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半途而廢的花。

　　　　　　　　　　　　　　　　　

邂逅。

那時天氣也很壞吧。刮很大的風，刺在臉上。沒有海天、貝殼與海水。一片沈寂的邂逅。

撫弄了自己的圍巾後繼向前。很冷。我的手指已被冰封。幾乎找不到一絲知覺。

這麽多年了，那間音像店早已消失無蹤，只記得當初店裏播放一首讓人感到失落的歌。我們淋著大雨不知何時才能放晴，壞天氣，逃開了彼此雨也不會停。然後一腳踏進那間窄窄小小的店對老闆說我想買剛纔你放的那個碟。

那個歌手叫孫燕姿。對於當時我來說很陌生的名字。

我不是從她的成名曲開始認識她的，而是一首不起眼讓人傷感的歌開始。還有那一腔堅強柔韌的聲音。

然後在家不斷循環這首叫《壞天氣》的歌。

直到天氣放晴。

天空。

我記得第一次聽《天空》的時候，我哭了。

很滄桑的歌。

從她唱：我的天空，爲何掛滿　濕的淚。

那裏淚水就掉下來了。很難過。

沒有美麗的伴奏，就那樣孤單地唱。歌詞慘淡地讓人只能感覺到灰色。是不是絕望的顔色就本能地屬於灰色？

很寂寞的一首歌，漂流於冰冷的空氣之中，流下一行孤寂的淚。

至今我都不常唱這首歌，它會讓人不斷地痛心。痛心。有些不忍。

也是至今我還喜歡用《天空》的顔色形容一個人時的空洞。了無血色。

回家。

我突然好想回家去。

我満十三歲的那年春天離家出走。最後爸爸開車把我抓回去，狠狠地扇了我一巴掌。我的頭撞在玻璃窗上，擡頭時一陣暈眩，卻分明看見爸爸眼裏隱約的淚。

所以我安靜地坐在車上跟他回家。

再回到房間，關上房門打開音響，聽見《天黑黑》。

我愛上讓我奮不顧身的一個人，我以爲這就是我所追求的世界。

然而我十三歲的時候開始叛逆。我以爲我是在爲我的自由尋找一個出口。

也在之後，我看見媽媽眼裏的淚。她說，我只有你一個女兒。

那個春天，我們分開。結束了我叛逆的時光，並不是洵燦的時光。我說，我想回家。

然後我一個人哼著《天黑黑》，雙手插在大衣的口袋裏走回家。

回家吧。不是所謂的避風港，亦不是所謂的防空洞。是家。

不愛。

不愛了。早已喪失了。當人離開的那一瞬間，愛就飛去了。

放棄要放在哪裏？

因爲沒有勇氣，所以在聽《我不愛》的時候就放走了愛。

很淡的旋律，再用盡全身的力氣宣誓，我不愛。再在遇見另一個光圈的時候慢慢向前，依然無法掩蓋眼中的黯淡。

既然早已消失了，又爲什麽要掩面哭泣？

所以，不再哭。

忘記，就是減輕痛苦的妙藥。

也所以，讓過去的都死去。

不愛。不是死亡。

逃亡。

我開始逃亡。每時每刻。

我聽見自己吼嚎大哭。掩著耳朵拼命往前逃。當夢想被摧毀的那一刻就再也無法支撐下去。癱倒在地，任淚水滴在地面，再被大地無情地吞噬。

站在同的頂端，已失去了方向。

上面既是天堂，而下面是不是地獄。

燕姿說，我站在靠近天的頂端，張開手全都釋放，用月光取曖，給自己力量。

所以我張開雙手，嘗試讓風從我的身體穿透，然後拂碎所有讓人從心被折磨的屍蟲，帶走所有陰郁。

乘著風，洗清雜念。

只露出一抹微笑。

了解。

石頭說能透視別人心理的女生很可怕。

我聽完這句話只是很淡地笑。不語。

或許對很多事物都不該看得太清楚透徹，否則醜陋要是在我們的視線中出現，就會有撕心裂肺的痛。

因爲不了解所以很傷心。沒有你只好聽著風的呼吸。

回想起當天真相擺在攸面前，她的淚是這樣輕易地滴落。了解了的真相無法給人笑靨。抽走了她所有意識中的美好，剩下一層扭曲的醜惡的臉。

我還是懼怕了解後的真相。所有的美麗都變得陰暗無比。

何去何從。

　　　　　　　　　　　　　　　　

遇見。

聽見，冬天的離開。我在某年某月醒過來。

我遇見他的意識中，已是四年前。那時我只是個初一的孩子。

我們彼此只是過路人，哪怕見面也是表情淡漠地擦肩而過，沒有一個眼神。我們的遇見如此無意。無意中我們一次又一次地遇見彼此。直至他從這所學校離開。

我從不曾想過會與他再次相見，只是努力地過我平淡孤寂的生活。

我淡淡地看他遠處的笑靨，靜靜聽他略帶笑意的言語。

沒有藍天、海洋與貝殼的邂逅，只是彼此靜寂的一笑。孤單的甜意慢慢滲入內心深處。只是如此。

簡單的一張心相印清香的紙巾，把我單純的幻想傳入他手裏，看見他的眉宇慢慢鎖上，再苦悶地笑。

我在對面樓上微笑，畢竟，我遇見你。

一切皆無所謂。

　　　　　　　　

很好。

至今我還會靠在他懷裏輕輕哼唱這首歌。

愛情僅僅是兩個人的事。你與我。

我說我害怕。億說不要緊，我是愛你的。

我將與他的有愛情寄存於我們的城堡，讓它好好地被保鮮。如美麗的薔薇花一同芬芳。

我們是座城堡愛情放在裏面很好。就算沒有人看好，請不要打擾。

很好。於是我們微笑。

我始終不相信愛情是幻覺，一旦被識破就會灰飛煙滅。所以我愛了，亦無悔。

即使有人打擾，依舊花开不敗。

　　　　　　　　　　　　　　　　

同類。

我喜歡聽燕姿用最經典的嗓音唱這首歌。所有的孤寂與無奈一齊湧現。

吿別文字的痛楚無人了解。獨自在海洋的中心垂死掙紮。不敢呼吸，害怕自己無法發出聲音而再度絕望。

我拉住時間，它卻不理會。有沒有別人和我一們很想被安慰。

我承認我是懦弱的孩子，所以一直渴望有人用安慰來溫曖我將全冰封的心，只是我一直沈默。

我想我是生病了。心裏那些都是潰爛的東西。所以我一直想寫字。寫字是治療做了一個一個的補丁。把它貼在心的縫隙上。

然而如今，連殘缺的補丁都遺失了，於是我的心裂成了碎片。無法縫補。

看著一地碎片，我僅能發出一聲冷笑。

花已凋零。

一群飛鳥過去，帶走所有色彩。

● 誘人罌粟。染紅了我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