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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怕老婆的男人们,你们并不孤独 [打印本页]

作者: 守望    时间: 2006-6-12 02:51     标题: 怕老婆的男人们,你们并不孤独

怕老婆的男人们,你们并不孤独。

  古代中国是一个男权社会,按照古圣先贤的设计,女人只有“三从”的份儿:从父、从夫、从子。不过中国人又素有“柔弱胜刚强”的哲学观念,不知是不是因此,怕老婆的历史也是源远流长。

  据袁枚考证,怕老婆——“惧内”——始于专诸。他引《越绝书》称:“专诸与人斗,有万夫莫当之气,闻妻一呼,即还,岂非惧内之滥觞乎?”。

  《越绝书》的记载是这样的:伍子胥看见专诸正要跟很多人打架,妻子出来叫他,马上乖乖回家了。子胥很奇怪:一个有万夫莫当之气的大汉,怎么会被一个女人拿住?专诸告诉他:能屈服在一个女人手下的,必能伸展在万夫之上。后来专诸被伍子胥推荐给吴公子光(阖闾),刺杀吴王僚,自己亦当场被杀。这个专诸真称得上“铁血柔情”了,他那段表白,也给后世怕老婆的男人提供了很不错的“理论根据”。

  但这肯定不是怕老婆的源头。那位为博爱姬一笑,不惜“烽火戏诸侯”,拿国家大事开玩笑的周幽王,能说不怕老婆么?

  其实还有更早的:传说,舜是黄帝的后裔,他的父亲瞽叟当然也是,可是这位“黄帝子孙”实在昏的不像话(他的名字就是“瞎老头”之意)。因为宠爱后妻和小儿子象,怎么看舜都别扭,三番五次地想杀死舜。他要是不怕老婆,为什么要跟亲生亲养的好儿子过不去呢?
  

  男人为什么怕老婆?清朝小说《八洞天》中,作过有趣的阐释和分类:怕老婆种类有三,也就是“势怕”、“理怕”和“情怕”。

  “势怕”又有三:一是畏妻之贵,仰其伐阅;二是畏妻之富,资其财贿;三是畏妻之悍,避其打骂。

  “理怕”亦有三:一是敬妻之贤,景其淑范;二是服妻之才,钦其文采;三是量妻之苦,念其食贫。

  “情怕”亦有三:一是爱妻之美,情愿奉其色相;二是怜妻之少,自愧屈其青春;三是惜妻之娇,不忍见其颦蹙。

  概括一下,原因就是:因能力或地位低下而怕、因愧而怕、因爱而怕。

  还有一个奇妙的现象:越是两头(处境特别好或特别坏),越怕老婆。

  生活困窘的男人怕老婆好理解,他们本来就有娶不到老婆的危险,好歹娶到了,又要防着老婆跑掉,而且让人家跟着受穷,自己也没有不怕的底气,这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例子。

  最穷、也最怕老婆的,当属赘婿了——今天的“入赘女婿”的日子多数也不好过,但比起古代来,简直可以说是生活在天堂了。

  古代的赘婿,地位等同于奴隶,据贾谊说:赘婿的由来是商鞅变法的结果,为了鼓励人口增长(也就是增加为国君打仗的“炮灰”),商鞅厉行小家庭制,男人长大必须离开父母家,当然,不可能每个人都有足够的家产可分,穷人没法独立成家,只好给别人当赘婿。其实,《史记 滑稽列传》就记载淳于髡“齐之赘婿也”,《战国策》更说姜子牙也是“齐之逐夫”。可见赘婿的历史很古老,商鞅变法不过是以国家机器强力推行,是这一现象更为普遍而已。

  因为赘婿是“卖身为奴”,地位极其低下,妻子犹如奴隶主,呵斥打骂,都是常有的事,想不“惧内”,简直难比登天。更悲惨的是,赘婿们没有任何家庭权利,当牛做马一辈子,等到老而无用,往往被一脚踢出,连儿女都不承认他们。在家庭中如此,在社会上更甚,每到全国战争动员时,被征发的几种人中就少不了赘婿。

