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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哈利波特与混血王子》文中版(Blimey翻译精品版) [打印本页]

作者: Doraemon    时间: 2005-8-13 03:13     标题: 《哈利波特与混血王子》文中版(Blimey翻译精品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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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中文版来源于网络,《哈利波特与混血王子》版权归JK·罗琳所有,本站不承担此版本的法律责任!
《哈利波特与混血王子》目录 第一章 另一个部长 第二章 蛛尾巷 第三章 遗嘱和抗拒 第四章 贺瑞斯·斯拉霍恩 第五章 过分的‘浮脓’ 第六章 德拉科的绕道之行 第七章 蛞蝓俱乐部 第八章 获胜的斯内普 第九章 混血王子 第十章 刚特的屋子 第十一章 赫敏的帮助 第十二章 银器与蛋白石 第十三章 谜一样的里德尔 第十四章 飞力飞思 第十五章 牢不可破誓约 第十六章 严寒中的圣诞节 第十七章 老鼻涕虫的回忆 第十八章 生日的意外 第十九章 小精灵的跟踪 第二十章 伏地魔的请求 第二十一章 神秘莫测的房间 第二十二章 葬礼之后 第二十三章 灵魂碎片 第二十四章 刀光剑影 第二十五章 被偷听的预言家 第二十六章 洞穴 第二十七章 塔楼惊魂 第二十八章 王子的逃逸 第二十九章 凤凰挽歌 第三十章 白墓 第六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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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Doraemon    时间: 2005-8-13 03:18

第一章 另一个部长 已经快接近午夜了,首相一个人坐在他的办公室里看着一份长长的备忘录,可他一点儿也没读进去。他正在等一个遥远国家的总统给他打来电话,一面在猜测那个可怜的人什么时候才能把电话打过来,一面又努力不去回想这漫长、劳累和艰难的一周留给他的不愉快记忆,他脑子里快要容不下什么别的了。越是想要专注于面前的文件,他的政敌那心满意足的脸就越是清晰可见。就在今天这个特殊的对手还出现在新闻里,又是列举一周来发生的那些可怕的事(好像每个人都需要提醒似的),又是解释为什么那些事情统统都是政府的错。 一想到这些谴责,首相的心跳就加快了,因为这些东西既不公平也不真实。他的政府为什么就应该能阻止大桥的断裂呢?任何对他们在修桥上花的钱不够多的指责都显得很蛮横。那座桥建了还不到10年,就连最好的专家也很困惑为什么它会干干脆脆地折成两段,让一打汽车栽进了河。而又有谁能指责是因为警力不够才导致那两起被狠狠曝光的残忍谋杀案发生的?或者他们应该指责政府没能预报西南部那场导致重大伤亡的怪诞飓风?而他的次长(副部长)之一赫尔伯特·乔利,偏偏在这一周做出那些奇特的行为而被迫回家待着,这也是他的错吗? “我们的国家被一种阴沉的情绪所笼罩,”他的政敌毫不掩饰露骨的嘲笑。 不幸的是,他说的并没有错。就连首相自己都能感受到这一点;人们确实看起来比从前要痛苦得多了。甚至天气也阴沉起来;七月中旬竟起了寒冷的雾……这不对,这不正常…… 他翻过备忘录的第二页,看了看到底有多长,终于还是把它当作一件麻烦事似的放弃了。他伸了伸懒腰,又悲哀地环顾了一下办公室。这真是间华丽的办公室,用精美大理石做成的壁炉正对着推拉式的窗子,将不合时令的寒冷紧紧关在外面。首相打了个寒战,起身走向窗户,外面只有薄薄的雾向窗玻璃压过来。就在他背对房间站着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咳嗽。 他愣住了,玻璃里反射出自己恐惧的脸。那声咳嗽他是认得的。从前就听到过。他非常缓慢地转过身来,面对着这间空屋子。 “你好?”他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比他本人要勇敢。 过了一小会儿,他准备相信没人会回应他了。但一个干脆、坚决的声音突然冒出来,就像在念一份准备好的声明。那声音——正如首相在听到第一声咳嗽时就预料到的那样——是从屋子角落里一个又小又脏的油画传来的,那里面画着一个头戴银白色假发,长得像青蛙一样的矮小男人。 “致麻瓜首相。我们需要紧急会面。速速回复。福吉诚呈。”那画像里的男人询问般地看着首相。 “呃,”首相说,“听着……我现在没有时间……我在等电话,你知道……从总统——” “那个可以重新安排,”画像马上说道。首相的心一沉,他怕的就是这个。 “但我真的更希望和——” “我们会安排那位总统忘掉今晚的电话约定。他会明晚再打过来,”那个矮小的男人说。“请速速回复福吉先生。” “我……哦……好吧,”首相虚弱地说。“好,我见福吉。” 他快步走回他的桌子,边走边把领带弄直。他刚来得及回到座位,换上一副故作轻松的表情,他的大理石壁炉架下面就窜起了一团亮绿色的火焰。他看着那儿,努力不流露出一丝惊讶和慌张,这时一个肥胖的男人出现在壁炉的火焰里,转得像陀螺一样快。几秒钟之后,他就爬出来站到一张上好的古式垫子上,掸了掸他细条纹斗篷袖子上的灰尘,手上拿着灰绿色的圆顶礼帽。 “啊……首相大人,”康奈利·福吉一边说,一边大步走向首相并伸出他的手。“再见到你真高兴。” 首相没法真诚地回敬这句问候,所以什么都没说。他一点儿也不为见到福吉而高兴,福吉的偶尔造访(且不说它本身就完全是一种警报)通常意味着他将要听到一些非常坏的消息。更何况福吉看起来饱受忧虑的折磨。他变得更瘦,头发更少,脸色也更灰白,而且布满了皱纹。首相从前在政客身上见过这种模样,它从来就不是好的预兆。 “有什么我能做的吗?”首相说,简单地握了握福吉的手,便指向了桌前一个最硬的椅子。 “不知道从哪儿开始说,”福吉小声嘀咕着,他抽出椅子坐上去,把绿色的礼帽放在双膝上。“多糟糕的一周,多糟糕啊……” “你这一周也很糟糕吗?”首相僵硬地问,希望能让福吉明白,不算上福吉的事儿都已经够他受的了。 “是的,当然,”福吉揉了揉疲倦的眼睛,郁闷地望着首相,说。“我过了和你一样糟的一周,首相大人。布罗戴尔大桥……博恩斯和万斯的谋杀案……更别提西南部地区的骚动了……” “你——呃——我是想说,你们中有些人也——也卷入了这些——这些事情,是吗?” 福吉用严峻的目光瞪着首相。 “当然是啊,”他说。“你知道发生什么了吧?” “我……”首相有些犹豫。 就是这种行为,让首相对福吉的每次造访都非常厌恶。他毕竟是首相,不想被人当成无知的学生。但从他刚当上首相时和福吉的第一次见面开始,这种情况就发生了。那一幕就像在昨天一样,他还记得,并且确信会一直萦绕在他心头一直到死的那天。 那时候他一个人站在这间办公室里,品尝着他经过这么多年的梦想和计划才赢来的胜利,这时候他听到了他身后的一声咳嗽,就像今晚一样,转身发现那个画像里的丑陋男人正在对他说话,宣布魔法部部长准备和他见面。 自然,他以为漫长的竞选活动和紧张的选举让他的头脑有些迷糊。当他发现一个画像在和他说话时简直吓坏了,虽然这根本比不上随后一个巫师从壁炉里冒出来并和他握手来得疯狂。在福吉向他解释这个世界上到处都住着隐藏起来的巫师的过程中,他一直哑口无言,福吉宽慰他说魔法部会对整个巫师社会负责,不让非魔法人群发现他们,这些都不用他来伤脑筋。他还说,这管理起来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从规范飞天扫帚的使用责任到保持龙的数量在可控制的范围内(首相记得他当时得抓着桌子来支撑自己),涵盖了每一件事。最后福吉在呆若木鸡的首相肩膀上慈父般地拍了拍。 “没什么可担心的,”他说,“你可能再也不用见到我了。我只会在我们那头出了真正严重的事的时候才会来打扰你,除非那种事情足以影响到麻瓜——非魔法人群,也许应该说。否则我们就相安无事。而,我必须承认你比你的前任更能承受这些。他当时想把我扔出窗子,还以为我是对手派来愚弄他的呢。” 这时,首相终于发现他又能说话了。 “那么,你——你不是在愚弄我?” 他还想做垂死挣扎。 “不是,”福吉轻轻地说。“恐怕不是。看。” 他把首相的茶杯变成了一只沙鼠。 “但是,”首相有点儿喘不过气,他的茶杯正咬着他下一次的演讲稿。“但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告诉过我——?” “魔法部部长仅仅对时任的首相显示身份,”福吉把魔杖插回上衣的兜里。“我们发现这是最好的保密方法。” “但是,”首相低声说,“为什么没有一个前任首相警告过我——?” 这时候福吉真正笑了起来。 “我亲爱的首相大人,你会告诉别人吗?” 福吉往壁炉里扔了些粉末,仍旧咯咯地笑着走进了翠绿色的火焰,呼的一声消失了。首相呆立在那儿,他明白自己不会向任何一个活人提起这事儿,因为在这世上有谁会去信他? 震惊的感觉在逐渐消散。他一度确信福吉其实压根儿只是一个幻觉,经过紧张的竞选,他太缺乏睡眠了。他徒劳地想要除去所有能提醒他回忆起那件事的东西,他把沙鼠送给了他的侄女,还让私人秘书把宣布福吉到访的那幅丑男人画像给摘下来。可令他沮丧的是,那画像根本动不了。在几个木匠、一两个建筑工、一个艺术史学家和财政大臣把它从墙上弄下来的努力都以失败告终之后,首相终于放弃了努力,只好寄希望于那幅画像在他余下的任期里再也不要动了。但有时候,他发誓从眼角瞥到了油画的主人在打呵欠,或者在挠鼻子;甚至,有那么一两次竟然走出了自己的画框,只留下一段泥巴色的画布。然而,他又训练自己不去经常注意那幅画,而每次看到这些,他总是坚定地告诉自己眼睛爱和他开小玩笑。 三年前,在一个酷似今晚的夜里,首相一个人待在办公室,画像突然宣告福吉即将到访,然后福吉就从壁炉里闯出来,浑身湿透了,显得相当紧张。首相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他干嘛要把地毯弄得都是水,福吉就开始咆哮了,他提到一个首相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囚犯,叫做“小添乱星”布莱克,一个听起来像是霍格沃茨的东西,还有一个叫哈利·波特的男孩,没有一个是首相能理解的。 “……我刚从阿兹卡班回来,”福吉喘着气,把帽沿里的水倒进口袋。“在北海的中部,你知道的,令人厌恶的旅行……摄魂怪在骚动——”他打了个寒战,“——他们从没让人逃脱过。无论如何我还是要来告诉你。布莱克是一个臭名昭著的麻瓜杀手,而且可能正计划重新投靠神秘人……不过当然了,你甚至不知道神秘人是谁!”他绝望地看了看首相,说,“好吧,坐下,坐下,我最好还是讲给你听……来杯威士忌吧……” 首相对于在自己办公室里被人叫着坐下显得很愤怒,更别说要拿出自己的威士忌了,但他还是坐下了。福吉抽出魔杖,从空气中变出两个装满琥珀色液体的大杯子,把其中一杯塞给首相,自己抽了把椅子坐下来。 福吉说了一个多小时。有一次福吉不愿意大声说出某个名字,就把它写在了一张羊皮纸上,塞给首相没有拿威士忌的那只手。最后福吉站起来准备走了,首相也站了起来。 “那么你认为那个……”他瞟了一眼左手上握着的名字,“伏——” “他的名字不能提!”福吉低声咆哮着说。 “对不起……那么,你认为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魔头还活着?” “唔,邓布利多说他还活着,”福吉说,一边把细条纹斗篷系在下巴下面,“但我们一直没找到他。如果你问我的话,我会说他并不危险,除非有人帮他,所以我们应该担心的是布莱克。你会发布那个警告的,是吧?好极了。那么,我希望我们再也不用见面了,首相大人!晚安。” 但他们又见面了。一年之后,一个看起来很疲倦的福吉出现在内阁房间的空气中,他来通知首相在葵地奇(至少听起来是这样)世界杯上出现了一点小麻烦,有几个麻瓜被“卷入”了,但不用担心,神秘人标记重现的事不足挂齿;福吉确信那是一个孤立事件,麻瓜联络办公室会处理修改记忆的事宜。 “噢,我差点儿忘了,”福吉补充说。“我们为了准备三强争霸赛而进口了三只外国龙和一只斯芬克斯,非常普通,但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告诉我,手册里写了如果我们要带非常危险的生物到这个国家,就必须通知你。” “我——什么——龙?”首相语无伦次地问。 “对,三只,”福吉说。“还有一只斯芬克斯。那么,祝你过得愉快。” 首相有点绝望地希望龙和斯芬克斯是最糟糕的,但不是。不到两年之后,福吉又从火里喷出来,这次带来了阿兹卡班发生大规模越狱的消息。 “大规模越狱?”首相嘶哑地重复着。 “不用担心,不用担心!”福吉吼道,一只脚已经踏进了火焰中。“我们已经立即开展围捕了——只是觉得你应该知道!” 首相还没来得及叫,“稍等一下!”福吉已经在一阵绿色火花中消失了。 无论新闻和反对派怎么说,首相却并不是一个愚蠢的人。尽管在第一次见面时福吉就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但现在他们互相了解得更多了,他并非没有注意到,福吉每次造访都变得更加慌乱。虽然他并不想考虑那个魔法部部长(或者像他平时在脑子里称呼他的,另一个部长)的事,但首相仍然禁不住担心福吉的下一次出现会带来更灰暗的消息。因此,看上去既蓬乱又烦躁的福吉从壁炉里走出来,苛刻地惊讶于首相竟不知道他为何造访的景象,就是这黑暗的一周里发生的最糟糕的事。 “我怎么就该知道——呃——巫师社会里发生的事情呢?”首相呵斥般地说。“我有一个国家需要管理,而且目前有许多需要关注的事情,除了你那些——” “我们有着共同的关注,”福吉打断了他的话。“布罗戴尔大桥并不是垮掉了。也没有什么真正的飓风。那些谋杀也不是麻瓜的作品。而赫尔伯特·乔利如果远离他的家庭,也许他们会更安全。我们现在正安排将他转入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这个转移今晚就要完成。” “你在说——我恐怕——什么?”首相咆哮起来。 福吉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首相大人,我非常遗憾地告诉你,他回来了。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魔头回来了。” “回来?你说‘回来’……他还活着?我的意思是——” 首相在他的记忆里摸索三年前那场可怕谈话的细节,那时候福吉说人人都惧怕这个巫师,十五年前这个巫师在犯下一千多件恐怖的罪行之后,神秘地消失了。 “对,还活着,”福吉说。“那就是——我不知道——如果一个人不能被杀死,是不是就指他活着?我并不能真正理解这个词,邓布利多也没解释清楚——不过他有了一个身体,能走路能谈话也能杀人,所以我认为,为了我们的讨论能进行下去,对,他还活着。” 首相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出于希望能在讨论的各个话题中都表现得见识多广的持久习惯,他开始搜寻从前谈话中他还能记起的任何细节。 “小添乱星布莱克是不是跟着——呃——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魔头?” “布莱克?布莱克?”福吉把手中的礼帽转得飞快,心烦意乱地说。“小天狼星布莱克,你是说?我的天哪,不。布莱克死了。看起来我们——呃——误会布莱克了。他毕竟是清白的。他也不是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魔头那边的人。我是说,”他把礼帽转得更快了,解围一般地说,“所有事实都指明这一点——我们有多于五十个的目击者——但无论如何,正如我刚才说的,他死了。事实上是被杀害了。在魔法部里面被杀害。实际上还会有个调查……” 让福吉大为惊讶的是,这时候首相脸上闪过一丝对福吉的怜悯。但首相马上就装模作样地把它掩饰起来,他想,虽然他在从壁炉里显形这方面可能比不过福吉,但他还不至于让一场谋杀发生在他管辖的政府部门里……无论如何,还没有…… 首相偷偷碰了碰他的木头桌子,这时福吉接着说了下去,“但我们只是顺便提及布莱克。关键在于,我们正处于战争之中,首相大人,我们必须采取措施。” “战争当中?”首相紧张地重复。“肯定有点夸大其辞了吧。” “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魔头现在有了一批支持者,一月份他们从阿兹卡班逃脱,”福吉说得越来越急促,把手中的礼帽转得那么快,看起来就像个灰绿色的模糊小球。“自从获得自由之后,他们就开始制造报复性的灾难。布罗戴尔大桥——他做的,首相大人,他威胁说如果我不给他让路,就会有一大堆的麻瓜要死掉,而且……” “天哪,这么说是那些人的死都是你的错,而我却不得不去回答说是因为铁索生锈和伸缩接头被腐蚀了,而且我还不知道有什么别的!”首相狂怒地说。 “我的错!”福吉涨红了脸,说。“你是说,你会屈服于像那样的勒索吗?” “也许不会,”首相站了起来,在房子里大步大步地踱,“但我会尽全力在这个勒索者犯下任何这样的暴行之前抓住他。” “你真的认为我没有做每一种努力吗?”福吉激烈地说。“每一个部里的傲罗都找过——而且也正在找他并且围捕他的追随者,但我们不巧正好谈论的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巫师,一个逃脱追捕几乎三十年的巫师。” “那么我想你要告诉我,也是他在西南部制造的飓风?”首相每迈出一步,脾气都变得更大。找到了所有这些可怕的灾难发生的原因,却不能将它公布给公众是令人愤怒的;几乎比都怪罪到政府头上还要糟糕。 “那不是飓风,”福吉悲伤地说。 “哦,对不起!”首相跺着脚大叫。“树被连根拔起,屋顶被撕开,路灯柱被折弯,可怕的伤亡——” “那是食死徒们干的,”福吉说。“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魔头的追随者。而且……我们怀疑巨人也参与其中了。” 首相停下了他的脚步,就像撞到了一面无形的墙。 “什么参与了?” 福吉苦笑了一下。“上一次他为了寻求盛大的效果,用过巨人。误导办公室在昼夜不停地工作,我们有一队记忆注销员来修改那些看到真实情况的麻瓜的记忆,几乎所有的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的成员都在索默塞忙得团团转,但我们找不到巨人——这是一场灾难。” “这是真的吗!”首相狂怒地说。 “我不会否认现在部里士气非常低落,”福吉说。“除了那些,我们还失去了阿米莉亚·博恩斯。” “失去了谁?” “阿米莉亚·博恩斯。法律执行司的司长。我们觉得是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魔头亲自杀了她,因为她是个非常有天分的巫师,而——而所以迹象表明她真正搏斗过。” 福吉清了清嗓子,似乎做了极大的努力不去转动他的帽子。 “但那场谋杀上了报纸,”首相旋即压了压怒气。“我们的报纸。阿米莉亚·博恩斯……上面只说她是个独居的中年妇女。那是——肮脏的谋杀,不是吗?众所周知。警察们都很困惑,你知道。” 福吉叹息道。“哦,他们当然会。在一个从里面锁着的房子里被杀害,不是吗?另一方面,我们确切地知道那是谁干的,但那并不能有助于我们抓到他。然后又是爱米琳·万斯,也许你没有听说过那个名字——” “哦,我听说过!”首相说。“实际上就发生在这附近。报纸对它大做文章:在首相的后院践踏法律和秩序——” “而好像那些都还不够一样,”福吉几乎没有听首相的话,接着说,“我们还有摄魂怪涌往各地,到处攻击人群。” 要在以前,这句话对首相来说可能会显得莫名其妙,但他现在更加明智了。 “我本以为摄魂怪看守阿兹卡班监狱?”他慎重地说。 “他们曾经是,”福吉疲惫地说。“但现在不再是了。他们放弃了那所监狱并且投靠了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魔头。我不会否认那是一个突然的打击。” “不过,”首相感觉到一种逐渐清晰的恐惧,他说,“你不是要告诉我它们是那些能吸干人的希望和快乐的生物吧?” “就是那样。他们在繁殖。那就是起雾的原因。” 首相瘫软地陷进最近的椅子里。一想到那些看不见的动物在城镇和乡村飞来飞去,在他的选民中间散布绝望,这个想法就让他感到虚弱不堪。 “现在,听着,福吉——你必须做些什么!这是你作为魔法部部长的责任!” “我亲爱的首相大人,在经过了所有这些之后,你会相信我还是魔法部部长吗?我三天前就被解雇了!整个巫师世界强烈要求我下台已经两周了。我在任期里从没有见过他们如此团结一致!”福吉鼓起勇气笑了笑。 首相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尽管他对目前的处境非常愤怒,但他还是相当同情这个坐在他面前的干瘪的人。 “非常抱歉,”他最终说。“我还能做些什么吗?” “真的非常感谢,首相大人,但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了。我今晚是被派来向你提供近来这些事件的最新情况的,同时也要向你介绍我的继任者。我觉得他应该到了,但当然了,他此时应该非常忙碌,有这么多事情在进行。” 福吉回头看了看画像里戴着银白色卷发的丑陋男人,他正在用羽毛笔挖耳朵。 他接触到了福吉的目光,于是说“他一会儿就来,他快要把给邓布利多的信写完了。” “祝他好运,”福吉说,第一次听起来有些苦涩。“过去的两周我每两天就给邓布利多写一封信,但他不为所动。如果他准备好了要说服那个男孩,我还是……好了,也许斯克林杰会更成功。” 福吉又退回到令人苦恼的沉静之中,但它马上被画像清脆、打着官腔的声音打破了。 “致麻瓜首相。请求一个会面。紧急。速速回复。鲁弗斯·斯克林杰,魔法部部长。” “是,是,好,”首相心烦意乱地说,当壁炉里的火焰又一次变成翠绿色的时候,他都几乎没有畏缩,又一个巫师从里面旋转着显现出来,一转眼他又被火焰吐到那张古朴的垫子上。福吉站了起来,片刻犹豫之后首相也站了起来,他们看着新来的客人站起身,掸掉长长的黑色袍子上的灰尘,然后环顾四周。 首相第一眼看到鲁弗斯·斯克林杰时觉得他就像是一头老狮子。茶色的长发和浓密的眉毛里夹杂着缕缕灰发;一副金属框的眼镜下有一双锐利的黄眼睛。他走起路来虽然微微跛脚,却透出一种散漫、悠闲的雅致。马上给人一种精明强干的印象;首相觉得他明白了为什么在这种危急时期巫师社会要选他来替代福吉作为领导者。 “你好。”首相礼貌地说,伸出了他的手。 斯克林杰简单地抓住它握了握,他的眼睛扫视着这个屋子,然后从袍子里抽出一根魔杖。 “福吉已经告诉你所有的事了?”他问道,然后大步走向房门,用魔杖在钥匙孔上轻轻一点。首相听到锁响了一下。 “呃——对,”首相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希望别锁那扇门。” “我情愿不被打断,”斯克林杰简洁地说,“或者被注视,”他又加上一句,并用魔杖把窗户上的窗帘也拉了下来。“好的,那么,我是一个大忙人,所以让我们忙活起来。首先,我们需要讨论你的安全。” 首相猛跳起来说,“我对目前我的安全状况很满意,非常感——” “好了好了,并非如此,”斯克林杰打断他。“对麻瓜们来说,如果他们的首相被夺魂咒控制,他们的前景就不妙了。你外面办公室的新秘书——” “我不会放弃金斯莱·沙克尔,如果你说要弃用他的话!”首相激烈地说。“他非常能干,能做的事是剩下人的两倍——” “那是因为他是一个巫师,”斯克林杰微微一笑,说。“一个严格训练的傲罗,被指派去做你的保护工作。” “等一等!”首相说。“你们不能就这么把你们的人放到我的办公室里,应该由我决定谁为我工作——” “我以为你对沙克尔很满意?”斯克林杰冷冷地说。 “我是——那是指,我曾经是——” “那么就没有问题,不是吗?”斯克林杰说。 “我……好吧,只要沙克尔的工作仍然……呃……杰出,”首相结结巴巴地说,但斯克林杰几乎没有听他的。 “现在,关于赫尔伯特·乔利——你的次长,”他继续说道。“那个通过模仿鸭子来愉悦大众的人。” “他怎么了?”首相问。 “他很明显中了一个不太高明的夺魂咒,”斯克林杰说。“这弄坏了他的脑子,但他仍然很危险。” “他只不过在学鸭子叫而已!”首相虚弱地说。“当然还有些其他的毛病……也许喜欢饮酒……” “在我们谈话的同时,一组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的治疗师正在给他做检查。目前为止他已经企图扼死他们中的三个了,”斯克林杰说。“我认为暂时把他同麻瓜社会隔离开比较好。” “我……好吧……他会好起来的,是吗?”首相焦急地问。斯克林杰只是耸了耸肩,已经起身走到了壁炉边。 “好了,那就是我想说的。我会让你知道事情的进展,首相——或者,至少我可能会太忙而没有时间亲自来你这儿,在这种情况下我会派福吉来。他已经答应继续留任一个提供建议的职位。” 福吉试图微笑,但并不成功;他仅仅弄得看起来像是牙痛。斯克林杰已经开始在口袋里摸索那能使火焰变绿的神秘粉末了。首相绝望地凝视了他们俩一会儿,最终忍不住说出了那句被他压抑了一整夜的话。 “老天!——你们是巫师!你们会施魔法!你们肯定能解决——嗯——任何问题!” 斯克林杰慢慢转过身来,和福吉交换了一个怀疑的眼神,福吉这次真的试图挤出笑容,他温和地说,“可问题在于,那一边也会施魔法,首相大人。” 说完这些,两人一先一后地走进那明亮的绿色火焰中,消失了。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8-13 435编辑过]


作者: Doraemon    时间: 2005-8-13 03:41

第二章 蛛尾巷 压迫在首相窗户上的雾,一直绵延到离那里很远的一条肮脏小河上,那条河两岸杂草丛生,垃圾密布。一个巨大的烟囱突兀地立在那儿,显得阴暗而恐怖,那是一座废弃的磨粉厂的遗迹。周围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那条黑色的小河流过时发出沙沙的声响,一条瘦骨嶙峋狐狸鬼鬼祟祟地蹿出来,在高高的杂草中满怀希望地翻寻油炸鱼和土豆片的旧包装。除此之外,没有一点儿迹象显示这里有活的生命。 突然,河边传来一声微弱的爆鸣,一个身材苗条,戴着兜帽的人从稀薄的空气中走了出来。狐狸一下子呆住了,警觉地盯着这不寻常的一幕。那人似乎找了一会儿方向,然后便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过来,长长的斗篷拂过杂草,发出瑟瑟的声响。 接着又是一声爆鸣,又一个戴着兜帽的人出现了。 “等等我!” 那只狐狸蜷缩在丛生的杂草里面,似乎被这一声刺耳的叫唤吓着了。它突然从隐藏的地方跳起来,向上游跑去。这时候突然闪过一道绿色的光,接着一声惨叫,狐狸倒在地上死了。 第二个人走上去用脚尖将狐狸翻了过来。 “只是一只狐狸,”一个轻蔑女声从兜帽下传出来。“我还以为是个傲罗——西斯,等等我!” 她追的那个人刚才回头看了一眼那道闪光,又继续匆匆地往岸上走去。 “西斯——纳西莎——听我说——” 第二个女人抓住了前面那个女人的胳膊,但她又马上挣脱了。 “你回去,贝拉!” “你必须听我说!” “我已经听过了。也做了决定,别再烦我了!” 那个叫纳西莎的女人已经爬上了岸,岸上的旧护栏将小河与一条狭窄的鹅卵石路分隔开。另外那个叫贝拉的女人马上跟了上来。 她们并肩站在路边,看着对面一排排破烂的砖房,它们的窗户在黑暗中显得昏沉而隐蔽。 “他住在这儿?”贝拉特里克斯轻蔑地问。“这儿?在这个麻瓜聚集的粪堆里?我们一定是我们这类人里第一个涉足——” 但纳西莎根本没有听她说;她已经从生锈的护栏里找了个缺口钻了过去,急匆匆地准备过马路了。 “西斯,等等!” 贝拉紧紧跟着,袍子在身后微微飘起,她看见纳西莎穿过了一个房子之间的小巷,拐入另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巷子。有些街灯已经坏了;两个女人就在这斑驳的灯光和黑暗里跑着。贝拉终于在又转了一个拐角之后追上了纳西莎,这次她成功抓住了纳西莎的胳臂并把她扯了过来。 “西斯,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信任他——” “黑魔王是信任他的,不是吗?” “黑魔王……我相信……是犯了个错误,”贝拉喘着气,当她看到四周没有别人时,兜帽里下的眼睛闪了一下。“在任何情况下,我们都不能把这个计划告诉别人。这是对黑魔王的背叛——” “放开我,贝拉!”纳西莎咆哮着从斗篷下抽出一根魔杖,威胁般地指着另一个人的脸。可贝拉只是笑了笑。 “西斯,指着你自己的姐姐?你不会——” “再也没有我不敢做的任何事情!”纳西莎吸了口气,声音显得有些歇斯底里,她把魔杖像刀子一样往下一挥,只见又是一道闪光,贝拉像被烫伤一样松开了她妹妹的手。 “纳西莎!” 但纳西莎已经往前冲了过去。贝拉摩挲着手掌跟在后面,这次保持了一点距离,她们往迷宫一样的砖房里越走越深。最后纳西莎赶到了一个叫做蛛尾巷的小道上,从这儿往上望去,磨粉厂的烟囱高耸着,就像一个巨人在晃动他警告的手指。她的脚步声在鹅卵石路上回荡,在经过了许多被木板遮起来或是干脆被打碎的窗户之后,她终于走到了最后一间屋子,一片模糊的灯光从楼下房间的窗帘里透射出来。 她敲了敲门,这时贝拉咒骂着从后面赶了上了。他们一起站在门外,微微喘气,闻着夜风从河边送来过来的气息。几秒钟之后,她们听到门后面有了动静,只听咔的一声,门打开了。一个瘦长的男人盯着她们俩,他有一头长长的黑发,绕在一张长着黑色眼睛的蜡黄色脸上。 纳西莎把兜帽往后一掀。她脸色看起来非常苍白,以至于在黑暗中都有些发亮;一头金发一直披到她的背上,看上去就像一个溺死的人。 “纳西莎!”那个男人把门开得更大了些,好让光线照到了姐妹俩身上。“真是一个惊喜。” “西弗勒斯,”她紧张地低声说。“我能跟你谈谈吗?这很紧急。” “当然。” 他闪身让她进了屋。而她仍旧戴着兜帽的姐姐也跟着进去了,尽管没有被邀请。 “斯内普,”她简略地说。 “贝拉特里克斯,”他回敬道,嘴角卷起一个微微的嘲笑,在她们身后关上了门。 她们径直走进了一个矮小的起居室,感觉就像走进了一间病房。几面墙都装满了书,大多数都用黑色或者褐色的皮革装订起来;一个俗气的沙发、一把老式的扶手椅和一张摇摇晃晃的桌子放在一起,被屋顶上蜡烛吊灯投射出的昏暗光线笼罩着。这里感觉起来就像是一个被遗忘的角落,似乎通常都没有人住。 斯内普让纳西莎坐到沙发上。她脱下斗篷扔到一边,然后坐了下来,两眼盯着搁在膝盖上的苍白而颤抖的双手。贝拉特里克斯摘下兜帽的速度就要慢得多了。虽然她妹妹长得很漂亮,可她却非常黑,耷拉着厚厚的眼睑,还长着粗壮的下巴,她站到妹妹的身后,眼睛却始终盯着斯内普。 “那么,有什么我能做的吗?”斯内普问道,同时做到面对着两姐妹的扶手椅上。 “没有别人了吧……,是吗?”纳西莎轻声问。 “当然没有。哦,虫尾巴在这儿,但我们说的是人而不是虫子,对吗?” 他把魔杖指向他身后的一面满是书的墙,砰的一声,一扇隐藏的门打开了,里面的狭窄楼梯上站着一个呆若木鸡的人。 “正如你发现的,虫尾巴,我们有客人来了,”斯内普懒懒地说。 那个男人躬着背蹑手蹑脚地从最后几级台阶上走下来。他长了一双水汪汪的小眼睛,一个尖头鼻子,脸上挂着令人讨厌的假笑。他的左手轻轻抚摸着右臂,那只右臂看起来像是被一只银色手套包着。 “纳西莎!”他尖声说,“还有贝拉特里克斯!多么奇妙——” “如果你们想要点喝的,虫尾巴会乐意效劳的,”斯内普说。“然后他就会回卧室。” 虫尾巴往后一退,就像斯内普朝他扔了什么东西一样。 “我不是你的仆人!”他避开斯内普的目光,尖声叫道。 “真的吗?我记得是黑魔王派你来协助我的。” “是协助,对——不是给你端茶送水,也——也不是给你打扫房间!” “我不知道,虫尾巴,你还会渴求更危险的任务,”斯内普温和地说道。“这很容易办到,我会对黑魔王说——” “我想要说的话我自己能去说!” “当然能,” 斯内普冷笑着说。“但现在,给我们拿点喝的来,一些小精灵酿的酒就成。” 虫尾巴犹豫了一小会儿,看上去想要再争辩,但他还是转身走向了另一扇隐藏起来的门。他们听到一声巨响,然后是玻璃杯碰撞的声音。片刻之后他回来了,用盘子托着一个灰尘扑扑的瓶子和三个玻璃杯。 他把这些扔在摇摇晃晃的桌子上面,就急忙走开了,在他的身后猛地关上了那扇用书盖起来的门。 斯内普把血红色的酒倒在三个玻璃杯里,然后把其中两杯递给了两姐妹。纳西莎嘟囔了一句谢谢,可贝拉特里克斯什么都没说,仍旧对斯内普怒目而视。这看起来没有令他感到不安,相反地,他看上去相当愉快。 “祝福黑魔王,”他说着,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两姐妹也照他的样子做了。斯内普又给她们斟满了酒。 纳西莎一边喝她的第二杯酒,一边急促地说,“西弗勒斯,非常抱歉我这么冒昧地来拜访你,但我必须来见你。我觉得只有你能帮我——” 斯内普抬手制止了她继续说下去,把魔杖指向那扇通往楼梯的门。随着一声巨响和尖叫,传来虫尾巴急匆匆上楼的声音。 “抱歉,”斯内普说道,“他最近总是爱在门后偷听,我不知道他这样做是什么意思……你说到哪儿了,纳西莎?” 她颤抖着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讲道。 “西弗勒斯,我知道我不该来这儿,我不能把任何事情告诉任何人,但是——” “那你就应该住嘴!”贝拉特里克斯咆哮起来。“尤其是在当着这种人的面!” “这种人?”斯内普讽刺般地重复着。“那么我应该怎样理解,贝拉特里克斯?” “那就是我不信任你,斯内普,你知道得很清楚。” 纳西莎发出一声像是干哭的声音,用手捂住了脸。斯内普把他的杯子放回桌子上,又坐了回去,他双手放在椅子扶手上,微笑地望着贝拉特里克斯愤怒的脸。 “纳西莎,我认为我们应该听听贝拉特里克斯到底要说什么,这样她就不会老打断我们了。好吧,接着说,贝拉特里克斯,”斯内普说。“你为什么不信任我。” “一百个理由!”她大声说着,大步从沙发后面走过来,在桌子上砰地放下手中的杯子。“从何说起!黑魔王失败的时候你去了哪儿?他消失的那段时间你为什么不尝试去找他?这么多年你在邓布利多的庇护下都做了些什么?为什么你要阻止黑魔王拿到魔法石?为什么黑魔王重生的那天你没有马上过来?几个星期前,当我们为了找回黑魔王的预言而浴血奋战的时候,你又在哪儿?而又是为什么,斯内普,在过去的五年里要让哈利·波特在你的仁慈下一直活着?” 她停住了,胸口剧烈起伏着,脸颊泛起红晕。在她身后纳西莎没有一点反应地坐着,她的脸仍然埋在双手之中。 斯内普微微一笑。 “在我回答你之前——哦,是的,贝拉特里克斯,我会回答你的!你可以把我的话转达给那些在我背后窃窃私语的人,把我背叛他的不实传闻带回去给黑魔王。在我回答你之前,我说,让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真的认为黑魔王没有问过我所有的这些问题吗?你真的觉得,如果我没有给出令他满意的答复,他还会让我坐在这里和你说话吗?” 她迟疑了。 “我知道他相信你,但——” “你认为他错了?或者我蒙蔽了他?认为我愚弄了黑魔王,愚弄了这个最伟大的巫师,愚弄了这个世界上把摄神取念玩弄得最为娴熟的人?” 贝拉特里克斯什么都没有说,但第一次看起来有点儿尴尬了。斯内普并没有在这一点上纠缠。他又拿起他的酒杯,啜饮了一小口,然后继续说道,“你问我黑魔王失败的时候去了哪儿,我正在他命令我待的地方,霍格沃茨魔法学校,因为他希望我能刺探阿不思·邓布利多。我以为你知道,我是奉黑魔王的命令而坚守我的岗位。” 她几乎察觉不到地点了点头,正准备张嘴说话,斯内普又制止了她。 “你问我他消失的那段时间为什么不尝试去找他。和埃弗里、雅克利、卡罗夫妇、格雷巴克、卢修斯的理由一样,”他把头微微倾向纳西莎,“还有许许多多的人,都没有去找他。我相信他完了。