7 . 一季殘花

我總是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上繁複的雕花。  暗夜的黑幕是深不可測的海洋，有寒冷徹骨的浪花和即將傾覆的災難。寂寞的傷口散髮出的清香。
  床頭擺放勒一個木製被漆成深綠的夾子，地上散著各色脫頁的信紙。右側放著老舊深棕色的書柜。很強的冷氣無法掩蓋住隱隱的悶熱。時間就這樣從我身上跨過，來去匆匆。
  窗外草木枯榮。綠葉紅花。

  我手中握著大把大把的時間，奢侈的躲在自己的世界里。開始海枯石爛的想念。
  那天晚上，我抱著黑人。滾燙滾燙的類潤濕他肩頭的大片皮膚。
  7月18日。我一個人坐在去往深圳的客車。車窗的玻璃有斑駁污水的痕跡，黃色皮革的座位，零星散布的乘客。我把黑色的行李箱放在座位底下，在開上高速公路之前，看著窗外掠過富有生命力的小販在烈日下吆喝的身影，無數的小轎車從客車旁側輕快的開過。
  抵達后。去了接應我的人家裡住了5天。
  在地鐵上遇到一個男子。他背著一個大大的吉他走進來，神情冷漠。帶著耳塞不停的聽歌，不停的發信息。我很想把他的耳塞取下來，看看裡面是不是震耳欲聾的搖滾。
  他在我身後大聲的嘆氣我聽得很清楚。
  我想他一定背著這把大大的吉他在黑色的大風中不停行走，很寂寞又執著的追尋自己嚮往的生活。

  我站在西華宮的樓道，往下看如潮水般洶涌的人海。人群从不同的洞口向一个低谷汇集，紛亂的像一個五彩斑斕的漩渦。令我想起自己掌心縱橫交錯但清晰的掌紋。記得小時候有人說我是斷掌，女孩斷掌命不好。
  後來我踏上回去的車的時候。總是反反復復的想起零碎關於深圳的片段，想起那裡在晚上依然悶熱的空氣，想起街道上行人匆忙冷漠的神情，想起抬頭望天空時看見玻璃幕墻反射的強光，想起天空中有一層灰色不乾淨的白雲。
  想起那個浮華的城市給我帶來的荒涼。

  我想應該回到自己土生土長的地方。我和它血肉不分無法割捨，卻一直想盡辦法的逃離。
  13歲的時候。和同學買菜去老師那裡打火鍋。
  菜市場地面被污水澆的烏黑，五顏六色的垃圾袋粘在上面，和各種食物在悶熱的空氣里腐爛和小販身上的汗臭味。一直不斷的充斥在我身邊。
  我們鉆進熙熙攘攘的人群。極快的買了菜出來。
  那時一個老師要離開，我們給買勒很多的糖果送了她。回家的時候，她送勒一本橙色硬皮的紅樓夢，扉頁上用藍色的圓珠筆寫著。
  任登麗。2006、01、09。
  於是她便回到勒屬於她得北方，回到她要的愛情和親情身邊。再也不見。

  那個菜市場對面是一家裝橫乾淨的麵包店。裡面現在有我以前迷戀過的人。
  僅僅是迷戀。唯一喜歡的一個人。是在05年，直到07年。濃烈的感情漸漸的淡化。
  迷戀的是白皙的，擁有乾淨笑容的男子。面貌柔和。比我大5歲。在裡面當調劑師，穿上白下黑的制服。
  我總是那么喜歡，那些年長的男子。
  今年的春節過後，和母親去買牛奶。看見他。便經常在周末拖著不同的人，去那裡。總是點大杯的綠茶。
  每次去的時候總是會被服務員的眼神惡狠狠的瞪，用不耐煩的口氣講話。
  後來和他的隔絕。是因為在生日的時候，姐妹打電話給他說。小七生日，你打算怎么辦。然後他說。
  這樣啊。好像和我沒多大關係吧。
  我知道的時候，眼睛發漲，鼻子發酸，可是沒有眼淚。最後一次去那個麵包店，點了4杯不同口味的綠茶。喝的時候，對面的人擔心的在看我。大塊乾淨的玻璃透進夏季傍晚的陽光，行人的影子被拉的很長。
  放下喝剩的綠茶，頭也不回的離開。
  我曾經以為這段記憶會很冗長，可是我現在用那么簡潔的文字刻畫出來。原來它們給我靈魂帶來的，只有那么多。

  誰和誰奔赴一場時光的盛宴中，終於止步不前。
  那成千上萬的一秒鐘的記憶，化成細屑掉落在我身上，孤單地等待我把他們拼湊起來。可是我呆坐著仰望蒼白的天空，漸漸被它們淹沒。
  靠近心臟的地方，被血淋淋的撕下一塊肉。黏稠甜膩的味道暈染勒整個世界。

  我很想一個人去旅行一次。帶著自己的本子，簡單的行李。穿著平底的休閒鞋，不斷的行走。
  小時候，祖母定時會在昏黃的燈光下，用有些發鈍的小刀，割下自己腳上大塊厚實黃色的老繭。
  我對自己手中的筆有著過度的迷戀。在十分緊迫中考的衝刺階段，我依然在周圍的同學做著堆積的習題里，看張愛玲的書，然後拿出自己的日記寫個不停。現在我依然寫大量的字，到郵局里把它們寄到不同的地方。河南的安陽和三峽門，安徽的馬鞍山，山東的威海，天津還有上海。
  電腦裡面存著大量的旋律，沒有人唱。聽著不同的樂器交合在一起的聲音，低沉有力的鐘鼓，從遙不可知的距離傳來，安靜的從我血液里流淌進去。

回望千山依旧苍凉
  望处雨收云断
  霜天渐冷星暗
  灯枯油残楼台空筑月影阑珊
  烛影摇红凌乱
  凝眸处薄雾延绵流光黯然晓寒轻染疏烟淡淡
  红颜已殁五灵空转
  凭栏望断几度悲欢浮云聚散流景已换
  苍生难安孤影孑然愁绪难斩
  梦回静思应恨前缘散
  梦回静思应恨前缘散

  心裡有著巨大的恐懼又異常鎮定的活在這個世界上，開始擁有清冷的面容。仰望天空的時候，偶爾能夠看見一排大雁向我身後的方向飛去，清晰的聽見它們褐色翅膀撲拉的聲音。我只是想要藉助某個人乾淨的溫度，完成自己由年幼向成熟的蛻變。
  看過一句話。愛情是含笑的砒霜。
  很小的時候。總能在睡夢中模糊的聽見父母彼此對峙，歇斯底裡的吼叫聲。然後是肉體被推搡，蹂躪的聲音。骨頭被撞擊的悶哼。它們輕輕觸碰我的神經，又不著痕跡的離去。一次我走進父母的房間，橙黃的木地板上有沒來得及擦干的黑色血滴。密集的顯現在一塊沒有灰塵的地方，猙獰的看著我。
  那時心很重，黑暗的絕望像潮水一樣從遠方涌來。我像溺水的人一般，無法呼吸，徒勞掙扎。
  我還是乖乖的上學，認真聽講，閉口不提家裡的事。錯誤埋下的尖銳的鋒芒，悄悄的在我身上顯露。
  溫開水般的生活，突然就成了奢侈的妄想。

  莫念。
  愿安。

                                    -  夏小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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