  另外一极——达官贵人——怕老婆似乎有些奇怪,其实也很正常,这个级别的男人都很注意影响,都很要面子,这个软肋一旦让人家拿住,也只有乖乖听话,如果这男人的地位是靠老婆的裙带关系得到的,那就更没跑了。

  汉高祖刘邦是第一个流氓皇帝,可谓六亲不认,可是他也怕老婆——这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他在家闲逛的时候,老婆就能遥控他——他像孙猴子,老婆像如来佛,不管他到了哪里都别想出人家的手掌心。而且这个老婆是多么给他留面子呀:不说自己有跟踪追击的本领,反说他头上有五彩祥云缭绕。后来老婆又作了项羽好几年人质,他也不能不觉得有所愧疚,而且吕家为他打江山也很卖命,很立了一些功劳。

  刘邦年岁大了,开始宠小老婆,但他也知道:小老婆是斗不过大老婆的,于是打算自己出面废了太子,让小老婆的儿子继位,也让吕后联合大臣抵制了。刘邦越来越害怕,只好在临死前跟群臣杀白马盟誓:非刘姓者不得封王。他也不想想:自己都不敢得罪的吕后,大臣们怎么得罪的起。

  但是老流氓的这一手还是有效果,刘家天下后来没有姓吕,原因就是他埋下的这颗地雷。

  汉家天子中,怕老婆冠军一定是汉成帝,这个平庸的皇帝遇到了致命克星赵飞燕、赵合德姐妹。这对姐妹中名气大的当然是姐姐,“燕瘦”还是中国美女的一个标准类型。但这位姐姐其实只不过是个风流成性的大花瓶,真正的“尤物”还是妹妹赵合德。在她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强力攻势下,老实的汉成帝只有乖乖认输的份儿,听任这对姐妹给他带了无数顶绿帽子。最后还稀里糊涂地死在了合德床上。

  东汉男人稍微松了口气(班昭的《女诫》就诞生在这个时代),可是好景不长。魏晋时期,蔑视礼教,妇女再次扬眉吐气。

  晋惠帝是个傻瓜,他的老婆——皇后贾南风尽管又黑又胖又矮,可是威风的不行,自己乱搞不说,还引起了“八王之乱”,把江山都给玩丢了。

  到了东晋,男人的处境也并不更好些。东晋第一位“风流宰相”王导,养了个小老婆。这天正在高谈阔论,突然有人来报大事不好,他“包二奶”的事被老婆知道了,正在赶来问罪。王导赶紧飞快地赶着牛车逃避。

  ……飞快地赶着牛车?是呀,你没有看错,我也没有写错。当然,你的疑问也没有错:牛车能“飞快”到哪里去?所以王总理很着急呀,麈尾(当时绅士们的文明棍,类似拂尘)也当了鞭子用,偏偏车辕很长而麈尾很短,牛屁股够着很费劲,自己急的要命,旁人笑的要死。后来有人编了个段子,建议将来要给他加九锡,有两种东西是一定要给的:短车辕、长麈尾。

  桓温平定西蜀后,也以权谋私,养个小老婆。大老婆是位公主,金枝玉叶,脾气也火爆得很,知道消息,带领数十个侍女丫鬟,提着明晃晃的刀杀将过来。平时威风八面、连皇帝都“不尿”的桓大司马声都不敢出。幸亏小老婆实在可人,竟叫大老婆不忍下手,还说:真是美人儿,我见犹怜,何况那个老东西!

  谢家也有怕老婆的光荣传统,谢安本打算一辈子卧居东山的,但老婆受不得这个寂寞,闹得很凶,谢安不得已出来作官,周旋于桓温门下,受了不少窝囊气。后来又摊上前秦大举进攻,要不是运气极好,拣着了“淝水之战”这个大便宜,“亡国罪人”是当定了。

  到了曾孙谢朓,家运已经败的差不多了,但这个传统可是发扬光大。谢朓的妻子是大将王敬则的女儿。皇帝猜疑王敬则要谋反,派了个平东将军,打算办他。王敬则也明白:“东边除了我还有谁?还不是‘平’我!可我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联络员到了谢朓这里,要求他共同行动。一边是皇帝,一边是老丈人,谢朓左右为难是可想而知的。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反正最终他倒向了皇帝,出卖了老丈人。王敬则仓促起兵,终因众寡难敌失败。