我并不感到高兴,我错了,不过……如果他不原谅我们这些一度失去信念的人,他就不会剩下几个追随者了。” “他还有我!”贝拉特里克斯激昂地说。“我,为了他在阿兹卡班蹲了那么多年。” “是的,确实,很令人钦佩,”斯内普用一种无趣的腔调说。“当然,你在监狱里对他来说毫无用处,不过这种姿态无疑很不错——” “姿态!”她尖叫着说;看起来快被气疯了。“我在忍受摄魂怪的折磨,你却还在霍格沃茨,舒舒服服地做邓布利多的宠物!” “并不完全是这样,”斯内普平静地说。“他不肯让我做黑魔法防御术课老师,你知道。他似乎相信这会令我故态复萌……引诱我走向我的老路。” “这就是你为黑魔王做的牺牲,教不了你最喜欢的科目?”她嘲讽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待在那儿,去为一个你认为都死了的主人去刺探邓布利多?” “勉强为之,”斯内普说,“尽管黑魔王对我没有擅离岗位而感到高兴:当他回来的时候,我给他提供了关于邓布利多整整十六年的情报作为见面礼,比起那些对讨厌的阿兹卡班监狱无穷无尽的记忆要有用得多……” “但你留下了——” “是的,贝拉特里克斯,我留下了,”斯内普第一次流露出不耐烦的迹象。“我有一个比困在阿兹卡班监狱要舒服得多的活儿。你知道他们在追捕食死徒。邓布利多的保护让我逃脱了牢狱之灾,占了大便宜。我再说一遍:连黑魔王都没有抱怨我待在那儿,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理由这样做。” “我想你下面该想要知道,”他接着说,微微提高了音量,因为贝拉特里克斯看起来又想打断他,“为什么我要挡在黑魔王和魔法石之间。这很容易回答。他不能确定是否该信任我。他和你一样,也以为我从一个忠实的食死徒转变成了邓布利多身边的小丑。他的处境很可怜,非常虚弱,和一个普通巫师共用一个身体。他不敢向任何一个昔日的战友暴露自己,害怕他们会把他出卖给邓布利多或者是魔法部。我为他不信任我而感到深深的遗憾。他本可以早回来三年。事实上,我只看到贪婪和卑劣的奇洛去试图盗取魔法石,所以,我承认我我尽我所能去阻止了他。” 贝拉特里克斯的嘴巴像吞了什么难吃的药似的扭了扭。 “但当他回来的时候你并没有返回到他身边,当你感到黑魔标记灼痛的时候并没有立刻飞回他的身边——” “不错。我两小时后才回去。我是遵照邓布利多的命令回去的。” “遵照邓布利多的——?”她愤怒地说。 “想想看!”斯内普又开始不耐烦了。“只需要多等两个小时,只是两个小时,我就确保了自己还能待在霍格沃茨继续做我的间谍!让邓布利多以为我只是按照他的命令回去的,那之后我还能继续从邓不利多和凤凰社得到消息!想想看,贝拉特里克斯:黑魔标记在那几个月里力量越来越强大,我知道他一定准备卷土重来了,所有的食死徒都知道!我有足够的时间考虑我要做什么,计划我的下一步行动,去像卡卡洛夫一样溜走,不是吗?” “黑魔王起初对我的迟到非常不满,但我向你保证,当我解释了尽管邓不利多认为我是他那边的人,但我对黑魔王仍旧忠诚之后,是的,黑魔王一度以为我永远离开他了,然而他弄错了。” “但是你起到了什么作用?”贝拉特里克斯冷笑道,“你给了我们什么有用的情报?” “我的情报直接传达给黑魔王,”斯内普说,“也许他选择了不告诉你——” “他什么都让我知道!”贝拉特里克斯马上愤怒了。“他说我是他最忠诚、最可信赖的——” “是吗?”斯内普说,他的声音微微透着不相信。“在遭遇了魔法部里的惨败后,他仍旧还这么认为吗?” “那不是我的错!”贝拉特里克斯涨红了脸。“黑魔王过去一直把最珍视的东西委托给我——如果当时卢修斯没有——”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指责我的丈夫!”纳西莎抬起头来看着她的姐姐,死气沉沉地低声说。 “分摊责任已经于事无补,”斯内普平静地说。“覆水难收了。” “这话不该由你来说!”贝拉特里克斯狂怒地吼道。“当我们其他人在冒风险的时候,你又一次的缺席了,不是吗,斯内普?” “我收到的命令是留在后面,”斯内普说。“也许你不同意黑魔王的做法,也许你认为我要是加入食死徒的队伍来对抗凤凰社也不会被邓布利多察觉?而——恕我直言——你竟然还在谈论危险……你面对的不是六个十几岁的孩子吗?” “你知道得很清楚,他们随后便得到了半个凤凰社的增援!”贝拉特里克斯咆哮道。“而说到凤凰社,你还是在声称无法说出它的总部在哪儿,不是吗?” “我不是保密人,我不能说出那个地点的名字。我想你应该知道这种魔法是怎么回事。黑魔王对我传递给他的关于凤凰社的情报很满意。也许你已经猜到了,这直接帮助你们找到并且干掉了爱米琳·万斯,也帮你们除去了小天狼星布莱克,我对你结果了他打满分。” 他把头倾向她,向她敬酒。可她的表情并没有柔和下来。 “你在逃避我的最后一个问题,斯内普。哈利·波特。过去的五年你有无数的机会杀了他。可你没有做。为什么?” “就这个问题,你和黑魔王讨论过吗?”斯内普问。 “他……最近,我们……我在问你,斯内普!” “如果我杀了哈利·波特,黑魔王就不能用他的血重生,变得不可战胜了。” “你是说你预见了他要利用那个男孩?”她嘲讽道。 “我没那么说;我不知道他的计划;我已经承认了我曾以为他死了。我只是试图解释为什么黑魔王没有对哈利·波特的苟且活着感到不快,至少直到一年之前……” “但你为什么要让他活着?” “我没有告诉你吗?正是邓布利多的保护让我可以不用进阿兹卡班!你不会否认我如果杀了他最钟爱的学生会让他站到我的对立面吧?但还有更多原因。我应该提醒你,当波特第一次走进霍格沃茨的时候就有许多关于他的故事在流传,谣传说他本身就是一个伟大的黑巫师,不然他是怎么从黑魔王的攻击下逃生的。实际上,许多黑魔王的追随者都觉得波特有可能成为一面新的旗帜,我们就能围拢在他周围重整旗鼓了。我承认我很好奇,而且在他踏进城堡的那一刻就根本没有想过要杀掉他。 “当然,很快我就发现他根本没有任何特殊的才能。在一些紧要关头他总是凭借着一点点运气和更有才能的伙伴才能脱离困境。他真是极度平庸,不过他和他的父亲一样令人讨厌和自鸣得意。我尽了全力想让他被霍格沃茨开除,我相信他根本不属于那儿,但是要让我杀死他,或者让他在我面前被杀?要知道邓布利多就近在眼前,傻瓜才会做这种蠢事。” “由此我们是不是要相信邓布利多从来没有怀疑过你?”贝拉特里克斯说。“他不知道你真正效忠的是谁?他仍旧绝对信任你?” “我的角色扮演得很好,”斯内普说。“而你忽视了邓布利多的最大弱点:他相信人性最好的一面。当我投靠他的时候我编了个故事说我深深后悔了,要和过去做食死徒的日子彻底决裂,他敞开怀抱欢迎我——尽管,我已经说过了,他控制着不让我接近黑魔法。邓布利多是个伟大的巫师——是的,他是”(贝拉特里克斯不屑地哼了哼)“黑魔王也承认这点。然而,我很高兴地说他已经越来越老了。上个月和黑魔王的决斗就够他一受的。从那以后他就一直被严重的伤痛困扰,因为他的反应已经大不如前了。但这些年来,他一直都信任西弗勒斯·斯内普,对黑魔王来说,这就是我最大的价值。” 贝拉特里克斯仍旧看起来很不悦,尽管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攻击斯内普才好。趁着她安静下来,斯内普转向了她的妹妹。 “那么……你来找我帮忙,纳西莎?” “是的,西弗勒斯。我——我想你是唯一能帮我的人,我走投无路了。卢修斯又在监狱里,而……” 她闭上了双眼,两颗大大的泪珠从眼睑下面渗出来。 “黑魔王禁止我谈论这个,”纳西莎接着说,他的眼睛仍然闭着。“他希望没人知道这个计划。这是……非常秘密的。但是——” “如果他禁止,你就不该说了,”斯内普马上说。“黑魔王的话就是法律。” 纳西莎吸了口气,就像被浸在冷水里一样。贝拉特里克斯自从踏进这屋子之后第一次显得满意。 “你看吧!”她得胜般地对妹妹说。“连斯内普也这么说:他不让你提,你就闭嘴。” 但斯内普站了起来,大步走向窗子,透过窗帘朝废弃的街道上看了看,然后猛地将它们拉上。他转过身冲纳西莎皱了皱眉。 “可碰巧我知道这个计划,”他低声说。“我是极少数几个被黑魔王告知这个计划的人之一。不过,如果不是我刚好知道这个秘密,纳西莎,你可能会犯了背叛黑魔王的大罪。” “我就知道你肯定知道它!”纳西莎说,呼吸顺畅了些。“他这么信任你,西弗勒斯……” “你知道这个计划?”贝拉特里克斯脸上的满意表情迅速变成了愤怒。“你知道?” “当然,”斯内普说。“你想寻求什么帮助,纳西莎?如果你妄图让我去说服黑魔王改变主意,恐怕毫无希望,一点儿也没有。” “西弗勒斯,”她低声说着,眼泪从苍白的脸颊滑落下来。“我的儿子……我唯一的儿子……” “德拉科会感到骄傲的,”贝拉特里克斯漠不关心地说。“黑魔王给了他巨大的荣耀。我要为德拉科说一句:他并没有从他的责任上退缩,他看起来非常高兴有这么个机会能证明自己,对未来感到非常兴奋——” 纳西莎开始大哭了起来,眼睛一直恳求般地盯着斯内普。 ”那是因为他只有十六岁,他不知道前面有什么在等待着他!为什么,西弗勒斯?为什么是我的儿子?这太危险了!这是对卢修斯犯下的错误的报复,我知道的!” 斯内普什么都没说。他把目光从她的眼泪移开,仿佛盯着她看是一种冒犯,但他不可能假装没有听到她说的话。 “那就是他选择德拉科的原因,不是吗?”她坚持说。“借此来惩罚卢修斯?” “如果德拉科成功了,”斯内普仍旧不看着她,“他会得到比别人都多的荣誉。” “但是他不会成功的!”纳西莎呜咽道:“他怎么可能,连黑魔头自己都……” 贝拉特里克斯倒抽了一口气;纳西莎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只是说……还没有人成功过……西弗勒斯……求求你……你是,你一直都是德拉科最喜欢的老师……你是卢修斯的老朋友……我求求你了……你是黑魔王最喜欢、最信任的参谋……请你和他说,劝他——?” “黑魔王不会被说服的,我也不会蠢到去尝试说服他,”斯内普平静地说。“我不能否认黑魔王对卢修斯很生气。卢修斯应该负责。他自己被抓了,还连累了一大群人,再者,他还没能带回那个预言球。是的,黑魔王很生气,纳西莎,事实上非常生气。” “那么我猜对了,他选择通过德拉科来报复!”纳西莎屏住了呼吸。“他并不指望他成功,他巴不得他痛苦地死去!” 斯内普没有说话,纳西莎似乎失掉了最后一丝自我克制。她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向斯内普并抓住了他袍子的衬领。她的脸靠他那么近,以致于眼泪也滴到了他的前胸上,她喘着气说,“你能做到。你能代替德拉科做到,西弗勒斯。你会成功的,毫无疑问,而且他会给你超过所有人的奖励——” 斯内普抓住她的手腕,扳开了她的手。低头看着她沾着泪水的脸,他慢慢地说,“我想他打算让我最后来做。而决定让德拉科先试试。你知道,如果德拉科侥幸成功了,我就能在霍格沃茨待得更长一点,扮演我间谍的角色。” “换句话说,德拉科就算是死了对他来说不无关紧要!” “黑魔王非常生气,”斯内普轻轻地重复着。“他没能听到预言。你和我都清楚,纳西莎,他从不轻易饶恕。” 她崩溃了,倒在地板哭泣。 “我唯一的儿子……我唯一的儿子啊……” “你应该感到骄傲!”贝拉特里克斯残忍地说。“如果我有儿子,我会非常高兴地让他们去为黑魔王做事。” 纳西莎绝望地尖叫了一声,用手紧紧抓住自己的一头金发。斯内普弯下腰,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提了起来,拖回到沙发里。然后将她的杯子倒上更多的酒,将杯子硬塞到她手里。 “纳西莎,别闹了。喝了这个。听我说。” 她镇静了一点;杯里的酒洒了到自己身上,于是她颤抖着啜了一小口。 “也许我还是有机会……帮助德拉科。” 她坐起来,苍白的脸上眼睛睁得大大的。 “西弗勒斯——哦,西弗勒斯——你愿意帮他?你愿意照看他,确保他不受到伤害吗?” “我可以试一试。” 她突然扔开玻璃杯;玻璃杯在桌子上滑过去,她一下子跪倒在斯内普面前,抓住他的手亲吻了一下。 “如果你在那儿保护他……西弗勒斯,你敢发誓吗?你敢立下牢不可破誓约吗?” “牢不可破誓约?”斯内普的表情空洞而不可捉摸:然而贝拉特里克斯却又得胜般地咯咯笑起来。 “你没听到吗,纳西莎?哦,他会试一试,我敢肯定……多常用的空洞字眼,多常见的圆滑行为……哦,当然,也是奉了黑魔王的命令吧!” 斯内普并没有看贝拉特里克斯。而是盯着纳西莎充满泪水的蓝色眼睛,她仍旧抓着他的手。 “当然了,纳西莎,我会立下牢不可破誓约,”他轻声说。“也许你的姐姐会答应做我们的见证人。” 贝拉特里克斯张大了嘴巴。斯内普也面朝纳西莎跪下了。在贝拉特里克斯惊讶的注视下,他们紧紧抓住了对方的右手。 “你需要拿起你的魔杖,贝拉特里克斯,”斯内普冷冷地说。 她抽出了魔杖,但仍显得很惊讶。 “你需要再靠近点儿,”他说。 她走近了几步,将魔杖的末梢点到两人握住的手上。 这时纳西莎说话了。 “你愿意,西弗勒斯,在我的儿子德拉科尝试完成黑魔王的心愿时去照看他吗?” “我愿意,”斯内普说。 一条闪耀的火舌从魔杖里射出,就像一跟红热的金属丝一样缠绕在他俩的手上。 “你愿意,竭尽所能,保护他不受伤害吗?” “我愿意,”斯内普说。 又一条火舌从魔杖里射了出来,和第一条缠绕在一起,组成了一条炽热的细链子。 “嗯,应该是需要的……一旦德拉科看上去快要失败了……”纳西莎低声说(斯内普的手在她的手里骤然一抽,但没有抽出来),“你愿意去完成黑魔王命令德拉科去做的事吗?” 有那么一会儿很安静。贝拉特里克斯注视着他们,她的魔杖点在他们紧握的手上,眼睛瞪得又大又圆。 “我愿意,”斯内普说。 贝拉特里克斯惊骇的脸在第三条火舌的照耀下红的发亮,那条火舌从魔杖里射出来,和另外两条缠绕在一起,将他们俩紧握的手牢牢地束缚住,既像一卷绳子,又像一条炽烈的火蛇。
作者: Doraemon    时间: 2005-8-13 03:44

第三章 遗嘱和抗拒 哈利·波特响亮地打着鼾。过去的四个小时,他大部分时间都坐在靠着卧室窗户的一把椅子上,注视窗外越来越黑的街道,但终于还是忍不住一边脸靠在窗玻璃上睡着了,嘴巴豁着,眼镜也歪斜到了一边儿。他哈出的气凝在窗玻璃上,在外面桔色的灯光的照射下闪着星星点点的光,这种人为的光线把他脸上的颜色都掩盖掉了,看上去就像一个披着蓬乱黑发的鬼魂。 房间里散乱地堆放着各种物品和垃圾。猫头鹰羽毛、苹果核儿和糖纸被乱扔在地板上,袍子胡乱地摊在床上,其中还夹杂着几本咒语书,桌子上浑浊的灯光照着几张乱放的报纸。其中的一张上用醒目的大标题写着: 哈利·波特:真命天子? 关于最近那起发生在魔法部的神秘动乱事件的流言仍在满天飞,在这起动乱事件中人们又见到了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魔头。 “我们被禁止谈论这件事,别问我任何问题,”一位激动的记忆注销员在昨晚离开魔法部时说,他拒绝透露自己的姓名。 不过,通过部里灵通的消息人士我们可以确认,动乱就发生在传说中的预言大厅。 虽然魔法部的发言人甚至至今仍拒绝承认有这么一个地方存在,但还是有越来越多的公众开始相信,正在阿兹卡班因非法入侵和偷盗未遂而接受审判的食死徒们就是准备去盗取预言球。虽然我们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预言,但仍普遍推测预言与哈利·波特,那个目前所知唯一逃脱了死咒的人相关,他那晚也正好出现在魔法部里。现在有些人称哈利·波特为“真命天子”,他们相信他是唯一能除掉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魔头的人。 不过目前那个预言球,如果它真的存在的话,尚下落不明。(详见第二版第五栏) 它旁边摆着另一份报纸。上面用大标题写着: 斯克林杰接替福吉 头版的一大部分都被一张黑白照片所占据,上面是一个留着狮子般头发、脸上伤痕累累的男人。这张照片是可以动的——那男人正在朝天花板挥手。 鲁弗斯·斯克林杰,前任法律执行司傲罗办公室的长官,已经接替康奈利·福吉出任魔法部部长。这个任命在巫师社会大受欢迎,不过在他就职还不到几个小时的时间里,刚刚重新恢复威森加摩首席魔法师席位的阿不思·邓布利多与他之间存在不和的传言就浮出了水面。 斯克林杰的发言人承认他在上任部长后立即与邓布利多进行了会面,但拒绝评论他们讨论的话题。阿不思·邓布利多是(下转第三版,第二栏) 这张的左边还有一张折起来的报纸,上面能看见一篇名为《魔法部保证学生安全》的报道。 新上任的魔法部部长鲁弗斯·斯克林杰今日谈到,他们会采取强有力的措施来保证今秋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学生能安全地返校。 “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魔法部不会公布这项严密安全计划的细节,”部长说,不过通过知情人士我们得到确证,这些措施包括一些防御性咒语、一组复杂的破解咒和一支专门负责霍格沃茨学生安全的特遣部队,全部由傲罗组成。 大多数人对新部长在学生安全方面的坚定立场感到安心。奥古斯塔·隆巴顿夫人说,“我的孙子纳威——他是哈利·波特的一个好朋友,顺便说一句,去年六月在魔法部他还和哈利并肩对抗食死徒—— 但剩下的内容被放在报纸上的大鸟笼给挡住了。里面是一只漂亮的雪白的猫头鹰。它琥珀色的眼睛傲慢地俯瞰着房间,头时不时转过去瞅瞅它正在酣睡的主人。有那么一两次还把嘴巴磕得咔哒咔哒地响,但哈利睡得太熟了,这根本吵不醒他。 房子的中间搁着一只大箱子。它的盖子开着:看起来正准备打点行装;不过它看上去空空的,只留有几件旧的内衣、糖果、空的墨水瓶和末端包好的破羽毛笔。在箱子附近的地板上,放着一本装饰精美的紫色宣传手册,上面写着: 魔法部授权出版 保护你和你的家人远离黑暗力量 魔法社会目前正为一个自称为食死徒的组织所威胁。遵守以下简单的安全守则会有助于保护好你自己以及你的家庭不受到攻击。 1.不要一个人离开家。 2.晚上特别注意。无论在哪儿,尽可能在天黑前结束外面的旅程。 3.复查房子周围的安全设施,一定要确保每个家庭成员都知道发生紧急事件时的应对方法。比如:铁甲咒和幻身咒,对于未成年的家庭成员,有避魔咒。 4.与你的家庭成员和密友之间确定安全提问,以防止食死徒利用复方汤剂化装成其他人。(见第二页) 5.如果你感觉到你的家庭成员、同事、朋友或者邻居有一些异常行为,马上告知魔法法律执行队,他们很有可能中了夺魂咒。(见第四页) 6.如果有黑魔标记出现在任何地方,不要进去,马上联系傲罗办公室。 7.未经证实的目击表明食死徒也许正使用阴飞力。任何看到阴飞力或者类似的东西的人,应该立刻向魔法部报告。   哈利在睡梦中打着呼噜,他的脸从玻璃上往滑下了一英寸左右,这使得眼镜更加歪向一边,他仍旧没有醒来。一个被哈利在几年前修好的闹钟在窗台上滴答滴答地走着,还有一分钟就要到11点了。睡在旁边的哈利手里握着一张羊皮纸,纸上写满了纤细、微微倾斜的字。自从哈利三天前收到这封信后,他已经把它读了好多遍了。虽然送来的时候信被紧紧地系成一个圆筒,但现在那封信已经被抹得很平了,正安静地躺在那儿。 亲爱的哈利: 如果你方便的话,我会在这个礼拜五晚上11点拜访女贞路四号,接你去陋居,你会被邀请在那里度过剩下的假期。 要是你觉得合适的话,能否在去陋居的路上协助我做一件事,我会感到非常高兴的。我会在见到你之后更详细地解释这件事。 你最真诚的, 阿不思·邓布利多      虽然他早已经可以把那封信背下来了,但他还是从晚上七点开始,每隔几分钟就要把那封信偷瞄一遍,他靠着卧室的窗户坐着,透过那里可以同时看见女贞路的两头。他知道反复盯着邓布利多信件看是没有意义的;他早就派猫头鹰送去了他的“好的”,正如他被要求的那样,现在可以做的就是等了:不论邓布利多来还是不来。 但是哈利还没有收拾东西。只需要和德思礼一家待两周就可以逃脱了,那似乎都美妙得不像是真的。他很难摆脱会有什么差错发生的感觉——他给邓布利多的信也许被猫头鹰弄丢了;邓布利多说不定不能来接他了;又或许那封信根本就不是邓布利多写的,那只不过是个骗局或者笑话,甚至是个圈套。哈利承受不了收拾好行装又必须再打开把它们都拿出来的失落。所以他为这次可能的旅行做的唯一准备,就是把它那只雪白的猫头鹰海德薇安全地关在笼子里面。 就在闹钟的分针走到12的那一瞬间,窗外街道上的灯全熄灭了。 这突如其来的黑暗像闹钟一样把哈利唤醒了,他急忙扶正眼镜,把鼻子贴到刚才还贴着脸颊的窗玻璃上,两眼斜瞄着人行道。一个修长的身影拖着翻卷着的长斗篷走向了花园中的小径。 哈利触电似地跳了起来,撞翻了椅子,他开始把可以够得到的所有东西一件接一件地抓起来,扔进旅行箱里。正当他把长袍、两本咒语书和一包土豆片从房间的这头扔到那头的时候,门铃响了。 “是谁啊,深更半夜的?”他的姨父弗农·德思礼大声叫着从楼上的起居室走下来。 哈利愣住了,一手拿着黄铜望远镜,一手拎着一双运动鞋,他完全忘了告诉德思礼一家,邓布利多晚上也许会过来。感觉又惊慌又好笑,他跨过旅行箱拧开房门,刚好听到一个深沉的声音说,“晚上好,你一定是德思礼先生。我猜想哈利已经告诉了你我要过来把他接走吧?” 哈利三步并做两步地冲下了楼,但当还剩几级台阶的时候却来了一个急刹车,长久以来的经验告诉他,无论何时都要尽可能地保持在他姨父的手能抓到的范围之外。门口站着一位又高又瘦的人,他银白色的长胡子和头发已经拖到了腰间。半月形的眼镜架在高耸的鼻梁上,他穿着一件黑色的旅行斗篷,戴着尖顶巫师帽。弗农·德思礼的胡子和邓布利多差不多浓密,只不过是黑色的,他穿着一件深褐色的睡袍,用他的小眼睛使劲盯着来访者,仿佛不敢相信。 “从您震惊和怀疑的表情来看,哈利一定没有告诉您我的拜访,” 邓布利多愉快地说。“但是让我们假定您会热情地请我到您屋子里去。在这种动乱的局势下,在门口耽搁久了可不是明智之举。” 邓布利多潇洒地走了进来,然后关上了门。 “上次见面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邓布利多从他高耸的鼻子上凝视着弗农姨父。“我必须说,您的紫君子兰长得真好。” 弗农·德思礼什么也没说,但哈利相信他就快要爆发了,果然不一会儿——他姨父太阳穴上的血管鼓到极限了——但是邓布利多似乎用了什么方式夺走了弗农的呼吸。也许是用由于他炫耀般的巫师装束。但也有可能是因为,就连弗农姨父也感觉得到邓布利多是一个很难被恐吓的人。 “啊,晚上好,哈利,” 邓布利多透过他那半月形的眼镜看着他,带着满意的表情。“好极了,好极了。” 这些话好像惊醒了弗农·德思礼。目前就他所知道的,任何夸奖哈利“好极了”的人,都不会和弗农是一路人。 “我不想动粗——”他开始用一种恐吓的腔调一字一句地念道。 “不过,可怜、偶然的粗鲁还是如此经常地发生,这的确令人担忧,” 邓布利多严肃地说完了这句话。“但最好什么话都别说,亲爱的朋友。啊,这一定是佩妮。” 厨房的门打开了,那边站着哈利的姨妈,她戴着一副橡胶手套,一件便服套在睡衣外面。她通常会在睡觉前重新擦一遍厨房,显然她正在忙活。她长长的马脸上除了震惊以外,什么也没有。 “阿不思·邓布利多,”在弗农介绍他之前邓布利多抢先说。“当然,我们已经通过信了。” 哈利觉得用这种方式提醒佩妮姨妈他曾经给她送过一封爆炸信真是有些古怪,但是佩妮姨妈并没有提出异议。“这一定是你的儿子达力吧?” 达力那个时候正透过客厅的门窥视着他们,他那金黄色的大脑袋从睡衣的条纹衣领里伸出来,看上去就像已经脱离了身体一样古怪,嘴巴因为惊讶和害怕而张得大大的。邓布利多等了等,显然是想看看德思礼夫妇有没有什么话说,过了一会儿,他笑了。 “我们可以进屋谈吗?” 当邓布利多从达力身旁经过的时候,他几乎是夺路而逃。哈利跳下了最后的几级台阶跟在邓布利多后面,手里仍旧抓着他的望远镜和运动鞋。邓布利多找了一个靠着火炉的扶手椅坐了下来,脸上带着饶有兴致的和蔼表情环顾四周。他看上去与这里的紧张气氛格格不入。 “我们……我们走吗?”哈利焦虑地问。 “是的,我们的确要走。但在此之前我们还要讨论几个问题,” 邓布利多说。“而我倾向于不在外面谈论这些事儿。我们还要打搅你的姨妈和姨父一小会儿。” “您真的决定要这样吗?” 弗农走进了房间,佩妮扶着他的肩膀,而达力则藏在他们俩身后。 “是的,” 邓布利多简单地说,“就是这样。” 他不令人察觉地抽出了魔杖;轻轻一抖,沙发飞了过来,打中了德思礼一家人的膝盖,令他们都瘫坐在沙发上。他又轻抖了一下,于是沙发又飞了回去。 “这样大家都会舒服一些了,” 邓布利多愉快地说。 他把魔杖放回口袋的时候,哈利瞥见他的手变得乌黑,还布满了皱纹;好像他的肉被烧掉了似的。 “教授——你的手怎么——?” “以后再说,哈利,” 邓布利多说。“请坐下。” 哈利坐到剩下的一把扶手椅上,决定不去看吓得目瞪口呆的德思礼一家。 “我本以为你会为我准备一些点心,” 邓布利多对弗农说,“但就目前的样子看,我那乐观的想法真是愚蠢了点。” 于是他又挥了挥魔杖,一个脏兮兮的瓶子和五个玻璃杯出现在半空中。瓶子倾斜过来,把大量的蜂蜜色液体倒进了每个玻璃杯,然后杯子飞到了屋里每一个人的手中。 “罗斯默塔女士最上好的、在橡木桶里酿制的蜂蜜酒,”邓布利多向哈利举了举杯,他正在抿着自己那杯酒。哈利从来没有品尝过这种东西,可还是非常喜欢。德思礼一家迅速、恐慌地相互望了望,试着对面前的杯子完全视而不见,不过这很困难,因为杯子一直在他们的脑边优雅地晃着。哈利抑制不住地猜测邓布利多正在怡然自乐。 “那么,哈利,”邓布利多转向他,“现在有个难题,希望你能帮我们解决。我们,是指凤凰社。不过首先我要告诉你,一个礼拜前我们发现了小天狼星的遗嘱,他把他拥有的一切都留给了你。” 坐在沙发的弗农姨父转过头来,不过哈利没有看他,想不出该说些什么,于是他只好说,“哦。好吧。” “开门见山地说,这主要是指,”邓布利多接着说道。“一笔数量可观的金子流入了你的古灵阁帐户,你继承了小天狼星所有的个人财产。不过还有一些麻烦的遗产——” “他的教父死了?”弗农姨父在沙发上大声问。邓布利多和哈利都转过来看着他。盛着蜂蜜酒的杯子现在更急切地在他脑袋旁边敲打,他尝试着把它推开。“他死了?他的教父?” “是的,”邓布利多说。他没有问哈利为什么不告诉德思礼一家。“可我们的问题是,”他仿佛根本没有被打断一样,继续对哈利说,“小天狼星也把格里莫广场12号留给了你。” “他留下了一幢房子?”弗农贪婪地问,小眼睛眯了起来,不过没有人回答他。 “你们可以继续把它当指挥部用,”哈利说。“我不在乎。你们可以拿走它,我真的不想要。”如果可以的话,哈利再也不愿意走进格里莫广场12号了。小天狼星在黑暗发霉的屋子里孤独地徘徊,被那个他拼命想离开的地方禁锢着,他觉得这些记忆会永远萦绕在他心头。 “很慷慨,”邓布利多说。“然而,我们已经暂时搬出了那所房子。” “为什么?” “嗯,”邓布利多没有理会弗农姨父的咕哝,那只执着的酒杯正剧烈地敲击着他的脑袋,“布莱克家族的家规规定,这幢房子只嫡传给姓布莱克的男子。在他的弟弟雷古勒斯去世后,他就成了最后的继承人,而他们都没有孩子。尽管他在遗嘱中说得很清楚,想让你继承这房子。但房子很可能被施了一些咒语和魔法,来确保它不会被非纯种的巫师所占有。” 哈利脑海里生动地浮现出格里莫广场12号墙上那幅爱尖声叫骂的小天狼星母亲的画像。“我打赌那儿肯定有,”他说。 “非常赞同,”邓布利多说。“如果这样的魔法存在,房子的所有权很可能就会传到小天狼星最年长的亲戚那儿,就是他的堂姐,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 哈利下意识地跳了起来,大腿上的望远镜和运动鞋滚落到了地上。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这个杀害小天狼星的凶手,继承他的宅子? “不,”他说。 “是啊,显然我们也不愿意她得到它,”邓布利多平静地说。“情况充满了复杂性。我们不知道我们施的咒语,比如把它变得不可标绘,在房子不再属于小天狼星之后是不是还管用。说不定贝拉特里克斯会随时出现在门前。自然我们要在弄清楚之前先搬出去。” “您怎么才能知道我能拥有这房子呢?” “幸运的是,”邓布利多回答,“可以做个简单的测试。” 他把他的空杯子放到椅子旁边的茶几上,弗农姨父叫了起来,“你能把这些该死的东西从我们头上挪开吗?” 哈利环顾了一下屋子,德思礼一家三口全都用手护着脑袋缩成了一团,因为那些杯子在他们脑门上撞来撞去,里面的液体溅得到处都是。 “哦,真对不起,”邓布利多礼貌地说,又一次举起了魔杖。三个杯子都消失了。“不过如果喝掉它们会显得更礼貌些,你们知道。” 看上去弗农姨父快被不悦的反驳涨破了,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和佩妮姨妈与达力一样缩到沙发垫子上,两只小小的猪眼盯着邓布利多的魔杖。 “你瞧,”邓布利多转向哈利说,“如果你真的继承了这幢房子,你也势必要继承——” 他第五次挥了挥魔杖。随着一声“噼啪”的巨响,一个家养小精灵出现了。他长着一只猪鼻子、蝙蝠翅膀一般的巨大耳朵和一对充血的大眼睛,穿着破破烂烂的布条蜷缩在德思礼家的毛茸地毯上。佩妮姨妈发出了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在她的记忆之中,客厅里从来没有出现过如此污秽的东西;达力坐着抬起他粉红色的光脚,差不多都快举过头顶了,似乎是怕这个东西会钻进他的裤管。弗农姨父咆哮着说,“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克利切,”邓布利多补充完他的话。 “克利切不要,克利切不要,克利切不要!”家养小精灵嘶哑地叫着,几乎都赶上弗农姨父的声音了,他一边跺着脚一边扯着自己的耳朵。“克利切属于贝拉特里克斯小姐,哦,是的,克利切属于布莱克家族,克利切要他的新女主人,克利切不要乳臭未干的波特小子,克利切不要,不要,不要——” “如你所见,哈利,”邓布利多高声盖过克利切“不要,不要,不要”的嘶叫,“克利切对你拥有他表现出了明确的反抗。” “我才不在乎呢,”哈利又说道,同时带着憎恶的表情看着又是扭动又是跺脚的家养小精灵。“我不想要它。”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你愿意把他交给贝拉特里克斯吗?记住他去年在凤凰社总部住了一年。”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哈利盯着邓布利多。他知道不能让克利切去和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住,但是一想到要拥有它,还要对这个背叛小天狼星的家伙负责,他就觉得很恶心。 “给它下达一个命令,”邓布利多说。“如果它真的为你所有,就不得不服从。如果没有,那么我们就要去找些别的办法来防止它去追随它法定的女主人。”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克利切的声音变成了尖叫。哈利想不到别的话,只好说,“克利切,住嘴!” 有那么一会儿,克利切看上去像是要窒息了。他握住喉咙,嘴巴仍然在狂暴地动着,眼睛都鼓了起来。然后他疯狂地猛吸了几口气,就趴在了地毯上,(佩妮姨妈呜咽起来)用手脚捶着地板,激烈却又无声地怄着气。 “好,这样事情就好办多了,”邓布利多兴奋地说。“看来小天狼星知道他在做什么。你已经拥有了对格里莫广场12号和克利切的合法所有权。” “我——我必须要把他带着吗?”哈利惊骇地问,克利切正在他脚边痛打着自己。 “如果你不想就不用,”邓布利多说。“我建议,你不妨把它送到霍格沃茨的厨房去干活。那样的话,其他家养小精灵就可以留意它了。” “对,”哈利松了一口气,“是,就这么做。呃——克利切——我要你去霍格沃茨的厨房和其他家养小精灵一起干活。” 克利切正四脚朝天地躺在地上,他极度厌恶地倒看了哈利一眼,伴着另一声巨响消失了。 “很好,”邓布利多说。“还有就是那头鹰头马身有翼兽,巴克比克。小天狼星去世后,一直是海格在照看它,不过现在巴克比克是你的了,所以如果你想要重新安排的话——” “不,”哈利立刻说,“它可以和海格待在一起。我想巴克比克会更喜欢这样。” “海格会很高兴的,”邓布利多微笑着说。“他再次看见它时激动得都发抖了。顺便提一下,考虑到巴克比克的安全,我们决定从此改口叫它韦瑟文,尽管我怀疑魔法部还是会认出它曾经被他们判过死刑。行了,哈利,你的箱子收拾好了吗?” “呃……” “你怕我会不来?”邓布利多机敏地问。 “我这就过去——呃——收拾完,”哈利匆忙跑去把他掉在地上的望远镜和运动鞋捡起来。 他花了十分多钟把他需要的所有东西找出来;最后他把隐形衣从床底下抽出来,把他的那瓶变色墨水拧上盖子,又使劲地把坩埚关在了箱子里。然后,一手提着箱子,一手拎着海德薇的笼子又回到了楼下。 他有些失望地发现邓布利多并没有等在门厅里,这就意味着他不得不再回到客厅。 大家都沉默着。邓布利多平静地哼着小调,看得出来很惬意,不过这里的气氛却比冷奶油冻还凝重。哈利说,“教授——我准备好了。”一眼都不敢看德思礼一家。 “很好,”邓布利多说。“那么,只剩最后一件事了。”他再次转过身对德思礼一家说。 “你们无疑清楚,再过一年哈利就要成年了——” “不对,” 佩妮姨妈在邓布利多到来之后第一次开口说。 “抱歉?”邓布利多礼貌地问。 “不对,他不是。他比达力小一个月,达力要等两年后才到十八岁。” “啊,”邓布利多愉快地说,“不过在魔法界,十七岁就算成年了。” 弗农姨父嘟哝了一句“荒谬”,但邓布利多没有理会他。 “现在,你们都知道了,那个叫做伏地魔的巫师回到了这个国家。巫师世界最近处在战争状态下。伏地魔几次三番试图杀害哈利,他的处境要比十五年前我把他放在你们家门口时危险得多,那时候我留了一封信解释了他父母的死,希望你们能像亲生儿子一样照顾他。” 邓布利多顿了一下,虽然他的声音保持着轻松和平静,也没有愤怒的明显迹象,但哈利感觉他的身上散发出一种寒意,也注意到德思礼一家微微凑拢了一些。 “你们没有照我说的去做。你们从来都没有把他当成儿子看待过。在你们手里,他除了忽视和摧残之外什么都得不到。可以说最幸运的是,他至少逃过了你们俩对坐在你们中间的那个倒霉男孩的那种损害。” 佩妮姨妈和弗农姨父本能地向周围望了望,宁愿看到挤在他们中间的是别人而不是达力。 “我们——虐待了达力吗?你是说——?”弗农姨父狂躁地说。不过邓布利多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弗农姨父仿佛被打闷了一样安静了下来。 “我十五年前所施的魔法是,只要哈利还能管这个地方叫家,他就能得到强大的保护。无论他在这里感觉多悲惨,多不受欢迎,被多恶劣地对待,你们终于还是不情愿地给了他一间房住。哈利一满十七岁,这个魔法就会终止;换句话说,在他长大成人的时候。我只要求:在他十七岁生日之前,你们再让他在这个房子住一次,这样就能让保护持续到那时。” 德思礼一家没有一个吭声。达力微微地皱着眉头,仿佛还在思索他什么时候受过虐待;弗农姨父看上去好像喉咙被什么东西哽住了;而佩妮姨妈则很奇怪地脸红了。 “好了,哈利……我们该走了。”邓布利多最后说,他站了起来,拉直了他的黑色斗篷。“下次再会,”他对德思礼一家人说,他们看起来似乎巴不得那一刻永远都不要到来,他摘下帽子致了致意,然后便拂袖而去。 “再见,”哈利匆匆向德思礼一家告别,跟上了邓布利多,他正等在哈利的旅行箱旁,箱子上搁着海德薇的笼子。 “我们不能被这些东西拖累了,”他再次拔出他的魔杖。“我会把它们先送到陋居去。不过,我要你带着你的隐形衣……只是以防万一。” 哈利费力地从他的箱子里抽出隐形衣,尽量不让邓布利多看到里面乱糟糟的样子。他把它塞到了夹克衫的内兜里,于是邓布利多挥了挥他的魔杖,箱子、笼子和海德薇都消失了。他又挥了挥魔杖,前门便敞开在了凉意飕飕、迷雾重重的夜幕中。 “现在,哈利,让我们走入黑夜,继续我们奇异而诱人的冒险之旅。”
作者: Doraemon    时间: 2005-8-13 03:55

