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人眼中的中国政治形象

羽磷魑

早在2000年竞选总统时，小布什就将中国定性为美国的“战略竞争者”，他就任之后，身边的主要政治参谋也均是典型的中国问题强硬路线者。拿美国著名智库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Center for Strategic and International Studies或 CSIS）的副主席科特．坎贝尔（Kurt Campbell）的话来说，当今美国政界已逐渐形成了这样的共识：中国是美国最大的战略挑战，未来的中美冲突似乎无可避免。尽管911事件与眼下的反伊战争在某种程度上加强了中美合作，但把中国看作危险对手的主流观点并没有多大改变，美国只不过暂时将它的战略重点从东北亚转到了中东。 中国在美国人的心目中究竟具有怎样的政治形象呢？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近日召开研讨会，云集在美国的中国问题专家，广泛探究中国在美政治形象及其对美国制定对华政策的影响，《华盛顿观察》周刊就此话题进行了深入专访。 爱恨交织的历史循环 事实上，美国普通公众对外交事务,特别是对亚洲地区缺乏了解且兴趣淡漠，乔治敦大学(Georgetown University)的美国外交史学家南希．特克教授（Nancy Tucker）评论说：“美国人头脑里模模糊糊的中国形象成为政府用来解释他们对华政策的工具。”与此相对照，美国老百姓对自己国家的形象倒有一个清晰的认识：美国担当着普济众生的特殊使命，希望其他民族共享美国的价值观、过美国人的生活。正因为如此，当冷战初期中国倒向苏联时，美国有感到遭背叛的愤怒，随之而来的是对共产主义中国的恐惧和疑惑，他们用“狂热”、“非理性”来形容60年代的中国政治状况。 70年代末期中国的改革开放使美国人看到了中国融入西方世界的希望，然而与此同时，一个日趋强盛的中国又令美国政府深感不安。正如亨利．卢斯基金会（Henry Luce Foundation）副主席特瑞．罗？（Terrill Lautz）所言，美国人对中国的感情是一个爱恨交织的历史循环。“我们对中国的态度是充满矛盾的。当中国国力衰弱、疆土分裂时，中国在美国的形象往往比较正面，但是当中国强大起来并开始具备外向发展的潜力时，美国的中国形象则趋于负面。” 特瑞进一步指出，美国人对中国的这种不确定的、自相矛盾的看法将深刻影响到日后中美关系的发展。 专攻国家安全研究的乔治敦大学对外服务学院教授大卫．埃德思登(David Edelstein)认为中国的军事力量是影响美国对中国态度的决定性因素。尽管中国目前的政治改革及其与美国的经济纽带有助于中国在美国公众前树立起一个良好形象，但由于国家安全利益总是高于经济利益，所以如果中国继续大力发展现代军事的话，必将导致它在美国形成负面的政治形象。 美国媒体在妖魔化中国吗 美国人对中国的复杂感情在很大程度上是由国内的新闻媒体造就的。“带有偏见的、不完整的中国形象部分源于美国媒体的报道，部分源于政客的操作，” 美国参议院外交关系委员会的弗兰克．简兹议员(Sen. Frank Jannuzi)说，“当我们在电视上见到邓小平戴着牛仔帽时，我们看到的是一个友好的中国；当电视画面上展现的是一个中国人独自站在坦克前举起他的双手拦住坦克前进时，我们就认为中国是充满敌意与危险的……这些形象、尤其是负面的形象，深深地印刻在美国人的脑海里。”弗兰克也表示，对中国历史文化肤浅的了解严重阻碍了政策制订者对于中美关系的深入认识。 美国有线新闻网（CNN）简明新闻部（Headline News）总制作人丹尼斯．纽曼（Dennis Newman）对《华盛顿观察》周刊说:“中国这么大，真可以说无奇不有，几乎任何一种关于中国的说法都可以被认为是‘真实的’，我们知道太多的‘事实’，但我们所缺乏的是对事实的精确判断。” 《华盛顿邮报》的资深编辑斯蒂文．莫夫松（Steven Mufson)说，近年来派往中国的美国记者在阅历与背景上与老一批记者不同，从而将影响到他们报道中国的风格。如今驻中国的美国记者虽然具有丰富的海外报道经历，却不一定是所谓的中国专家，这样的好处在于他们报道中国时不会存有先入为主的偏见。斯蒂文坦言：“我们报道中国就如同报道任何一个有许多问题的发展中国家一样，这是一个正确的态度。” 美国人如何看中国民主建设 美国人脑海里最鲜明的中国政治形象莫过于所谓中国百姓对民主制度的迫切追求。“大多数美国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中国人渴望跟他们一样拥有民主权利，”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国际关系学院(Johns Hopkins SAIS)的中国问题专家安妮．赛斯通教授(Anne Thurston)则说，“十多年来，中国却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民主运动，我们不禁开始扪心自问，是否我们错误地理解了中国人的想法？我个人的感觉是，中国传统的政治文化依然根深蒂固。” 眼下美国政府的主流观点是支持中国搞民主运动，对此安妮认为，新一代的中国知识分子相信民主改革需要循序渐进的过程，而有些美国人则对中国缓慢的民主改革感到不耐烦；实现民主的基础在于中国人对民主制度的真心向往，而并非来自于其他国家对民主的强行输出。不少美国的中国专家也谈到，如果说美国大众本能地认为民主是理所当然的，那么中国人则本能地害怕政局不稳定、社会不团结。 在80年代，美国主流社会认为中国领导人在试图推行政治体制改革，但是现在，他们相信即使中国领导人不改革，中国的民主进程也是“不可避免”的。然而，美国专家无法解释这种“不可避免” 的转变将如何以和平方式在中国的土地上实现，对此，人们只能翘首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