  乱子平定后,皇帝赏谢朓之功,迁尚书吏部郎。可能是因为终究不能无愧于心吧,谢朓连连上表辞让,皇帝不许。还有人说风凉话:这么芝麻绿豆大的官,有让的资格吗?谢朓“小人”是没跑了,名誉受损是当然的,更糟的是后院还起了火。谢朓的妻子恨死了这个出卖父亲的白眼狼,“常怀刃欲杀朓”,吓得“清发小谢”天天不敢回家。谢妻这样做,立场对不对可以讨论,但是这股敢爱敢恨的劲儿值得佩服,不愧是将军的女儿。
  
  与此同时,北方男人也是“水深火热”。西晋末年,塞外的少数民族纷纷登上中原的舞台之后,原来汉人颇为得意的妇人之道被冲得七零八落,妇女们未免有点扬眉吐气。俗语云:北朝嫁妇,先教使妒。男人原有的纳妾等“正当权利”,至少被剥夺了一半。

  男人怕老婆,以隋唐为最。魏晋南北朝的民族大融合,给这个时代注入了漫漫胡风,妇女在这种“胡风”文化的氛围中,在礼法薄弱的“胡人”社会,颇有“当家做主”之态,十分“妒悍”。

  不但普通人怕,连皇帝也怕。而最著名的“母狮子”恐怕要算独孤皇后了。中国历史上,共有三位独孤皇后,即北周明敬皇后、隋文献皇后和唐元贞皇后(丈夫李昞即唐高祖李渊的父亲,她不能算真正的皇后,而是儿子发迹之后追认的),最令人惊奇的是她们是亲姐妹,她们的父亲“三朝国丈”就是西魏北周宰辅独孤信。这在历史上可谓空前绝后,即使“宋氏三姐妹”也无法与之比肩。这里要说的是“独孤三姐妹”中的老幺,隋文帝的独孤皇后。

  史称:独孤皇后“家世贵盛而能谦恭,雅好读书,言事多与隋主意合”,知书达理,就是奇妒无比,结果是“帝甚宠惮之”。“宠惮”这个词很有意思:又爱又怕。与后来的武则天一样,她也争得了跟皇帝同样的地位,“宫中称为‘二圣’”。但她比武则天要温柔一些:隋文帝每次上朝,她总是同辇而进,不过她并不与皇帝共同听政,而是待在后阁里,派宦官在一旁监督,一旦认为皇帝有什么失当,马上递条子。退朝后,再一起返回寝宫,很有些“双宿双飞”的浪漫和温馨。

  不过她这样做,除了要做“贤内助”,更重要的原因是看着皇帝,不让他乱来。这个防范措施效果很好,“后宫莫敢进御”。

  但就是把皇帝当贼一样防着,也难免有百密一疏的时候。隋文帝不知怎么觅得一个空档,偷偷“幸”了“有美色”的尉迟迥的孙女。独孤皇后发觉后,怒不可遏,趁着隋文帝听朝的机会,杀死了这个“狐狸精”。

  隋文帝这回真生气了,可是天子一怒,不是“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而是离家出走:“单骑从苑中出,不由径路,入山谷间二十馀里”,看样子连皇帝都不想干了。这下大臣慌了,高颎、杨素赶忙追赶,扣马苦谏。隋文帝委屈得要哭:“吾贵为天子,不得自由!”一不留神,道出了一句千古名言——据说,这就是“自由”一词的最早出典。高颎劝慰:“陛下怎么能为了一个女人,连江山都不要了呢!”这种时候,恐怕也只能说这样的话。好说歹说,闹到半夜,总算把皇帝劝了回来。独孤皇后也知道这回闹大了,痛哭流涕地认错,隋文帝的面子找回来了,高颎、杨素在一边活稀泥,大家还热热闹闹地喝了一顿酒,“极欢”,那个可怜的尉迟美人就算是白死了。