第四章 贺瑞斯·斯拉霍恩 虽然说在过去的几天里,哈利只要是醒着,就会企盼邓布利多真的能来接他,但当他们真正从女贞路出发的时候,他又本能地觉得有些不自在了。在霍格沃茨外面,哈利和他的校长在严格意义上还从来没有说过什么话;他们之间总是隔着办公室的那张桌子。去年最后一次见面的情景常常闯入他的回忆之中,这也很大程度上增加了哈利的尴尬;当时他吼叫得那么厉害,更别说还肆意地摔碎了一些邓布利多最珍视的财产。 然而,邓布利多看上去却很非常轻松。 “拿着你的魔杖,保持警惕,哈利,”他机警地说。 “但我想我是不允许在学校外面施魔法的,教授?” “如果有人攻击你,”邓布利多说,“我允许你使用任何你能想到反恶咒和破解咒。但是,我认为今晚你不必担心会受到攻击。” “为什么,教授?” “因为你和我在一起,”邓布利多简单地说。“这就够了,哈利。” 他走到女贞路的尽头时突然停住了。 “当然,你应该还没有通过你的幻影显形测试吧?”他说。 “是啊,”哈利说。“我想我必须要到17岁才行吧?” “对,”邓布利多说。“所以,你需要紧紧抓住我的胳膊,我的左臂,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你已经注意到,我用魔杖的手现在有些脆弱。” 哈利抓紧了邓布利多伸过来的前臂。 “很好,”邓布利多说。“那么,我们走吧。” 哈利感到邓布利多的手正在挣脱他,于是又用力把它握紧:紧接着一切都暗了下来;有东西从四面八方朝他猛烈地挤压过来;他感到无法呼吸,似乎正被铁做的带子束缚着他的胸口;眼球都快被挤进脑子里了;耳膜也被深深压进了头颅,然后——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夜晚寒冷的空气,睁开泪汪汪的双眼。他觉得自己就像刚刚穿过了一个密不透风的橡胶管。过了好几秒他才意识到女贞路已经不见了。现在他和邓布利多站在一个荒废的乡村广场上,广场的正中间立着一座陈旧的战争纪念碑,还有一些长椅子。哈利的思维跟上了感觉,他意识到刚刚做了这辈子第一次的幻影显形。 “你还好吗?”邓布利多热切地看着他问,“这种感觉确实需要慢慢习惯。” “我很好,”哈利揉着那双看似极不情愿离开女贞路的耳朵。“但是我想我还是更喜欢用飞天扫帚……” 邓布利多笑了,他把系在脖子上的旅行斗篷紧了紧,然后说,“往这边走。” 他迈着轻快的步子经过了一家空荡荡的小酒店和几幢房子,根据附近一座教堂的钟上面的显示,现在已经是午夜了。 “那么告诉我,哈利,”邓布利多说。“你的伤疤……有没有疼过?” 哈利下意识地抬起手摸了摸他前额上闪电形状的标记。 “没有疼过了,”他说,“我一直很奇怪。现在伏地魔又强大起来,我还以为我的伤疤会不断地疼呢。” 他偷偷看了一眼邓布利多,发现他脸上带着一副满意的表情。 “我却不这么认为,”邓布利多说。“伏地魔终于还是意识到让你尽情地侵入他的思想和感觉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看来他正在用大脑封闭术对付你。” “哦,那真没什么可抱怨,”哈利说,他既不想记起那些烦扰的梦,也不会怀念进入伏地魔思想的那惊恐的一瞬。 他们转过一个弯,路过一个电话亭和一个公共汽车站。哈利又侧过头看了看邓布利多。 “教授?” “哈利?” “呃——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哈利,这里是迷人的巴德利·巴贝尔顿村。” “那我们到这儿来干什么?” “啊,是啊,当然,我还没有告诉你呢,”邓布利多说。“唉,这几年来我都已经数不清楚说了多少次,但是我们又一次面临着教员短缺。我们到这儿来是为了劝说我的一位老同事重新出山,回到霍格沃茨。” “我要怎么才能帮上忙呢,教授?” “哦,我想你会找到自己的作用的,”邓布利多含糊地说。“走吧,哈利。” 他们走上了一个陡峭、狭窄的小道,两边都是整齐的房子。所有的窗户都黑着。盘踞在女贞路上长达两周的古怪寒意一直延续到了这里。哈利想到了摄魂怪,他回头望了望,握紧了口袋里的魔杖。 “教授,为什么我们不直接幻影显形到你老同事的家里呢?” “因为这就像踢翻人家的大门一样粗鲁,”邓布利多说。“礼节要求我们为我们的巫师朋友提供一个拒绝我们进入的机会。不管怎样,大多数的巫师住宅都用了魔法保护来对付幻影显形的不速之客。比如说,霍格沃茨——” “——在霍格沃茨的建筑物和场地里都不能幻影显形,”哈利马上说。“赫敏·格兰杰告诉过我。” “她说得很对,我们再向左转。” 他们身后的教堂响起了午夜的钟声。哈利有些疑惑,为什么邓布利多不觉得这么晚还来拜访他的老同事是一件颇无礼的事,但既然已经挑起了话头,他还有更多紧迫的问题要问。 “教授,我看到《预言家日报》上说福吉被解职了……” “是啊,”邓布利多说,拐进了一条陡峭的小支巷。“他被替换了,我相信你也知道,是被鲁弗斯·斯克林杰所代替,前傲罗办公室负责人。” “那他…你觉得他好吗?”哈利问。 “一个有趣的问题,”邓布利多说。“他当然很能干。他具有比康奈利更果敢和强硬的个性。” “是的,但是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你的意思。鲁弗斯是一个行动派,他职业生涯的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对抗黑巫师上,并且也没有低估伏地魔的实力。” 哈利等待着,但是邓布利多却没有提及《预言家日报》报道的他和斯克林杰之间的争论,他没有勇气追问下去,只好换了个话题。 “还有……教授……我看见了博恩斯夫人的消息。” “是的,”邓布利多轻声说。“一个糟糕的损失。她是一名优秀的女巫。从这儿往上走,我想——哎唷。” 他刚才用了受伤的手指路。 “教授,你的手怎么——?” “我现在没有时间解释这个,”邓布利多说。“这是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故事,我真希望能自如地用我手。” 他对着哈利笑了笑,于是哈利知道他没有责怪的意思,并且还可以继续提问。 “教授——我收到一封猫头鹰邮递的来自魔法部的宣传手册,是有关那些我们对付食死徒时需要采取的安全措施……” “是的,我自己也收到一封,”邓布利多仍然微笑着,“你觉得它有用吗?” “其实并不觉得。” “不,我不认为是这样。比如说,你就没有问我最喜欢什么口味的果酱,来验证我确实是邓布利多教授而不是一个冒牌货。” “我没有……”哈利开始说道,他并不完全确定邓布利多是不是在责备自己。 “也许将来用得着,哈利,我最喜欢的是覆盆子口味……不过,如果我是一个食死徒,我肯定会在扮成邓布利多之前调查他最喜欢什么口味的果酱。” “呃……对啊,”哈利说。“嗯,那封信上说了一些关于阴飞力的事情,它们究竟是什么呢?那份宣传手册上也没讲明白。” “它们是僵尸,”邓布利多平静地说。“被施了魔法的死尸,听命于黑巫师。自从伏地魔最后一次的掌权结束之后,阴飞力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了……当然,那时候他杀死了足够多的人来组成一支大军。我们到了,哈利,就是这儿……” 他们走近一所矮小、整洁的石头房子,它坐落在一片自带的园地中。哈利正忙着消化那个关于阴飞力的可怕念头,而没有多余的注意力来关注其他的东西,但是当他们走到大门口的时候,邓布利多突然停住了,于是哈利撞到了他的身上。 “哦,天哪。哦,天哪,天哪,天哪。” 哈利的目光顺着被精心护理过的门前小径看过去,感觉心猛地一沉。前门没有栓着。 邓布利多来回扫视着那条小街。它看上去空无一人。 “拿出你的魔杖跟着我,哈利,”他轻声说。 他推开院子的门,快步走过园子里的小径,哈利紧跟在他后面,邓布利多缓缓地推了一把前门,举起了他的魔杖。 “荧光闪烁。” 邓布利多的魔杖尖被点亮了,照亮了一条狭窄的走廊。走廊左边是另一扇敞开的门。邓布利多高高举起他的魔杖走进了那间起居室,哈利紧紧跟在他后面。 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片狼藉的景象。一只裂开的老爷钟横躺在他们脚下,钟面支离破碎的,他的钟摆躺在离他们稍远的地方,像一把落在地上的剑。它旁边摆着一架钢琴,琴键撒了一地。一个摔下来的吊灯残骸在一边发着闪闪的光。垫子都被压得扁扁的,羽毛从旁边的侧缝里漏出来;被砸得粉碎的玻璃和瓷器落得到处都是。邓布利多把他的魔杖举得更高一些,使光可以照到墙上,墙纸上溅满了一些粘糊糊的暗红色东西。哈利轻轻抽了口气,邓布利多转过来看着他。 “不太漂亮,对不对,”他沉重地说。“是啊,这里发生了些可怕的事情。” 邓布利多小心翼翼地走到房间的正中间,仔细察看着脚下的家具残骸。哈利跟着走过来,环顾着四周,他惊恐不定地怀疑有什么东西藏在钢琴和被打翻的沙发背后,但其实那里什么都没有。 “说不定这里发生过搏斗——然后,他们拖走了他,教授?”哈利猜测说,努力不去想象一个人要伤得多么严重才能在墙的半中腰溅上这么多血迹。 “我不这么认为,”邓布利多轻声说,瞥了一眼他身后一个过于臃肿的扶手椅。 “你的意思是他——” “还在这里的某处?是的。” 没有任何预先警告,邓布利多闪电般地扑过去,把魔杖的尖端戳进了那把臃肿的扶手椅的座位,只听见一声大叫,“哎唷!” “晚上好,贺瑞斯,”邓布利多一边说一边直起身子。 哈利的下巴差点掉了下来。刚才还摆着一张扶手椅的地方瞬时出现了一个蜷缩着的肥胖、秃顶的老男人,他一边用手揉着肚子,一边用他水汪汪的眼睛愁闷地看着邓布利多。 “没必要那样用力地戳我,”他粗声粗气地说,挣扎着站了起来。“会受伤的。” 魔杖发出的光照着他闪亮的光头、突起的眼睛和一大把海象一般的银色胡须,他身上那件栗色天鹅绒夹克衫上的扣子被擦得闪闪发亮,里面穿者一件丁香色的丝绸睡衣。他站直了身子,不过却只能够到邓布利多的下巴。 “我是怎么暴露的?”他一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嘴里一边嘟囔着,手还在揉着肚子。他一点儿也不为被发现装成一把扶手椅而感到害羞。 “我亲爱的贺瑞斯,”邓布利看上去很开心,“要是食死徒真的来拜访过你的话,他们会留下黑魔标记的。” 那个巫师用他肥胖的手在宽广的前额上拍了一下。 “黑魔标记,”他喃喃自语。“就知道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啊对。可我也来不及变出那个了。你们进来之前我才刚做好最后一点儿伪装。”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把胡子的末端吹得一动一动的。 “你想让我帮你收拾收拾吗?”邓布利多礼貌的说。 “请吧,”他说。 他们背靠背站着,一个高瘦的巫师和一个矮胖的巫师,用一个同样的动作挥舞了一下他们的魔杖。 家具都飞回了原来的地方;装饰品在半空中就复原了;羽毛急速地钻进他们的垫子;被扯烂的书回到架子上之后修复如初;油灯高高地飞到旁边的桌子重新亮了起来;一大堆银质画框的碎片闪着光飞过房间,然后完好地落到桌子上,又变成了灰扑扑的老模样;屋子里各处的裂缝和缺口都不见了;墙上的血迹也一扫而空。 “顺便问一句,那是什么东西的血?”邓布利多响亮地说,声音盖过了那座复生的老爷钟所发出的报时声。 “墙上的?是龙血,”那个叫贺瑞斯的巫师大声叫道,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磨擦声和清脆的响声,那盏吊灯自己回到了天花板上并拧紧了螺丝。 钢琴最后砰地响了一声,而后一切归于平静。 “是啊,龙血,”那个巫师自言自语地重复道,“我的最后一瓶,现在的价钱都高到天上去了。不过,这个还能再用。” 他蹒跚地走过去,取下了餐柜顶上的一个小水晶瓶,然后把它举到灯光下检查里面粘稠的液体。 “嗯。还成。” 他把瓶子又放回餐柜,叹了口气。然后他的目光落到了哈利身上。 “哦,”他圆圆的大眼睛盯着哈利带着那个闪电形的伤疤的前额。“哦!” “这位,”邓布利多上前去介绍,“是哈利·波特。哈利,这是我的老朋友以及老同事,贺瑞斯·斯拉霍恩。” 斯拉霍恩转向邓布利多,表情显得很精明。 “你认为这样就能说服我,是吗?那么,我的答案是不,阿不思。” 他从哈利身边挤了过去,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坚决,似乎在抵制什么诱惑。 “我想至少我们可以喝一杯?”邓布利多问。“看在老交情的份上。” 斯拉霍恩迟疑着。 “那么好吧,就喝一杯,”他粗鲁地说。 邓布利多朝哈利笑了笑,领着他走到刚燃起来的壁炉和油灯边,坐在一把椅子上,这把椅子和斯拉霍恩刚才假扮那把的看上去没什么两样。哈利坐了下来,清楚地感觉到邓布利多出于某个原因,想要让他越显眼越好。于是当斯拉霍恩忙活完那些瓶瓶罐罐,把脸再次转向屋子的时候,他的目光立即落在了哈利身上。 “哼,”他赶紧移开了目光,似乎是害怕会伤着眼睛。“接着——”他递了一杯给已经坐好的邓布利多,然后把盘子推给哈利,自己一屁股坐进了那个刚刚复原的沙发的坐垫上,闷闷不乐地一句话也不说。他的腿是那么短,甚至连地板也够不着。 “那么,近来可好,贺瑞斯?”邓布利多问。 “不怎么样,”斯拉霍恩马上回答道。“胸口痛。常常气喘。还有风湿病。不像我从前那样灵活了。唉,这也在意料之中。老啦。累啦。” “但从刚才你为我们准备的欢迎仪式上看,你的动作还是挺麻利的,”邓布利多说。“你只有不足三分钟时间,不是吗?” 斯拉霍恩一半暴躁一半骄傲地说,“两分钟而已。我正在洗澡,没注意到入侵咒的警报。还有,”他坚决地补充道,看上去像是要把自己拉回来一样,“现在的情况是我已经是个老头子了,阿不思,一个疲倦的老人有权利过平静和衣食无忧的生活。” 他确实拥有这些,哈利一边想一边环视着这间屋子。这里既乏味又混乱,但绝对称得上是舒适宜人;有柔软的椅子和脚凳,有酒和书,有大盒的巧克力和鼓鼓的坐垫。如果哈利不知道谁住在这儿,那他一定会猜测这里住着一个富有的、爱挑剔的老太太。 “你可不如我老,贺瑞斯,”邓布利多说。 “嗯,也许你自己该想想退休的事儿了。”斯拉霍恩生硬地说。他暗淡的栗色眼睛发现了邓布利多受伤的手。“我注意到,你的反应也大不如前了。” “你说得对,”邓布利多平静地说,他把袖子卷起来,露出了烧得发黑的手指尖;这种景象让哈利的后脖子感到一阵不舒服的刺痛。“我毫不否认我比从前要慢。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 他耸了耸肩,摊开了双手,好像要说岁月也能给人补偿,哈利注意到他那只没受伤的手上戴着一枚他从未见过的戒指:它看上去很大,好像是由黄金一类的东西粗陋地制成,中间还镶嵌着一颗深黑色的石头。斯拉霍恩的眼睛在戒指上游移了一会儿,哈利发现那一瞬他微微蹙了蹙眉头。 “那么,这些抵御入侵者的防范措施,贺瑞斯……是为了对付食死徒,还是对付我啊?”邓布利多问道。 “食死徒们要一个可怜巴巴、年老体衰的充气垫做什么用?” 斯拉霍恩问。 “我想他们可能是要利用你不可忽视的天份去搞威逼、折磨和谋杀,”邓布利多说。“你真的要告诉我他们还没有来招募你?” 斯拉霍恩恶狠狠地盯着邓布利多看了一会儿,然后嘀咕道,“我没有给过他们机会。我已经漂泊了一年。从来没有在同一个地方待足一个礼拜。从一个麻瓜的房子搬到另一个麻瓜的房子——这个地方的主人正在加那利群岛上度假。这里非常舒适,一想到要离开就觉得很难过。其实只要你知道该怎么做就很简单,只要你在这些他们用来防夜贼的自动警铃——他们用这种愚蠢的东西来代替窥镜——上施一个冰冻魔咒,同时确保邻居们不会发现你藏在带进来的钢琴里就成了。 “很有独创性,”邓布利多说。“但追求安静的生活听起来还是件相当辛苦的差使,特别是对于一个可怜巴巴、年老体衰的充气垫来说。而如果你回到霍格沃茨——” “如果你要告诉我在那个遭瘟的破学校里,我的生活能过得更平静的话,你可以省省力气了,阿不思!我虽然一直东躲西藏的,但是自从多洛雷斯·乌姆里奇离开之后一些有趣的谣言就传到我耳朵里了!如果那就是你现在对待老师们的方式——” “乌姆里奇教授与我们的马人部落发生了冲突,”邓布利多说道。“我认为你,贺瑞斯,应该不会去大步走进森林,然后对着一群愤怒的马人部落大叫‘肮脏的杂种’吧。” “这就是她干的好事,是吗?”斯拉霍恩说。“愚蠢的女人。从来都不喜欢她。” 哈利咯咯地笑了起来,邓布利多和斯拉霍恩都转过来看着他。 “对不起,”哈利立刻说。“只是——我也不喜欢她。” 邓布利多突然站了起来。 “你要走了吗?”斯拉霍恩马上说,看上去显得很期待。 “不,我只是在想我能不能用你的洗手间,”邓布利多说。 “哦,”斯拉霍恩明显有些失望。“大厅往左第二个就是。” 邓布利多走出了房间。当房门在他身后关上时,屋子里一片寂静。过了一会儿,斯拉霍恩站了起来,但看上去自己都不知道要做什么。他偷偷地瞟了哈利一眼,然后走到炉火旁边把背靠过去暖和。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你带来,”他唐突地说。 哈利只是看着斯拉霍恩。斯拉霍恩水汪汪的眼睛扫过哈利的伤疤,这次,他看到了哈利脸上的其他部分。 “你长得真像你父亲。” “是啊,有人告诉过我了,”哈利说。 “除了你的眼睛,你有一双——” “我母亲的眼睛,是的。”哈利听到这句话的次数已经足够令他厌烦了。 “哼。是啊,好。当然作为一个老师不应该有偏爱的学生,但她却还是我最喜欢的学生之一。你的母亲,”斯拉霍恩补充道,回答了哈利询问的眼神。“也就是莉莉·伊万斯。我教过的最聪明的学生之一,很活泼,你知道。一个可爱的女孩。我一直在告诉她,她应该到我的学院来。可每次都被她顶撞回来。” “哪个是你的学院?” “我那时候是斯莱特林学院的院长,”斯拉霍恩说。“哦,现在,”他飞快地说下去,看到哈利脸上的表情,于是对他晃了晃粗短的手指,“不要为了那个抵触我!我猜你应该是和她一样在格兰芬多吧。是啊,一般来说都有家族遗传。尽管也不总是这样。听说过小天狼星布莱克吗?你肯定知道——过去的两年他一直上报纸——几个星期前死了——”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抓住了哈利的肠子。 “嗯,不管怎样,他是你父亲在学校时的好兄弟。整个布莱克家族都来自我的学院,只有小天狼星从格兰芬多毕业了!可惜啊——他是个天资聪颖的男孩。我教过他的弟弟雷古勒斯,但是我更愿意要一套完整的。” 他听起来就像一个正在参加拍卖的热情洋溢的收藏家。很显然正沉浸在回忆之中,他凝视着对面的墙壁,同时漫无目的地转着他的后背,好让各处都能烤得到。 “当然你母亲是麻瓜家庭出身。当我发现这一点时简直难以置信,我以为像她这样优秀的巫师肯定是纯血统的。” “我有一个最好的朋友也是麻瓜家庭出身的,”哈利说,“她是我们年级最棒的一个。” “有趣的是,这种情况时不时就会发生,对不对?”斯拉霍恩说。 “不这么认为。”哈利冷冷地说。 斯拉霍恩惊讶地低头看着他。 “你可不要认为我怀有偏见!”他说。“不,不,不!我刚才不是说了你母亲是我一生中最喜爱的学生之一吗?还有低她一个年级的德克·克雷斯韦——现在是妖精联络处的负责人,当然——他也是麻瓜家庭出身,一个非常有天赋的学生,而且现在都还在向我提供极好的内部消息,使我能洞悉古灵阁里的一举一动!” 他略略上下调整了一下身子,心满意足地微笑着,然后他指向了碗橱上许多闪闪发亮的照片相框,每一个里面都有一个微微动着的头像。 “所有我从前的学生,都给我签了名。你会看到巴拿巴·库菲,是《预言家日报》的编辑,他总是喜欢听取我对每天新闻的看法。还有安布罗修斯·弗卢姆,在蜂蜜公爵工作——我每次生日他都要送来一篮子糖果,就因为我给他引见了向他提供第一份工作的西塞隆·哈基斯!在他们后面——你伸伸脖子就能看到——那是格文诺·琼斯,当然是霍利黑德哈比队的队长……人们在听说我和哈比队队员关系如此熟络时总是很吃惊,而且无论何时我都能弄到免费的门票!” 这似乎令他兴奋异常。 “所有的这些人都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你,给你东西?”哈利问道,既然说连装满糖果的篮子、魁地奇球赛门票和希望得到他意见的访问者都能找到他,难以置信为什么食死徒至今还没有追捕到斯拉霍恩。 他脸上的微笑像墙上的血迹一样迅速消失了。 “当然不是,”他低头看着哈利。“我已经有一年没有和任何人联系了。” 哈利觉得这句话对斯拉霍恩无疑是个打击,他似乎迟疑了片刻,然后耸了耸肩。 “不过,谨慎的巫师在这个时候下都会低着头做人的,邓布利多说得轻松,但是现在去霍格沃茨任职就等同于我公开宣布效忠凤凰社!尽管我相信他们凤凰社的人都非常令人钦佩也很勇敢什么的,但是我个人并不青睐它的死亡率——” “你不需要加入凤凰社就可以在霍格沃茨教书,”哈利很难掩饰自己声音里的嘲笑,一想起小天狼星躲在山洞里靠吃老鼠度日,他就很难同情斯拉霍恩现在舒适安逸的生活,“大多数老师不是凤凰社的,也没人被杀死——除了奇洛教授,可他是罪有应得,因为他在替伏地魔卖命。” 哈利一直确信斯拉霍恩和其他巫师一样无法忍受大声叫出伏地魔的名字,果不其然:斯拉霍恩打了个寒战,哈利没有理会他抗议的叫声。 “我想如果邓布利多是校长,那么教员们会比大多数人都安全;他不是伏地魔唯一害怕的人吗?”哈利继续说下去。 斯拉霍恩对着天空凝视了一会儿:他好像在思索哈利说的话。 “嗯,是啊,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魔头从来没有试图和邓布利多较量过,”他不情愿地嘀咕着。“既然我没有加入食死徒的队伍,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魔头就不可能把我算作朋友……这种情况下,我还是和阿不思靠得近一点比较安全……我不能假装阿米莉亚·博恩斯的死没有让我感到震惊……如果就连她,和魔法部有那么多联系和保护措施都……” 邓布利多再次进入了房间,斯拉霍恩跳了起来,好像忘记了他在房子里。 “哦,你在这儿啊,阿不思,”他说。“你蹲了很长一段时间。拉肚子?” “没有,我只是在看麻瓜杂志,”邓布利多说。“我真是喜欢那些编织图案。好了,哈利,我们非法入侵贺瑞斯的家已经够久了;我想是时候告辞了。” 哈利二话没说就跳了起来,斯拉霍恩似乎刚回过神。 “你们要走了?” “是啊,确实是这样。我看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注定要失败的。” “注定要失败……?” 斯拉霍恩看上去有些不安。他一边拨弄着肥大的拇指,一边坐立不安地看着他俩,邓布利多正在系紧他的旅行斗篷,而哈利则正拉上他夹克衫的拉链。 “嗯,我真的很遗憾你不要这个工作,贺瑞斯,”邓布利多说,举起他那只没有受伤的手做了个告别的手势。“霍格沃茨会很高兴看到你回来工作的。尽管我们已经极大地增加了安全保护的力度,但你总是受欢迎的,只要你愿意来。” “是……好的……真是过谦了……如我所说……” “那么,再见了。” “再见。”哈利说。 当他们走到前门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吼叫。 “好吧,好吧,我做!” 邓布利多转向正站在客厅门口气喘吁吁的斯拉霍恩。 “你愿意重新出山?” “是啊,是啊,”斯拉霍恩不耐烦地说。“我一定是疯了,但是,我答应了。” “妙极了,”邓布利多愉快地说。“那么,贺瑞斯,我们就等九月的第一天再会。” “是啊,我想你会的,”斯拉霍恩咕哝道。 当他们走向花园小径的时候,斯拉霍恩的声音又从后面飘过来。 “我要加薪,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咯咯地笑了起来。花园的门在他们身后摇摆着关上了,于是他们动身穿过幽暗和打着漩涡的迷雾往山下走去。 “做得好,哈利,”邓布利多说。 “我什么也没有做啊,”哈利惊讶地说。 “哦你确实做了。你告诉了贺瑞斯如果他回到霍格沃茨会坐收多少好处。你喜欢他吗?” “呃……” 哈利不知道他到底喜不喜欢斯拉霍恩。他也有他的可爱之处,只是看起来有点自负,而且不管斯拉霍恩自己如何反驳,他都对麻瓜家庭出身的人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巫师表现出了太过分的惊异。 “贺瑞斯,”邓布利多说,这样哈利就不用继续考虑该说什么了,“喜欢他的舒适生活。他也喜欢和知名的、成功的以及有权力的人打交道。他享受着那种可以影响这些人的感觉。他从没有想过要自己登上王位;他更喜欢待在幕后——有更多的空间来施展才华,你知道。他以前在霍格沃茨总是精挑细选他喜欢的学生,有时候是因为他们的抱负和头脑,有时候是因为他们的魅力和才华,他有着一种神秘的诀窍来挑选出以后能在各种领域独领风骚的学生。贺瑞斯为他最喜欢的学生们建立了一个以他为中心的社团,为他们互相引见,建立成员之间的各种有用的联系,并且总是能获得一些好处作为回报,无论是一盒他最喜欢的免费凤梨蜜饯,还是一次推荐他的小成员到妖精联络处工作的机会。” 哈利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只巨大而臃肿的蜘蛛的生动图像,它在身边织着密密的网,不时牵扯一下蛛丝好把那些又大又多汁的苍蝇拉得离自己更近一些。 “我告诉你所有这些,”邓布利多继续说,“不是为了让你去和贺瑞斯作对——或许,我们现在必须称他为斯拉霍恩教授——而是为了让你保持警惕。他毫无疑问会要你加入他的社团,哈利。你会成为他收藏品中的珍宝:大难不死的男孩……或者,就像他们这些天所称呼的,那个真命天子。” 听了这些话,一阵与周围的迷雾无关的凉意在哈利身上弥漫开。他想起了几个星期前听到的那些话,那些对他来说具有特殊意义而又恐怖的话: 两个人不能都活着,只有一个生存下来…… 在走到他们先前经过的教堂时,邓布利多停下了脚步。 “到这儿就行了,哈利,抓住我的手臂。” 哈利振作精神准备好了做幻影显形,但是仍然感到不舒服。当压迫感消失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又能呼吸了,此刻他正站在一条乡间的小路上,旁边是邓布利多,往前望去可以看到一个弯曲的轮廓,这便是他第二喜欢的建筑:陋居。尽管恐惧的感觉刚刚扫过他的全身,但一看到这幅景象,他的情绪马上就高涨起来。罗恩在那儿……还有韦斯莱夫人,她烧的菜比哈利知道的其他任何人的都要好吃…… “如果你不介意,哈利,”在他们穿过大门的时候,邓布利多说,“在我们分开之前我有一些话要对你说,私下的,就在这儿吧!” 邓布利多指了指一个破败的石砌外屋,那是韦斯莱一家用来保存飞天扫帚的地方。哈利怀揣着疑惑跟在邓布利多后面穿过一扇吱吱作响的门,来到那个比普通的碗柜稍微小一点的屋子里。邓布利多点亮了魔杖的顶端,魔杖像火把一样发着光,他微笑地看着哈利。 “我希望你原谅我提起这件事,哈利,对于魔法部发生的那些事情你能处理得这么好,为此我感到非常高兴,还有一点骄傲。允许我说,我认为小天狼星会为你自豪的。” 哈利哽咽了;他的声音好像已经不属于他了。他不觉得自己能就这么谈论小天狼星。听到弗农姨夫说“他的教父死了?”就已经够伤心的了;而听到斯拉霍恩不经意地道出小天狼星的名字就更让他痛苦了。 “这很残酷,”邓布利多温柔地说,“你和小天狼星只在一起待了那么短的时间,一个残忍的结果终结了原本应该长久而幸福的关系。” 哈利点了点头,使劲盯着一只正爬上邓布利多帽子的蜘蛛。他知道邓布利多一定能了解他的感受,也一定能猜到在哈利收到他的信之前,在德思礼家里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躺在床上,不吃不喝,盯着被迷雾笼罩的窗子,心里面一片寒冷的空虚,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他又一次面对了摄魂怪一样。 “只是很困难,”哈利最后用低沉的声音说,“要接受他不会再写信给我的事实。” 他的眼圈突然红了,于是眨了眨眼睛。他感到承认这件事有些愚蠢,但事实上,在霍格沃茨的外面,能有一个人像家长一样一直关心着他的一切,这是找到他的教父这件事情带给他的最好的感觉之一……但是现在猫头鹰邮递再也不可能给他送来这份温暖了。 “小天狼星在你生命中所扮演的,是你从来没有遇见过的角色,”邓布利多轻轻地说。“自然,这种损失是难以挽回的……” “当我在德思礼家的时候,”哈利打断道,他的声音变得坚强了些,“我意识到我不能把自己封闭起来或者让自己崩溃。小天狼星不会希望这样,是吗?总之,生命是那么的短暂……看看博恩斯夫人,看看爱米琳·万斯……我可能是下一个,是不是?但是如果是这样,”他凶狠地说,直视着邓布利多在魔杖的光下闪闪发亮的蓝眼睛,“我一定会拉上尽可能多的食死徒和我同归于尽,如果我能做到的话,还要加上伏地魔。” “这话说出来才像你父母的儿子和小天狼星真正的教子!”邓布利多说,满意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我还是把帽子摘下来吧——我可不想让蜘蛛落得你满身都是。” “而现在,哈利,对于一个更近的问题……我知道在过去的两个星期《预言家日报》一直在提到你。” “是的”哈利说,他的心脏跳快了一点。 “那么你已经看到了,那些报道并没有大量披露你在预言大厅的冒险经历。” “是的,”哈利又说。“现在每个人都知道我是那个——” “不,他们不知道,”邓布利多打断道。“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人知道关于你和伏地魔的预言的完整内容,而他们俩都站在这个臭气熏人、布满蜘蛛的扫帚棚里。但是许多人确实知道了伏地魔曾派出他的食死徒来盗取一个预言球,而那个预言是与你有关的。” “现在,我想我可以肯定地说你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预言究竟说了些什么?” “是的,”哈利说。 “总的来说,明智的决定,”邓布利多说。“虽然我认为你应该告诉你的朋友来寻求放松,罗恩·韦斯莱先生与赫敏·格兰杰小姐。是的,”他继续说,而哈利显得很吃惊,“我认为他们应该知道。你没有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向他们吐露,这对他们来说是一种伤害。” “我是不想——” “——让他们担惊受怕?”邓布利多说,从半月形的眼镜上方审视着哈利。“或者也许是,不想承认你自己担惊受怕?你需要你的朋友,哈利。就象你所说的那样,小天狼星不会希望你把自己对朋友封闭起来。” 哈利什么也没有说,但是看上去邓布利多并不想要一个回答。他继续说,“还有一件另外的,但和刚才说的相关的事情,我希望在这一年里单独教你。” “单独授课——和你?”哈利吃惊地打破了沉静。 “是啊,我想是时候让我来好好帮助你的学业了。” “那你会教我什么呢,教授?” “哦,这儿一些,那儿一些,”邓布利多快活地说。 哈利充满希望地等着,但是邓布利多并没有详细描述,所以他问了另一件让他有些许困扰的事情。 “如果我跟着你上课,我就不用跟着斯内普上大脑封闭术了,是吗?” “是斯内普教授,哈利——对,你不用了。” “太好了,”哈利松了一口气,“因为那简直是——” 他打住了,忍着不说出他想要说的话。 “我觉得‘惨败’这个词放在这里不错,”邓布利多点了点头。 哈利笑了。 “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不会有太多的机会见到斯内普教授了,”他说,“因为他不会让我继续上魔药课了,除非我在O.W.L.考试中得到优秀,但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别在你的成绩送来之前盘算它,”邓布利多严肃地说。“我想应该今天的晚些时候就会送来了。那么现在,哈利,在我们分手以前还有两件事。” “首先,我希望你从现在开始一直把隐形斗篷带在身边。就算是在霍格沃茨也是一样。只是以防万一,你懂我的意思吗?” 哈利点了点头。 “最后,因为你待在这里,所以魔法部给予了陋居最高级别的安全保护。这些措施确实给亚瑟和莫莉带来了一些不便——例如他们所有的邮件,在寄出之前都要送到魔法部接受检查。他们一点儿也不在意这些,因为他们唯一在意的就是你的安全。但是,假如你再去冒险和闯祸的话,那对他们的关心会是一个很糟糕的报答。” “我知道,”哈利马上说。 “那么,非常好,”邓布利多说,他推开扫帚棚的门,走到了院子里。“我看见厨房里有灯光,让我们不要剥夺莫莉感叹一番你有多么消瘦的机会。”
作者: Doraemon    时间: 2005-8-13 03:56

