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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2-11 2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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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对于毛泽东的评价的困难并不在于1949年建立中华人民共和国,而在于1949年之后的历史。重要的也不是毛泽东在1949年以后在国家经济建设上所取得的巨大成就,单纯这些经济成就的罗列并不能显示出它与苏联以及东欧社会主义实践的任何差别。真正构成了毛泽东的中国与苏联以及东欧社会主义实践的区别在于其它的方面,尤其在于它区别于斯大林模式的不同政治经济政策。也就是说,是毛泽东的独特的“后革命”的历史实践使他成为了一个值得讨论的伟大历史人物。莫里斯·梅斯纳在他的书中引用罗伯特·迈克尔的话说:“虽然社会主义者也许会取胜,但是社会主义不会胜利,社会主义社会在社会主义的信徒们获得胜利的那一时刻灭亡。”莫里斯·梅斯纳接着说:“使当代中国成为独一无二的现象,并且引起人们对它产生特殊历史兴趣的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历史似乎与‘革命后’社会历史的一般模式不相同。而且,更坦率地说,那种模式就是:当革命家变成统治者的时候,革命就灭亡。当社会的新统治者们着手处理革命后局势中的严峻的政治和经济的实际状况时,他们就往往把革命的人道主义目标和平等目标推迟到越来越遥遥无期的将来,就会与过去的传统和残余妥协,并且自觉或不自觉地成为那些背离他们自己对一个全新社会的理想和希望的历史过程的指挥者。革命历史上司空见惯的模式是,革命的乌托邦目标不久就变成空洞的仪式,使那些在革命后时代出现的不平等和压迫的新形态合理化。”毛泽东的历史实践就是与这种宿命的伟大的悲剧性的抗争。莫里斯·梅斯纳说:“为了评价中华人民共和国历史在现代革命通史中所具有的地位和意义,人们最好记住各种革命所共有的厄运,认识到失败似乎是革命成功所固有的。因为中国自1949年以来一般说来也许是在引人注目的历史中具有最引人注目的特点,因为一直是中国极其努力地扭转革命可能会在革命后的时代灭亡这种似乎是普遍的趋势,阻止会窒息革命要求的‘官僚主义的制度化’进程,并且努力保持中国革命的乌托邦目标和理想,作为当代社会行动的活的源泉。”毛泽东和他的同志们的一个重大的区别就在于,他在革命成功后仍然继续要求推进中国的革命,要求把新民主主义革命不停顿地转变为社会主义革命,要求对他自己的统治和政权进行革命。毛泽东对于历史的最大挑战在于他对于官僚体制的批判和对于技术化的、僵硬的斯大林主义的继续革命与历史性偏离。毛泽东不愿意看到中国共产党在革命胜利以后转变成为一个简单的执政党和利益集团,毛泽东“不断革命”的思想不遗余力地推动中国共产党的“革命化”,企图仍然使它保持“革命党”的活力,这是毛泽东发动“百花齐放”运动和文化大革命的根本原因。但是历史的悲剧在于,毛泽东要摧毁僵化的官僚机器,然而他本身又是这架巨大的官僚机器的一部分。毛泽东发动了“百花”运动和文化大革命,但是同时毛泽东又是这两场运动的直接的镇压者。这正如莫里斯·梅斯纳所说的那样:“这既具有讽刺意味,也具有悲剧性。”毛泽东是在与自己的宿命进行一场不可能取胜的斗争。文化大革命无疑是左倾政治的失败,是毛泽东思想的悲剧。然而,在另一方面与其说文化大革命是单纯的左倾激进化政治,还不如是一场内战(在某种意义上,这场内战也发生在毛泽东的内心深处),不论是造反派还是保守派,也不论左派还是右派,在文革中同样遭到了残酷的镇压和严厉的清算。文化大革命本身充满了不断的妥协和退却,最后以左倾激进化政治的失败、崩溃和对它的全面否定而告结束。文革结束,历史似乎又重新回复它既定的轨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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