  但是高颎没有想到,他那句劝解的话却已经留下了祸根——独孤皇后是很不容忍被人轻蔑地称为“一个女人”的——后来他就死在独孤皇后手里。

  进入唐朝之后,一世英雄的唐太宗李世民偏有一个窝囊儿子李治,偏又是这个儿子继承了皇位,而且他偏偏还娶了世界上最强悍的女人,于是,皇帝惧内故事又在唐朝有了更辉煌的续篇。李治的贤内助表现更加出色,心也更黑,手更辣,不仅管皇帝的后宫,而且大模大样地把手伸到了前台,替高宗皇帝管了天下,连上朝都要并排坐,“朝中并称二圣”,甚至在丈夫死后,公开做了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皇——这就是武则天。当然,到了这个境界,就不止是丈夫怕了,天下所有男人都得怕。

  唐中宗是武则天和唐高宗的老三,前两个哥哥都让母亲弄死了,他能活下来也很不容易。说起来,这恐怕还是因为他性情懦弱、没什么本事。

  可是“没用”救得了他一时,救不了一世。他老婆韦后也想做第二个武则天,不但专权,还给他绿帽子戴,中宗却只好装聋作哑。说起来,这个怕还是有些动人的:当初他倒霉的时候,韦氏陪他度过了艰难岁月,可谓患难夫妻。李显很感动,对韦氏许愿:“等我重见天日,你想干什么我都不管。”他还真是说到做到,老婆也真不拿他当回事,甚至到了这样的地步:韦后把情人武三思叫到宫里,两人坐在御床上玩“双陆”(赌博游戏),一边打情骂俏,中宗呢?可怜巴巴地在旁边给他们算账。这不管怎么说都太过分了。

  结果宫中的乐人臧奉就敢在酒宴上当着他的面唱道:“回波尔时栲栳,怕妇也是大好。外边只有裴谈(也是著名的“惧内高手”,外号“裴怕婆”),内里无过李老。”大家呵呵大笑,韦后还赏了臧奉。至于中宗笑得是不是有点苦,不得而知。

  就是这么老实听话的皇帝,韦后终于还是觉得碍眼。于是中宗这倒霉蛋,虽然逃脱了母亲的毒手,却窝窝囊囊地死在了另外最亲的两个女人——妻子和女儿手里。

  另一位因为怕老婆而被人公然取笑的唐代皇帝是唐肃宗李亨。其实李亨倒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包羞忍辱了十多年,好歹保住了继承人的身份,趁着安史之乱,逼死杨家兄妹,抢了老子的皇位,算是老谋深算的“无毒不丈夫”了。可是他就怕老婆张良娣(后来做了张皇后),以致也被老百姓编段子取笑:“张后不悦上为忙。”——张后不高兴,皇帝就急得上窜下跳。怕的原因挺复杂:一方面是感激——张良娣可是跟着他担惊受怕过来的,而且还在坐月子,就已经在为战士们缝衣服了;另一方面是这个女人的个性和意志可比他要强得多。这个怕也是有些动人的,但是结果却很坏:为了怕得罪这个老婆,他把自己的好儿子都杀了。

  俗话说:楚王好细腰,四方多饿死。皇帝老儿“率先垂范”,“怕老婆”一时蔚然成风。“吃醋”的典故便源自唐代名臣房玄龄之妻。高宗时的吏部尚书杨弘武,经常给些莫名其妙的人授予官职。唐高宗觉得有些不像话了,问他怎么回事。杨弘武倒也老实,回答说:我的老婆韦氏特别凶悍,昨天特意嘱咐让我给人家这个官职,我不敢不给,否则后患无穷。还有个陆慎言,在做县令的时候,老婆朱氏,居然公开替他治理县境,心贪手黑,老百姓称之为“胭脂虎”。唐代杂记说:“大历(代宗年号)以前,士大夫妻多妒悍。”“妇强夫弱,内刚外柔”俨然成为了一时风气。

  这种风气一直延续到唐末。宰相王铎出镇抵御黄巢,却带着小妾。大老婆闻讯追来。王宰相慌了神,忙问幕僚:夫人北至,黄巢南来,何以安处?