第五章 过分的‘浮脓’ 哈利和邓布利多走进了陋居的后门,那里堆积着他所熟悉的老式高筒靴和生锈的旧坩埚;哈利可以听到远处的鸡舍里传来的那些困倦的小鸡叽叽喳喳的叫声。邓布利多在门上敲了三下,哈利看到厨房窗户后面突然动了动。 “是谁啊?”一个紧张的声音问,哈利听出来是韦斯莱夫人。“报出姓名!” “是我,邓布利多,带着哈利。” 门马上就打开了。矮胖的韦斯莱夫人穿着一件绿色的旧睡袍站在那儿。 “哈利,亲爱的!天哪,阿不思,你把我吓着了,你不是说不到破晓都回不来吗?” “我们很幸运,”邓布利多领着哈利跨过门槛。“斯拉霍恩比我想象的更容易说服。哈利当然也帮了忙。啊,你好,尼法朵拉!” 哈利环顾了一下屋子,才发现虽然已经很晚了,韦斯莱夫人却并非独自一人。桌子旁边还坐了一个长着心形脸蛋的年轻女巫,她脸色苍白,手里正抓着一个大杯子。 “你好,教授,”她说。“你好,哈利。” “嗨,唐克斯。” 哈利觉得她看上去有些憔悴,甚至有些病恹恹的,而且笑起来很勉强。少了她往常惯有的泡泡糖般的粉红色头发,她的样子不像以前那样光彩照人了。 “我该走了,”她快速地说,一面站起来把斗篷披在肩膀上。“谢谢你的茶和同情,莫莉。” “看在我的份上请先别走,”邓布利多礼貌地说。“我待不了多久,我还有紧急的事情要去和鲁弗斯·斯克林杰商量。” “不,不,我真的要走了,”唐克斯避开邓布利多的眼睛。“晚安——” “亲爱的,周末过来吃晚餐吧,莱姆斯和疯眼汉都过来——?” “不,真的,莫莉……不管怎么样,谢谢了……晚安,各位。” 唐克斯快步经过邓布利多和哈利往院子里走去;出门走了几步便消失在了稀薄的空气中。哈利注意到韦斯莱夫人看上去有些心事重重。 “好了,我们在霍格沃茨再会,哈利,”邓布利多说。“照顾好自己。莫莉,我随时听候你的召唤。” 他朝韦斯莱夫人鞠了一躬,然后和唐克斯一样,几乎在相同的地方消失了。韦斯莱夫人关上了门,把哈利拉到提灯的光线下,两手扶着哈利的肩膀仔细端详他的模样。 “你和罗恩一样,”她叹息道,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你们都像中了伸长咒一样。我敢发誓罗恩比我上次给他买袍子时长了四英寸。你饿了吗,哈利?” “是的,”哈利突然发觉他有多饿。 “坐着,亲爱的,我去弄点儿吃的来。” 哈利正坐着,一只长着姜黄色毛发和一张扁平大脸的猫蹿上了他的膝盖,蜷在那里呼噜呼噜地叫着。 “那么赫敏也在这儿?”他高兴地在克鲁克山的耳朵后面挠了挠。 “是的,她前天到的,”韦斯莱夫人用魔杖敲了敲一只大铁罐:它咣当一声跳上了炉子,立刻开始冒起了泡。“当然,大家都睡了,我们没指望你几个小时就能到。拿着——” 她又轻轻地敲了敲罐子;它升到了半空中,飞到哈利身边倾斜过来;韦斯莱夫人塞过去一只碗,正好接住了从罐子里倒出来的浓稠的洋葱汤,还热腾腾地冒着气。 “面包要吗,亲爱的?” “谢谢,韦斯莱夫人。” 她举起魔杖挥了挥;一块面包和一把小刀优雅地落到了桌子上。面包自动地切着,罐子也回到了炉子上,于是韦斯莱夫人坐到了哈利对面。 “这么说你们说服了贺瑞斯·斯拉霍恩接下这门差事?” 哈利嘴里装满了热乎乎的汤,所以只是点了点头。 “他教过亚瑟和我,”韦斯莱夫人说。“他过去在霍格沃茨教了很长时间,我想大概是和邓布利多一起去的霍格沃茨吧。你觉得他怎么样?” 哈利的嘴现在又塞满了面包,于是他耸了耸肩,不确定地动了动脑袋。 “我知道你的意思,”韦斯莱夫人精明地点点头。“当然只要他愿意,他还是可以变得很吸引人的,但是亚瑟却从来都不喜欢他。部里到处都是斯拉霍恩的得意门生,他总是善于提供帮助,但从没有时间帮帮亚瑟——他似乎不认为亚瑟是个有抱负的人。不过,那只能表明即使是斯拉霍恩也会犯错误。我不知道罗恩有没有在他的信里告诉你——刚刚才发生的——亚瑟被提升了!” 再清楚不过了,韦斯莱夫人一直急于说出这个。哈利吞下一大口热汤,觉得自己的喉咙都要被烫起泡了。 “那太棒了!”他喘着气说。 “你真好,”韦斯莱夫人显得很高兴,她擦了擦湿润的眼睛。“是的,鲁弗斯·斯克林杰为了响应现在的局势又新成立了几个部门,亚瑟现在领导着假冒防御性咒语及防护性物品检测与收缴办公室。这可是个大工作,他手下现在已经有十个人了!” “那究竟是——?” “嗯,你知道,由于对神秘人的恐慌,不断有号称能防御神秘人和食死徒的奇怪物件被拿出来兜售。你可以想见是什么样的东西——所谓的防护魔药,其实就是加了巴波块茎脓汁的肉汤,还有那些防御性恶咒的教程,其实只会把你的耳朵弄掉……好了,大体上那些犯罪者都是些像蒙顿格斯·弗莱奇那样的人,他们一辈子没做过一天的正经事儿,只会利用人们的恐惧心理到处招摇撞骗。不过时不时地也有真正严重的事情发生。前几天亚瑟还收缴了一批很可能被上了咒语的窥镜,几乎可以肯定是某个食死徒安放的。可见,这是一项非常重要的工作,我还告诉他不要愚蠢地放过检查火花塞、烤面包机和所有那一类的麻瓜废品。”韦斯莱夫人表情严峻地看了一眼哈利,仿佛是哈利建议韦斯莱先生放过了火花塞。 “韦斯莱先生还在上班吗?” “是啊。事实上,有点儿晚了……他说会在午夜前后回来的……” 她转过头看了看那个大钟,它笨拙地堆在桌子尽头的一个装满了床单的洗衣篮上面。哈利马上认出了它:一共有九根指针,每一根上都刻着一个家庭成员的名字,它通常被挂在韦斯莱家客厅的墙上,而它目前的位置说明韦斯莱夫人今晚一直把它带在自己身边。每一根指针都指向了“生命危险”。 “它像那个样子已经有一阵子,”韦斯莱夫人用一种不那么令人信服的轻松口吻说,“从神秘人回来就开始了。我想也许每个人都处在生命危险之下……我不认为只有我们家是这样……但我不知道还有谁有一个这样的钟,所以我没法核实,哦!” 她突然一声惊呼,指向了钟面。韦斯莱先生的指针转向了“在路上”。 “他要回来了!” 不一会儿果然传来了敲后门的声音。韦斯莱夫人跳起来急匆匆地跑过去;她一只手放在门把手上,脸贴着木头门柔声问道,“亚瑟,是你吗?” “是的,”是韦斯莱先生疲惫的声音。“但我要是个食死徒也会这么回答,亲爱的。问问题吧!” “哦,坦白地说……” “莫莉!” “好吧,好吧……你最大的志向是什么?” “弄清楚飞机为什么能在天上飞。” 韦斯莱夫人点点头,转了转门把手,可韦斯莱先生显然在门的另一侧将它紧紧握住了,因为门仍旧关得严严实实的。 “莫莉!我必须先问你问题!” “亚瑟,真的,这会很傻的……” “我们俩独处的时候你喜欢我怎么叫你?” 即使是在如此昏暗的灯光下,哈利还是能看见韦斯莱夫人的脸变得通红;他自己也突然感到面红耳赤,于是急匆匆地咽下一口汤,把汤匙在碗里划得尽可能的响。 “莫莉宝贝,”韦斯莱夫人对着门缝用小得不能再小的声音说。 “正确,”韦斯莱先生说。“现在你可以让我进来了。” 韦斯莱夫人开了门,她的丈夫,一个瘦削的、正在谢顶的男巫正站在外面,脑袋上长着为数不多的红色头发,还戴着一副角质架眼镜,身上披了一件长长的、布满灰尘的旅行斗篷。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每次你回家都得来那么一遍,”韦斯莱夫人说,她帮丈夫脱下斗篷的时候脸上还泛着红晕。“我是说,一个食死徒在假扮你之前可能已经把它严刑逼供出来了。” “我知道,亲爱的,但这是部里要求的程序,我必须做出表率。真香啊——是洋葱汤吗?” 韦斯莱先生充满期待地把脸转向桌子。 “哈利!我还以为你早上才会来呢!” 他和哈利握了握手,抽出旁边的一把椅子坐了下来,韦斯莱夫人也给他盛了一碗洋葱汤。 “谢谢,莫莉。今晚真是艰难。有些白痴开始销售起了什么易容徽章。只要挂在脖子上就可以随意地改变容貌。号称只要十个加隆,就能得到成千上万的伪装!” “那把它们挂到脖子上之后实际上会发生些什么呢?” “大多数人只会变成一种让人讨厌的橙色,不过有几个却全身都长出了触手一般的瘤子。好像嫌圣芒戈还忙不过来似的。” “听起来像是弗雷德和乔治喜欢的那种东西,”韦斯莱夫人迟疑地说。“你确定不是——” “我当然确定!”韦斯莱先生说。“他们俩不会在人们都忙着寻求保护的时候做这种事情!” “那么这就是你回来晚了的原因,易容徽章?” “不是,我们还得到风声有人在象堡放了个回火咒,走运的是我们到那儿时发现魔法法律执行队已经把它找出来了……” 哈利用手挡住了正在打呵欠的嘴巴。 “该睡觉了,”韦斯莱夫人没有被骗过,她马上说。“我已经把弗雷德和乔治的房间给你收拾好了,你自己上去睡吧。” “为什么,他们去哪儿了?” “哦,他们在对角巷,睡在他们笑话商店的地板上,因为太忙了,”韦斯莱夫人说。“我必须说,我一开始并不同意,但他们做生意确实有一套!来吧,亲爱的,你的旅行箱已经拿上去了。” “晚安,韦斯莱先生,”哈利把椅子向后推了推。克鲁克山轻轻地从哈利的膝盖上下来,跳出了房间。 “晚安,哈利,”韦斯莱先生说。 哈利看到韦斯莱夫人走出厨房时瞥了一眼洗衣篮里的大钟。所有的指针又都再一次指向了“生命危险”。 弗雷德和乔治的卧室在三楼。韦斯莱夫人把魔杖朝床头灯一指,灯马上就亮了,令人愉悦的金黄色灯光照亮了整个房间。虽然小窗户前面的桌子上已经摆了一大瓶花,但它们的香味还是掩盖不了残留的黑火药气味。地板的相当一部分空间被用来堆放许多没有标记的密封纸盒,在它们中间放着哈利的箱子。这间房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临时仓库。 海德薇在衣柜顶上朝哈利愉快地叫了几声,然后从窗子飞了出去;哈利知道它一直在等着见他一面然后再出去觅食。哈利向韦斯莱夫人道了声晚安,换上睡衣钻进了其中的一张床。枕头套里有个什么硬东西。他摸索了一阵,掏出一只一端是紫色、一端是黄色的糖,他认出来这是吐吐糖。于是笑了笑,翻过身去,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才过了几秒钟——至少哈利感觉是这样——他就被放炮一样的撞门声给吵醒了。哈利坐直起身子,听见窗帘被拉开的声音:晃眼的阳光将他的双眼刺得生疼。于是他一只手遮着双眼,一只手绝望地摸索着他的眼镜。 “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不知道你已经到这里了!”一个响亮、兴奋的声音说,然后他的头顶突然挨了一下。 “罗恩,别打他!”一个女孩的声音责备地说。 哈利的手找到眼镜并戴上了它,不过明亮的光线下他什么也看不清。一个模糊的影子在眼前晃了一段时间;然后他眨了眨眼睛,罗恩·韦斯莱跃入他的视线,此刻正对他咧着嘴笑。 “还好吗?” “不能再好了。”哈利揉着头顶又倒回枕头里。“你呢?” “还不错,”罗恩说着,拉过一个纸盒子坐了下来。“你什么时候到的?妈妈刚刚才告诉我们。” “大概凌晨一点钟吧。” “麻瓜们怎么样?对你还好吧?” “还不是和从前一样,”哈利说着,赫敏坐到了他的床边,“他们不怎么和我说话,不过我觉得那样更好。你怎么样,赫敏?” “哦,我很好,”赫敏仔细地端详着哈利,仿佛他生了什么病似的。 他知道赫敏的意思。但是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讨论小天狼星的死和任何痛苦的话题,于是他说,“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错过早餐了吗?” “别担心,妈妈等会儿会给你端一盘上来;她觉得你吃得不够饱,”罗恩说,转了转眼珠,“那么,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没什么事情,我一直都待在我姨妈和姨父的家里,不是吗?” “少来了!”罗恩说。“你和邓布利多一起走的!” “没什么激动人心的事情。他只是想让我协助他说服一个老教授重新出山而已。他叫贺瑞斯·斯拉霍恩。” “哦,”罗恩失望地说。“我们还以为——” 赫敏迅速向罗恩扔去了一个警告的眼神,罗恩立刻话锋一转。 “——我们还以为就是那样的事……” “是吗?”哈利觉得好笑。 “是……是的,现在乌姆里奇走了,很显然我们又需要一位新的黑魔法防御术课老师了,不是吗?那么,呃,他长什么样子?” “他长得有点像一只海象,他以前是斯莱特林的院长,”哈利说,“有什么不对吗,赫敏?” 赫敏一直注视着哈利,仿佛有什么奇怪的病征会随时冒出来一样。她赶忙挤出一个不那么令人信服的微笑。 “没有,当然没有!那么,呃……斯拉霍恩看起来像是个好老师吗?” “不知道,”哈利说。“反正不会比乌姆里奇更差,是不是?” “我知道有个人比乌姆里奇还差,”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罗恩的妹妹无精打采地走进来,看上去有些烦躁。“你好,哈利。” “你怎么了?”罗恩问。 “都是她,”金妮重重地倒在哈利的床上,“她快把我逼疯了。” “她这次做了什么?”赫敏同情地问。 “是她对我说话的方式——你们简直会以为我还是个三岁小孩子!” “我知道了,”赫敏压低了声音说,“她心里想的都是自己。” 哈利惊讶地听到赫敏这样谈论韦斯莱夫人,也难怪罗恩会生气地说,“你们俩就不能搁下她五秒钟吗?” “哦,是啊,为她辩护,”金妮厉声说,“我们都知道你是不会厌倦她的。” 这是对罗恩妈妈的一个很奇怪的评价。哈利发觉他什么地方搞错了,于是说:“你们在谈论谁——?” 但是他在问完这个问题之前就得到了答案了。房间的门再一次被打开了,哈利本能地把被子猛拉到下巴,以至于赫敏和金妮都从床上滑到了地板上。 一个年轻的女子站在门口,她拥有着如此让人窒息的美貌,仿佛令房间里的空气都不够用了。她身材如柳树般纤细修长,一头长长的金发呈现出让人眩晕的银色光彩。使这个景象更趋于完美的是,她手里还端着满满的一盘早餐。 “阿(哈)利,”她用一种喉音问候道,“好久不见!” 她越过门槛向哈利走去,韦斯莱夫人突然在她后面出现了,看起来很生气。 “没必要把餐盘送上来,我正准备自己来呢!” “没什么问题,”芙蓉·德拉库尔把餐盘放到哈利腿上,然后俯身在哈利两边的脸蛋上都亲了亲:哈利觉得她吻过的地方一阵发烫。“我一直很想再见到你。你还记得我妹妹加布丽吗?她总是不停地谈论着阿利·波特。再见到你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哦……她也在这儿吗?”哈利嘶哑地说。 “不,不,傻男孩,”芙蓉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我是说下个暑假,等我们——你什么都不知道吗?” 她蓝色的大眼睛睁得更大了,责备地看着韦斯莱夫人,而韦斯莱夫人说,“我们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 芙蓉转向哈利,把她银色瀑布般的长发一甩,正好拂过韦斯莱夫人的脸。 “比尔和我要结婚了!” “哦,”哈利茫然地说。他不禁注意到韦斯莱夫人、赫敏和金妮都在坚决地躲避着各自的眼神。“哇。呃——恭喜你!” 她又俯下身吻了吻他。 “比尔现在很忙,工作很努力,我则只是为了提高英语而在古灵阁做点兼职,所以,他把我带到这里住几天,让我可以更好地了解他的家庭。听说你要来我真是太高兴了——这里没有太多的事情可做,除非你喜欢煮饭和喂鸡!好了——好好享用你的早餐吧,阿利!” 说完她很优雅地转过身,像是飘着一样地离开了房间,在身后轻轻地把门关上。 韦斯莱夫人发出了一个声音,听上去似乎是“嗤!” “妈妈讨厌她,”金妮安静地说。 “我不讨厌她!”韦斯莱夫人恼火地低声说道。“我只是觉得他们不该这么快就订婚,就是这样。” “他们都认识一年了,”罗恩盯着那扇关上的门,样子有点儿古怪,像是喝醉了酒。 “好了,那也不是很久!我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当然。全都是因为神秘人回归带来的不确定性,人们觉得自己明天就可能会死去,所以他们急着做出各种本可以慢慢来的决定。这和上回他强大的时候一样,到处都是私奔的人——” “包括你和爸爸,”金妮调皮地说。 “是的,不过,你爸爸和我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们有什么可等的?”韦斯莱夫人说。“反观比尔和芙蓉……嗯……他们俩之间有什么共同点?他是个勤奋工作、脚踏实地的人,而她却是——” “一头母牛,”金妮点了点头,“但是比尔也不是那么脚踏实地。他是个解咒员,对吧,他既喜欢来点儿冒险,又喜欢一点儿魅力……我想那就是他喜欢‘浮脓’的原因。” “别那样叫芙蓉,金妮,”韦斯莱夫人严厉地说,哈利和赫敏却在一旁偷笑。“好了,我想最好还是去做我的事……快点儿趁热吃了鸡蛋,哈利。” 她离开房间时看上去显得忧心忡忡。罗恩仍然像喝醉了似的;他尝试着晃了晃脑袋,就像一只狗在试图甩掉耳朵里的水。 “她和你住在一个房子里,你还没习惯她吗?”哈利问。 “这……你是可以,”罗恩说,“但是如果她突然冒出来,就像刚才那样……” “真可悲,”赫敏暴躁地说,大步地向离罗恩最远的地方走过去,在走到墙角之后她转过身来,双臂交叉放在胸前面对着罗恩。 “你不希望她永远在你身边吗?”金妮怀疑地问道。罗恩只是耸了耸肩,她说,“嗯,如果可以的话妈妈一定会阻止这件事的,我敢用任何东西打赌。” “她想怎么阻止他们呢?”哈利问。 “她一直努力劝说唐克斯留下来吃晚饭。我估计她是想让比尔爱上唐克斯吧。我也这么希望,我更情愿把她留在家里。” “是啊,这多管用啊,”罗恩讽刺地说。“听着,没有一个头脑正常的家伙会在芙蓉伴随身边的时候爱上唐克斯。我是说,唐克斯也不错——如果她不对自己的头发和鼻子做那些蠢事,但是——” “她再丑也比‘浮脓’强,”金妮说。 “她还更聪明,她是个傲罗!”赫敏站在角落里说。 “芙蓉并不笨。她聪明得足以角逐三强争霸赛,”哈利说。 “你别跟他一个鼻孔出气!”赫敏讽刺地说。 “我想你肯定很喜欢听‘浮脓’叫你‘阿利’,是不是?”金妮轻蔑地问。 “不,”哈利希望他刚才什么也没说,“我只是说,‘浮脓’——我的意思是,芙蓉——” “我更情愿唐克斯在我们家,”金妮说。“至少她可以带来欢笑。” “她最近可没带来什么欢笑,”罗恩说。“每次我看到她都觉得她越来越像哭泣的桃金娘了。” “这么说可不公平,”赫敏厉声说。“她还没有从那件事情中恢复过来……你们知道……我是指,他是她的表亲!” 哈利的心沉了下去。他们说到了小天狼星。他拿起叉子把煎蛋铲起来放进嘴里,希望这样可以避免加入他们的谈话。 “唐克斯和小天狼星几乎都不认识对方!”罗恩说。“在唐克斯生命的一半时间里小天狼星都在阿兹卡班,而在那之前他们的家庭之间从来没有接触过——” “那不是重点,”赫敏说。“她觉得他的死是自己的错!” “她怎么会那么想呢?”哈利顾不上自己正在回避这个话题。 “哦,她当时一直在与贝拉特里克斯搏斗,不是吗?我想她肯定觉得如果她早点解决了她,小天狼星就不会被杀了。” “真是傻,”罗恩说。 “这是幸存者的内疚,”赫敏说。“我知道卢平一直在变着法子劝慰她,但是她还是真的很消沉。实际上,她在易容方面也出了问题。” “她什么——?” “她不能再像从前那样随意变换容貌了,”赫敏解释道。“我想她的能力一定是被这个打击影响了,或者是别的什么。” “我不知道还可以这样子,”哈利说。 “我以前也不知道,”赫敏说,“不过我想如果你的情绪确实非常低落……” 门又一次被打开了,韦斯莱夫人突然把头伸了进来。 “金妮,”她悄声说,“到楼下来帮我准备午饭。” “但是我在和大家说话呢!”金妮似乎被冒犯了。 “现在!”韦斯莱夫人离开了。 “她只不过是希望我下去,这样她就不必独自面对‘浮脓’了!”金妮暴躁地说。她效仿芙蓉把红色的长发甩了甩,然后把手高高举着昂首阔步地走出了房间,像芭蕾舞演员一样。 “你们最好也快点下来。”她走的时候说。 哈利利用这短暂的沉默时间多吃了些早餐。赫敏眯起眼盯着乔治和弗雷德的盒子,时不时还从侧面瞟一眼哈利。罗恩则正吃着哈利的吐司面包,眼睛仍旧做梦似地盯着那扇门。 “这是什么?”赫敏最后问,手里拿着一个类似小型望远镜的东西。 “不知道,”罗恩说,“不过如果是弗雷德和乔治留下来的,那么说明还没准备好拿到笑话商店里去卖,所以还是小心点。” “听你妈妈说笑话店生意不错,”哈利说。“她说乔治和弗雷德做起生意来很有一套。” “这是打了折扣的说法,”罗恩说。“他们现在正大把大把地收加隆呢!我迫不及待地要去看看他们的店了。我们近来还没有去对角巷呢,因为妈妈说爸爸也必须去,这样可以安全点,可爸爸最近一直忙着工作,不过听说那儿棒极了。” “珀西怎么样了?”哈利问;珀西是这个家的三儿子,已经和家里人闹翻了。“他现在和你爸爸妈妈说话了吗?” “没有,”罗恩说。 “可是他现在应该知道你爸爸说伏地魔回来自始至终都是正确的——” “邓布利多说,人们原谅别人的错误远比承认别人的正确来得容易,”赫敏说。“我听到他跟你妈妈说的,罗恩。” “一听就知道是邓布利多常说的那种玄乎话,”罗恩说。 “他这个学期要给我单独授课,”哈利随和地说。 罗恩被那片吐司面包噎住了,赫敏则倒吸了一口气。 “你之前什么也没说!”罗恩说。 “我只是刚刚才想起来,”哈利诚恳地说。“昨天晚上他在你们家的扫帚棚里告诉我的。” “哎呀……邓布利多的单独授课!”罗恩说,显得很心动。“我在想他为什么要……?” 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哈利看见罗恩和赫敏交换了一个眼神。哈利放下了手中刀叉,他的心跳加快了,他在想除了坐在床上他是不是该干点儿什么了。邓布利多说要这样做……为什么不趁现在呢?他的眼睛盯着叉子,它正在照着他大腿的阳光里闪烁着,然后他说,“我不知道究竟为什么他要给我授课,不过我想一定是因为那个预言。” 罗恩和赫敏都沉默不语。哈利觉得他们好像都冻成了冰块。他继续对着他的叉子说,“你们也知道,就是他们试图从部里偷走的那个。” “不过没人知道预言球说了些什么,”赫敏快速地说。“它打碎了。” “虽然《预言家日报》说——”罗恩开始了说话,但赫敏迅速地朝他说,“嘘!” “《预言家日报》是对的,”哈利说,很努力地让自己去看他们:赫敏看起来吓坏了,而罗恩则很震惊。“那个打碎的预言球并不是预言的唯一记录。我在邓布利多的办公室听到了完整的预言。预言就是为他而做的,所以他可以告诉我。预言里说,”哈利深吸了一口气,“看来我就是那个必须去结束伏地魔的人……至少,它说两个人不能都活着,只有一个能生存下来。” 一时间三个人都沉默地互相看着对方。然后砰的一声巨响,赫敏消失在一阵黑烟里。 “赫敏!”哈利和罗恩大叫;早餐盘咣当一声滑落到地板上。 赫敏咳嗽着从烟雾中出现了,手里抓着那个望远镜,一只眼睛变成了引人注目的亮紫黑色。 “我只是捏了它一把,而它——它就打了我!”她气喘吁吁地说。 很明显,他们看见望远镜的后面伸出了一只接在长长的弹簧上的小拳头。 “别担心,”罗恩明显在拼命地忍住不笑,“妈妈会解决它的,她对治疗小伤很在行——” “哦,好,不要管那个了!”赫敏急忙说,“哈利,哦,哈利……” 她又坐到了哈利的床边。 “我们在猜测,从魔法部回来以后……很显然,我们不想对你说什么,但是从卢修斯·马尔福所说的来看,那就是关于你和伏地魔的预言,嗯,我们想它可能大概就是这样的东西……哦,哈利……”她盯着他,然后小声说,“你害怕吗?” “现在不那么怕了,”哈利说。“当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我确实……不过现在,看上去似乎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最终还是要面对他的……” “当我们听说邓布利多要亲自去接你时,我们想他可能是有什么话要对你说,或者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你,有关预言的,”罗恩急切地说,“看来我们猜对了几分,是吗?如果他觉得你肯定会输,他就不会单独给你上课了,就不会浪费他的时间——他肯定觉得你有机会!” “确实是这样,”赫敏说。“我在想他会教你些什么呢,哈利?真正的高级防御性魔法,或许是……强大的破解咒……反恶咒……” 哈利并没有认真听。一股与阳光无关的暖流在心里扩散开来;他胸中的一块沉重的大石头仿佛被消融了。他知道罗恩和赫敏比他们装出来的样子要震惊得多,可最重要的是,他们仍旧站在他这边,说着鼓励的话来安慰他,没有因为他像是被污染了或者看上去很危险而退缩和逃避,这些对哈利来说简直是无价之宝。 “……一般还有躲避性魔法,”赫敏总结着。“好了,至少你知道你今年要上的一门课了,比我和罗恩多出的一门。我在想我们的O.W.L.成绩什么时候才能来啊?” “不会太久了,已经过了一个月了,”罗恩说。 “等等,”哈利想起了昨晚的另一部分谈话内容,“我想邓布利多说我们的O.W.L.成绩今天就会来!” “今天?”赫敏尖叫道。“今天?但是你怎么不——哦,上帝啊——你早就该说了——” 她跳了起来。 “我要去看看有没有猫头鹰来过……” 但是当哈利十分钟后穿好衣服,拿着空餐盘下楼时,只看到赫敏在厨房的桌子边焦虑不安地坐着,而韦斯莱夫人正在试图减轻她和半个熊猫之间的相像程度。 “它就是不怎么变,”韦斯莱夫人焦急地说,她一只手拿着魔杖站在赫敏面前,另一手捧着一本《治疗师伴侣》,翻到了“淤伤、割伤和擦伤”那页。“以前它一直有效的呀,我真不明白。” “这个有趣的玩笑肯定是弗雷德和乔治的主意,他们确保了它不被除掉,”金妮说。 “但是必须得除掉!” 赫敏尖声叫着。“我不能永远这个样子走来走去。” “你不会的,亲爱的,我们会找到解药的,别担心,”韦斯莱夫人安慰地说。 “比尔告诉我说,我们的弗雷德和乔治非常有趣!”芙蓉安详地笑着说。 “是啊,我都笑得喘不过气了。”赫敏厉声说道。 她跳了起来,开始在厨房里走来走去,手指绞在一起。 “韦斯莱夫人,你真的真的确定今天早上没有猫头鹰来过吗?” “是的,亲爱的,我留意了,”韦斯莱夫人耐心地说。“但是现在才九点钟,还有的是时间呢……” “我知道我的古代魔文肯定考砸了,”赫敏狂躁地咕哝道,“我肯定犯了至少一个严重的翻译错误。而且黑魔法防御术的实践也一点儿都不好。当时我觉得变形术还不错,可是现在回想起来——” “赫敏,你能歇歇嘴吗,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紧张!”罗恩叫道。“尤其是你能得到11个‘优秀’的时候……” “不要,不要,不要!”赫敏歇斯底里地拍着手说,“我知道我每门课都不及格了。” “要是我们不及格会怎么样?”哈利问大家,但又是赫敏回答的。 “就要去和院长讨论我们的选择,我在上学期末的时候问过麦格教授。” 哈利的胃开始翻滚。他希望他没有吃那么多早餐。 “在布斯巴顿,”芙蓉自鸣得意地说,“我们有另外的方法。我觉得它更好。我们学完六年才参加考试,不是五年,然后——” 芙蓉的话被尖叫声淹没了。赫敏指着厨房的窗子。三个黑色的斑点在天空里清晰可见,而且一直在变大。 “那肯定是猫头鹰,”罗恩嘶哑地说,跳起来和赫敏一起站在窗前。 “有三只。”哈利快步走到赫敏的另一边。 “我们一人一只,”赫敏用一种被吓坏的声音低声说。“哦,不要……哦,不要……哦,不要……” 她紧紧抓住了哈利和罗恩的肘部。 猫头鹰径直向着陋居飞来,三只漂亮的茶色猫头鹰在通向房子的路上越飞越低,也越来越清晰,每只都携带着一个方信封。 “哦,不!”赫敏发出了刺耳的尖叫。 韦斯莱夫人挤过他们三个,打开了窗户。一,二,三,三只猫头鹰逐一穿过窗户,在桌子上停成了一条整齐的直线。它们都把右腿抬了起来。 哈利往前走了走,他的信绑在中间那只猫头鹰的腿上。他开始笨拙地用手解绳子。在他左边,罗恩正试图拆开他自己的成绩;而在右边,赫敏的手颤抖得如此厉害,以至于她的那只猫头鹰也跟着抖动起来。 厨房里没有一个人说话。最后,哈利终于解下了他的信封。他撕开信封,展开了里面的羊皮纸。 普通巫师等级考试成绩 及格等级:优秀(O) 超出预期(E) 及格(A) 不及格等级:差(P) 糟透了(D) 巨怪(T) 哈利·詹姆·波特的成绩如下: 天文学:A 保护神奇生物:E 魔咒:E 黑魔法防御术:O 占卜:P 草药学:E 魔法史:D 魔药:E 变形术:E 哈利把羊皮纸反复读了几遍,每读一遍呼吸就更变得顺畅一些。一切都还好:他一直相信占卜肯定是不及格,而且他也不可能通过魔法史,因为他考到半途就病倒了,但是他其他都通过了!他的手指在分数上游移……他的变形术和草药学都不错,他甚至在魔药上得了‘超出预期’!而最棒的是,他的黑魔法防御术获得了‘优秀’! 他看了看旁边。赫敏背对着他,头低着,但是罗恩看上去很高兴。 “只有占卜和魔法史不及格,但是谁还管那些?”他开心地对哈利说。“来——换换——” 哈利低头扫了一眼罗恩的成绩:没有‘优秀’…… “我就知道你会在黑魔法防御术上拿最高分,”罗恩捶着哈利的肩膀。“我们都干得不赖,对吧?” “好样的!”韦斯莱夫人骄傲的说,拨弄着罗恩的头发。“7个O.W.L.,比弗雷德和乔治加起来得的还要多!” “赫敏?”金妮试探地问,因为赫敏一直都没转过身来。“你的怎么样?” “我——不赖,”赫敏小声说。 “哦,少来了,”罗恩说着大步朝赫敏走去,从她手中一把抓过成绩单。“是啊——十个‘优秀’和一个黑魔法防御术的‘超出预期’。”他低头看着她,半开玩笑半恼怒地说。“你真的很失望,不是吗?” 赫敏摇了摇头,但是哈利却笑了起来。 “好了,我们现在是学N.E.W.T.的学生了!”罗恩咧着嘴笑道。“妈妈,还有香肠吗?” 哈利低头看着自己的成绩,它们和他所能预想到的一样好。他只是感觉有一点稍稍刺痛的遗憾……这便是他成为一个傲罗的志向不得不走向终结了。他没有获得必需的魔药课等级。他一直都知道他不可能得到,但是当他看到那个小小的、黑色的‘E’时,还是感到胃突然一沉。 很奇怪,真的,想想看,是一个化了装的食死徒第一次告诉哈利他会成为一个好的傲罗,可不知何故这个主意一直被他牢牢地记着,而且他想不出自己还能做什么别的。而且,几个星期前他听了那个预言之后,这条路似乎已经成为了他必然的宿命了……两个人不能都活着……如果他加入到那些受过高强度训练,以寻找和杀掉伏地魔为己任的巫师中去,不就可以去实践那个预言,给自己留下最大的生存下来的机会吗?
作者: Doraemon    时间: 2005-8-13 03:57

第六章 德拉科的绕道之行 哈利接下来的几周里都没有离开陋居。他把白天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打两人一队的魁地奇比赛上(他和赫敏对罗恩和金妮,所以他们正好旗鼓相当),而晚上则用来把韦斯莱夫人摆在他面前的食物每样都吃掉三份。 如果不是《预言家日报》上每天登载的那些失踪报道和奇怪的(甚至是死人的)事故,这个暑假还真算是一个快乐、平静的暑假。有时候比尔和韦斯莱先生甚至在登报之前就把新的消息带回了家。让韦斯莱夫人感到不快的是,哈利的十六周岁生日的庆祝晚会被莱姆斯·卢平带来的可怕消息给搅了,卢平看上去显得憔悴而阴沉,棕色的头发里夹杂着许多白丝,衣服看上去比任何时候都要破旧。 “又发生了两三起摄魂怪攻击事件,” 在韦斯莱夫人递给他一大片生日蛋糕时,他宣布。“而他们还在北部地区的一个小屋里找到了伊戈尔·卡卡洛夫的尸体。黑魔标记被施放在小屋上面——嗯,坦率地说,我对他在抛弃了食死徒的队伍之后还能活上一年感到很惊讶;我记得小天狼星的弟弟雷古勒斯只活了几天。” “是的,好了,”韦斯莱夫人皱着眉头说,“也许我们该讨论点别的——” “你听说了弗洛林·福特斯库的事吗,莱姆斯?”比尔说,他正在被芙蓉用葡萄酒骚扰。“那个开——” “——对角巷里的冷饮店的人?”哈利不安地插嘴道,感觉胃里空空的。“他过去常让我免费品尝冰淇淋。他怎么了?” “被拖走了,从他的店的样子看是这样。” “为什么?”罗恩问,韦斯莱夫人严厉地盯着比尔。 “谁知道呢?他一定是怎么妨害了他们。弗洛林是个好人。” “说到对角巷,”韦斯莱先生说,“好像奥利凡德也不见了。” “那个做魔杖的人?”金妮震惊地问。 “就是他。店子是空的。没有挣扎的痕迹。没人知道他是自己走的还是被绑架了。” “但是魔杖——人们怎么买魔杖呢?” “他们可以到其他店里去买,”卢平说。“但奥利凡德是最好的,如果他们那边得到了他,对我们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 在度过了这个阴郁的生日茶会之后,第二天他们收到了霍格沃茨寄来的信和课本清单。哈利得到了一个惊喜:他被选为魁地奇球队的队长了。 “哇,我还记得查理戴着这个的样子,”罗恩快乐地检查着那个徽章。“哈利,真是太酷了,你是我的队长了——假如你还让我待在球队里的话,哈哈……” “唉,既然你们已经收到这些了,我不认为去对角巷的时间还能再往后拖了,”韦斯莱夫人看着罗恩的课本清单叹息道。“我们星期六就过去,只要那天你父亲不用再去上班。没有他我是不会去的。” “妈妈,你真的认为神秘人会藏在丽痕书店的架子后面吗?”罗恩偷笑着说。 “那福特斯库和奥利凡德是去度假了吗,啊?”韦斯莱夫人立即火冒三丈。“如果你觉得安全问题显得很可笑的话,就待在家里,我自己去把你的东西买回来——” “不,我要去,我要去参观弗雷德和乔治的铺子!”罗恩急忙说。 “那你就快醒醒脑子,小伙子,别让我觉得你太幼稚而决定不让你和我们一起去!”韦斯莱夫人生气地说,一把抓起她的钟——九个指针仍旧指着‘生命危险’——将它稳稳地摆在一堆刚洗过的毛巾上。“否则我也不会让你回到霍格沃茨的!” 罗恩转过来不敢相信似的盯着哈利,他妈妈提起装着那面摇摇晃晃的大钟的洗衣篮,怒气冲冲地走出了房间。 “我的天哪……在这儿简直连个玩笑都开不成了……” 但剩下的几天罗恩没有再冒失地提到伏地魔。在周六的黎明到来之前韦斯莱夫人没有再发过火,不过她在餐桌上仍显得很紧张。比尔要和芙蓉留守在家里(赫敏和金妮再高兴不过了),他把一个满满的钱袋从餐桌上递给哈利。 “我的在哪?”罗恩马上问道,眼睛睁得大大的。 “那本来就是哈利的,傻瓜,”比尔说。“我从你的金库里给你取出来了,哈利,因为现在公众得花五个小时才能拿到他们的金子,妖精们大大加强了安全警备。两天前阿尔吉·菲尔珀特刚被一个正直探针刺到了他的……好了,相信我,这是更简单的途径。” “谢谢你,比尔,”哈利把金子装进兜里。 “他总是这么体贴,”芙蓉一面轻刮着比尔的鼻子,一面充满崇拜地用喉咙咕噜咕噜地说着。金妮在芙蓉背后假装做出呕吐的动作。哈利被玉米片哽住了,罗恩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背。 天空中布满了乌云,显得很阴暗。当他们系上斗篷出现在屋子外面时,一辆哈利曾经坐过一次的魔法部特派轿车已经等在了前门的院子里。 “爸爸能再次借到这些真是太好了,”罗恩感激地说,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这时轿车正平稳地驶出陋居,比尔和芙蓉在厨房的窗户那儿向他们挥手。他、哈利、赫敏和金妮坐在宽敞舒适的后座上。 “可别坐上瘾了,这都是因为哈利在这儿,”韦斯莱先生转过头说。他和韦斯莱夫人陪部里的司机坐在前排;前面的乘客座椅善解人意地伸展成一个双座沙发的样子。“他被赋予了最高级别的安全防护。我们在破釜酒吧还要和另一批警卫汇合。” 哈利什么也没说;他不喜欢在一大群傲罗的陪同下买东西。他背包里还装着隐形斗篷,他想,如果它对邓布利多起作用,那么就应该对魔法部的人同样适用,尽管他现在想到了这个,但哈利还不能肯定魔法部的人知不知道他有这么一件斗篷。 “你们到了,” 仿佛才过了一瞬间的功夫,司机第一次开口说话了,他在查林十字街上减了速,把车停靠在了破釜酒吧的外面。“我在门口等你们,能告诉我你们要待多久吗?” “两三个小时吧,我估计,”韦斯莱先生说。“啊,好啊,他在这儿!” 哈利效仿韦斯莱先生向窗外望去;他的心都跳出来了。没有什么傲罗等在旅馆外面,只有一个长着黑色胡子的巨大身影,那是鲁伯·海格,霍格沃茨的狩猎场看守,他穿着一件海狸皮大衣,愉快地看着哈利,没有在意麻瓜行人的一张张惊骇的脸。 “哈利!”他粗声粗气地说道,哈利刚从车里出来就被他用可以捏碎骨头的力气一把抱住。“巴克比克——韦瑟文,我是说——你一定要看看它,哈利,能回到户外活动,它别提有多高兴了——” “我很高兴,”哈利揉着肋骨咧嘴笑道。“我们不知道‘警卫’指的是你!” “我知道,就像从前一样,是吧?魔法部想要送一群傲罗来,可是邓布利多说我来就成了,”海格自豪地挺起胸,把拇指塞进口袋里。“那我们进去吧——我们跟在你后面,莫莉,亚瑟——” 破釜酒吧里空荡荡的,这在哈利的记忆里还是第一次。过去的热闹人群里只剩下老板汤姆,他面容枯槁,牙齿也快掉光了。他们进来的时候,汤姆满怀希望地抬起了头,可没等他说话,海格就严肃地说,“今天只是路过,汤姆,你肯定知道的。霍格沃茨的事务。” 汤姆郁闷地点了点头,重新擦起了玻璃杯;哈利、赫敏、海格和韦斯莱一家穿过酒吧走到后面一个放着垃圾箱的冷清院子里。海格举起他粉红色的伞,在墙的一块砖上敲了敲,墙马上就变成了一个拱门,通向一条弯弯曲曲的鹅卵石路。穿过入口之后,他们停下了,朝四周望了望。 对角巷变了。摆着咒语书、魔药原料和坩埚的光亮窗户看不到了,一张张魔法部的大海报被贴在上面。大多数昏暗、紫色的海报上都是放大了的安全建议,正是这个暑假魔法部派发的小册子上的内容,但还有一些是会动的巨幅黑白照片,上面印着已知的在逃食死徒。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正在最近的一家药店的窗玻璃上冷笑。有几个商店的玻璃被用木板钉了起来,其中就包括弗洛林冷饮店。另一方面,许多破破烂烂的小摊沿着路边冒了出来。最近的一个撑着有条纹的遮阳篷摆在丽痕书店的门口,前面钉着一块硬纸板,上面写道: 护身符:有效地防御狼人、摄魂怪和阴飞力 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巫师正喋喋不休地向每一个路人兜售着他怀抱里的用链子串起来的银色标记。 “给你的小女孩儿来一个吧,夫人?”他冲着韦斯莱夫人嚷,不怀好意地盯着金妮。“保护保护她美丽的脖子?” “如果我是在上班……”韦斯莱先生愤怒地盯着那个护身符贩子。 “是的,但现在别去逮捕任何人,亲爱的,我们忙着呢,”韦斯莱夫人正紧张地查阅着一张清单。“我想我们最好先去摩金夫人长袍专卖店,赫敏想买一件女式长袍,罗恩的脚踝都快露出校袍了,你也要买一件新的了,哈利,你长得这么快——来吧,每个人跟上——” “莫莉,我们没必要都去摩金夫人长袍店,”韦斯莱先生说。“不如让海格和他们三个一起去,我们去丽痕书店买他们的课本?” “我不知道,”韦斯莱夫人不安地说,显然正在快些结束购物的愿望和让大家都聚集在一起这两者之间作痛苦的选择。“海格,你觉得——?” “别担心,他们和我在一起不会有事的,莫莉,”海格安慰着她,挥了挥他那只像垃圾桶盖子一样大的手。韦斯莱夫人看上去并非深信这一点,但还是同意了分开,他和丈夫还有金妮匆匆地赶往丽痕书店,同时海格带着哈利、罗恩和赫敏去了摩金夫人的铺子。 哈利注意到许多和他们擦肩而过的行人都和韦斯莱夫人一样匆忙和焦躁,没有人停下来交谈;购物的人都结着伴紧密地待在一块儿,专注地买着他们的东西。看上去没有人是独自来的。 “也许我们都进去就很挤了,”他们在长袍店外面停下脚步,海格弯下腰从窗子往里窥视。“我就在外面守着,好吗?” 于是哈利、罗恩和赫敏就一起走进了商店。第一眼看上去屋子里似乎没人,不过他们刚一关上门,一个熟悉的声音就从放满了亮晶晶的绿色和蓝色长袍的架子后面传了出来。 “……我不是个孩子了,要是你没注意到这一点的话,妈妈。我有能力一个人买东西了。” 然后是一阵咯咯的响声,哈利听出了是摩金夫人的声音在说,“好了,亲爱的,你妈妈说得太对了,现在没有人可以独自在外面走,这和是不是小孩子没关系——” “看你把别针别在哪儿了!” 一个脸色苍白男孩出现在架子后面,他长着浅金色的头发和尖尖的下巴,身上穿了一套暗绿色的长袍,褶边和袖子口还别着闪闪发亮的别针。他大步走到镜子前检查自己;不一会儿就从镜子里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哈利、罗恩和赫敏。他眯起了浅灰色的眼睛。 “如果你在疑惑闻到了什么气味,妈妈,那是因为有个泥巴种进来了,”德拉科·马尔福说。 “我不认为你需要那样的语言!”摩金夫人拿着一只卷尺和一根魔杖从架子后面急忙地走了出来。“我也不想看到魔杖在我的店里被拔出来!”她匆匆地补充道,看到站在门口的哈利和罗恩都用魔杖指着马尔福。 赫敏站在他们俩后面轻声说道,“不,不要,说实在的,这不值得……” “好啊,看来你们敢在学校外面施魔法,”马尔福冷笑道。“是谁把你的眼睛打青了,格兰杰?我要给他们献花。” “够了!”摩金夫人尖声说,转过头去寻求支援。“夫人——请——” 纳西莎·马尔福从衣架后面慢吞吞地走了出来。 “把那些收起来,”她冷冷地对哈利和罗恩说。“如果你们再攻击我的儿子,我敢保证这会是你们俩做的最后一件事。” “是吗?”哈利往前走了一步,盯着那张光滑、傲慢的脸,那张脸虽然苍白,可仍旧和她的姐姐长得很像。哈利现在和她差不多高了。“去找几个食死徒朋友来把我们干掉,对不对?” 摩金夫人尖叫了一声,紧紧抓住了自己的胸口。 “真是的,你不能这么非难她——说这么危险的东西——放下魔杖,求你们了!” 但哈利并没有放下他魔杖。纳西莎·马尔福令人厌恶地笑了笑。 “我看你是在邓布利多的宠爱下对安全产生了一种错觉,哈利·波特。但邓布利多不可能总是保护着你。” 哈利嘲笑般地环顾了一遍整个商店。 “哇……看上去……现在他就不在这儿!你怎么不试试看?他们也许会在阿兹卡班帮你找到一件双人房,这样你就可以和你的丈夫团聚了。” 马尔福愤怒地冲向哈利,可是却被自己过长的袍子给绊倒了。罗恩大笑了起来。 “你怎么敢跟我妈妈那样说话,波特!”马尔福咆哮着说。 “没事,德拉科,”纳西莎用她纤细白皙的手搭在马尔福的肩上制止了他。“我估计在和卢修斯团聚之前,波特就见小天狼星去了。” 哈利把魔杖举得更高了。 “哈利,别!”赫敏哀求着抓住他的手,努力地想使它放下来。“想想看……你不能……你会惹大麻烦的……” 摩金夫人发着抖呆站了一小会儿,然后决定装作什么都像她所希望的那样没有发生。她朝正怒视着哈利的马尔福弯下腰。 “我想左边的袖子还应该提起来一点,亲爱的,就让我——” 他扯下袍子扔到摩金夫人脚边的地板上。 “你是对的,德拉科,”纳西莎轻蔑地瞟了一眼赫敏,“现在我知道这间屋子里有什么样的渣滓了……我们去退尔菲特和塔汀店买吧。” 他们俩大步走了出去,马尔福出门时狠狠地撞了一下罗恩。 “唉,真是的!”摩金夫人说,她抓起掉在地上的袍子,把魔杖的末端像吸尘器一样对着它们把灰尘清理掉。 她给罗恩和哈利量身裁衣的时候显得心烦意乱,还把男巫的袍子拿给了赫敏,最后当她鞠着躬送他们的时候,她似乎很乐意看到他们的背影走出了门。 “都买好了?”海格高兴地看见他们都回来了。 “差不多,”哈利说。“你看到马尔福母子了吗?” “是的,”海格不感兴趣地说。“但是他们不敢在对角巷里犯浑,哈利,别管他们。” 哈利、罗恩和赫敏交换了一个眼神,但是在他们想要消除海格这个错误的乐观想法之前,韦斯莱夫妇和金妮出现了,他们都抓着重重的一包书。 “每个人都好了吗?”韦斯莱夫人说。“买了袍子?好的,那么我们在去弗雷德和乔治铺子的路上可以先看看药材店和咿啦猫头鹰商店——靠紧点儿,现在……” 因为罗恩和哈利都不再需要上魔药课了,所以他们什么药材都没有买,不过他们都在咿啦猫头鹰商店给海德薇和小猪买了大盒大盒的猫头鹰坚果。然后,韦斯莱夫人一边每隔大概一分钟就查看一下手表,一边和他们往对角巷的深处走去,寻找着弗雷德和乔治开的韦斯莱魔法把戏店。 “我们真的没有太多时间了,”韦斯莱夫人说。“所以我们只能看看就走,回到车里。靠近些,那是九十二号……九十四号……” “哇,”罗恩停下了他的脚步。 比起旁边灰暗、贴满了海报的商店大门来,弗雷德和乔治店里的橱窗首先映入了大家的眼帘,那里像是在搞烟火展览一样。偶然路过的行人回过头来看着橱窗,有几个甚至惊呆了。左边的橱窗上分类摆着吸引眼球的商品,有会转的、发出爆裂声的、闪着光的、会跳的,还有的会尖叫;哈利的眼睛都看花了。右边的橱窗上贴着一张巨大的海报,纸和魔法部的海报一样是紫色的,但是上面却用闪着黄光的字写着: 为什么要担心神秘人? 你应该担心的是 生秘灵—— 握住了整个国家的便秘感觉! 哈利笑了起来。他听到旁边传来一阵微弱的呻吟,转过头看见韦斯莱夫人正哑口无言地盯着海报。她的嘴唇动着,无声地念着那个名字,“生秘灵。” “他们会在睡觉的时候被谋杀的!”她轻声说。 “不会的!”罗恩说,他和哈利一样也在笑。“太棒了!” 他和哈利带头进了商店。里面全是顾客;哈利都挤不到架子那儿。他朝四周望了望,抬头看着堆到了天花板上的盒子:这是双胞胎在霍格沃茨最后、没有完成的一年里做好的速效逃课糖;哈利注意到鼻血牛扎糖最受欢迎,架子上只剩下了被压坏的一盒。还有整箱整箱的恶作剧魔杖,最便宜的只能在挥动的时候变成橡皮鸭子或者一条短裤;最贵的却能够追打粗心的使用者的脑袋和脖子;整盒整盒的羽毛笔,分为自动加墨型、检查拼写型和自动回答型。热闹的人群里终于腾出了一个空子,哈利赶紧挤到柜台边,那儿有一群兴奋的十岁小孩正在看一个木头小人儿慢慢地走向绞刑架,它们下面的盒子上写着:可重复使用的刽子手——对它念咒否则他就会绞死自己! “‘专利产品白日梦魔咒……’” 赫敏已经设法挤到了一个柜台附近的展示品旁,她正念着一只盒子后面的说明,盒子上用鲜艳的颜色画着一位英俊的青年和一位陶醉的女孩儿站在海盗船的甲板上。 “‘一个简单的咒语就可以令你拥有一个高质量、极其真实的30分钟白日梦,这适用于学校里通常的课堂上,事实上不会被发现(副作用包括面无表情和轻微流口水)。不卖给16岁以下的人。’你看,”赫敏抬头看了看哈利,“这真是非常特别的魔法!” “既然你这么说,赫敏,”他们身后的一个声音说,“你可以免费得到一个。” 弗雷德愉快地站到了他们面前,他穿着一件洋红色的长袍,与火红的头发很不协调。 “你好吗,哈利?”他们握着手。“你的眼睛怎么了,赫敏?” “都是你们那只打人的望远镜,”她一脸愁容地说。 “哦,啊呀,我把那些给忘了,”弗雷德说。“这里——”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瓶子递给她;赫敏小心翼翼地旋开它,里面是粘稠的黄色浆糊。 “只要涂上它,那些瘀伤就会在一个小时之内消失,”弗雷德说。“我们不得不找到一种相当好的去伤药,因为我们要在自己身上测试大部分的产品。” 赫敏看上去很不安。“这个是安全的,对吗?”她问。 “当然是,”弗雷德爽快地说。“快过来,哈利,我带你转转。” 哈利离开了正在往眼睛上涂浆糊的赫敏,跟着弗雷德来到了商店的后面,他看见了一个摆着纸牌和绳子戏法的台子。 “麻瓜的魔术戏法!”弗雷德高兴地说,他用手指着它们。“给像爸爸那样的怪人,你知道,那些喜爱麻瓜物品人。没有很大的赚头,但这个生意却相当稳定,它们是非常新奇的事物……哦,乔治来了……” 弗雷德的双胞胎兄弟精神饱满地握了握哈利的手。 “带他参观?到后面来瞧瞧,哈利,那才是我们赚大钱的地方——别把那玩意儿装进口袋里,就是你,你会付出比金加隆还要大的代价的!”他警告着一个正把手从一个缸子里抽出来的小男孩,那缸子上用标签写着:可食用黑魔标记——能让任何人生病! 乔治推开了麻瓜把戏旁边的门帘,哈利看见一个更暗、人更少的房间。产品的包装整齐地排列在架子上,看上去压抑多了。 “我们刚开发了这一系列更严肃的产品,”弗雷德说。“真有趣,我们都不知道是怎么做上这个的……” “你可能都不信有多少人,甚至连在魔法部工作的人也施不出一个像样的铁甲咒,” 乔治说。“当然,他们没有让你教过,哈利。” “没错……瞧,我们开始觉得铁甲帽只是有点好玩儿,你想,你戴着它要求你的同伴向你施魔法,然后等魔法弹回去时看看他那张脸。可是魔法部却为它所有的员工购买了500顶!我们还在收到大笔的订单呢!” “然后我们就开发出了一系列的铁甲斗篷、铁甲手套……” “……我是说,它们可挡不住不可饶恕咒,可是对小型到中型的恶咒……” “后来我们决定打入黑魔法防御术的整个领域,因为这真是个赚大钱的行业啊,”乔治狂热地说。“真酷啊。看!速效黑暗粉,我们从秘鲁进口的。在你想快点儿逃跑的时候很方便。” “我们的诱骗雷管刚刚还想从架子上溜下来,看,”弗雷德指着一些怪模怪样的汽笛形状的黑色东西,看起来真的在急急忙忙地试图溜走。“你只要偷偷把扔一个到地上,它就会溜到看不见的地方发出一声很棒的巨响,让你可以从容地转移。” “真管用,”哈利挺感兴趣。 “拿着,”乔治抓起一对扔给哈利。 一个长着金色短发的年轻女巫把头伸进门帘,哈利看见她也穿着洋红色的员工袍。 “外面有个顾客在找玩笑坩埚,韦斯莱先生和韦斯莱先生。”她说。 哈利觉得听到弗雷德和乔治被称为“韦斯莱先生”有点怪怪的,不过他们俩听到后马上大步走了过去。 “等着,薇莉迪,我来了,”乔治迅速说。“哈利,你看到喜欢的就拿吧,全都免费。” “不能那样!”哈利已经拿出钱袋准备付诱骗雷管的钱了。 “你在这儿不用付钱,”弗雷德坚定地说,朝哈利的金子挥了挥手。 “可是——” “你给了我们启动资金,我们还没忘呢,”乔治的口气很坚决。“喜欢什么就拿什么,你只需要在别人问的时候告诉他们你是在哪儿买的就成了。” 乔治掀起门帘出去招呼顾客,弗雷德把哈利带回到商店的大厅里,哈利发现赫敏和金妮还在出神地看着专利产品白日梦魔咒。 “你们几个女孩儿怎么还没找到我们特制的神奇女巫产品呢?”弗雷德问。“跟我来,女士们……” 窗口旁边摆着一排鲜亮的粉红色商品,一群女孩子正狂热围着它们傻笑。赫敏和金妮都犹豫了一下,警觉地看着。 “就是那儿,”弗雷德得意地说。“这是你们能找到的最好的爱情药。” 金妮怀疑地扬起眉毛,“这有用吗?” “当然有用啊,最长一次可以持续24小时,不过这个依赖于那个男孩的体重……” “……还有女孩的吸引力,”乔治又突然出现在他们身边。“不过我们不会卖给我们的妹妹,”他加了一句,突然变得很严厉,“她已经交上了五个男朋友,据我们所——” “不管你们从罗恩那里听到什么,都是一个大谎话,”金妮平静的说,她俯身从架子上拿了一个粉红色小罐子。“这是什么?” “十秒确保除痘剂,”弗雷德说。“能出色地对付从疖子到黑头的一切粉刺,不过别转移话题。你现在有没有和一个叫迪安·托马斯的男孩约会?” “是啊,我有,”金妮说。“而且上一次我看到他时,他还是一个而不是五个男孩。那些是什么?” 她指着粉红和紫色阴影下的一些长了毛的圆球,它们都在一个笼子底部滚来滚去,并发出高声的尖叫。 “侏儒蒲绒绒,”乔治说。“微型的蒲绒绒,我们俩喂得不够快。那迈克尔·科纳是怎么回事?” “我把他甩了,他是个糟糕的失败者,”金妮把一根手指伸进笼子,看着侏儒蒲绒绒聚拢在它周围。“它们真可爱!” “它们确实相当招人喜欢,”弗雷德承认。“不过你换男朋友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金妮转过来叉着腰瞪着他,活脱脱一个韦斯莱夫人,哈利奇怪弗雷德居然没退缩。 “这不关你的事!还得谢谢你,”金妮气呼呼地转向罗恩,他刚刚抱着一堆商品出现在乔治身边,“没有对这两个家伙编我的故事!” “三个加隆、九个西可和一个纳特,”弗雷德检查着罗恩手里拿的盒子。“付钱。” “我是你弟弟!” “你拿的是我们的商品。就三个加隆、九个西可吧,那个一个纳特就算了吧。” “可我没有三个加隆和九个西可!” “那你最好把它们都搁回去,不介意的话请放回到它们原来的架子上。” 罗恩把几个盒子摔在地上,咒骂着朝弗雷德做了一个粗鲁的手势,不幸的是,这个举动被恰好那时候进来的韦斯莱夫人看了个正着。 “要是再让我看到你那样做,我就用咒语让你的手指粘到一块儿。”她严厉地说。 “妈妈,我能买一个侏儒蒲绒绒吗?”金妮赶紧说。 “一个什么?”韦斯莱夫人警觉地说。 “你瞧,它们多可爱啊……” 韦斯莱夫人走过去看侏儒蒲绒绒,哈利、罗恩和赫敏马上看见了本来被挡着的窗口。德拉科·马尔福独自一人在街上急匆匆地走着。经过韦斯莱魔法把戏店的时候,他转过头瞥了一眼。几秒之后,他就从窗户的视野里消失了。 “我在想他妈妈去哪儿了?”哈利皱起眉头。 “看样子被他甩掉了。”罗恩说。 “可是,为什么?”赫敏说。 哈利什么也没说;他正在努力地思考。纳西莎·马尔福不会愿意她的宝贝儿子离开她的视线;马尔福一定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摆脱了他妈妈的控制。以哈利对马尔福的了解和厌恶,他相信马尔福一定不会是为了去做什么好事。 他看了看四周。韦斯莱夫人和金妮正弯腰看着侏儒蒲绒绒。韦斯莱先生正高兴地检查着一包被麻瓜做了标记的游戏纸牌,弗雷德和乔治都在招呼顾客。窗外海格正背对着他们站着,仔细盯着街道。 “到这下面来,快点儿,”哈利把隐形斗篷从包里拿了出来。 “哦——我不知道,哈利,”赫敏犹豫地向韦斯莱夫人看去。 “快来吧。”罗恩说。 她又犹豫了片刻,然后急忙蹲下与哈利和罗恩一起躲进了斗篷下面。没人发现他们消失了;大家都被弗雷德和乔治的产品给吸引住了。哈利、罗恩和赫敏尽可能快地挤出门,但是当他们成功地走到街上时,马尔福也早就同样成功地消失了。 “他朝那边走了,”哈利尽量低声地说,以使正在哼着小调的海格听不到他们。“走吧。” 他们一路匆匆地走着,东张西望地盯着一家家商店的门窗,直到赫敏指了指前面。“他在那儿,对吗?”她低语道。“左转了?” “真意外,”罗恩悄声说。 此刻马尔福往四周看了看,溜进翻倒巷不见了。 “快,不然就跟不上他了。”哈利加快了步伐。 “我们的脚要被看见了!”赫敏焦急地说,斗篷在他们的脚踝边飘着;现今三个人都藏在斗篷下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没关系,”哈利不耐烦地说,“快点!” 但是翻倒巷,这条充斥着黑魔法的小巷此刻却荒无人迹。他们经过商店橱窗时向里面张望,但是没有一家店有人光顾。哈利猜想在这么危险的和可疑的时期,没人敢去买黑魔法物品——或者至少被发现去买。 赫敏用力掐了一下哈利的手臂。 “哎哟!” “嘘!看!他在那儿!”她对哈利耳语道。 他们已经到了翻倒巷里哈利唯一光顾过的那家店:博金—博克,里面出售着各种各样的邪恶物件。在那些装满头骨和旧瓶子的箱子中间,德拉科·马尔福背朝他们站着,旁边就像是那个哈利曾经为了躲避马尔福父子而藏身其中的大黑橱柜。从马尔福挥动的手来看,他正在激动地说着些什么。商店的经营者博金先生面朝着马尔福,他是一个长着一头油腻头发的驼背男人。此刻脸上正露出既恨又怕的奇怪表情。 “要是我们能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就好了。”赫敏说。 “我们能!”罗恩激动地说。“等一下……该死……” 他扔下几个手里的几个盒子,摸索出最大的一个。 “伸缩耳,看!” “太妙了!”赫敏说,罗恩解开长长的肉色细绳,把它们放到了门底。“哦,我希望门没有被念抗扰咒……” “没有!”罗恩愉快地说。“听!” 他们把头凑到一起专注地听着细绳的这端,马尔福的声音很大、很清楚,就像听收音机一样。 “……你知道怎么修它?” “也许吧,”博金很不情愿地承认,“不过我需要看看它。为什么你不带过来呢?” “我带不来,”马尔福说。“它必须原地不动。我只需要你告诉我怎么做就行了。” 哈利看见博金紧张地舔了一下嘴唇。 “可是,没有看到它的话,我必须说这个实在太难了,也许根本不可能。我没法保证任何事情。” “没办法吗?”马尔福说,哈利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他在冷笑。“也许这个会让你更有信心。” 他走向博金,身体被橱柜挡住了。哈利、罗恩和赫敏挪向一边想看到他,但是他们只能看到博金,他显得非常害怕。 “如果敢告诉任何人,”马尔福说,“你就会得到报应。认识芬利·格雷巴克吗?他可是个好朋友,他会一遍一遍地造访你以确保你对这个问题百分之百地重视。” “没必要——” “这由我来决定,”马尔福说。“好了,我最好还是走吧。别忘了把那一个藏好,我还要的。” “也许你现在就把它带走?” “不,我当然不会,你这个蠢货,我在街上拿着这东西成什么样子?你只是别把它卖掉了。” “当然不会了……先生。” 博金深深地鞠了一躬,和哈利曾见过他对卢修斯·马尔福鞠的躬一样深。 “别对任何人提这事,博金,包括我母亲,懂吗?” “那是自然,自然,”博金咕哝着,又鞠了一躬。 随后,门铃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马尔福正好昂首阔步地走出来,看上去悠然自得。他经过哈利、罗恩和赫敏时离得如此近,连斗篷都飘到他们的膝盖上了。在店里,博金仍僵在那儿,脸上殷勤的笑容消失了;他看上去很烦恼。 “他们说的是什么东西?”罗恩轻声问道,把伸缩耳卷起来。 “不知道,”哈利在冥思苦想。“他想修什么东西……还想在店里寄存什么东西……你们有没有看见他在说‘那一个’的时候指的是什么东西?” “没有,他被橱柜挡住了……” “你们两个留在这儿。”赫敏低声说。 “你要做——?” 但是赫敏已经从斗篷下面钻了出来。她对着橱窗玻璃的倒影理了理头发,然后大步迈进商店,又拉响了门铃。罗恩赶紧把伸缩耳放到门底下,并递了一根细绳给哈利。 “你好,早上天气真糟糕,是不是?”赫敏高兴地向博金打了个招呼,后者没有回答,只是怀疑地看着她。赫敏一边愉快地哼着曲子,一边在杂乱无章的物品中漫步。 “这条项链卖不卖?”她在一个玻璃盒子旁边停下来问。 “如果你有一千五百个加隆,”博金冷冷地说。 “哦——呃——不,我没带那么多钱,”赫敏接着走。“那么……这个可爱的——嗯——头骨呢?” “16加隆。” “那么这个是出售的?不是……给人保管的?” 博金斜着眼看了看她。哈利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觉得他已经猜出赫敏的意图了。很明显赫敏也觉得自己太吞吞吐吐,因为她突然冒失地说了起来。 “是这样的,那个——呃——刚才在这儿的男孩,德拉科·马尔福,嗯,是我的一个朋友,我想送给他一件生日礼物,不过如果他已经在这里预定了什么东西,我不想送给他同样的东西,所以……呃……” 在哈利看来,这可真是个蹩脚的故事,显然博金也这么想。 “出去,”他尖声叫道。“滚出去!” 赫敏不等他再说,就在他的追赶下逃出了商店。门铃再次响了,博金在她身后猛地关上店门,挂起了“停止营业”的牌子。 “啊不错,”罗恩把斗篷又披到赫敏身上。“值得一试,不过你做的稍微有点儿明显了——” “好,下次你来做给我看,神秘大师!”她厉声说。 罗恩和赫敏在回韦斯莱魔法把戏店的路上一直斗着嘴,到了店门口他们俩不得不停住了,以免被韦斯莱夫人和海格发现,他们看上去很焦急,显然已经发现他们三个不见了。进了商店之后,哈利把隐形斗篷收到了背包里,加入到赫敏和罗恩之中,他们两个正面对韦斯莱夫人的责难坚持说他们一直都待在后面的房间里,是她自己没看见罢了。
作者: Doraemon    时间: 2005-8-13 03:59

第七章 蛞蝓俱乐部 哈利花了暑假里最后一周的大部分时间来思考马尔福在翻倒巷的举动。最困扰他的一点是马尔福离开商店时脸上那种满意的表情。能让马尔福那样开心的事情通常都不是什么好事。然而让他感到稍稍有些气恼的是,对于马尔福的行为,罗恩和赫敏似乎都不像他那样好奇;或者至少,在连续讨论了几天之后,他们看上去已经厌烦了。 “是的,我已经同意这件事很可疑了,哈利,”赫敏有点儿不耐烦地说。她正坐在弗雷德和乔治房里的窗台上,两脚踩着一只纸箱,勉强地从她新买的《高级魔文翻译》中抬起头。“可是我们也都同意这件事可以有很多种解释吧?” “也许他把他的光荣之手给弄坏了,”罗恩含糊地说,他正在努力地拉直飞天扫帚尾巴上几根弯曲的小枝。“记得他的那只皱巴巴的手臂吗?” “但是他说‘别忘了把那一个藏好’是怎么回事?”哈利第无数次问道。“听起来像是博金还有一件那个东西,而马尔福两个都要。” “你觉得是这样?”罗恩说,他又在尝试把扫帚柄上面的泥刮掉。 “是的,”哈利说。看到罗恩和赫敏都没有回应,他又说,“马尔福的父亲进了阿兹卡班。你们不觉得马尔福会复仇吗?” 罗恩抬起头,眨了眨眼。 “马尔福,复仇?他能做什么呀?” “这就是我的意思,我不知道他会做什么!”哈利有些失落地说。“但是他一定有什么打算,我认为我们应该严肃地对待这件事。他的父亲是个食死徒,而且……” 哈利停住了,眼睛盯着赫敏身后的窗户,嘴巴张着。他忽然产生了一个惊人的想法。 “哈利?”赫敏担忧地说。“你怎么了?” “你的伤疤不会又开始疼了吧?”罗恩紧张地问。 “他去做了食死徒,”哈利慢慢地说。“他代替了他的父亲,成了一个食死徒!” 大家都没说话,然后罗恩爆发出一阵大笑。 “马尔福?他才十六岁,哈利!你认为神秘人会让马尔福加入?” “这看起来不太可能,哈利,”赫敏忍着笑说,“是什么让你觉得——?” “在摩金夫人的店里。摩金夫人根本没碰到他,可是当她要卷起他的袖子时,马尔福大吵大嚷地拼命把手臂挣脱出来。那正是他的左手臂。上面一定印上了黑魔标记。” 罗恩和赫敏互相看了看。 “这个……”罗恩听起来完全不相信。 “我想他只是想要离开那儿,哈利,”赫敏说。 “他给博金展示了一件我们都没看到的东西,”哈利倔强地坚持说。“一件让博金吓得不轻的东西。一定是黑魔标记,我知道——他想让博金知道他正在和什么人做交易,你们看见博金多么严肃地对待他了!” 罗恩和赫敏又交换了一下眼神。 “我不能肯定,哈利……” “是啊,我还是不认为神秘人会让马尔福加入……” 哈利很生气,但绝对确信自己是正确的,他抱起一大堆脏兮兮的魁地奇球袍离开了房间;韦斯莱这几天一直在督促他们别把要洗的衣服和要准备的包裹留到开学的那天。走到门口他和金妮撞了个满怀,她正捧着一堆刚刚洗好的衣服回房。 “我刚才真不该去厨房,”她告诫他说,“那儿有一大堆‘浮脓’。” “我会小心不去碰它。”哈利笑了。 不出所料,他走进厨房的时候看到芙蓉正坐在餐桌旁边,滔滔不绝地说着她和比尔的婚礼计划,而韦斯莱夫人则守着一堆正在自己剥皮的豆芽,看起来脾气不太好。 “……比尔和我差不多都决定了只要两个女傧相,金妮和加布丽两个站在一起一定会非常可爱。我正在考虑让她们穿浅金黄色的礼服——粉红色和金妮的头发搭配起来会很糟糕——” “啊,哈利!”韦斯莱夫人大声打断了芙蓉的长篇大论。“太好了,我正想告诉你明天去霍格沃茨路上安全保护的安排。我们又借了魔法部的专车,傲罗们会等在火车站——” “唐克斯也会去那儿吗?”哈利问,把他的魁地奇球袍递了过去。 “不,我想不会吧,亚瑟说她被安排到另一个地方去了。” “她是自己要去的,那个唐克斯,”芙蓉若有所思地说,审视着茶勺背面上自己的美丽映像。“要我说,这真是个大错误……” “是的,谢谢你,”韦斯莱夫人又一次尖刻地打断了芙蓉的话,“你最好接着干,哈利,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今晚你们就能装好所有的行李,这样我们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出现最后一刻的混乱了。” 事实上,他们第二天早晨的出发比以前顺利得多。魔法部的专车开到陋居院子里时,箱子已经收拾好了,赫敏的宠物猫克鲁克山正很安全地待在它的旅行篮里,海德薇、罗恩的猫头鹰小猪和金妮的新买的紫色侏儒蒲绒绒,阿诺德,都在笼子里装好了。 “再见,阿利,”芙蓉用喉音低沉地说,她吻了吻哈利作为道别。罗恩满怀希望地冲上前去,但金妮伸脚拌了罗恩一下,让他在芙蓉脚边的泥地里摔了个四脚朝天。罗恩又窘又恼,满身是泥地钻进了轿车,连再见都没说。 在国王十字车站接他们的不是乐呵呵的海格。代替他的是两个绷着脸、留着胡子的傲罗,他们的车刚停下来,那两个穿着深色麻瓜西服的人就迎上去,一边一个地夹着所有的人往车站走去,路上一句话也不说。 “快些,快些,通过那扇墙,”韦斯莱夫人似乎被这种严谨的效率弄得有些慌乱。“哈利最好第一个走,后面跟着——” 她询问般地望着其中一位傲罗,他简单地点了点头,抓住哈利的胳膊,试图把他拉向九号和十号站台之间的那面挡墙。 “我会走路,谢谢,”哈利暴躁地说,把他的胳膊从那个傲罗手里挣脱出来。他把手推车推向那堵坚实的墙,不去理睬一语不发的同伴们,一秒钟之后,他就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9 3/4站台,开往霍格沃茨的鲜红色列车正停在人群中喷着蒸汽。 紧接着赫敏和韦斯莱一家也过来了。顾不得征求他身后板着脸的傲罗的允许,哈利就向罗恩和赫敏打着手势示意跟着他一起去站台那儿,找一找有没有空的车厢。 “我们不行,哈利,”赫敏抱歉地说。“罗恩和我必须要先去级长车厢报到,然后还要在走廊上做一些巡视。” “哦对,我忘了,”哈利说。 “你们最好直接上车,所有的人,只剩几分钟了,”韦斯莱夫人一边说一边看了看手表。“祝你过个愉快的学年,罗恩……” “韦斯莱先生,我可以和您简单说几句话吗?”就在这时哈利突然下定了决心,对韦斯莱先生说道。 “当然,”韦斯莱先生说,他看起来有点儿意外,但还是跟着哈利来到了一个别人听不见的角落。 哈利仔细考虑过,最后他得出结论,如果他要把这件事告诉什么人的话,韦斯莱先生将会是最合适的人选;首先,因为他在魔法部工作,这样便能作进一步的调查,其次,他觉得韦斯莱先生不太可能勃然大怒。 他们走开的时候,他看到韦斯莱夫人和那个板着脸的傲罗都怀疑地看着他们俩。 “我们在对角巷的那天——”哈利说,但韦斯莱先生扮了个鬼脸抢先一步说。 “我是不是将要被告知你、罗恩和赫敏本应该待在弗雷德和乔治的小店里屋的时候,你们三个失踪去了哪儿?” “您是怎么——?” “哈利,拜托。你是在和把弗雷德和乔治养大的人谈话呢。” “呃……没错,好吧,我们当时不在里屋。” “很好,那么,让我们听听最糟糕的吧。” “嗯,我们一路跟踪德拉科·马尔福来着。用了我的隐形斗篷。” “你们是因为有什么特殊理由这么做呢,还是只不过一时心血来潮?” “因为我觉得马尔福有什么阴谋诡计,”哈利不顾韦斯莱先生既恼怒又感兴趣的表情,接着说。“他甩掉了他妈妈,我想知道他要干什么。” “当然你会这么想,”韦斯莱先生顺着他说。“那么?你发现原因了吗?” “他去了博金-博克店,”哈利说,“他威胁那个叫博金的家伙帮他修理一件东西。他还要博金帮他保管另一件什么东西。从他的话里判断好像那个东西和需要修理的东西是一样的。好像是一对。还有……” 哈利深吸了一口气。 “还有一件事。我们发现摩金夫人试图碰他的左胳膊时,他跳起来老高。我想他的手臂已经印上了黑魔标记。我想他已经代替了他的父亲成为了一个食死徒。” 韦斯莱先生看上去吓了一跳。过了一会儿他说,“哈利,我怀疑神秘人是否会允许一个十六岁的——” “难道有谁知道神秘人会做什么、不会做什么吗?”哈利气愤地问。“韦斯莱先生,很抱歉,但难道这个不值得调查一番吗?如果马尔福想要修好什么东西,还需要通过威胁博金来做,那么一定是什么黑魔法物件或者是危险品,不是吗?” “说实在的,我还是不相信,哈利,”韦斯莱先生慢慢地说。“你知道,卢修斯·马尔福被逮捕时我们曾搜查过他的房子。我们带走了一切可能的危险品。” “我想您可能漏过了什么,”哈利固执地说。 “啊,也许吧,”韦斯莱先生说,但哈利听得出来韦斯莱先生只不过是在迁就他。 他们身后响起了汽笛声;几乎每个人都已经上了列车,车门也要关上了。 “你最好抓紧时间了,”韦斯莱先生说道,这时韦斯莱夫人冲他喊,“哈利,快点!” 他赶紧朝列车那边走过去,韦斯莱夫妇帮着他把行李搬了上去。 “好了,亲爱的,圣诞节的时候你就到我们这儿来,已经跟邓布利多确定好了,所以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韦斯莱夫人隔着窗子说,这时哈利把身后的门关好,列车已经开动了。“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列车开始加速了。 “——要好好表现,还要——” 她已经是在跟着列车慢跑了。 “——注意安全!” 哈利向他们挥手作别,直到列车转了个弯,看不见韦斯莱夫妇了,他才停下来转而去找其他人。他估计罗恩和赫敏一定还留在级长车厢里,而金妮则站在车厢走廊稍远的地方,正和她的几个朋友在聊天。他拖起行李向她走了过去。 一路上所有的人都毫不害羞地盯着他看。他们甚至把脸贴在包厢的窗户上来看他一眼。他早就预料到自从《预言家日报》上登载了所有的那些“真命天子”的传言之后,他这个学期会要去忍受更多的注目,但是他并不愿享受这种暴露在聚光灯下的感觉。他拍了拍金妮的肩膀。 “一起去找间车厢好吗?” “不行,哈利,我说好了要和迪安碰面的,”金妮高兴地说,“待会儿见。” “好吧,”哈利说。她走开的时候红色的头发在身后飘动,他的心里感到一种因气恼而产生的奇怪刺痛。整个暑假里他已经如此习惯于有她在场,以至于都忘记了她在学校时并不缠在他、罗恩与赫敏身边。于是他眨了眨眼睛,朝四周望去:他已经被那些对他着迷的女孩子们包围了。 “嗨,哈利!”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说。 “纳威!”哈利松了一口气说道,转身看见一个长着圆脸的男孩往他这边挤过来。 “你好,哈利,”一个留着长发,长着一双朦胧的大眼睛的女孩在纳威身后对哈利说。 “卢娜,嗨,你还好吗?” “很好,谢谢你,”卢娜说。她两手抓着一本杂志放在胸前;封面上的大字显示里面免费赠送一副幻影眼镜。 “那么,《唱唱反调》办得还不错吧?”哈利问,他对这本杂志很有好感,去年还接受过这家杂志的独家专访。 “哦当然了,发行量一直在上涨呢。”卢娜高兴地说。 “咱们去找个座儿吧,”哈利说,于是他们三个动身穿过一群默默注视他们的学生,沿着车厢走了过去。最后他们总算找到了一间空车厢,哈利一边赶紧地冲了进去,一边谢天谢地。 “他们甚至盯着我们看,”纳威指了指他自己和卢娜,“就因为我们和你在一起!” “他们盯着你们看是因为那天晚上你们也去了魔法部,”哈利把行李举到行李架上。“我们的那次小历险被《预言家日报》写得铺天盖地,你们一定也看过。” “是啊,我还以为奶奶看了那些新闻会生气呢,”纳威说,“但她却真的很高兴。说我总算开始向我爸爸看齐了。她给我买了一根新的魔杖,看!” 他抽出自己的魔杖展示给哈利。 “樱桃木制,独角兽毛的杖芯,”他得意地说。“我们想这可能是奥利凡德卖出的最后一批魔杖中的一根了,第二天他就消失了——噢,回来,莱福!” 他趴到座位下面去抓那只蟾蜍,它又在(就像它经常做的那样)努力地跳向自由。 “今年我们还有D.A.聚会吗,哈利?”卢娜问,她正从《唱唱反调》里撕下一副看起来很迷幻的眼镜。 “既然我们已经摆脱了乌姆里奇就没这个必要了,是吧?”哈利坐了下来。纳威从椅子下面钻出来,脑袋一下子撞了上去。他看上去非常的失望。 “我喜欢D.A.!我从你那儿学到了一大堆呢!” “我也很喜欢这个聚会,”卢娜平静地说。“感觉就像拥有了很多朋友。” 卢娜常常说起这样的让人不自在的事儿,哈利感觉就像怜悯和尴尬混杂着在心里蠕动一样。然而在他做出回应之前,他们车厢门的外面就爆发出了一阵骚动;一群四年级的女生在窗玻璃的另一面低声地说笑着。 “你去跟他说!” “不,你去!” “那我来吧!” 她们中的一个看起来很勇敢的女生推开门走了进来,她长着一双大大的黑眼睛、突出的下巴和一头长长的黑发。 “嗨,哈利,我叫罗蜜尔达,罗密尔达·文恩,”她充满自信地大声说。“来我们的车厢来坐坐吧?你不必和他们坐在一块儿。”她故意做出耳语的动作对哈利大声说着,指了指纳威的屁股(他正再次地钻到座位下面去寻找莱福)和卢娜(她戴上了免费的幻影眼镜,看上去就像一只精神错乱、五颜六色的猫头鹰)。 “他们是我的朋友。”哈利冷冷地说。 “哦,”女孩看起来非常惊讶。“哦。好的。” 她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身后的门。 “人们都认为你应该有比我们更酷的朋友,”卢娜再次展示了她令人尴尬的坦诚。 “你很酷,”哈利立刻说,“那些人里没有一个和我一起去魔法部。他们没有和我一起并肩作战。” “你这么说真是太好了,”卢娜微笑着说,然后把幻影眼镜往鼻梁上推了推,专注地看起了《唱唱反调》。 “可我们没有面对他,”纳威说着从座椅下面钻了出来,头发里满是绒毛和灰尘,手里攥着看起来似乎已经听天由命的莱福。“你做到了。你应该听听我奶奶是怎么谈论你的。‘那个哈利·波特比整个魔法部的人加起来还要有骨气!’她甚至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让你做她的孙子……” 哈利不自然地笑了笑,尽可能快地把话题转移到了O.W.L.的成绩上。当纳威大声复述着自己的成绩并开始怀疑自己在只拿到“及格”的情况下能否学习N.E.W.T.的变形术课程时,哈利只是看着他,却没有真正地听他说。 纳威的童年和哈利的一样都是被伏地魔一手毁掉的,可纳威却并不知道他距离拥有哈利的命运有多么近。预言本来是可能指向他们俩中的任何一个,但伏地魔出于某种令人费解的理由选择了哈利作为预言所指的对象。 如果当初伏地魔选择了纳威,现在就应该是纳威带着闪电形状的伤疤坐在自己对面,背负着那沉重的预言了……真的会这样吗?纳威的母亲会像莉莉保护哈利那样牺牲生命去拯救他吗?她肯定会的……但是如果她没有机会站到伏地魔和他的儿子之间呢?那么是不是就压根儿没有什么“真命天子”了呢?是不是纳威坐的椅子上就会空空如也,是不是哈利的前额也就不会有伤疤了,是不是和他吻别的将变成自己的妈妈而不是罗恩的妈妈呢? “你没事儿吧,哈利?你看上去有些古怪,”纳威说。 哈利一下子惊醒过来。 “抱歉——我——” “你脑袋进了幻虫?”卢娜从她那巨大的彩色眼镜后面同情地凝视着哈利。 “我——什么?” “幻虫……它们是看不见的,它们会从你的耳朵漂进去,让你的脑子变得混乱不清,”她说。“我想我刚才感觉到了一只在这儿飞。” 她双手在空中拍了一下,好像是在打一只看不见的大蛾子。哈利和纳威对望了一眼,赶紧开始讨论起魁地奇的事情来。 列车窗外的天气还是和整个夏天一样让人觉得不协调;他们穿过一段段寒冷的迷雾,然后驶入了微弱而清澈的阳光里。此刻他们正处于一个晴朗咒之中,头顶上的太阳清晰可见,与此同时罗恩和赫敏终于进入了车厢。 “希望餐车快点儿来,我饿惨了,”罗恩充满渴望地说,他一屁股坐到哈利旁边的座位上,一边揉着肚子。“嗨,纳威。嗨,卢娜。猜猜怎么着?”他转向哈利说,“马尔福没有履行级长的职责。他只是和其他斯莱特林的家伙们一起坐在车厢里,我们刚才经过的时候看见的。” 哈利很感兴趣地坐直了。马尔福从不会放过一个展示他级长权力的机会,整个去年他都在滥用这个权力来作威作福。 “他看到你们时都做了什么?” “和平时一样,”罗恩漠不关心地说,同时做了个粗鲁的手势。“不过不像他,对不对?嗯——是那样做的——”他又做了一遍手势,“但是他为什么没有去欺负一年级的新生呢?” “不知道,”哈利说,但他的脑袋却飞快地转着。难道这不是表明马尔福现在脑子里想的是比欺负低年级学生更为重要的事情吗? “也许他更怀念调查行动组,”赫敏说。“自从做了那个之后,级长对他来说就显得很乏味了。” “我不这么认为,”哈利说,“我认为他是在——” 但在详细解释他的看法之前,包厢的门又被人拉开了,一个气喘吁吁的三年级女生走了进来。 “我要把这些交给纳威·隆巴顿和哈利·波-波特,”她结结巴巴地说,当目光和哈利相遇时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她递过两卷用紫色缎带系着的羊皮纸。哈利和纳威迷惑不解地接过上面写着各自名字的卷轴,然后那个女生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包厢。 “这是什么?”哈利把卷轴展开时罗恩问。 “一封邀请信,”哈利说。 “哈利, 如果你能赏光来C车厢与我共进午餐的话我将非常高兴。 你真诚的,H.E.F.斯拉霍恩教授” “谁是斯拉霍恩教授?”纳威困惑地看着自己的邀请信问。 “新老师,”哈利说。“嗯,我想我们应该要去,是吗?” “可是他要我去干什么?”纳威紧张地问,就好像他会被关禁闭一样。 “不知道,”哈利说,其实他已经猜到几分了,虽然他也没有办法证明他的预感是正确的。“听我说,”他灵机一动,接着说道,“我们披着隐形斗篷过去,这样我们就能在半道上好好检查马尔福,看看他在搞什么名堂。” 然后这个计划却落空了:走廊上现在挤满了正在了望餐车的人,想披着隐形斗篷从他们中间穿过去是不可能的。哈利失望地把斗篷装进包里,想起他刚才要是披着隐形斗篷的话就不会招来所有的这些注视了,可是现在看他的人比刚才他走过来时还要多。时不时地就有学生猛冲出他们的车厢好好看上他一眼。只有秋·张是个例外,她一看到哈利过来就飞也似地冲回了自己的车厢。哈利经过她车厢的时候,从窗子里看到她正在坚定不移地和她的朋友玛丽埃塔交谈,玛丽埃塔脸上涂了厚厚的一层化妆品,可还是不能完全掩盖掉她脸上的那些奇形怪状的脓包。哈利得意地轻轻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当两人到达C车厢时,他们立刻发现自己不是唯一的受邀者,不过从斯拉霍恩欢迎哈利的热情程度来看,哈利是他最期待的一个。 “哈利,好小伙子!”一看到哈利他马上就跳了起来,天鹅绒长袍后面的大肚子看起来似乎快把车厢里剩下的空间给填满了。他那亮晶晶的光头和那一大把银色的胡子就像他马甲上面的金色纽扣一样闪闪发光。“幸会,幸会!你一定就是隆巴顿先生!” 纳威点了点头,看上去吓坏了。在斯拉霍恩的示意下,他们在仅剩的两个靠门座位上面对面地坐了下来。