  幕僚慢吞吞地答道:不如降黄巢。
  
  作皇家驸马攀龙附凤,对男人来说,是很有诱惑力的,但是作驸马也是个苦活儿,而且很有职业风险。所以唐玄宗时的道士张果(也就是后世传说中的“八仙”之一张果老)说:娶公主,甚可畏。

  有出老戏叫《打金枝》,讲的是唐朝名将郭子仪的儿子郭暧借酒壮胆,痛打老婆升平公主的故事。

  升平公主嫁到郭家后,不改往日金枝玉叶的做派,动不动颐指气使。郭暧十分不满,但碍于身份,平日倒也不敢造次。这天郭暧多喝了几杯,跟升平公主拌起嘴来,有道是“酒壮怂人胆”,他吐出句大逆不道的话来:你老爹是皇帝怎么样?我老爹还不稀罕作!

  这可不得了,公主立即回到娘家找自己的爹爹代宗皇帝去哭诉。幸好皇帝还明白,说:人家说的也没错呀,要是你老公公真有那个心,咱家的天下早没了。

  郭子仪知道儿子闯了大祸,连忙把郭暧捆到皇宫请罪。代宗安慰他:不哑不聋,不作家翁。小夫妻闹闹别扭,不是什么大事。最后,在皇帝和郭子仪的调停下,小夫妻才和好如初。

  这个郭暧为天下所有惧内男人出了口恶气,结果也皆大欢喜。不过别的驸马爷可就没这样的好运了。唐高阳、襄阳、太平、安乐、永嘉诸公主都养有男宠,做她们的丈夫,除了忍气吞声,简直毫无办法。

  其实早在东汉,就有一个血淋淋的例子。西域英雄班超的长孙班始,尚阴城公主,成为东汉驸马,然而就是这场攀龙附凤的婚姻注定了他的不幸命运。阴城公主(汉顺帝的姑妈)骄横无耻,不但公开淫乱,还对班始百般侮辱,班始到底是英雄的血脉,忍无可忍,拔刀杀人。结果被腰斩,连带他的同胞兄弟姐妹也都被杀弃市。

  房遗爱是唐初名臣房玄龄的二儿子,又娶高阳公主,作了李世民的驸马,算得上风头无限的贵胄了,可是他的不幸正在于此。他老婆与和尚辩机私通,还生下儿子,为了换取他的“谅解”,另外给他找了两个美女作为“补偿”。太宗知道后大怒,腰斩辩机。可是高阳公主好像就是喜欢和出家人一块体会“几宗罪”的快感,又搭上了和尚智勖等数人。不但如此,房玄龄刚死,高阳公主就闹着要求丈夫和大哥遗直分家,弄得不可开交,影响极坏,兄弟两个都被贬官。老弟怨恨皇帝,卷入了谋反阴谋;老哥怨恨老弟,马上予以揭发。房遗爱被抓后为了活命,又咬出吴王李恪,结果是玉石俱焚,永徽四年(公元六五三年)唐高宗“诏遗爱、万彻、令武皆斩,元景,恪、高阳、巴陵公主并赐自尽。”

  有道是“德风草偃”,王公贵族如此,普通老百姓也是上行下效。唐朝的婚姻观念很开放,《唐律》规定“若夫妻不相安谐而和离者,不坐”,跟现在的“感情破裂”完全一样。当然,唐朝到底还是男权社会,唐律中也有“七出”和“三不去”的规定,但女子主动提出离异或弃夫而去的事也时有发生。有的男人还在离异书上写祝福之语:“愿妻娘子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裙娥眉,巧逞窈窕之姿,选聘高官之士……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从这个“一别两宽”看,男人也很有些“解放了”的轻松感觉。

  秀才杨志坚嗜学而家贫,妻子不耐贫苦,去官府要求离婚改嫁。当时的地方官正是著名的大书法家颜真卿,这位素以刚正倔强著称的大儒自然很看不过去,于是把这个女人批判了一通,大意是丈夫是好男人,媳妇不是好女人,“污辱乡间,败伤风俗,若无褒贬,侥倖甚多”。最后责杖刑二十;同时对杨志坚“赠布绢各二十匹,米二十石,便署随军”。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得判决离婚,任这个女人改嫁。
  