哈利朝四周扫了一眼其他的客人。他认出了一个和他们同年级的斯莱特林学生,他是一个皮肤黝黑、颧骨高耸、长着一双又细又斜的眼睛的高个儿男生;还有两个不认识的同年级男生,紧接着,在包厢的一角,一个挤坐在斯拉霍恩的旁边,看上还不明白为什么会被邀请到这儿来的女生,那是金妮。 “好了,你们都互相认识吧?”斯拉霍恩向哈利和纳威问道,“布雷斯·沙比尼和你们是同一级的,当然——” 沙比尼并没有表现出他认识他们俩,也没有起来问候;哈利和纳威也无动于衷: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的学生原则上是互相憎恶的。 “这位是科马克·麦克拉根,你们以前碰过面吧——?没有吗?” 麦克拉根是一个长着硬直头发的大块头男生,他挥了挥手,哈利和纳威向他点头致意。 “——而这位是马库斯·贝尔比,不知道你们是否——?” 瘦小的、神情紧张的贝尔比冲他们勉强笑了笑。 “——而这位迷人的年轻女士告诉我,她认识你们!”斯拉霍恩结束了他的介绍。 哈利看到金妮在斯拉霍恩身后冲他们俩扮了个鬼脸。 “好了,这真是最令人愉快的事了,”斯拉霍恩看上去很惬意,“有这么个机会可以更好地了解你们。来吧,拿好你们的餐巾。我已经吃完了我自己那份儿了,我记得,餐车里全是甘草棒,一个可怜老人的消化系统可真是无法受用啊……来份野鸡吗,贝尔比?” 贝尔比仿佛被惊醒似地接过了一个看起来像半只冷野鸡的东西。 “刚才我正和小马库斯说,当年给他叔叔达姆科斯上课非常有乐趣,”斯拉霍恩告诉哈利和纳威,又在为众人分发着面包卷。“杰出的巫师,非常杰出,理所当然地进了梅林爵士团。你还经常见到你的叔叔吗,马库斯?” 不幸的是,贝尔比刚咬了一大口野鸡;为了急着回答斯拉霍恩,他把它们一口吞了下去,结果一下噎住了,脸憋成了紫色。 “呼吸一新,”斯拉霍恩用魔杖指着贝尔比平静地念,他的气管看上去似乎立刻恢复了正常。 “不……不经常看到……不,”贝尔比喘着气说,眼睛里泪花闪闪的。 “是吗,当然,我猜想他一定很忙,”斯拉霍恩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贝尔比,“我不信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发明了狼毒药水!” “我想……”他直到斯拉霍恩问完之后才敢再去咬野鸡,“呃……他和我爸爸关系不是太好,你知道,所以我知道的不是太多……” 斯拉霍恩冲他冷冷地微笑了一下,他的声音低到听不见了,斯拉霍恩转而去问麦克拉根。 “好了,你,科马克,”斯拉霍恩说,“我凑巧知道你经常去拜访你的提贝卢斯姨父,因为他那儿有一张漂亮的照片,是你们俩一起捕猎矮猪怪时照的,那是在,我想想,是在诺福克照的吧?” “是的,那次真的挺有趣的,没错,”麦克拉根说。“我们与伯蒂·希金斯和鲁弗斯·斯克林杰一起去的——显然,那时候他还不是魔法部部长——” “啊,你还认识伯蒂和鲁弗斯了?”斯拉霍恩高兴地说,此时他又在散发一小盘馅饼;不知何故,他漏掉了贝尔比的那份。“来跟我说说……” 正如哈利所猜测的。所有的被邀请的人都和一些知名的或者是有影响力的人物有一定的联系——除了金妮。斯拉霍恩下一个询问的是沙比尼,似乎是因为他有一个因美貌而闻名的女巫妈妈(哈利从那段谈话里了解到,她一共结过七次婚,每一任丈夫都神秘地死掉了,留给了她大堆的金子)。接下来是纳威:这是非常难熬的十分钟,因为纳威的父母,著名的傲罗,被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和其他几个食死徒同伙折磨疯了。在谈话快结束的时候,哈利感觉到斯拉霍恩对纳威的评价有所保留,他对纳威是否拥有他父母的本领仍然持观望态度。 “现在,”斯拉霍恩在他的椅子上大大地调整了一下姿势,看上去就像主持人要介绍他的明星演员。 “哈利·波特!从哪儿开始呢?我觉得夏天里的那次见面只让我了解到了你的一些皮毛!” 他注视着哈利,仿佛他是一只特别肥大多汁的野鸡,然后他接着说,“那个‘真命天子’,他们现在都这么叫你!” 哈利什么都没说。贝尔比、麦克拉根和沙比尼都在盯着他。 “当然了,”斯拉霍恩更仔细地盯着哈利说,“谣言都传了很多年了……我记得那时候——嗯——在那个可怕的夜晚之后——莉莉——詹姆斯——还有你的大难不死——他们说那是因为你拥有超乎常人的能力——” 沙比尼轻轻咳了一声,表示他对此感到既好笑又怀疑。突然斯拉霍恩背后传来一个愤怒的声音。 “是啊,沙比尼,因为你是这么有天分……在装腔作势方面……” “哎呀!”斯拉霍恩开心地咯咯笑了起来,看着正绕过斯拉霍恩的大肚子瞪着沙比尼的金妮。“你要小心一点,布雷斯!我经过她包厢的时候看到她施展出了一个绝妙的蝙蝠精魔咒!我可不会去和她作对!” 沙比尼只是一副轻蔑的表情。 “无论如何,”斯拉霍恩转身对着哈利说。“今年夏天的流言蜚语也是这么多。当然,没人知道该信哪个,《预言家日报》也因登载虚假报道和犯错误为人们所知——不过毋庸置疑的是,很多人当时都目击了魔法部里发生的那场大骚乱,而你正好就处在这激烈的漩涡之中!” 哈利看不出除了软弱无力的谎言之外还有什么办法能摆脱现在的局面,他只好点了点头,仍旧一言不发。斯拉霍恩冲他笑了笑。 “这么谦虚,这么谦虚,难怪邓布利多这么宠爱——那么说你当时的确在那儿?不过这段故事的其余部分——如此耸人听闻,当然没人知道该相信什么——比如说这个传说中的预言——” “我们没有听到什么预言,”纳威说,他的脸变得像天竺葵一样红。 “就是这样,”金妮斩钉截铁地说,“纳威和我都在场,所有关于‘真命天子’的胡说八道全都是《预言家日报》在一如既往地编造。” “你们俩当时都在那儿,是吗?”斯拉霍恩兴致勃勃地问,他看看金妮,又看了看纳威,但他们俩却都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了,于是他鼓励地笑了笑。“是啊……嗯……当然《预言家日报》的报道的确常常夸大其辞……”斯拉霍恩继续说,听起来有点儿失望。“我记得亲爱的格文诺告诉过我——我是指格文诺·琼斯,当然她就是霍利黑德哈比队的队长——” 他陷入了冗长的怀旧遐想之中,但哈利明显地感觉到斯拉霍恩还没有放过他,也没有相信纳威和金妮的话。 下午的时间慢慢地流逝了,斯拉霍恩一直在讲述他教过的那些杰出巫师们的轶闻趣事,他们在霍格沃茨时全部都愉快地入了他所谓的“蛞蝓俱乐部”。哈利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可是却想不出一个不失礼貌的办法。当列车终于从另一段长长的浓雾里驶进了落日余晖时,斯拉霍恩向四周望了望,在暮色里里眨了眨眼。 “我的天哪,天都已经开始黑了!我都没注意到他们已经点上了油灯!你们最好快去换上你们的校袍,所有的人。麦克拉根,你一定要来我这儿把那本关于矮猪怪的书借走。哈利,布雷斯——你们随时都可以过来。你也是,小姐,”他冲金妮眨了眨眼。“好了,快去吧,快去吧!” 当沙比尼从哈利身挤过去的时候,他像看脏东西似地瞪了哈利一眼,哈利也对他加倍奉还。他、金妮和纳威跟在沙比尼的后面往回走。 “我很高兴那总算是结束了,”纳威咕哝道。“他是个怪人,对吧?” “是的,有一点儿,”哈利说着,眼睛却盯着沙比尼。“你怎么也在那儿,金妮?” “他看到我咒扎卡赖斯·史密斯了,”金妮说,“还记得D.A.聚会上的那个赫奇帕奇的白痴吧?他不停地问我那天晚上魔法部发生了什么事,最后我恼了,所以就咒了他——正好斯拉霍恩进来了,我还以为要被关禁闭了,但他只是认为那是个很棒的魔法,然后就邀请我吃午餐!真是疯狂,对吧?” “不过这个理由比那些依赖母亲名气的人要好,”哈利冲沙比尼的后脑勺皱了皱眉,“或者比那些靠着自己叔叔……” 哈利停住了。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一个有点儿鲁莽但却可能很妙的主意……一分钟之后,沙比尼就会返回斯莱特林六年级学生的包厢,而马尔福也坐在那儿,以为除了周围斯莱特林的那班人没有任何人听到他说些什么……如果哈利能悄悄跟在他后面潜入车厢,还有什么是他看不到和听不到的呢?的确,他们的旅程剩下没多少了——从窗子外面闪过的野外风景判断,离霍格莫德车站只有不到半个小时的路程了——不过既然没有人严肃地对待哈利的猜测,他就要证明给他们看。 “我等一下再和你们碰面,”哈利压低声音说,一边拉出他的隐形斗篷披在身上。 “可你这是要去干——?”纳威问道。 “晚些再说!”哈利悄声说,飞速地跟上了沙比尼,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虽然列车颠簸弄出的响声让他这样的小心变得多余。 走廊里几乎一个人也没有。差不多所有的人都回到了自己的车厢去换上校袍,装好各自的物品。虽然哈利尽量在不碰到沙比尼的情况下紧紧贴在他后面,可是当沙比尼打开包厢门的时候哈利还是没有来得及溜进去。看到沙比尼正准备拉上门,哈利急忙伸出了一只脚把门卡住。 “这玩意儿出了什么毛病?”沙比尼生气地说,他一次又一次地把门往哈利的脚上撞去。 哈利抓住门用力地推开;还在紧紧抓着门把手的沙比尼一下子倒在了格雷戈里·高尔的膝盖上,趁着车厢里接踵而至的一阵喧闹,哈利赶紧蹿进了包厢,跳到沙比尼的那张空座位上,攀上了行李架。幸运的是高尔和沙比尼正吵得不可开交,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因为哈利非常肯定当斗篷飘起来的时候他的脚和脚踝全都露了出来;事实上,有那么恐怖的一瞬间马尔福的眼睛似乎盯上了他的那双运动鞋,当时他正准备把它们重新藏起来;然后高尔用力地关上门,一把将沙比尼推开,沙比尼跌进自己的座位,衣服上皱巴巴的,文森特·克拉布重新看起了他的漫画书,马尔福则笑嘻嘻地横躺在两张座位上,脑袋枕着潘西·帕金森的膝盖。哈利不舒服地蜷着身子以确保每一寸都被隐形斗篷遮着,他看见潘西正抚弄着马尔福前额上油光水滑的金发,一边还傻乎乎地笑着,好像其他所有人都巴不得坐在她的那个位置上一样。顶棚上摇摇晃晃的油灯照亮了车厢的每个角落:哈利可以清楚地看见正下方克拉布手中的漫画里的每个单词。 “那么,沙比尼,”马尔福说,“斯拉霍恩要干什么?” “只不过是想讨好那些有好亲戚的人。”沙比尼仍旧对高尔怒目而视。“他倒没找到多少。” 这个信息似乎并没有令马尔福感到满足。 “他还请了哪些人?”他问。 “格兰芬多的麦克拉根,”沙比尼说。 “对啊,他的姨父在魔法部是个大人物,”马尔福说。 “——还有一个叫贝尔比的人,是拉文克劳的——” “不会吧,他可是个窝囊废!”潘西说。 “——还有隆巴顿、波特和韦斯莱家的那个小丫头。”沙比尼一口气说完。 马尔福猛地坐起来,把潘西的手顶到一边。 “他请了隆巴顿?” “嗯,我猜是的,隆巴顿的确在那儿。”沙比尼漠不关心地说。 “隆巴顿有什么让斯拉霍恩感兴趣的东西?” 沙比尼耸了耸肩。 “波特,波特宝贝,显然他想看看那个真命天子,”马尔福冷笑道,“还有韦斯莱家的那个丫头!她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一大帮男生喜欢她,”潘西用眼角留意着马尔福的反应。“甚至你也说她长得漂亮,是不是,布雷斯,我们都知道你是很难满足的!” “我才不会碰一个背叛了巫师血统的卑鄙小人,不管她长得怎么样。”沙比尼冷冷地说,潘西看起来挺满意。马尔福重新躺回到她的膝盖上任她继续抚弄自己的头发。 “我为斯拉霍恩的品味感到惋惜。可能他有点儿老糊涂了。真是可怜,我爸爸总是说他当年是个了不起的巫师。我爸爸也曾经是他最喜欢的学生之一。斯拉霍恩可能还没听说我也在这趟车上,否则——” “别指望一次邀请能怎么样,”沙比尼说。“我第一个到那儿时他向我打听诺特的爸爸来着。显然他们过去是老朋友,但是听说他在魔法部被抓住了之后,他看上去不太高兴,而且诺特也没有收到他的邀请,对不对?我觉得斯拉霍恩对食死徒不感兴趣。” 马尔福看上去很生气,但还是挤出了一个古怪的干笑。 “好了,谁在乎他对什么感兴趣?说到底,他是个什么东西?只是个愚蠢的老师而已。”马尔福夸张地打了个呵欠。“我的意思是,明年我都不一定继续留在霍格沃茨了,一个肥老头子喜不喜欢我对我来所有什么意义?” “你什么意思,你明年不一定留在霍格沃茨了?”潘西愤怒地说,立刻停下了对他头发的整理。 “嗯,谁知道呢,”马尔福露出一丝假笑,“我到时候也许——呃——要去做一些更大更有好处的事情。” 蜷缩在行李架上面、披着隐形斗篷的哈利心跳开始加快了。罗恩和赫敏知道这些后会说什么呢?克拉布和高尔瞪大了眼睛看着马尔福;显然他们没有从马尔福那里得到过关于更大更有好处的事情的丝毫提示。甚至沙比尼也放下了那傲慢的样子好奇的看着他。潘西继续慢慢地抚弄着马尔福的头发,看上去目瞪口呆。 “你的意思是——他?” 马尔福耸了耸肩。 “妈妈想让我完成学业,但我个人认为,现在这个时候念书没那么重要了。我是说,想想看……黑魔王掌权的时候,他会在乎谁得了多少个O.W.L.或者N.E.W.T.吗?当然不是……他在乎的是你能如何为他效力,还有忠于他的程度。” “你觉得你能为他做点什么?”沙比尼尖刻地问。“在你不过十六岁,还没有足够资格的时候?” “我刚才说了,不是吗?也许他并不在乎我有没有资格。也许他要我做的事并不要求我有什么资格。”马尔福轻声说。 克拉布和高尔就像两个滴水嘴怪兽一样张着嘴坐着。潘西低头凝视着马尔福,仿佛从没有见过的如此令人敬畏的东西。 “我看到霍格沃茨了,”马尔福明显在品尝着他刚才制造出来的气氛,他用手指了指黑下来的窗子说,“我们最好把校袍换上。” 哈利光顾着盯着马尔福了,以至于他没有注意到高尔伸手够他的箱子;当他把箱子晃动着拽下来的时候,哈利的一边脑门上被箱子的一角重重地撞了一下。哈利痛得不由自主地吸了口气,马尔福皱着眉往行李架上看了一眼。 哈利并不怕马尔福,但是他不愿意被一群充满敌意的斯莱特林学生发现他藏在隐形斗篷下面。眼睛里满是泪水,脑袋还在一跳一跳地痛,他抽出了魔杖,小心翼翼地不去弄乱隐形斗篷,屏住呼吸静静地等着。让他松了一口气的是,马尔福似乎决定相信他听到声音只是幻觉而已;他和其他人一起换上了校袍,锁好了箱子,列车渐渐慢了下来,轻微地晃动着,他把脖子上那件崭新的厚旅行斗篷紧了紧。 哈利看见走廊里再次填满了人,他希望赫敏和罗恩能帮他把行李搬到站台上去;他一动不动的待在那儿,一直要等到包厢里的人都走掉。终于,随着最后一下摇晃,列车完全停了下来。高尔一把推开门,用力挤过一群二年级的学生,把他们推到两旁;克拉布和沙比尼跟在后面。 “你先走吧,”马尔福告诉潘西,她正伸出一只手让马尔福拉。“我还要看看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 潘西走了。现在包厢里只剩下了哈利和马尔福。外面人们排成纵队从列车下到漆黑的站台上。马尔福走向包厢的门,把帘子拉了下来,使得走廊里的人看不到里面。接着他弯下腰又打开了箱子。 哈利从行李架的边缘往下面看去,他的心跳更快了。马尔福会有什么东西瞒着潘西呢?他是不是要查看一下他那个急着要修好的神秘物件呢? “统统石化!” 马尔福没有任何预兆地把魔杖指向了哈利,哈利立即被咒语锁住了。就像放慢动作一样,他翻下行李架,痛苦地摔到了马尔福的脚下,地板都为之一震,他的隐形斗篷被压在身下,于是整个身子都显露了出来,他的腿还傻傻地蜷着,保持着被束缚着的跪姿。他动弹不得,只能往上盯着马尔福,他正放肆地笑着。 “我就知道是这么回事,”他洋洋得意地说,“我听见高尔的箱子打到了你。沙比尼回来的时候我还看见有白色的东西在半空中闪了一下……”他的眼睛在哈利的运动鞋上游走。“我想就是你在沙比尼回来的时候把门挡住了吧?” 他仔细打量了一番哈利。 “你偷听到的事对我来说都无关紧要,波特。但既然我在这儿抓到了你……” 他飞起一脚狠狠地踩在了哈利的脸上。哈利觉得他的鼻梁被踩断了;血溅得到处都是。 “这一脚是替我父亲踩的。接下来,让我想想……” 马尔福从哈利僵住的身体下面一把拽出隐形斗篷,并把它盖在了哈利身上。 “我想列车返回伦敦之前他们是没法找到你了,”他安静地说,“再见,波特……或者不用见了。” 马尔福故意踩到哈利的手指上,离开了包厢。
作者: Doraemon    时间: 2005-8-13 03:59

第八章 获胜的斯内普 哈利一动也不能动。他躺在隐形斗篷下面,感觉到自己的血正源源不断地从鼻子里流出来,他脸上又热又湿,听到说话声和脚步声从走廊传进来。他立刻想到,也许有人会在列车重新启程之前检查车厢?但是他马上就沮丧地意识到,即使有人往这个车厢里望,也不会看到或者听到他。他最好的希望就是有什么人能够走进来踩到他身上。 哈利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恨过马尔福,他就像一只可笑的海龟一样四脚朝天地躺着,张着嘴让恶心的血流进去。他让自己陷入了一个多么愚蠢的境地啊……现在最后的几个脚步声也消失了;每个人都拖着步子在外面漆黑的站台上前行;哈利甚至能听见箱子的碰撞声和嘈杂的说话声。 罗恩和赫敏可能会认为他已经单独下了火车。只有等他们到了霍格沃茨,坐到礼堂的座位上,用目光在格兰芬多学院的桌子上来回搜寻过几遍后,才会发现他不在那儿,而他,毫无疑问那时候已经在回伦敦的半路上了。 他试图发出声响,哪怕只是一声哼哼,但这是不可能的。然后他想起有些巫师,比如邓布利多,不用开口就可以施咒语,于是他开始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念叨魔杖飞来,尝试召唤已经脱手的魔杖,可什么也没发生。 他觉得他能听到湖边的树发出的沙沙声和遥远的猫头鹰在鸣叫,可是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有人在搜寻他,或者只是(他有一点儿鄙视自己这么想)有人在惊慌失措地询问哈利·波特去哪儿了。他脑子里想象着夜骐所拉的马车正把学生拉往学校,而马尔福坐的那辆马车里一定正在传出捂着嘴的笑声,他肯定正在向他的斯莱特林伙伴们讲述他是怎么攻击哈利的,一种绝望的感觉扩散到了他的全身。 火车突然摇晃了一下,哈利翻了个身。现在他所看到的从顶棚变成了满是灰尘的座椅底。火车头又开始怒吼了,地板也随之开始振动起来。特快列车就要启程了,没有人知道他还在上面…… 接着他感觉到隐形斗篷被掀开了,头顶上响起一个声音,“我的天,哈利。” 一道红光闪过,哈利的身体可以动了;他终于能让自己换了个更有尊严的坐姿,他赶紧用手背擦去血迹,抬起已经肿起来的脸看着唐克斯,她手里正拿着刚刚从哈利身上扯下来的隐形斗篷。 “我们必须离开这儿,快,”唐克斯说,车窗已经因为水汽而变得模糊起来,列车已经开始离开车站了。“赶快,我们得跳了。” 哈利急忙跟着她来到走廊上。唐克斯打开车门跳向了站台,由于火车已经开动了,他们脚下的站台看上去有一些打滑。哈利也跟着跳了下去,刚来得及摇摇晃晃地站直身子,就看到冒着蒸汽的红色火车头加快速度,拐了个弯消失了。 寒冷的夜风缓和了哈利鼻子的阵痛,唐克斯看着哈利;哈利感到又气又窘,因为他被发现时姿势是如此的可笑。唐克斯默默地把隐形斗篷还给了哈利。 “谁干的?” “德拉科·马尔福,”哈利憎恶地说。“谢谢你来……嗯……” “没事儿,”唐克斯没有笑。哈利在黑暗中看到她仍然像上次在陋居时那样,头发是灰褐色的,表情显得很凄惨。“如果你站着不动,我就能修复你的鼻子。” 哈利并不太赞成这个主意;他本打算去找学校的护士庞弗雷夫人,说起治疗咒语,他对庞弗雷夫人的信心还是要多一点,可是这样说似乎很无礼,于是他闭上眼睛站稳了。 “骨生痛止,”唐克斯念道。 哈利觉得鼻子先是非常的热,然后又非常的冷。他小心翼翼地拿手摸了摸。似乎已经好了。 “多谢你!” “你最好穿上那件斗篷,我们就能走着去学校了,”唐克斯仍然面无喜色地说,哈利披上斗篷后,唐克斯挥了挥魔杖;一个巨大的银白色四足动物从魔杖顶端喷出来,飞奔进了黑暗之中。 “那是个守护神吗?”哈利问,他以前也见过邓布利多这样发送信息。 “是的,我要告诉城堡里的人我已经找到你了,好让他们不用再担心。走吧,我们最好不要耽误时间了。” 他们动身向通往学校的小路走去。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注意到你没有下车,而且我知道你有那件斗篷。你可能是出于什么原因藏了起来。我看到那间包厢的窗帘被拉了下来,于是就想应该检查一下。” “可是你在这儿干什么呢?”哈利问。 “我现在被派驻在霍格莫德村,给学校额外的保护,”唐克斯说。 “是只有你一个人驻在那儿,还是——?” “不是,普劳福特、萨维奇和德力士也在这儿。” “德力士,是去年被邓布利多攻击的那个傲罗吗?” “对。” 于是他们就在这荒无人烟的阴暗小路上沿着马车刚刚印下的车痕向前跋涉着。哈利在斗篷下面看了看旁边的唐克斯。去年她是那么喜欢盘根问底(有时都达到了让人有点儿厌烦的程度),那么爱笑,那么爱逗乐子。但现在她老成多了,而且看上去更加的严肃和坚定。这都是因为魔法部里发生的那一切吗?哈利不安地想起赫敏曾让他在小天狼星的事情上对唐克斯说一些安慰的话,那根本就不是她的错,但是他做不到。他一点儿也不为小天狼星的死责怪她;她并不比别人错得更多(甚至还没有哈利自己错得多),但是他只想尽量避免谈起小天狼星。所以他们俩只是默默地在这寒冷的夜里走着,唐克斯长长的斗篷在他们身后的地上发出飒飒的响声。 以前总是坐在马车里经过这一段路,所以哈利从来没有意识到从霍格莫德车站到霍格沃茨路程是如此之远。走后哈利终于看见了学校大门两侧高高的柱子(每个顶上都有一只带翅膀的公猪),这让他松了口气。他又冷又饿,只渴望把这个全新的、阴郁的唐克斯甩在后面。但是当哈利伸出手去推门时,却发现门已经被链子锁住了。 “阿拉霍洞开!”哈利自信地用魔杖指着挂锁念道,可什么也没发生。 “那个对这些没用,”唐克斯说,“邓布利多亲自对它们施了魔法。” 哈利向四周看了看。 “我可以翻墙,”他提议。 “你翻不了,”唐克斯有气无力地说。“它们都被施了反入侵咒。这个夏天学校的安全性提高了上百倍。” “那好吧,”哈利对帮不上忙的唐克斯开始有些气恼了,“我想只能在这里睡到明天早上了。” “有人过来接你了,”唐克斯说。“看。” 城堡远端的一角出现了一盏灯笼,一上一下地动着。哈利非常高兴,他觉得即使是费尔奇对他的拖拖沓沓来一顿老生常谈的批评和痛责,或者咆哮着威胁要用拇指夹来改进他的守时习惯,他都能够忍受。直到那黄色的光离他们俩只剩下十英尺远,他已经取下了隐形斗篷重新现身的时候,哈利才发现那反着光的鹰钩鼻子,和长长的油腻黑发下的西弗勒斯·斯内普,一股纯粹的厌恶情绪冲上了他的脑门。 “好啊,好啊,好啊,”斯内普冷笑着说,掏出魔杖在挂锁上敲了敲,链子像蛇一样滑了下去,大门吱吱呀呀地开了。“很高兴看到你出现了,波特,不过很明显你觉得穿上校袍会有损你的容貌。” “我换不了,我没有我的——”哈利开口说,但斯内普打断了他。 “不用等了,尼法朵拉,波特在我的手里——啊——相当安全。” “我本打算让海格得到消息,”唐克斯皱了皱眉。 “海格也没赶上开学宴会,就像这儿的波特一样,所以我替他收了。顺便说一句,”斯内普站到一边让哈利进去,“我对你的新守护神很感兴趣。” 斯内普当着唐克斯的面咣当一声关上了大门,又挥了挥魔杖,链子又滑动起来回到了它们原来的位置。 “我想你原来的那个更好,”斯内普的声音里明确无误地带着恶意。“新的看上去很没用。” 斯内普把灯笼调转过来,哈利看到唐克斯的脸上闪过一丝震惊和恼怒。但她马上又陷入了黑暗之中。 “晚安,”哈利和斯内普向学校走去时转过头对唐克斯说,“谢谢你……一切事情。” “再见,哈利。” 斯内普大概有一分钟没有说话。哈利感到身体里泛起了一阵一阵的仇恨,这种仇恨是如此强烈,可斯内普竟没有感觉到它们在灼烧着他,这显得有些不可思议。哈利从第一次见到斯内普时就开始讨厌他了,但是斯内普对小天狼星的态度令哈利永远都不可能原谅他。不管邓布利多怎么说,哈利还是在想了整整一个夏天之后得出结论,斯内普关于其他凤凰社成员都在和伏地魔战斗时,小天狼星却安全地藏了起来的这个卑鄙评论就是导致小天狼星在牺牲的那天冲入魔法部的一个重要因素。哈利坚持着这个观点,因为这样能让他把错归咎于斯内普,自己能好受些,也是因为,他知道如果有谁不会为小天狼星的死感到难过的话,那肯定就是身边这个正大步流星地走在黑暗里的男人。 “我想,迟到应该扣去格兰芬多五十分,”斯内普说。“而且,让我想想,你的麻瓜装束应该再扣掉二十分。你知道,我不信有哪个学院的分数会在学期的这么早就变成了负数——我们甚至还没有开始吃布丁。你也许又创了个记录,波特。” 哈利心中扑腾的狂怒和仇恨似乎炽热地燃烧起来了,可他宁愿一直凝固在回伦敦的火车里也不愿意告诉斯内普他为什么迟到。 “我猜你也许想进去了,是吗?”斯内普接着说。“没有了会飞的汽车,你会觉得在宴会的半途中闯入礼堂应该能制造轰动效应。” 哈利仍保持着沉默,虽然他的肺都要气炸了。他知道斯内普去接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在这几分钟时间里可以刺激和折磨他而不被人听见。 他们终于走到了城堡的台阶上,当橡木制的大门被打开,现出了挂着无数旗帜的门厅时,一阵谈笑声和杯盘的碰撞声从开着的礼堂大门猛地传了过来。哈利在想要是能偷偷穿上隐形斗篷就好了,这样就可以溜到他在格兰芬多餐桌的座位上(麻烦的是,那儿离门厅最远)而不被人注意到。 然而斯内普仿佛读到了他的想法,他说,“不准用斗篷。你可以让每个人都看见你走进去,我敢肯定这就是你想要的方式。” 哈利马上迈着步子径直朝开着的门走过去:只要能摆脱斯内普他什么都愿意做。礼堂大厅里摆着四条长长的学院餐桌,房子的尽头摆着一条教工餐桌,天花板上和以前一样装饰着悬浮的蜡烛,照得下面的餐具闪闪发光。可是对哈利来说那些都是一团模糊的光亮,因为他走得太快了,以至于经过赫奇帕奇餐桌的时候大家还没有真正开始注意到他,而当他们开始站起来想好好看他一眼时,他已经找到了罗恩和赫敏,于是他加快速度沿着长凳朝他们走去,并挤到他们俩中间坐下。 “你去哪——我的天哪,你的脸怎么了?”罗恩说,他和周围的人一起瞪着哈利。 “什么,有什么不对劲吗?”哈利说,抓过一个勺子瞟了一眼自己扭曲的头像。 “你满脸都是血!”赫敏说。“过来——” 她举起魔杖,念道,“除污去垢!”把哈利脸上的血迹吸走了。 “谢谢,”哈利摸着他现在变得干净的脸说。“我的鼻子是什么样子?” “正常,”赫敏不安地说。“为什么会不正常?哈利,发生了什么事?我们都吓坏了!” “我晚一些再告诉你。”哈利简略地回答。他注意到金妮、纳威、迪安和西莫都在偷听他们说话;甚至差点没头的尼克——格兰芬多的鬼魂——都从凳子的那边飘过来加入了偷听者的行列。 “可是——”赫敏说。 “不是现在,赫敏,”哈利用意味深长的口气暗示说。他希望他们都认为他是做一些英勇的事去了,最好是遭遇了几个食死徒再加上一个摄魂怪什么的。当然,马尔福一定会把这个故事能传多开就传多开,但仍然有可能不会被太多的格兰芬多学生听到。 他越过罗恩想抓一只鸡腿和一把薯条,但是在碰到它们之前盘里的食物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布丁。 “你错过了分院仪式,不管怎样,”赫敏说,与此同时罗恩向一大块巧克力奶油蛋糕扑去。 “分院帽说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吗?”哈利拿过一片糖浆水果馅饼。 “差不多都一样,真的……建议大家团结起来面对共同的敌人之类,你知道的。” “邓布利有没有提到伏地魔吗?” “还没有,不过他一般要把他那独特的演说攒到晚宴之后,是不是?不会等太久了。” “斯内普说海格也迟到了——” “你碰见斯内普了?怎么碰见的?”罗恩嘴里塞满了奶油蛋糕。 “撞到了而已,”哈利含糊地回答。 “海格只迟到了几分钟,”赫敏说。“看,他正朝你挥手呢,哈利。” 哈利向教工桌子望去,海格真的在向他这边挥手,哈利朝他咧着嘴笑了笑。海格与格兰芬多的院长麦格教授的高贵形象始终不相称,他们俩坐在一起时麦格教授的头顶只赶得上海格的肘和肩膀一样高,她看上去对海格热情的问候方式有些不以为然。哈利还惊讶地看到了坐在海格另一侧的占卜课教师特里劳妮教授;特里劳妮很少离开她塔楼里的那间屋子,开学宴会更是从来没有参加过。她看起来还是像往常一样古怪,身上的珠子闪闪发亮,还裹着几条围巾,眼睛在眼镜片后面被放得巨大无比。哈利以前总是认为她不过只是个骗子,但上个学期末哈利震惊地发现就是她做出了那段导致伏地魔杀死哈利父母并试图杀死他的预言。这件事让他更加不愿意和她待在一块儿,幸亏这个学期他不用再上占卜课了。特里劳妮像灯塔一样的眼睛往他这边转了过来;他赶紧把目光移向了斯莱特林餐桌。德拉科·马尔福正在模仿鼻子被打破的样子,引来周围一阵哄笑和掌声。哈利低下头盯着他的糖浆水果馅饼,又感到怒火中烧了。他愿意不惜一切代价和马尔福来一场一对一的决斗…… “那么说说斯拉霍恩教授要干什么?”赫敏问。 “想知道魔法部到底发生了什么。”哈利说。 “他和这儿的其他人一样,”赫敏对此嗤之以鼻,“在火车上人们总是盘问我们这个,对吧,罗恩?” “没错,”罗恩说。“所有人都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就是‘真命天子’——” “这个话题在我们鬼魂之中也讨论得很多,”差点没头的尼克插嘴说,他那勉强连着身子的头往哈利这边倾斜过来,在环形领子的边上危险地晃动着。“我在他们当中算是一个波特权威了;大家都知道我们是朋友。我已经向鬼魂们保证了无论如何也不会纠缠他问那些事。‘哈利·波特知道他可以完全地信赖我,’我告诉他们,‘我宁死也不会背叛他的信任。’” “那说明不了什么,你都已经死了,”罗恩随口说。 “你又一次展示了自己的灵敏程度和一把钝斧头没什么两样,”差点没头的尼克用一种被冒犯的腔调说,又飘回空中滑向了格兰芬多餐桌的另一头,与此同时邓布利多在教工桌那边站了起来,回荡在礼堂里的谈笑声几乎立刻就消失了。 “祝大家度过一个最好的夜晚!”他爽朗地笑着把手臂张开,好像要拥抱整个礼堂。 “他的手怎么了?”赫敏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不是唯一注意到这一点的人。邓布利多的右手变黑了,看上去没有一点儿生机,和他去德思礼家接哈利的那个晚上一样。一阵窃窃私语声扫过了整个房间;邓布利多只是微笑着地用紫金色的袖子盖住了伤口,他不失时机地打断了他们。 “没什么可担心的,”他轻快地说,“好了……新生们,欢迎你们的到来;老生们,欢迎你们回来!又是整整一年的魔法教育在等待着你们……” “我暑假里看到他时他的手就已经那样了。”哈利对赫敏低声说,“不过我以为现在已经痊愈了……或者庞弗雷夫人给他治好了。” “那只手看上去像一只死人的手,”赫敏一脸作呕的表情。“可是有些伤是治不了的……古老的咒语……有些毒也没有解药……” “……我们的管理员费尔奇先生,要求我发布一条适用于所有人的禁令,禁止携带从一家叫做韦斯莱魔法把戏商店购买来的任何恶作剧物品。 “那些想在本学年加入学院魁地奇球队的人请照旧把姓名递交给你们的院长。我们还需要一名新的球赛解说员,有兴趣的人请同样报给院长。 “我们很高兴地欢迎今年新加入的一位教员。斯拉霍恩教授,”斯拉霍恩站了起来,他的秃头反射着烛光,马甲里的大肚子把桌子遮在了阴影之中,“是我的一位老同事,他同意重新出任他以前的魔药课教师职位。” “魔药课?” “魔药课?” 这个词在礼堂里回荡,大家都怀疑是不是听错了。 “魔药课?”罗恩和赫敏一起说,转而盯着哈利,“可是你说——” “斯内普教授,与此同时,”邓布利多提高嗓门,盖过了所有的嘀嘀咕咕,“将担任黑魔法防御术教师。” “不!”哈利大声说,很多人都把头转向了他。他不在乎;只是愤怒地盯着教工桌。斯内普这次怎么能得到黑魔法防御术教师的职位?这么多年来大家不是都知道邓布利多信不过他做这个工作吗? “但是,哈利,你说过斯拉霍恩会教黑魔法防御术的啊!”赫敏说。 “我以为他会!”他绞尽脑汁地回忆邓布利多告诉他这件事的情景,可当他想起来时,才发现邓布利多从没有说过斯拉霍恩会教什么。 斯内普,坐在邓布利多的右边,在被念到名字时并没有站起来,只是懒懒地举手回应了一下斯莱特林餐桌那边爆发出的掌声,但哈利敢肯定他令人厌恶的脸上泛起了一丝胜利的表情。 “那么,至少有一点是好的,”哈利残暴地说,“斯内普今年内就会完蛋。” “什么意思?”罗恩问。 “这个工作被诅咒了,没人能待上超过一年……奇洛甚至死了。就我个人而言,我要交叉手指来诅咒另一次死亡。” “哈利!”赫敏责备地说,看上去吓坏了。 “也许他最后只是重拾魔药课的教鞭。”罗恩理性地说,“那个斯拉霍恩可能不会愿意待太久的,穆迪就不愿意。” 邓布利多清了清嗓子。哈利、罗恩和赫敏并不是唯一在讨论的人;整个礼堂都爆发出了对斯内普终于如愿以偿一事的议论声。邓布利多似乎忘掉了他刚才发布的新闻有多么耸人听闻。他没有再多说教员任命的事,而是停了几秒,等大家都绝对地安静下来然后才接着说。 “现在,正如礼堂里每一个人都知道的,伏地魔和他的追随者们正在又一次地逍遥法外,并且力量还在不断的壮大。” 邓布利多说话的时候礼堂里安静的气氛又绷紧了。哈利瞥了一眼马尔福。马尔福并没看着邓布利多,而是用自己的魔杖让一把叉子盘旋在半空中,好像校长的话不值得他注意一样。 “我不知道该怎么强调目前的情况有多么危险才恰当,也不知道你们该多么小心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城堡的魔法屏障整个夏天一直在加强,我们采取了很多更新、更强有力的措施来进行防护,但是我们仍然必须小心谨慎地防备每一位学生和教工的疏忽。因此我敦促大家,一定要遵守你们的老师可能对你们施加的任何安全限制,无论你们觉得这些东西有多么讨厌——特别是,夜间不可以下床走动这一条规定。我恳求你们,如果你们注意到城堡内外发生了任何奇怪或者可疑的事情,请一定及时报告给任何一位老师。我相信你们一定能管好自己,出于对自己和他人安全的最大尊重。” 邓布利多用他的蓝眼睛扫了一遍全场的学生,然后再次微笑了起来。 “不过现在,你们的床正等候着你们,如你们所期待的一样温暖和舒适,我知道你们最先考虑是为了明天的课程好好地休息。那么,让我们道晚安吧。再见!” 随着长凳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刮擦声,礼堂里几百个学生开始鱼贯而出,涌向自己的宿舍。为了避免引来别人的注目,也为了远离马尔福以使他没有机会再重新提起那个踩破鼻子的故事,哈利装作系鞋带故意落在后面,让大多数格兰芬多的学生走到前面。赫敏也跑到前面去引导一年级新生以履行自己的级长职责,而罗恩却留了下来陪着哈利。 “你的鼻子到底是怎么了?”这时他们正走在一群涌出礼堂的学生的最后面,没有其他人能听见他们说话,于是罗恩问。 哈利对他讲了事情的经过。罗恩没有笑,以表明他们之间的友谊很牢固。 “我刚才还看到马尔福在摆弄着鼻子模仿什么东西,”他阴沉着脸说。 “是啊,算了,别管那件事了,”哈利恨恨地说,“听听我在被发现之前他都说了些什么……” 哈利本以为罗恩听到马尔福那些自夸的话会很震惊。然而罗恩还是无动于衷,哈利觉得他真是有点儿冥顽不灵了。 “好了,哈利,他只是在向帕金森卖弄……神秘人会把什么样的任务托付给他呢?” “你怎么知道伏地魔不想在霍格沃茨安插眼线呢?这可不是第一次——” “我希望你不要再提那个名字了,哈利,”一个埋怨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哈利回头看到海格正冲他摇着头。 “邓布利多也直呼其名。”哈利固执地说。 “是啊,嗯,可那是邓布利多,不是吗?”海格神秘地说。“你今天怎么迟到了,哈利?我很担心。” “在列车上耽搁了,”哈利说,“你怎么也迟到了?” “我和格洛普在一起,”海格高兴地说。“忘了时间。他如今在山里安了个新家,邓布利多安排的——很不错的大山洞。他比待在森林里时要开心多了。我们俩聊了好一会儿呢。” “真的吗?”哈利说,小心地不去接触罗恩的目光;哈利上一次见到海格的那位凶残的(他在把树连根拔起这方面很有些天分)同母异父的巨人兄弟时,他的词汇量还不超过五个单词,其中的两个发音还不正确。 “是啊,他真的进步了,”海格自豪地说,“你们见了一定会大吃一惊。我正考虑训练他当我的助手呢。” 罗恩用鼻子响亮地哼了一声,但又试图用一个猛烈的喷嚏来掩饰过去。现在他们已经站到了橡木门的旁边。 “总之,明天午饭后的第一节课咱们再见吧。如果早点儿来的话你们还可以和巴克——我是说,韦瑟文打声招呼!” 他兴高采烈地挥了挥手和他们告别,走出门钻进了夜色之中。 哈利和罗恩都看着对方。哈利知道罗恩现在心里一定和他一样沉重。 “你这学期没有选保护神奇生物课吧?” 罗恩摇了摇头。 “你也没有选,是吗?” 哈利也摇了摇头。 “还有赫敏,”罗恩说,“她也没有,对吧?” 哈利再次摇了摇头。当海格发现他最喜爱的三个学生全都放弃了他教的那门课时,究竟会说些什么呢?哈利不愿再去想了。
作者: Doraemon    时间: 2005-8-13 04:00

第九章 混血王子 第二天早餐之前哈利和罗恩在公共休息室见到了赫敏。为了给自己的理论寻求一些支持,哈利迫不及待地把自己在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上从马尔福那里偷听来的话告诉了赫敏。 “他很明显是在向帕金森炫耀,不是吗?”在赫敏开口之前罗恩抢先说道。 “嗯,”她不确定地说,“我不知道……看上去像是马尔福想把自己说得比现实中更重要……但这个谎也撒得太大了……” “正是这样,”哈利说,不过他没法接着说下去,因为有那么多人都在试图偷听他们的谈话,更别提有多少人正盯着他看,在他背后窃窃私语了。 “指指点点真没有礼貌,”他们加入准备爬出肖像洞的队伍时罗恩对一个特别瘦小的一年级男孩呵斥道。那个正在与朋友嘀咕着哈利的男孩迅速脸红了,惊惶失措地跌出了肖像洞。罗恩吃吃地笑了起来。 “我爱做六年级学生。而且我们今年会有许多空闲时间。可以有整段整段的时间坐在这儿放松。” “我们需要把这些时间用来学习,罗恩!”他们向走廊出发时赫敏说。 “没错,但不是今天。”罗恩说,“我想,今天要好好睡上一觉。” “站住!”赫敏伸出胳膊拦住了一个路过的四年级学生。那人手里紧紧地抓着一只灰绿色的圆盘试图从她身边通过。“尖牙飞盘是禁止携带,交上来。”她严厉地告诉他。那男孩愁眉苦脸地交出正在狂吠的飞盘,从赫敏的胳膊底下钻过去尾随着他的朋友走了。罗恩等他一消失,马上从赫敏手里把飞盘拽了过来。 “棒极了!我一直就想要这个!” 赫敏的抗议被一阵咯咯的笑声淹没了;拉文德·布朗显然觉得罗恩的话非常有趣。她笑着从他们身边走过,又回过头瞟了一眼罗恩。罗恩看上去对自己很满意。 礼堂的天花板是恬静的蓝色,点缀着薄薄的纤云。就像他们透过高高的天窗所看到的方块儿天空一样。在享用着粥、鸡蛋和火腿的同时,哈利和罗恩向赫敏讲述了前一天晚上他们与海格的那场令人难堪的谈话。 “可是他不可能真的认为我们想继续上保护神奇生物课吧!”她看上去有些苦恼。“我是说,我们中的任何人什么时候曾经表现出过……你知道……一点点热情?” “可是问题就在这儿,不是吗?”罗恩一口吞下了一个煎蛋。“我们在课堂上是最努力的,因为我们喜欢海格。但是他以为我们喜欢这门愚蠢的课。你会指望有人继续学这门课的N.E.W.T.吗?” 哈利和赫敏都没有回答;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他们清楚地知道这个年级是没有人会想继续上保护神奇生物课。十分钟后当海格离开餐桌时,他们避开了他的眼神,漫不经心地回应着他兴高采烈的挥手。 吃过饭后,他们坐在原地等着麦格教授从教工餐桌下来。今年分发课程表的工作比以往要复杂,因为麦格教授首先要确认每个人在自己选择的N.E.W.T.课程上都已经达到了必需的O.W.L.等级。 赫敏很快就定下来要继续学习魔咒课、黑魔法防御术、变形术、草药课、算术占卜、古代魔文和魔药课,于是她马上干脆利落地跑去上第一节古代魔文了。纳威整理的时间就要长一些;当麦格教授低下头看他的申请,同时查看着O.W.L.成绩时,他圆圆的脸上露出了担心的神情。 “草药课,好,”她说。“斯普劳特教授看到你带着一个‘优秀’的O.W.L.成绩回到她班上时会很高兴的,而且你也可以继续学习黑魔法防御术,因为你的成绩是‘超出预期’。可是问题在于变形术。我很抱歉,隆巴顿,一个‘及格’实在不够好,你不能继续学习N.E.W.T.水平了,我只是觉得你没有能力应付这门课。” 纳威垂下了脑袋。麦格教授透过她的方框眼镜盯着他。 “不过,你为什么想继续学变形?在我的印象当中你并不特别喜欢它啊。” 纳威看上去很痛苦,他嘴里咕哝了一句听起来像是“我奶奶希望”的话。 “哼,”麦格教授嗤之以鼻。“你奶奶早就该学会为她的孙子而骄傲,而不是为那个她认为她孙子应该成为的样子——特别是在魔法部发生的那一切以后。” 纳威脸红了,困惑地眨了眨眼;麦格教授以前从没有称赞过他。 “我很抱歉,隆巴顿,我不能让你进入我的N.E.W.T.班级。不过,我看到你在魔咒课上拿到了‘超出预期’——为什么不试试N.E.W.T.水平的魔咒课呢?” “奶奶觉得选魔咒课没劲,”纳威咕哝说。 “就选魔咒课,”麦格教授说,“我会写信给奥古斯塔提醒她不能因为她自己没通过魔咒课的O.W.L.考试就认定这门课没有价值。”她微笑地看着纳威半信半疑的脸,拿起一张空白的课程表用魔杖轻轻敲了一下,然后递给他,这时上面已经详细地写满了他的新课程。 麦格教授接着转向帕瓦蒂·佩蒂尔,她第一个问题就是费伦泽——那个英俊的马人——是不是仍旧教授占卜课。 “他和特里劳妮教授今年共同教授这门课,”麦格教授语气里有点不以为然;大家都知道她瞧不起占卜课。“六年级的课由特里劳妮教授带。” 五分钟后帕瓦蒂看上去有些垂头丧气地出发去上占卜课。 “那么,波特,波特……”麦格教授一边查阅着记录,一边转向哈利。“魔咒课、黑魔法防御术、草药课、变形术……都没问题。我必须说,我对你的变形术分数很满意,波特,非常满意。那么,你为什么不申请继续学习魔药课呢?我记得你的志向是做个傲罗啊?” “是的,但是你告诉我说O.W.L.必须拿到‘优秀’才行,教授。” “斯内普教授带这门课的时候是这样。然而,斯拉霍恩教授却愿意接受那些在O.W.L.考试中获得‘超出预期’的学生。你想继续学习魔药课吗?” “是的,”哈利说,“但是我没有买魔药课的课本和配料……” “我敢肯定斯拉霍恩教授能借给你一些,”麦格教授说。“非常好,波特,这是你的课程表。哦,顺便说一句——有20个人已经报名想参加格兰芬多的魁地奇球队。我会按预定的程序把名单给你,你可以挑个空安排选拔。” 几分钟之后罗恩也定好了,和哈利的课一样,于是他们俩一起离开了餐桌。 “看,”罗恩开心地看着课程表,“现在没事儿,早上课间休息之后也没有……午饭之后还是没有……太棒了。” 他们回到了公共休息室,那儿除了一打七年级学生就没什么人了,凯蒂·贝尔也在,她是哈利一年级加入魁地奇球队时的那支队里剩下的最后一名成员。 “我就知道你会得到它的,干得好,”她指着哈利胸前的队长徽章大声说。“告诉我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选拔!” “别傻了,”哈利说,“你不用参加选拔,我都看着你打了五年了……” “你可不能开那个头,”她告诫他。“球队外面有人比我打得好也未可知。队长只用老面孔,或是包庇自己的朋友进来,一个好球队就是这么被毁掉的……” 罗恩看上去有些不安,他开始玩赫敏从四年级学生那里没收的尖牙飞盘。它正绕着公共休息室盘旋,咆哮着试图去咬那些挂毯。克鲁克山用它的黄眼睛紧紧盯着它,等它一靠近就发出嘶嘶的叫声。 一小时之后他们不情愿地离开了阳光照耀下的公共休息室,下了四层楼去上黑魔法防御术课。赫敏已经在外面排队了,正抱着一堆重重的书,一脸被骗的表情。 “我们古代魔文课布置了这么多作业,”看到哈利和罗恩走过来,她焦虑地说。“一篇15英寸长的论文、两篇翻译而且还要在星期三之前把这些读完!” “可惜啊,”罗恩打了个哈欠。 “你等着吧,”赫敏恨恨地说。“我打赌斯内普肯定会给我们布置一大堆。” 说话间教室的门打开了,斯内普踱进走廊,两束油腻腻的黑发披在菜色的脸的两侧。排着队的大伙儿立刻安静了下来。 “进来。”他说。 哈利进去后往四周看了看。斯内普已经给这间房子赋予了他的个性;窗帘都被拉了下来,蜡烛被点了起来,它显得比原来更加阴暗。墙上用新的画像装饰了起来,许多都画着看起来很痛苦的人,仿佛受了可怕的伤痛或是长着奇形怪状的扭曲肢体。大家默不作声地坐了下来,环顾着这些阴沉的、恐怖的画像。 “我没让你们拿出课本,”斯内普关上了门,转过身站在讲台后面朝向全班说;赫敏急忙把《对抗无脸怪》放回书包塞到椅子下面。“我要你们全神贯注地听我说几句。” 他的黑眼睛扫过他们仰视的脸,并在哈利的脸上多停留了一下。 “我相信到目前为止,你们已经被五个老师教过了。” 你相信……就好像你没看见他们来了又走似的,斯内普,希望你就是下一个,哈利恶狠狠地想。 “自然地,这些老师都有他们各自的方法和侧重点。这导致了现在的混乱,我惊讶于竟然有那么多人都混过了O.W.L.。如果你们能设法跟得上更高深的N.E.W.T.课程,我会更加惊讶。” 斯内普开始绕着房间踱步,用一种更低沉的声音说着话;全班都够着脖子以保持能看见斯内普。 “黑魔法,”斯内普说,“有很多种,各式各样的,不断地变化并且永恒不灭。对抗它们就像是对付一只多头的怪物,每切断一个脖子,就会长出一个更凶狠、更聪明的脑袋。你们是在和一种不固定的、经常变异的、不可毁灭的东西对抗。” 哈利盯着斯内普。毫无疑问黑魔法是被当作一种危险的敌人来对待的,可是为什么从斯内普谈论它们的语气里看,却又透着衷情的珍爱呢? “你们的防御,”斯内普稍稍大了点声,“因而必须同你们试图去摧毁的法术一样灵活和充满创造力。这些画像,”他经过那些画像时指着它们中的几幅说,“真实地展现出了那些人是怎样忍受伤害的,例如,钻心咒”(他用手指了指一个正在痛苦地尖叫的巫师)“遭受摄魂怪之吻”(那个巫师目光呆滞,蜷缩着倒在墙边)“或者招致阴飞力的进攻”(地上一团血淋淋的东西)。 “那么有人已经看见阴飞力了吗?”帕瓦蒂·佩蒂尔尖声说。“确定吗,他正在使用它们?” “黑魔王过去用过阴飞力,”斯内普说,“这意味着你们设想他可能会再次启用它们是很明智的。现在……” 他又走向教室里对着讲台的另一头,而全班人又一次看着他黑色的长袍在身后翻腾。 “……我相信,你们在使用无声咒语方面完全是新手。无声咒语的好处是什么?” 赫敏的手举了起来。斯内普从容不迫地扫视了一下每个人,确定了他别无选择之后,才简略地说,“很好——格兰杰小姐?” “你的对手无法预料你准备施什么样的魔法,”赫敏说,“这能带给你一瞬间的优势。” “这个回答几乎是逐字逐句地照搬了《标准咒语,第六级》上的话,”斯内普轻蔑地说(马尔福在角落里窃笑),“但是大体上是正确的。是的,那些不念咒语就能使用魔法的人能为自己的施咒赢得一种出其不意的效果。当然,并不是所有的巫师都能做到这一点;问题在于有些人集中心智的能力很,”他怀有敌意地又一次盯着哈利,“匮乏。” 哈利知道斯内普想到了他们去年灾难性的大脑封闭术课程。他迎向斯内普的目光,就这样对着他怒目而视,直到斯内普把目光移开。 “你们现在分开,”斯内普继续说,“两人一组。一个人试着不出声地对你的搭档施咒。另一个试着同样安静地抵抗这个咒语。开始吧。” 尽管斯内普不知道,哈利去年已经教过教室里至少一半的人(所有的D.A.成员)怎么施展铁甲咒。不过没有一个人能在不发出声音的情况下施展这个魔法。一定数量的人继而开始作弊;许多人仅仅只是用小声的念咒来代替大声。作为典型,赫敏花了十分钟时间设法抵抗住了纳威小声念出的软腿咒,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任何一个通情达理的老师一定会为此奖给格兰芬多20分,哈利苦涩地想,而斯内普却对此视而不见。他在他们练习时来回地走动,和以前一样像一只长得过大的蝙蝠,并停下脚步看罗恩和哈利正奋力地完成他的任务。 罗恩看上去似乎正试图对哈利施咒,他脸上憋得紫红,嘴唇闭得紧紧的以抵抗念出咒语的诱惑。哈利举着魔杖,如坐针毡地等待着去抵抗那似乎永远也不会出现的咒语。 “可怜,韦斯莱,”斯内普等了一会儿才说。“看着——我示范给你——” 他飞速地把魔杖指向了哈利,哈利本能地作出了反应;他忘掉了所有关于无声咒语的念头,大喊一声,“盔甲护身!” 他的铁甲咒是如此强劲,以至于斯内普失去了平衡撞到一张课桌上。整个班的人都转向了它们,现在正盯着斯内普阴沉着脸努力支撑起身子。 “你是否记得我告诉过你我们在练习无声咒语,波特?” “记得。”哈利生硬地说。 “记得,先生。” “你不用叫我先生,教授。” 在他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之前这句话就从他嘴里溜了出来。包括赫敏在内的几个学生倒吸了一口气。然而在斯内普背后,罗恩、迪安和西莫都赞赏地咧着嘴笑了。 “关禁闭,星期六晚上,在我的办公室,”斯内普说,“我不允许任何人对我无礼,波特……即使是‘真命天子’也不例外。” “真是太漂亮了,哈利!”他们往回走去休息的时候,罗恩开心地笑着说。 “你真不该说那句话,”赫敏说,她对罗恩皱了皱眉。“你怎么了?” “他准备对我施咒,也许你没有注意到!”哈利气愤地说。“我在那些大脑封闭术课上已经受够了!为什么他不改用另外一只豚鼠来示范?邓布利多究竟在玩什么把戏,让他来教防御术课?你听到他谈论黑魔法了吗?他热爱它们!所有‘不确定的’、‘不可毁灭的’那些废话——” “嗯,”赫敏说,“我觉得他听起来有一点像你。” “像我?” “是的,你告诉我们你面对伏地魔的感觉的时候。你说那不只是背诵一大堆魔咒的事儿,你说只有靠你、你的智慧和你的勇气——嗯,那不就是斯内普所说的吗?归结起来不就是的勇敢和敏捷的思维吗?” 哈利的怒气消除了,因为赫敏认为他说的话和《标准咒语》一样值得牢记,于是他没有再争辩。 “哈利!嘿,哈利!” 哈利环顾了一下四周;格兰芬多魁地奇球队去年的击球手之一杰克·斯劳珀正拿着一卷羊皮纸朝他跑过来。 “给你的,”斯劳珀喘着气说,“听着,我听说你是新任队长。什么时候开始选拔?” “我还不太肯定,”哈利说,他私下里觉得斯劳珀要是能回到队里一定得期待奇迹发生才行。“我会通知你的。” “哦,好的。我希望能在这个周末——” 但是哈利没有听;他刚刚认出了羊皮纸上纤细而倾斜的字迹。于是他急急忙忙地与罗恩和赫敏跑开,留下话说了一半的斯劳珀,边跑边把羊皮纸展开。 亲爱的哈利: 我想在这周六开始对你的单独授课。希望你能在晚上八点来我的办公室。祝你回到学校的第一天过得愉快。 你真诚的, 阿不思·邓布利多 又及:我喜欢酸棒糖。 “他喜欢酸棒糖?”罗恩一脸不解地说,他凑过来看到了这张便条。 “这是通过他书房外面那只石兽的口令,”哈利压低了声音说。“哈!斯内普会不高兴了……我不能去关禁闭!” 他、罗恩和赫敏花了整个休息时间来推测邓布利多会教哈利什么。罗恩认为最可能的是那些食死徒们都不知道的大型恶咒。赫敏说这样的东西是违法的,她觉得邓不利多更有可能想要教哈利高级的防御魔法。休息过后,赫敏去上算术占卜,而哈利和罗恩则回到公共休息室不情愿地开始做斯内普留的作业。结果这些作业非常的复杂,直到赫敏在午餐后的休息时间重新加入他们时还没完成(不过她的到来显著地加快了作业的进度)。当下午两节魔药课的铃声响起的时候他们才刚好做完,于是他们踏上熟悉的小路走向地下教室,那间教室在过去如此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属于斯内普。 当他们赶到走廊的时候才发现只有十二个人进入了N.E.W.T.等级。克拉布和高尔显然没能拿到足够的O.W.L.等级,但是有四个斯莱特林学生通过了,包括马尔福。还有四个拉文克劳学生,一个赫奇帕奇的学生,厄尼·麦克米兰,尽管他有点爱夸张,但哈利还是挺喜欢他的。 “哈利,”厄尼自负地说,哈利走过来时他伸出了手,“今天早上的黑魔法防御术课没机会和你说话。不错的课,我认为,当然对于我们这些D.A.的惯犯来说,铁甲咒也太老掉牙了吧……你们怎么样,罗恩——赫敏?” 他们刚说出“还好”,地下教室的门就打开了,斯拉霍恩的大肚子先冒了出来。当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走进教室时,他特别热情地向哈利和沙比尼打了招呼,海象一样的胡子在微笑的嘴巴上弯成了一个弧形。 异乎寻常的是,地下教室已经充满了各种蒸气和古怪的气味。哈利、罗恩和赫敏在经过冒着泡的巨大坩埚时感兴趣地嗅了嗅。四个斯莱特林学生共用了一张桌子,那四个拉文克劳学生也是。于是哈利、罗恩和赫敏只好同厄尼共用一张桌子。他们选了离一只金色坩埚最近的一张桌子坐下,这只坩埚正散发着哈利闻到过的最诱人的气味之一:不知何故这让他同时想起了糖浆水果馅饼、飞天扫帚柄上的木头气味和可能是在陋居闻到过的某种花一样的香味。他发现自己在缓慢地深呼吸,药剂的气味仿佛像饮料一样正在填充着他。一种极大的满足感渐渐弥漫开来;他朝罗恩咧着嘴笑了笑,罗恩也懒洋洋地对他笑了笑。 “现在,现在,现在,”斯拉霍恩肥大的轮廓在许多闪亮的蒸气里微微地晃动着。“拿出天平,各位,还有魔药工具包,别忘了你们的《高级魔药制备》……” “教授?”哈利举起手。 “哈利,好孩子?” “我没有书,也没有天平和其他任何东西——罗恩也没有——我们不知道能进入N.E.W.T.,你知道——” “啊,是的,麦格教授确实提到过……别担心,我亲爱的孩子,根本不用担心。你今天可以用储藏柜里的配料,我确定我们能借你一些天平,我们这儿还有存放了几本旧书,在你给丽痕书店写信之前,就先用它们吧……” 斯拉霍恩大步走到角落里的一个橱子前,翻寻了片刻,找出了两本破旧的莱贝修斯·波里奇著的《高级魔药制备》,然后连着两套失去光泽的天平一同给了哈利和罗恩。 “现在,”斯拉霍恩回到教室前面,挺了起本来就很鼓的胸,马甲上的扣子看上去有飞出来的危险。“我准备了一些魔药给你们看,只是出于兴趣,你们也知道。这些在你们完成了N.E.W.T.课程后应该能做出来。你们应该听说过它们,即使你们现在做不出来。有谁能告诉我这是什么?” 他指着离斯莱特林桌子最近的坩埚。哈利微微地从座位上坐起来,看见里面的液体就像正在沸腾的纯水。 赫敏熟练地抢在其他人之前举起了手;斯拉霍恩指了一下她。 “那是吐真剂,一种无色无味的魔药,可以迫使喝了它的人讲真话,”赫敏说。 “非常好,非常好!”斯拉霍恩高兴地说。“现在,”他继续又指向了离拉文克劳桌子最近的坩埚,“这个非常有名……最近在魔法部的宣传手册上也被提到了……谁能——” 赫敏的手又是最先举起来的。 “是复方汤剂,教授,”她说。 哈利也认出了这第二只坩埚里缓缓地冒着泡、看上去像泥巴一样的东西,不过他并没有因为赫敏答对了这个问题而赢得分数感到生气;她毕竟早在二年级时就成功地制出了它。 “好极了,好极了!现在,这儿的这个……是的,亲爱的?”赫敏的手又举了起来,斯拉霍恩看上去有些困惑。 “是阿莫汀剂!” “的确如此。看来提问似乎很愚蠢,”斯拉霍恩看上去留下了强烈的印象,“我猜想你也知道它是做什么用的吧?” “它是世界上最有效的爱情药!”赫敏回答。 “非常正确!我猜你是从它与众不同等待的珍珠母光泽上辨认出来的吧?” “还有它特征的螺旋形蒸汽,”赫敏热情地回答,“另外,每个人闻到它的气味都不同,这与什么能吸引我们有关,我能闻到刚割下的嫩草、新羊皮纸和——” 但她没有说完,脸上泛起了红晕。 “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亲爱的?”斯拉霍恩没有理会赫敏的窘迫。 “赫敏·格兰杰,教授。” “格兰杰?格兰杰?你可能和那个建立了最超常药剂师协会的海克特·达沃斯-格兰杰有亲戚关系吗?” “不,我想没有,教授。我是麻瓜家庭出身,要知道。” 哈利看见马尔福正凑到诺特耳边说着什么;两个人都在偷偷地笑。但斯拉霍恩并没有沮丧;相反地,他微笑着把目光移向坐在赫敏身边的哈利。 “哦!‘我最好的一个朋友也是麻瓜家庭出身的,她是我们年级最棒的一个!’我猜这就是你所说那个朋友吧,哈利?” “是的,教授。”哈利说。 “好,好,你为格兰芬多赢得20分,格兰杰小姐,”斯拉霍恩亲切地说。 马尔福的表情就像他过去被赫敏击中鼻子时一样。赫敏容光焕发地转向哈利低声问,“你真的告诉他说我是全年级最棒的?噢,哈利!” “喂,有什么好感动的?”罗恩低声说,不知为什么他看上去有些气恼。“你就是全年级最棒的——如果他问我的话我也会这么告诉他的!” 赫敏微笑着做了个“嘘”的手势,以便能听清斯拉霍恩在说什么。罗恩看上去有点不满了。 “当然,阿莫汀剂并不能产生真正的爱情。制造或仿制出爱情是不可能的。它只会简单地引起一种强有力的痴迷和妄想。它有可能是这个屋子里最危险和最强大的魔药——哦,没错,”他朝正在怀疑地假笑的马尔福和诺特严肃地点了点头,“如果你们有我这样的阅历,就不会低估这种痴心妄想的爱情所具有的力量……” “现在,”斯拉霍恩说,“我们开始动手吧。” “教授,你还没有告诉我们这一个里面是什么呢。”厄尼·麦克米兰指着斯拉霍恩桌子上的一只黑色小坩埚问。里面的药剂正愉快地溅来溅去;颜色就像熔化的金子,表面不断地有大滴大滴的液体像金鱼一样跳起来,不过没有一滴落到外面。 “哦,”斯拉霍恩又开口说。哈利敢肯定斯拉霍恩没有忘记这服药剂,只是等着被问及以期制造一个戏剧性的效果。“是的。那个。好,那服药,女士们、先生们,它是最古怪的一种小药剂,名字叫做飞力飞思。我猜想,”他转过身微笑地看着赫敏,她已经发出了一声喘息,“你一定知道飞力飞思是做什么用的,格兰杰小姐?” “它是运气药水,”赫敏兴奋地说,“它能让你走运!” 全班人似乎都坐直了一点。现在哈利只能看到马尔福油光水滑的金发覆盖下的后脑勺了,因为马尔福终于开始专心致志地听斯拉霍恩说话。 “完全正确,格兰芬多再加十分。是的,这是个有趣的小药剂,飞力飞思,”斯拉霍恩说。“制备过程极为巧妙,任何错误都是灾难性的。然后,如果正确地制造出来了,就像这个一样,你会发现所有的努力都能成功……至少在药效消失以前。” “为什么人们不去一直喝它呢,教授?”泰瑞·布特急切地说。 “因为如果过度地服用,会导致草率行事、不计后果和危险的自负,”斯拉霍恩说。“乐极生悲,你们知道……大剂量地服用将产生剧毒。但是有节制地、非常少地服用……” “你喝过吗,教授?”迈克尔·科纳感兴趣地问。 “一生中喝过两次,”斯拉霍恩说,“一次是我24岁的时候,一次是我57岁的时候。两次随着早餐一起服下一大汤匙。两个完美的日子。” 他做梦般地望着远处。不论他是不是在演戏,哈利想,效果都不错。 “而那个,”斯拉霍恩说,显然已经回到了现实,“就是我这堂课留给大家的奖励品。” 屋子里一片寂静,周围的药剂每次鼓泡和翻腾的声音仿佛都被放大了十倍。 “一小瓶飞力飞思,”斯拉霍恩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塞着软木塞的小玻璃瓶,展示给所有人看。“就足以维持12个小时的好运了。从黎明到黄昏,你想做的每一件事都会行好运。” “现在,我必须警告你们飞力飞思在各种有组织的竞赛里是被禁用的物质……比如运动赛事、考试或者选举。所以我们的获胜者只能在一个平常的日子里使用它……然后等着看这个平常的日子是如何变得超常!” “所以,”斯拉霍突然轻快地说,“你们如何才能赢得这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奖励呢?好了,翻到《高级魔药制备》的第十页。我们还剩一个小时多一点,你们要在这段时间里配制出一份像样的生死水。我知道这比你们以前配过的都要复杂,我也没有期望能从谁那儿得到一份完美的药剂。但是,做得最好的人将会赢得这瓶小飞力。开始吧!” 大家把坩埚拉向自己,在桌子上拖出了刺耳的摩擦声,往天平上加砝码时又发出几声闷响,但是没人说话。教室充满了看得见、摸得着的专注。哈利看见马尔福兴奋地猛翻他那本《高级魔药制备》。再明显不过了,马尔福想拥有那幸运的一天。哈利随即弯下腰去看斯拉霍恩借给他的那本破破烂烂的旧书。 他气恼地发现书的旧主人在每一页上都写满了潦草的文字,书的空白处都像印刷过了一样黑。他只能凑得更近去辨认配方(甚至在这儿,书的旧主人也写满了注释,而且还划掉了一部分内容),然后匆忙地跑到储物柜去找他需要的配料。当他冲回自己的坩埚时,马尔福已经在以最快的速度切缬草根了。 大家都不时抬头瞟一眼其他人的进度;这既是魔药课的优点也是它的缺点,很难把自己的工作保密。十分钟之内,教室里就充满了蓝色的蒸汽。赫敏,不出所料,看上去进度是最快的。她的药剂已经类似于“均匀的、黑醋栗色的液体”了,正是书上提到的理想半成品的样子。 切好草根之后,哈利再次弯下腰看书。要从书的旧主人那些愚蠢的潦草字迹里辨认出操作说明真是让哈利非常恼火。那人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不同意切酣睡豆的顺序,而是写下了另一段操作说明: 用银质小刀的平滑侧面碾制,挤压出汁液要比切出来好。 “教授,我想你认识我的祖父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吧?” 哈利抬起头,斯拉霍恩正经过斯莱特林的桌子。 “是啊,”斯拉霍恩没有看马尔福,“听说他死了我很难过,不过当然这并非很意外,在他那个年龄生龙痘疮……” 他走开了。哈利趴在坩埚上偷笑。他知道马尔福一定想得到哈利和沙比尼那样的待遇;也许甚至还妄想得到斯内普给他的那种优待。不过看来他要想赢得那瓶飞力飞思,只有靠真本事了。 酣睡豆确实非常难切。哈利转向赫敏。 “我能借借你的银质小刀吗?” 她不耐烦地点了点头,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她的药剂,它还是深紫红色,可是按照书上说的,这会儿应该是浅紫丁香色了。 哈利用小刀的侧面碾了碾豆子。令他感到惊奇的是,豆子立即渗出了大量的汁液,他甚至怀疑这皱巴巴的豆子是否能装得下那么多汁液。他赶紧把它们都铲进坩埚,他又惊奇地发现药剂立刻变成了课本里描述那种浅紫丁香色。 他对书的旧主人的恼怒旋即消失了。哈利斜着眼看了看书上的下一行说明。根据课本上说的,他必须沿逆时针方向搅拌药剂直到它变得清澈透明。可按照书的旧主人的注释,他就应该在每沿逆时针搅拌七次之后增加一次顺时针搅拌。这个旧主人会不会又对了呢?哈利屏住呼吸沿着逆时针方向搅拌,然后沿顺时针搅了一下。迅速见效了!药剂变成了极淡的粉红色。 “你是怎么做到的?”赫敏问,她满脸通红,头发在坩埚里散发出的烟气里变得越来越浓密;她的药剂仍旧固守着紫色。 “增加一次顺时针搅拌——” “不对,不对,书上说是逆时针!”她猛地打断他。 哈利耸耸肩,接着按自己的方法操作。七下逆时针,一下顺时针,停顿……七下逆时针,一下顺时针…… 桌子的另一边,罗恩正流利地低声咒骂着,他的药剂看上去像甘草根药水。哈利扫了一眼周围,没有人的药剂颜色能变得他的这样浅。他觉得很得意,以前在这间地下教室里这种事可从没有发生过。 “时间……到!”斯拉霍恩叫道。“请停止搅拌!” 斯拉霍恩慢慢地在课桌间察看每一只坩埚。他没有发表评论,只是偶尔搅拌一下药剂或者嗅一嗅。最后,他来到哈利、罗恩、赫敏和厄尼坐的那张桌子。他对着罗恩坩埚里被煮成沥青状的东西苦笑了一下。又很快地扫过厄尼的藏青色混合物,对赫敏的药剂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他看到了哈利的,脸上绽放出惊喜交加的笑容。 “毫无疑问的胜出者!”他对着整个地下教室大喊。“好极了,好极了,哈利!我的天哪,很明显你继承了你母亲的天分。她是个魔药高手,莉莉就是!拿着,那么,拿着——一瓶飞力飞思,正如之前承诺的,好好使用它!” 哈利把这一小瓶金色的液体塞进内兜,感觉挺复杂的,一方面为看到斯莱特林学生脸上的狂怒而感到高兴,另一方面看到赫敏的遗憾表情又觉得有些内疚。而罗恩只是目瞪口呆。 “你怎么做到的?”它们离开地下教室时,他悄悄地问哈利。 “走运吧,我想。”哈利说,因为马尔福还有可能听见。 直到他们安全地坐在格兰芬多的餐桌边吃晚饭时,哈利才觉得可以放心地告诉他们了。随着哈利的讲述,赫敏的面色越来越铁青。 “我猜你肯定认为我作弊了?”他讲完之后被赫敏的表情激怒了。 “嗯,那不是你自己想出来的方法,对吧?”她生硬地说。 “他只不过按照另一种和我们不同的操作说明去做了而已,”罗恩说。“结局可能会很悲惨,是不是?可是他冒险做了,于是得到了回报。”他叹了口气。“斯拉霍恩本来也可能把这本书给我的,可是没有,我拿到的那本没有人在上面写。除了第52页看起来有呕吐过的痕迹,但是——” “等等,”一个声音从哈利左耳边传过来,他突然闻到了一股花香,这气味他在斯拉霍恩的地下教室里也闻到过。于是哈利回过头看见金妮坐了过来。“我没听错吧?你在执行一本书里写下的命令,哈利?” 她看起来很警觉,也很生气。哈利马上明白了她在想什么。 “没什么。”他压低了声音安慰地说。“它并不像那个,你知道,里德尔的日记。这只是一本被人涂鸦的旧课本。” “但是你在按它上面写的做?” “我只不过尝试了一下书页白边上的一些小提示,老实说,金妮,这没什么稀奇的——” “金妮说到重点了,”赫敏马上打起了精神,“我们应该检查一下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我是说,所有那些奇怪的注释,谁知道呢?” “嘿!”哈利愤怒地叫了起来,因为赫敏把他的《高级魔药制备》从包里抽了出来并举起了魔杖。 “秘密重现!”她用魔杖潇洒地敲打着书的封面。 什么都没发生。书只是躺在那儿,又旧又脏,页角还翻卷着。 “完了?”哈利暴躁地说。“你是不是想等着看它来几个后空翻?” “看起来没问题,”赫敏仍然怀疑地盯着书。“我是说,它看上去真的不像……只是一本教科书。” “好了,我把它拿回去了。”哈利一把抓起桌子上的书,但是它手里滑落到地上,摊开了。 没人在看。哈利弯下腰去拾书,与此同时,他看到封底的最下面用同样细小潦草的笔迹写了一行字,那些带着同样笔迹的操作说明刚刚为他赢得了一瓶飞力飞思,这会儿正安全地藏在楼上箱子里装的一对袜子里面。 这本书属于混血王子
作者: Doraemon    时间: 2005-8-13 04:01

第十章 刚特的屋子 接下来一周的魔药课里,只要是与莱贝修斯·波里奇的说法有出入的地方,哈利都遵照混血王子的说明改了过来,于是连续四节课之后,斯拉霍恩简直快为哈利的能力而倾倒了,他甚至说自己很少能教到如此有天分的学生。罗恩和赫敏都不太为此感到高兴。虽然哈利把书借给他们一起看借,可罗恩辨认起那些字迹来要比哈利困难得多,他又不敢老让哈利念给他听,否则看起来就会很可疑。赫敏也坚定不移地努力遵照着她所谓的“官方的”指示,但结果却总比不上王子的,这让她的脾气越来越坏。 哈利模模糊糊地疑惑着那个混血王子究竟是谁。虽然大量的作业让他没有时间通读那本《高级魔药制备》,他还是把它大致浏览了一番,发现混血王子几乎在每一页上都留下了自己的笔记,而且也不全是有关魔药制备的。到处都记着咒语的说明,看起来像是他自己编出来的。 “没准是她自己,”星期六晚上在公共休息室时赫敏暴躁地说,哈利正在把给那些咒语指给罗恩看。“也许是个女孩。我认为那些字迹与其说是男孩的,倒不如说像女孩子的。” “他叫混血王子,”哈利说,“有哪个女孩子是王子?” 赫敏似乎无言以对。她只是皱着眉头把自己关于“物质重构原理”的论文从罗恩手里拽了回来,他正试着把那篇论文颠倒过来看。 哈利看了看表,把那本破旧的《高级魔药制备》装进了书包里。 “八点差五分,我得走了,否则去邓布利多那儿就要迟到了。” “哦——!”赫敏抽了一口气,马上抬头看着哈利,“祝你好运!我们等你回来,我们想知道他都教你些什么!” “希望一切顺利,”罗恩说,他们俩望着哈利钻进了肖像洞。 哈利在没人的走廊上前行,特里劳妮教授突然出现在一个拐角,哈利只好闪身躲到一座雕像后面。她正在洗一副看上去很脏的扑克牌,嘴里一边还在嘟囔着什么。 “黑桃二:战争冲突,”她走过哈利蜷伏的雕像边时喃喃自语地说。“黑桃七:一个凶兆。黑桃十:暴行。黑桃J:一个年轻的黑人,看上去很不安,不喜欢问讯者——” 她在哈利躲藏的雕像对面停住了。 “嗯,这一定不对,”她恼怒地说,哈利听到她又用力地洗了洗牌,又出发了,只留下一股烹调用雪利酒的气味。哈利一直等到她没影了,才一路跑到七楼走廊的那个石兽站的墙边。 “酸棒糖,”哈利说。石兽跳到了一边;身后的墙滑向了一边,露出了一个正在转动的螺旋形的石头楼梯,哈利走了上去,楼梯带着他平稳地旋转上升,一直来到一扇带有一个黄铜门环的大门前,这扇门通往邓布利多的办公室。 哈利敲了敲门。 “请进,”邓布利多的声音说。 “晚上好,教授,”哈利一边一边走进了校长办公室。 “啊,晚上好,哈利。请坐,”邓布利多微笑着说。“我想你回到学校的第一周过得还愉快吧?” “是的,谢谢,教授,”哈利说。 “你一定也开始忙了,都已经获得了一次关禁闭!” “呃……,”哈利有点不知所措,但是邓布利多看上去并不是很严厉。 “我已经和斯内普教授协商好了,你下周去他那儿关禁闭。” “好的,”哈利心里有比斯内普教授的禁闭更急迫的事情,他正偷偷地环顾着屋子,以期发现什么东西来暗示他今晚邓布利多会教什么。圆形的办公室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精致的银色器具放在长腿桌上,吐出阵阵烟雾,还嗡嗡地转着;历任校长们的肖像在他们的像框中打着瞌睡;邓布利多美丽非凡的凤凰福克斯正在栖木上感兴趣地看着哈利。看上去邓布利多好像没有开辟练习决斗的场地。 “那么,哈利,”邓布利多有条不紊地说。“我敢肯定你一直想知道我的这些——用个好听点的词——课程都为你准备了些什么?” “是的,教授。” “好,我认定现在是时候告诉你某些信息了,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是什么促使伏地魔15年前试图去杀你。” 他停顿了一下。 “你说过上个学期末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的,”哈利说。他很难掩饰自己声音里的指责。“教授,”他补充道。 “所以我这样做了,”邓布利多平静地说。“我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你。从那之后,我们就要一起离开事实的稳固基础,穿过记忆的黑暗沼泽,在毫无根据的猜测的灌木丛中旅行了。从此,哈利,我就可能和汉弗莱·贝尔彻错得一样惨了,他甚至相信人们会去买他用奶酪做成的大锅。”(译注:这里原文是一个双关语,邓布利多说那个贝尔彻相信the time is ripe for a cheese cauldron,字面意思是他相信买奶酪做的大锅的时机已经成熟了,事实上ripe在这里带有双关的含义,他还指如果人们真的买了这样的cauldron放到火上一烤,也就ripe了。这里ripe修饰了两个东西,翻译的时候不好处理,只取了前一种意思,是邓布利多机智的幽默。) “但是你认为你是对的?”哈利说。 “自然是的,但是就像你已经看到的那样,我会犯同那个人一样的错误。实际上,作为——见谅——比大多数人都聪明的我,错误来得相应地要更大。” “教授,”哈利试探性地说,“你准备告诉我的事情和那个预言有关吗?它会帮助我……活下来吗?” “它和预言有很大的关系,”邓布利多说得就像哈利在问他明天的天气一样随意,“我当然希望它能帮助你活下来。” 邓布利多站了起来,他绕过桌子,经过哈利的身边,哈利在椅子上急切地望着正弯着腰从门边的柜子里取东西的邓布利多。然后邓布利多直起身来,手里端着一个哈利很熟悉的浅石盆,石盆边缘上刻蚀着奇怪的记号。他把冥想盆放在哈利面前。 “你看上去很担心。” 哈利看冥想盆的目光里的确带着一些忧虑。他上一次在这个储存并显示着记忆与思想的奇怪仪器里的经历虽然很具有启发性,却也令他心乱如麻。他上一次进入容器里的物质时,看到了许多他连想都不敢想的事。不过邓布利多却在微笑。 “这一次,你和我一起进入冥想盆……而且,更不同于以往的是,在我的允许下。” “我们要去哪儿,教授?” “去追溯鲍勃·奥格登的心路历程,”邓布利多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水晶瓶,里面装着正在旋转的银白色物质。 “鲍勃·奥格登是谁?” “他当时是法律执行司的雇员,”邓布利多说。“他在不久前死了,但是我在他死之前找到了他,并说服他将这段记忆透露给了我。我们将陪伴他去执行一趟公务。请站起来,哈利……” 但是邓布利多似乎拔不出那个水晶瓶的塞子:他受伤的那只手看上去既僵硬又疼痛。 “要——要我来吗,教授?” “没关系,哈利——” 邓布利多用魔杖指了指瓶子,塞子飞了出来。 “教授——你的手是怎么受伤的?”哈利又问,同时用一种混合着恶心和同情的眼神看着变黑的手指。 “现在还不是讲那个故事的时候,哈利。还没到时候。