  唐朝灭亡,又是一个混乱的时代—五代十国,男人们——野心勃勃的军阀和残暴粗鲁的大兵——再次成为这个时代的主角。但是即使在这个时候,让男人又怕又爱的女人也并未绝种。

  故事的女主角是一位妓女,男主角是一个大兵,这是一个古代版的“美女和野兽”的故事。妓女侯小师艳名远播,一个小军官是她的常客,但是真正的男主角不是这个小军官,而是他的跟班王景。这个地位低下的大兵没有享受艳福的机会,但却把侯小师记在心中。这场动人的单相思有一个近乎完美的结局(如果“结局”真的是“结局”的话):后来王景不断立功、不断升迁,直到成为石敬瑭的大将。石敬瑭即位时,为了笼络他,要给他一些赏赐。王景这回“终于可以说了”,表示别的都不要,只要求娶侯小师为妻。石敬瑭哈哈大笑:已经是统帅千军万马的大将军了,居然要个婊子!不过儿皇帝还是成人之美,把侯小师赏给了他。

  “从此,他们过着幸福的生活”——言情小说一定会这么结尾,可惜生活不是言情小说。尽管王景一片痴情,尽管侯小师妇随夫贵,作了国公太太,可是侯小师还是看不起这个土里土气的大兵。她不但移情别恋,还把王景的金银倒贴给情夫。王景呢?却“知而不怪”,真不知是该佩服他的一往情深,还是该“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到了宋朝,我们还可以见到这种流风余韵。此时出现了与“吃醋”堪称双璧的“狮吼”。

  狮吼”的典故,源自苏东坡嘲弄好友陈季常的诗:

  “龙丘居士亦可怜,谈空说有夜不眠;忽闻河东(陈妻柳氏,郡望河东)狮子吼,柱杖落手心茫然。”

  苏东坡人很好,才很高,就是比较风流,陈季常的老婆柳氏生怕把丈夫带坏了,不怎么给他好脸。于是苏赋诗一首,本不过是发发牢骚、开开玩笑,却没想到“苏子文章天下闻”,陈季常从此名闻遐迩,成了怕老婆的典型;柳氏更成为领先时代一千年的“女权主义者”。

  南宋以后,理学发达,“怕老婆”不再是主流了,但还是有人怕。据“厚黑教主”李宗吾考证,明代的抗倭名将戚继光就是一个怕婆汉。

  戚继光统兵数万,威名赫赫,却每闻老婆大人驾到而惶惶不可终日。部下皆愤愤不平,纷纷表示要为大帅摆平这个泼妇。戚继光被部下所激,命亲兵接老婆入军营。帐内众将皆盔明甲亮,手执利刃,发誓欲杀之。未己,夫人至,见大帅,昂然曰:“唤我何事?”

  戚大帅色变汗下,曰:“请夫人阅兵”。

  清朝野史也记载了一段怕老婆轶事:

  勤果公张曜,为一时名将,勋名赫然。其妻“美而才”,他是个老粗,“就夫人学,执业如弟子。夫人时诃骂之,公怡然也,后遂通知文史”。后任山东巡抚,与属吏辄言其夫人之能,还问大家:“汝等畏妻否?”有人答以不畏,巡抚大人正色曰:“汝好胆大,妻乃敢不畏耶?”这位张大帅怕老婆,看来是“理怕”——服妻之才。
  
  最有意思的怕,当数“怜妻之少”了。当然能做到这步的男人,往往有权有势有钱,可是再怎么样,也没法子“向天再借五百年”。自己鸡皮鹤发,精力不济;少妻青春年少,娇艳可人,“老夫”一来心虚,二来气短,难免不百依百顺。有一曲《桂枝香》,淋漓尽致地刻画出此类男人的模样:“爱她娇面,怕她颜变。为甚俯首无言,慌得我意忙心乱,看春山顿锁。春山顿锁,是谁触犯?忙陪欢脸,向娘前,直待你笑语还如故,才教我心儿放得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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