我们和鲍勃·奥格登还有个约会。” 邓布利多把瓶子里的银色物质倒入冥想盆,它们开始旋转并发出微弱的光,看上去既不是液体,也不是气体。 “我跟在你后面,”邓布利向盆里指了指。 哈利把腰往前弯下,深吸了一口气,把脸浸入了银色的物质中。他感觉自己的脚离开了办公室的地板;正在往下落,往下落,穿过一片旋转着的黑暗,然后,他在明媚的阳光里眨了眨眼,调整了一下,邓布利多随后到达了他的身边。 他们站在一条由高高的、乱蓬蓬的灌木篱墙围成的乡间小路上。明亮的天空蓝得就像勿忘我一样。他们前面十英尺远的地方站着一个又矮又胖的男人,他戴着厚厚的眼镜,使眼睛看上去就像鼹鼠的斑点。他正在看着从路左边的荆棘里伸出来的一只木质路标。哈利知道这肯定是奥格登;他是视野里唯一的一个人,而且还穿着没有经验的巫师试图打扮成麻瓜时常常穿的那种奇怪衣服:这次是,一件男式礼服和一双高筒靴穿在一件印着条纹的连体游泳衣外面。不过,哈利刚记住了他奇异的外表,奥格登就迈着轻快的步子沿小路出发了。 邓布利多和哈利跟在他后面。当他们走过木质路标时,哈利看了看上面的两个指示牌。一个指着他们身后,是来的时候走的路,写着:“大汉格顿,5英里”。另一个指向奥格登,上面写着:“小汉格顿,1英里”。 他们走了一小段路,除了看见两边的灌木篱墙和头顶上广阔的蓝天,就是眼前那个穿着男式礼服走得飕飕作响的人,然后小路朝左边拐了个弯消失在眼前,他们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陡峭的山坡上,眼前意外地出现了整个山谷的景色。哈利看到了一个小村子——无疑就是小汉格顿——位于两座陡峭的小山之间,能清楚地看到它的教堂和墓地。穿过山谷,在对面的山坡上有一座漂亮的庄园,四周环绕着宽阔的绿天鹅绒色草坪。 因为斜坡实在太陡,奥格登往下走时不得不一溜小跑。邓布利多也迈大了步子,哈利赶紧快步跟上。他认为小汉格顿就是他们的目的地,于是开始和拜访斯拉霍恩那天一样疑惑为什么他们要从如此远的地方走过去。然而,不久他就发现自己想错了。小路向右一绕,他们刚拐过弯来,就看见奥格登的礼服消失在篱墙的一个豁口里。 邓布利多跟着他进入了一条脏兮兮的羊肠小道,两边的灌木篱墙比刚才更高更乱了。弯弯的小道上坑坑洼洼地布满了石头,和刚才的斜坡一样陡峭,而且看上去就像是通往一片处在他们下方的树林。果然,小道马上就把他们带到了那片树林。奥格登停了下来,抽出了魔杖,邓布利多和哈利停在他的身后。 尽管天空中万里无云,但前面的老树丛却投下了一片黑暗、充满了凉意的阴影,几秒钟之后,哈利的眼睛在杂乱的树干之中辨认出了一幢房子。这似乎显得很奇怪,竟然有人选择这样的住处,或者说任凭那些树长在屋子周围,挡掉所有的光线和山谷的景色。他不知道这儿是否是有人居住;墙上全是青苔,房顶上许多瓦片都掉了下来,有几处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椽子。房子的周围长满了荨麻,顶端都已经碰到了布满厚厚尘垢的小窗子。然而正当他断定没有人会住在那儿时,一扇窗户咔哒一声打开了,从里面冒出了袅袅炊烟,似乎有人在做饭。 奥格登静静地往前走了走,看上去相当慎重。他刚走进树影里,又停了下来,盯着那扇前门,上面被人钉了一条死蛇。 随着一阵沙沙声和一声爆响,一个衣衫褴褛的人从最近的一棵树上跳了下来,正落在奥格登的面前,奥格登迅速地往后一跳,脚踩到自己的礼服跌了一跤。 “这里不欢迎你。” 站在他们面前的男人头发浓密,和许多泥巴缠结在一起,看不清到底是什么颜色。他还缺了几颗牙齿。又小又黑的眼睛盯着前方。他看上去本应该很滑稽,但此时却不是那样;这个效果令人心里有些发毛,难怪奥格登说话时要后退几步。 “呃……早上好。我是来自魔法部的——” “这里不欢迎你。” “呃——我很抱歉——我听不懂你的话,”奥格登紧张地说。 哈利觉得奥格登真是太迟钝了;在哈利看来这个陌生人已经把意思表现得非常清楚了,尤其是他还一手挥舞着魔杖,一手握着一把沾血的小刀。 “你肯定能听懂他,哈利?”邓布利多低声说。 “是的,当然,”哈利稍微有点困惑,“奥格登为什么不能——?” 他的目光再次扫到了门上的死蛇,突然间明白了。 “他在说蛇佬腔?” “非常好,”邓布利多点了点头,笑了。 那个衣着褴褛的男人正在向奥格登逼近,一手拿着刀,一手拿着魔杖。 “现在,留神听好——”奥格登开口说,可是太晚了:砰的一声,奥格登倒在地上用手抓住他的鼻子,一种恶心的黄色粘液从他的指缝里喷了出来。 “摩芬!”一个响亮的声音说。 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急匆匆地从小屋里走出来,猛地关上了身后那扇门,上面的死蛇可怜地摇晃着。这个男人比前一个还要矮,而且身材的比例显得很奇怪;他的肩部很宽,手臂长得有些过长,他有一双明亮的褐色眼睛,头发又粗又短,脸上布满了皱纹,这使他看上去就像一个精力充沛的老猴子。他走到那个拿着刀的男人身边,那人正冲躺在地上的奥格登咯咯地笑着。 “魔法部,是吧?”那个老人低头盯着奥格登。 “是的!”奥格登捂着脸生气地说。“我猜想,你是刚特先生?” “对。”刚特说。“他打到了你的脸,是吗?” “是的,他打了!”奥格登厉声说。 “你应该让我们知道你的到访,不是吗?”刚特盛气凌人地说,“这是私人领地。你不能走进来而不让我的儿子自卫。” “对谁自卫,老兄?”奥格登从地上爬了起来。 “爱管闲事的人。不请自入的人。麻瓜和污秽的家伙。” 奥格登将魔杖指向了自己还在流出大量黄色脓汁的鼻子,脓汁马上消失了。刚特先生从嘴角对摩芬说,“到屋里去。不许争辩。” 这次,早有准备的哈利听出了蛇佬腔;甚至他除了听懂他们说了些什么之外,还能分辨出奥格登听到的那种嘶嘶声。摩芬似乎正要提出异议,但他父亲恐吓地瞪了他一眼,于是他改了主意,用一种奇怪的摇晃步伐缓慢地走回了小屋,猛得关上身后的门,那只蛇又悲惨地晃了晃。 “我来这儿是要拜访你的儿子,刚特先生,”奥格登把外套最后的一点脓汁擦掉了。“那个就是摩芬,对吧?” “啊,那是摩芬,”老人漫不经心地说,“你是纯血统吗?”他突然挑衅地问。 “那和今天的谈话不相干,”奥格登冷冷地说,哈利不禁对奥格登多了几分尊敬。 显然刚特完全不这么想。他斜眼看着奥格登的脸,用一种明显冒犯性的腔调咕哝道,“现在我想起来了,我似乎在山下的村子里见过你这样的鼻子。” “我不怀疑,如果你放任自己的儿子攻击他们的话,”奥格登说,“也许我们可以进去继续讨论。” “进去?” “是的,刚特先生。我已经告诉你了。我来这儿是为了摩芬。我们已经派出了一只猫头鹰——” “猫头鹰没用,”刚特说。“我不看信。” “那你就不能抱怨没有接到有人来访的通知了,”奥格登尖锐地说,“我到这儿是因为今天早些时候发生的一起严重违反巫师法律的事件——” “好吧,好吧,好吧!”刚特吼道。“到这个血腥的屋子里来,有你好受的!” 房子似乎带了三个小房间。同时用作客厅和厨房的主厅开着两扇门。摩芬坐在一张脏扶手椅上,靠着烟雾缭绕的火炉,正在用粗糙的手指摆弄着一条活的蝮蛇,还用蛇佬腔轻轻地吟唱着: “嘶嘶,嘶嘶,亲爱的小蛇, 你在地上唱着歌, 要对摩芬好一点呵, 否则他就要把你钉上门板了。” 在敞开的窗子旁边的一个角落里,传来一阵拖着脚走路的声音,哈利这才意识到屋子里还有别人,一个女孩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连衣裙,颜色简直和她身后肮脏的石墙一模一样。她正站在一个脏兮兮的黑色炉子旁边,上面放着一个冒着蒸汽的壶。与上方的架子里摆的那些看上去破败不堪的壶和平底锅相比,她显得有些微不足道。她的头细长而干枯,一张脸看起来朴素、苍白而又阴沉。一双眼睛和他的哥哥一样,直愣愣地盯着前方。她和两个男人比起来稍微干净一点,但是哈利还是觉得她是他见过的最惨的人。 “我女儿,梅洛,”看到奥格登怀疑地望着她,刚特只好不情愿地说。 “早上好,”奥格登说。 她没有回答,只是惊恐地看了她父亲一眼,就转身背对着房间,继续搬动她身后架子上的罐子去了。 “好了,刚特先生,”奥格登说,“直接切入正题,我们有理由相信你的儿子摩芬昨天深夜在一个麻瓜面前施了魔法。” 突然传来一个震耳欲聋的咣当声。梅洛手里一个罐子掉在了地上。 “捡起来!”刚特对她吼道。“就这样吗,像肮脏的麻瓜一样从地上捡,你的魔杖是干嘛的,你这一无是处的垃圾?” “刚特先生,请别这样!”奥格登震惊地说,这时梅洛已经捡起了罐子,脸上泛起了点点红晕,她把握在手里的罐子又掉在了地上,颤抖着从口袋里抽出魔杖,指着罐子匆匆地嘀咕了一句咒语,罐子从地面上猛地飞离了她,撞到对面的墙上裂成了两半。 摩芬发出了疯狂的笑声。刚特尖声叫道,“修好它,你这个没用的蠢货,修好它!” 梅洛跌跌撞撞地穿过房间,但在她举起魔杖之前,奥格登就举起了他自己的魔杖平静地念道,“恢复如初。”罐子立即复原了。 刚特看了奥格登好一会儿,仿佛要冲他大嚷大叫了,但他似乎改变了注意:转而去讽刺他的女儿,“很幸运有个来自魔法部的好人在这儿,是吗?也许他会把你从我这儿带走,也许他不介意肮脏的哑炮……” 没有看任何人,也没有向奥格登道谢,梅洛捡起罐子,用颤抖的手把它放回到架子上。然后,她背对着炉子和窗口之间的墙静静地立着,仿佛巴不得能陷到石头里消失。 “刚特先生,”奥格登又开口说道,“正如我刚才所说:我来的原因是——” “我刚才听到了!”刚特厉声说,“那又怎样?摩芬给了一个肮脏的麻瓜他应得的——那又怎么样了?” “摩芬违反了巫师的法律。”奥格登严厉地说。 “摩芬违反了巫师的法律。”刚特模仿着奥格登的声音说,听起来既自命不凡又单调生硬。摩芬再次咯咯地笑了起来。“他教训了一个肮脏的麻瓜,现在这是违法的,对吗?” “是的,”奥格登说,“恐怕是。” 他从内兜里掏出一小卷羊皮纸,并把它展开来。 “那又是什么,他的判决?”刚特愤怒地提高了声音。 “这是一份魔法部举行听证会的传票——” “传票!传票?你以为你是谁,可以随便传唤我儿子?” “我是魔法法律执行队的队长,”奥格登说。 “而你认为我们是人渣,是吗?”刚特尖声叫道,他逼近了奥格登,用一只长着黄色指甲的肮脏手指指在他的胸膛上。“魔法部叫他们的时候就会屁颠屁颠地跑过来的人渣?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你这个肮脏的小泥巴种,不是吗?” “我记得我是在和刚特先生谈话,”奥格登谨慎地说,但仍然坚持着自己的立场。 “那就对了!”刚特咆哮着说。哈利一开始以为刚特做了一个下流的手势,但马上意识到他是在向奥格登展示中指上那枚镶嵌着黑石头的丑陋戒指,他把戒指在奥格登的眼前晃了晃。“看到这个了吗?看到这个了吗?知道是什么吗?知道它从哪里来的吗?这是我们家传了几个世纪的东西,几个世纪一直都是纯血统!这枚戒指嵌上了刻着皮福瑞盾徽的石头,知道它值多少钱吗?” “我真的不清楚,”奥格登眨巴着眼睛,那枚戒指正在他鼻子下面一英寸的地方晃悠,“这和我们的话题无关,刚特先生。你的儿子犯了——” 刚特愤怒地大吼一声,跑向了他的女儿。当他的手伸向她的喉咙时,哈利一时间还以为他是要去掐死她;随即他拽着女儿脖子上的金项链把她拖到了奥格登面前。 “看到这个了吗?”他对奥格登吼道,在他面前晃了晃一个沉重的金盒坠子,而梅洛则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奥格登急忙说。 “斯莱特林的!”刚特叫道,“萨拉查·斯莱特林的!我们是他仅存的后裔,你对此怎么看,呃?” “刚特先生,你女儿!”奥格登警告说,刚特马上放开了梅洛;她步履蹒跚地走开,回到她的角落,揉着脖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所以!”刚特得胜般地说,好像他刚刚排除所有可能的争议,证明了一个复杂的论点。“不要把我们当成你鞋子上的泥巴一样跟我们说话!一代代都是纯血统,都是巫师——比你想得多得多,毫无疑问!” 他朝奥格登的脚上吐了口痰。摩芬又咯咯地笑了。梅洛蜷缩在窗边,垂下头,细长的头发遮住了脸,她什么也没说。 “刚特先生,”奥格登顽强地说,“恐怕无论是你的祖先还是我的祖先和现在手头上的事务都没有任何关系。我来这儿是为了摩芬,摩芬和昨天深夜跟他说话的那个麻瓜。我们的资料显示,”他瞥了一眼羊皮纸,“摩芬对上述麻瓜施了一个恶咒,导致他脸上长出了非常严重的麻疹。” 摩芬吃吃地笑了。 “安静,孩子,”刚特用蛇佬腔咆哮,摩芬又安静了下来。 “那么,如果他做了会怎么样?”刚特挑衅地对奥格登说,“我想你们已经把那个麻瓜的脏脸蛋擦干净了,他的记忆也一样——” “那不是问题所在,对吧,刚特先生?”奥格登说。“这属于没有正当理由的攻击,对一个手无寸铁的——” “啊,我第一眼见到你,就把你划为一个麻瓜爱好者了,”刚特冷笑着又朝地板上吐了口痰。 “这次讨论毫无进展。”奥格登坚决地说。“你儿子的态度明显表示他对自己的行为没有一丝忏悔。”他又朝羊皮纸上瞥了一眼。“摩芬将于9月14日参加一个听证会,对他在麻瓜面前使用魔法并给那个麻瓜造成伤害和不幸的指控进行答辩——” 奥格登被打断了。窗外传来了一阵叮叮当当的马蹄声和响亮的笑声。显然马正站在树丛那儿,离通往村庄的弯曲小路很近。刚特愣住了,他眼睛睁得大大地听着外面。摩芬嘶嘶叫着,把头转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表情里充满了渴望。梅洛抬起了头。哈利看见她的脸十分苍白。 “上帝啊,多么丑陋的东西啊!”一个女孩的声音说,就像她正站在房子里说话一样清楚。“你父亲不能把这个破屋清理掉吗?” “那不是我们的,”一个年轻人的声音说。“山谷另一边的所有东西都属于我们,但是那个小屋属于一个叫刚特的老流浪汉和他的孩子。他的儿子很疯狂,在村里你应该听说过一些故事——” 女孩笑了。叮当的马蹄声越来越响了。摩芬试图从扶手椅上站起来。 “坐在你的椅子上,”他父亲用蛇佬腔警告说。 “汤姆,”女孩又说,他们已经走到了房子旁边。“也许我弄错了——是不是有人在那扇门上钉了一条蛇?” “哎呀,你是对的!”那个男人说。“一定是那个儿子干的,我告诉过你他脑子不正常。别看它了,塞西莉亚,亲爱的。” 叮当的马蹄声渐渐远去了。 “‘亲爱的’,”摩芬用蛇佬腔小声地说,看着他的妹妹。“‘亲爱的’,他称呼她的。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要你了。” 梅洛脸色苍白得像要昏过去似的。 “那是什么?”刚特也用蛇语尖声说,看了看他儿子,又看了看他女儿。“你刚才说什么,摩芬?” “她喜欢看那个麻瓜,”他脸上带着恶意,盯着他的妹妹,她现在看上去很害怕。“他经过的时候她总是跑到园子里透过篱墙的缝看他,是不是?而且昨晚——” 梅洛猛烈地摇着头乞求他,可是摩芬无情地接着说,“伸出窗子等着看他骑马回家,不是吗?” “伸出窗子去看一个麻瓜?”刚特低声说。 刚特一家三个似乎都忘记了奥格登,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大串无法理解的嘶嘶作响,他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和愤怒。 “是真的吗?”刚特死气沉沉地说,朝那个吓坏的女孩迈了两步。“我的女儿——斯莱特林纯血的后裔——却喜欢一个污秽的、血统肮脏的麻瓜?” 梅洛发了疯似的摇着头,紧紧地靠在墙上,显然已经说不出话了。 “可是我捉到他了,父亲!”摩芬咯咯地笑了。“他经过的时候我抓到他了,他满脸麻子的样子可不好看,是不是,梅洛?” “你这个令人厌恶的小哑炮,你这个肮脏的血统背叛者!”刚特失去了控制,怒吼着掐住了他女儿的喉咙。 哈利和奥格登同时大叫,“不!”;奥格登举起他的魔杖喊道,“力松劲泄!”刚特被抛离了他的女儿;他被一个椅子绊了一下,摔倒在了地上。摩芬怒吼着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向奥格登跑去,挥舞着他血淋淋的小刀,魔杖不分青红皂白地射出咒语。 奥格登开始逃命。邓布利多叫上哈利跟在他后面跑,梅洛的尖叫声回荡在他耳边。 奥格登急匆匆抱着头地穿过小径,冲到了大路上,他撞到了一位一头黑发的英俊年轻人,他骑在一匹皮毛顺滑的栗色公马上。他和身后一位骑在灰色马匹上的漂亮女孩一起冲奥格登大吼大叫,还夹杂着嘻笑。奥格登从马的一侧弹回来,又接着跑了起来,礼服在他身后飞扬着,从头到脚都是尘土,最后他跌跌撞撞地消失在路的尽头。 “我想那就够了,哈利,”邓布利多说。他抓起哈利的肘。不一会儿,他们又一起飞了起来,失重地穿过黑暗,直到他们的脚又结实地着了地,回到了邓布利多沐浴在微弱光线下的办公室。 “屋子里的女孩怎么样了?”哈利马上说,邓布利多用魔杖轻轻一抖,又点亮了一些灯。“梅洛,或者不管她叫什么?” “噢,她活下来了,”邓布利多在桌子后重新坐了下来,并示意哈利也坐下。“奥格登幻影显形回到了魔法部,并在15分钟之内带着增援回来了。摩芬和他父亲试图反抗,但都被制服了,他们被带离了那间屋子,随后被威森加摩判定有罪。已经有攻击麻瓜记录的摩芬被判决到阿兹卡班服刑三年。打伤了包括奥格登在内的几个魔法部雇员的马沃罗,被处以六个月的监禁。” “马沃罗?”哈利重复着,觉得有点奇怪。 “是的,”邓布利多赞赏地笑了笑,“我很高兴看到你能跟得上。” “那个老人是……” “伏地魔的外祖父,是的,”邓布利多说。“马沃罗、他的儿子摩芬和他的女儿梅洛,是刚特家族最后的子孙,刚特家族是一个很古老的巫师家族,与自己的兄弟姐妹结婚的习俗使他们世世代代都拥有一种反复无常和崇尚暴力的气质,并因此而闻名。缺乏理性再加上热衷于高贵和奢华意味着家族的财富在马沃罗出生之前的几代就被挥霍了。他,就像你看到的,变得穷困潦倒,脾气也差,难以想象地傲慢自大,对几件家族传下来的宝贝珍视得如同珍视自己的儿子,而他对女儿却相当差。” “那么梅洛,”哈利在椅子里往前倾了倾,盯着邓布利多,“那么梅洛就是……教授,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就是……伏地魔的母亲?” “是的,”邓布利多说。“碰巧我们刚才和伏地魔的父亲也有一面之缘。我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 “摩芬攻击的那个麻瓜?马背上的那个男人?” “事实上非常正确,”邓布利多笑着说。“是的,那个是老汤姆·里德尔,一个经常骑马经过刚特家屋子的英俊麻瓜,梅洛·刚特对他怀有秘密、狂热的感情。” “他们后来结婚了?”哈利不敢相信地说,他想不出还有谁会比这两个人更不可能坠入爱河。 “我想你忘记了,”邓布利多说,“梅洛是个巫师。我相信在她父亲的恐吓之下,她的魔法能力并没有完全发挥出来。一旦马沃罗和摩芬乖乖地待在了阿兹卡班,一旦她获得了平生第一次自由和独处,我确信她就能完全支配自己的能力,去策划如何逃离她过了十八年的绝望生活。 “你猜不出梅洛可能用什么手段令汤姆·里德尔忘了他的麻瓜伴侣,转而爱上她吗?” “夺魂咒?”哈利猜测。“或者是爱情药?” “很好。我个人倾向于认为她用了爱情药。我敢肯定她觉得这样会更浪漫,而且实施起来也不困难,某个大热天,里德尔独自一人骑马的时候,劝他喝点水就行了。不管怎样,几个月后,就在我们刚刚见到的那个小汉格顿村,人们开始津津乐道一个巨大的丑闻了。你可以想见那些流言蜚语,乡绅的儿子和流浪汉的女儿私奔了。” “但是村民的震惊和马沃罗比起来实在算不了什么。他从阿兹卡班回去时,本以为他的女儿会烧一桌热饭热菜,忠诚地等待他回来。可恰恰相反,他只发现了家里数英寸厚的灰尘,和一封告别的便笺,解释她所做的事。” “据我了解,从此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提过她。他的过早离世可能应该归功于她的离家出走——或者是因为他根本没学会怎么养活自己。阿兹卡班使马沃罗的身体变得很差,他没有活到摩芬回家的那一天。” “梅洛呢?她……她死了,是不是?伏地魔不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吗?” “的确如此,”邓布利多说。“我们这里必须要猜一猜了,不过我觉得不难推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瞧,他们私奔结婚不到几个月,汤姆·里德尔就只身一人回到了小汉格顿的宅子。邻居们传说他被‘蒙蔽了’、‘欺骗了’。我敢肯定,他的意思是他中了魔法,后来魔法又消散了,我猜测他怕被人当作神经病,所以不敢去用那么准确的字眼。于是邻居们在听了他的话之后,就猜测梅洛骗汤姆·里德尔说她怀了他的孩子,他这才被迫和她结婚。” “但是她确实生了他的孩子。” “但是那是在他们结婚一年之后了。汤姆·里德尔离开她的时候她还怀着孕。” “出了什么差错?”哈利问。“为什么爱情药失效了?” “这又是个猜测,”邓布利多说,“不过我确信,梅洛深深地爱着她的丈夫,不能忍受继续用魔法的手段控制他。我相信是她自己决定停止下药的。也许,她愚蠢地认定,作为回报马沃罗会从此爱上她。或许梅洛以为他会看在孩子的份上陪在她身边。如果是这样,她就两个都算错了。他离开了她,再也没有回来看她,也没有去关心他的儿子怎么样了。” 外面的天空像墨水一样黑,邓布利多办公室里的灯似乎也比从前更亮了。 “我想今晚就到此为止吧,哈利,”过了一会儿邓布利多说。 “好的,教授。”哈利说。 他站了起来,却没有离开。 “教授……了解伏地魔所有的这些过去很重要吗?” “非常重要,我认为。”邓布利多说。 “而且这……这个与预言有关吗?” “这与预言关系非常密切。” “好吧,”哈利有点儿糊涂,但还是安心了。 他转身要走,又想起了一件事,于是他又转了回来。 “教授,我能把你告诉我的都告诉罗恩和赫敏吗?” 邓布利多仔细地看了一会儿他,然后说,“可以,我想韦斯莱先生和格兰杰小姐已经证明了他们是值得信赖的。但是,哈利,我希望你能告诉他们不要把这些向别的任何人提起。我不希望人们议论,说我知道,或者猜测到那么伏地魔的秘密。” “不会的,教授,我保证只有罗恩和赫敏知道。晚安。” 他再次转过身,几乎都要走到门口了,又发现在那些长腿桌上,不仅摆着许多看起来很容易碎的银色器具,还放了一枚丑陋的金戒指,上面镶嵌着一个巨大的、破碎的黑色石头。 “教授,”哈利盯着那枚戒指问。“那枚戒指——” “怎么?”邓布利多说。 “我们拜访斯拉霍恩教授的那天你戴着它。” “是的,”邓布利多表示同意。 “但这不就是……教授,这不就是马沃罗·刚特给奥格登看的那枚戒指吗?” 邓布利多点了点头。 “正是同一枚戒指。” “但是怎么会——?你一直拥有它吗?” “不,我前不久才得到它,”邓布利多说。“实际上,就在我去你姨妈和姨父家接你的前几天。” “那么,你的手就是那时候受的伤,教授?” “就是那几天,是的,哈利。” 哈利迟疑了,邓布利多微笑起来。 “教授,究竟是怎么——?” “天色太晚了,哈利!下次再说给你听吧。晚安。” “晚安,教授。”
作者: Doraemon    时间: 2005-8-13 04:03

第十一章 赫敏的帮助 正如赫敏预言的那样,六年级的自由时间并不能像罗恩所期待的那样用来幸福地放松,而是要去应付大量的作业。不但每天的学习都像是在考试,而且每门课的要求都比从前高了许多。这些天来,麦格教授讲的内容哈利基本上只能听懂一半,就连赫敏也在要求她反复讲两三遍。令人难以置信同样也令赫敏越来越愤怒的是,拜混血王子所赐,哈利最好的科目突然变成了魔药学。 不仅是黑魔法防御术,现在魔咒课和变形课也开始要求无声咒语了。哈利常常能在公共休息室或是吃饭的时候看见他的同学把脸憋成紫色,扭曲得就像吃多了生秘灵一样;但他知道他们实际上是在练习不出声地念咒语。所以到温室去上课就成为了一种放松;尽管现在他们在草药课上要对付更加危险的植物了,可至少当他们毫无防备地被毒触手从后面抓住时,还可以扯开嗓子大声咒骂。 如此繁重的课业和对无声咒语的疯狂练习使得他们没有时间去看海格,他已经不到教工餐桌上去吃饭了,这是个不祥之兆,不可思议的是,有几次在走廊和学校的操场碰到他,海格也没留意他们,更没有打招呼。 “我们必须去解释解释,”星期六早上赫敏盯着教工餐桌上海格巨大的空座位说。 “我们今天早上有魁地奇球队的选拔!”罗恩说。“我们还要练习弗立维教授的引水咒呢!而且你能解释什么?怎么告诉他我们恨这门愚蠢的课?” “我们不恨它!”赫敏说。 “你自己去说吧,我可没忘记炸尾螺,”罗恩阴沉着脸说。“而且我告诉你,我们刚刚才幸免于难。你没听说海格对他那个呆头呆脑的弟弟在做什么吗——如果待在那儿,我们就得去教格洛普系鞋带。” “我不愿意总这么不跟海格说话,”赫敏看上去有些心烦意乱。 “我们魁地奇选拔结束之后就去,”哈利向她保证说。他也很想念海格,不过他和罗恩一样希望自己的生活里还是不要出现格洛普为好。“可是选拔可能要持续一个上午,申请加入的人太多了。”面对他上任队长之后的第一个困难,哈利显得稍微有些紧张。“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球队就变得这么热门了。” “哦,得了吧,哈利,”赫敏突然有些不耐烦。“不是魁地奇那么热门,是你!没有什么比你更能引起他们的兴趣,说白了,没有什么比你更能让人迷恋了。” 罗恩被一大片熏鱼噎住了。赫敏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又转向了哈利。 “现在每个人都知道你说的是真话了,是不是?整个巫师社会都得承认你说伏地魔回来是对的,在过去的两年里,是你真正和伏地魔交锋了两次而且两次都逃脱了。现在他们称你为‘真命天子’——好了,想想看,还瞧不出人们为什么对你着迷吗?” 哈利突然间感觉礼堂特别热,虽然天花板看上去还在下着冷雨。 “而且现在你已经从魔法部对你的迫害中摆脱出来了,他们当时那样想让大伙相信你是个不可靠的骗子。那个可恶的女人让你用自己的血在手背上写下的记号还在那儿,可是不管怎样你都坚持了自己的说法……” “魔法部里的那些脑子给我抓下的印记也在,瞧,”罗恩撸起袖子说。 “那也没影响到你夏天长了一英尺啊,”赫敏没有理会罗恩。 “我挺高的,”罗恩莫名其妙地说。 猫头鹰邮递到了,它们穿过雨渍斑斑的窗户俯冲进来,把雨点撒在了每个人身上。大多数人的信件都比平时要多;焦虑不安的家长们都渴望能收到孩子们的信件,同时也告诉孩子们家里一切都好,让他们安心。哈利从开学到现在还没有收到过一封信件;唯一经常与他通信的人已经离去了,他只是希望卢平偶尔能给他写一两封信,不过到目前为止都令人失望。所以当他在那些棕色和灰色的猫头鹰中间看到雪白的猫头鹰海德薇时都惊呆了,它携带着一个方形的大包裹停在了哈利面前。不一会儿,罗恩的猫头鹰小猪也给罗恩带来了同样的一份包裹,它显得精疲力竭,看上去就快被身上的包裹被压扁了。 “哈!”哈利解开包裹,里面是一本崭新的《高级魔药制备》,刚刚从丽痕书店寄来的。 “哦,太好了,”赫敏高兴地说。“现在你可以把那本乱涂乱划的书给还回去了。” “你疯了吗?”哈利说。“我要留着它!你看,我都想好了——” 他从书包里取出那本旧的《高级魔药制备》,用魔杖轻轻地敲了敲封面,低声念道,“四分五裂!”封面就掉了下来。然后他对新书也做了同样的事情(赫敏看上去很反感)。最后他调换了两本书的封面,又轻轻敲了敲每一本,念道,“恢复如初!” 王子的那本书被伪装成了新的,而丽痕书店的那本,现在看上去就像二手货。 “我把这本新的还给斯拉霍恩,他不会抱怨的,值九个加隆呢!”赫敏噘起了嘴,看起来很生气,也很不满,但她马上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另一只猫头鹰身上,它送来了今天的《预言家日报》。于是她赶紧展看报纸浏览起头版来。 “有什么我们认识的人死了吗?”罗恩轻描淡写地问,每次赫敏看报纸的时候他都要问这个问题。 “没有,但是摄魂怪的袭击增加了,”赫敏说。“有一个人被逮捕了。” “太棒了,谁?”哈利说,他希望是贝拉特里克斯·莱斯特兰奇。 “斯坦·桑帕克,”赫敏说。 “什么?”哈利感到非常震惊。 “‘斯坦·桑帕克,巫师界最受欢迎的交通工具骑士公共汽车的售票员,因涉嫌参与食死徒活动于日前被捕。桑帕克先生,现年21岁,在昨天深夜的一次搜捕行动中,他在位于克拉彭的住所中被拘捕……’” “斯坦·桑帕克是个食死徒?”哈利想起了三年前见到的那个满脸青春痘的年轻人。“绝不可能!” “他也许是中了夺魂咒,”罗恩理智地说。“谁说得清呢。” “看上去不像是这样,”赫敏仍然在继续看。“报上说是他在一家酒吧里被人听到在谈论食死徒的秘密计划才被捕的。”她抬起头,一脸的困惑。“如果他中了夺魂咒,就不会乱讲食死徒的计划了,是不是?” “听起来他只不过是有点儿言过其实,”罗恩说。“他不就是那个在媚娃面前号称自己将要成为魔法部部长的人吗?” “对,就是他,”哈利说。“我不知道他们在玩什么把戏,和斯坦一般见识。” “也许是想让人觉得他们的确做了些什么,”赫敏皱了皱眉。“人们都很恐慌——你知道佩蒂尔姐妹的父母想让她们回家吗?还有爱洛伊丝·米德根都已经回去了,她爸爸昨天晚上把她接走的。” “什么!”罗恩瞪着赫敏。“可是霍格沃茨比她们家里要安全啊,那是绝对的!我们有傲罗守着,还有那么多新添加的防护咒语,而且我们还有邓布利多!” “我可不认为我们一直都有他,”赫敏平静地说,她越过《预言家日报》瞟了一眼教工餐桌。“你没注意到吗,过去的一周他的座位和海格的一样经常空着。” 哈利和罗恩抬头看了看教工餐桌。校长的座位确实空着。哈利这才想起来自从一周前的单独授课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邓布利多了。 “我觉得他离开学校是去为凤凰社做事了,”赫敏低声说道。“我是说……所有的局势看起来都很严重,是不是?” 哈利和罗恩没有回答,但是哈利知道他们想起了同一件事。前天发生了一次可怕的变故,汉娜·艾博在草药课上被叫了出去并被告知了她妈妈的死讯。从那之后他们就再也没看见过汉娜。 五分钟后他们离开格兰芬多餐桌去魁地奇球场,路过了拉文德·布朗和帕瓦蒂·佩蒂尔。哈利一想起赫敏说佩蒂尔姐妹的父母想要她们离开霍格沃茨的那些话,就不会对这两个最要好的朋友正在苦恼地窃窃私语感到惊讶了。而真正让他感到吃惊的是,罗恩走过她们身边的时候,帕瓦蒂用肘轻轻推了推拉文德,她转过头来给了罗恩一个灿烂的微笑。罗恩冲她眨了眨眼,也回敬了一个捉摸不透的微笑。他的步子立刻变得有些神气活现。哈利忍住了想笑的念头,他记得上次马尔福踩断哈利鼻子的时候罗恩也是这样忍住了笑;可是,赫敏却非常冷淡,去球场的一路上都在绵绵冷雨之中和他们保持着距离,到了球场之后,还没有祝罗恩好运就去找座位了。 如同哈利所预计的那样,选拔持续了几乎整个上午。似乎半个格兰芬多学院都出动了,从一年级新生(他们紧张地抓着学校里的那些破烂扫帚)到七年级的老生(他们高大得有些吓人,看上去非常冷静)。后者中还包括一个头发硬直的大块头男生,哈利一眼就认出来了,自己在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上见过他。 “我们在火车上见过,在老鼻涕虫(译注:斯拉霍恩的名字里带有slug,在英语里是鼻涕虫的意思,所以麦克拉根称他为老鼻涕虫)的包厢里,”他自信地说,从人群中走出来握了握哈利的手。“科马克·麦克拉根,守门员。” “去年你没有参加选拔,是吧?”哈利问,他注意到麦克拉根的肩膀宽得不用移动就足以挡住所有的三个球门。 “去年他们选拔的时候我正在住院,”麦克拉根狂妄地说:“打赌输了,吃了一磅狐媚子卵。” “好吧,”哈利说。“嗯……你在那边等吧……” 他指了指球场的一角,赫敏就坐在那附近。他似乎看到麦克拉根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恼怒,哈利猜想麦克拉根是不是以为他们都是‘老鼻涕虫’喜欢的学生就能得到点特殊待遇。 哈利决定从一个基本的测试开始,他把所有报名的人分为十人一组,让他们绕着球场飞一圈。这是个好主意:第一组是一年级,再明显不过了,他们从前几乎都没有飞过。只有一个男孩设法在空中多停留了几秒钟,最后他惊慌失措地撞上了门柱。 第二组由十个哈利见过的最愚蠢的女孩组成,哈利吹哨之后,他们只是大声地傻笑,彼此相互抓紧。那个叫罗蜜尔达·文恩的女孩也在其中。哈利让她们离开球场,她们非常愉快地照做了,一窝蜂地坐到看台上去嘲笑剩下的每个人。 第三组的人在绕到球场一半的时候撞成了一堆。第四组的大多数人都没有带飞天扫帚。第五组的人都是赫奇帕奇的。 “如果这里还有不是格兰芬多的人,”哈利吼道,他开始有些恼羞成怒了,“请马上离开!” 片刻的安静之后,几个拉文克劳的低年级学生飞快地跑出了球场,一边还呼哧呼哧地笑。 在抱怨了两个小时和发了几次脾气——其中的一次摔坏了一把彗星260,还撞碎了几颗牙——之后,哈利终于找到了三个追球手:凯蒂·贝尔在经历了一番精彩绝伦的考核之后回到了队里,新人德梅尔扎·罗宾斯在躲避游走球方面表现得特别出色,还有金妮·韦斯莱,她整个选拔过程中都表现得很出众,还进了17个球。尽管哈利对他的选择很满意,可他还是冲无数的抗议者喊到嗓子都哑了,现在他又得和被淘汰的击球手们再来一场类似的争吵。 “那是我最终的决定了,你们谁要是不给守门员的选拔让路,我就对他施咒!”哈利吼道。 他选中的击球手都不具备老队员弗雷德和乔治那样的才华,但他还是颇为满意:吉米·皮克斯,一个矮小但是肩膀很宽的三年级学生,他把游走球凶狠地击到了哈利的后脑勺上,使哈利的脑袋上鼓起了一个鸡蛋大小的包,还有里奇·库特,看上去骨瘦如柴,但很擅长于瞄准。他们现在加入到凯蒂、德梅尔扎和金妮之中,坐在看台上观看球队最后一个成员的选拔。 哈利故意把守门员的选拔放到了最后,他希望球场的人能走掉一些,他们的压力就能小一点。然而不幸的是,如今所有落选的人和一些刚吃完早饭的人也都加入到了观众的队伍中,这样看的人就更多了。每个守门员飞向球门的时候他们都同样爆发出大声的嘲笑。哈利瞟了一眼容易紧张的罗恩;哈利本以为上学期赢得最后一场比赛已经治好了罗恩的这个毛病,不过显然没有:罗恩的脸都绿了。 前五个选手没有一个能救起两个以上的球,令哈利非常失望的是,科马克·麦克拉根救起了五个罚球中的四个。不过他救最后一个球的时候完全扑错了方向;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笑声和嘘声,麦克拉根咬牙切齿地回到了地面。 罗恩骑上横扫七星的时候仿佛就要昏死过去了。 “祝你好运!”看台的人群中一个声音喊道。哈利往四处看了看,希望那是赫敏,但看到的却是拉文德·布朗。哈利很想像她那样把脸埋在手里不去看,可是作为一个队长,他应该稍稍坚韧一些,于是他转过头去看罗恩的试验。 不过他根本用不着担心:罗恩救起了一个球,两个,三个,四个,连续五个!哈利很高兴,他艰难地克制着自己不去加入欢呼的人群。哈利想转过身告诉麦克拉根,很不幸,罗恩击败他了,却发现麦克拉根涨红的脸就在离他几英寸远的地方,哈利赶紧退了几步。 “他妹妹根本就没有认真击球。”麦克拉根恶狠狠地说,他太阳穴上的血管涨了起来,就像哈利经常在弗农姨父脸上看到的那样。“她给他的球都很容易扑救。” “胡说,”哈利冷冷地说。“他差一点就没有救到。” 麦克拉根又迈近了一步,这次哈利没有后退。 “再让我试一次。” “不,”哈利说。“你已经试过一次了。你救起了四个。而罗恩救起了五个。罗恩是守门员了,他光明正大地赢得了这个位置。让开。” 他一度以为麦克拉根会用拳头揍他,但他只是把脸扭成了一个难看的样子,咆哮着走开了,听上去就像是在和空气发火。 哈利转过身来,他的新队员们正微笑地看着他。 “干得好。”他用嘶哑的声音说。“你们真的飞得挺好——” “你干得太棒了,罗恩!” 这次赫敏真的从看台上朝他们跑了过来;哈利看到拉文德和帕瓦蒂臂挽着臂走出了球场,一脸烦躁的表情。罗恩看起来对自己极为满意,他朝队友们和赫敏咧开嘴笑了笑,似乎比平时更高了。 在商定好了下周四进行第一次全队训练之后,哈利、罗恩和赫敏和球队剩下的人道了别,往海格的小屋走去。小雨终于停了,湿漉漉的太阳从云层后面努力地挤了出来。哈利饿坏了;他希望海格那儿有吃的东西。 “我觉得自己差一点儿就漏过第四个球了,”罗恩高兴地说,“德梅尔扎的那个球很狡猾,你看到了吗,加了一点儿旋转——” “是啊,是啊,是你太出类拔萃了,”赫敏看起来很开心。 “不管怎样我还是比那个麦克拉根要强,”罗恩非常满意地说。“你看见他扑第五个球时笨拙地往错误的方向移动了吗?就好像中了混淆咒一样……” 让哈利非常吃惊的是,罗恩说这些话的时候赫敏的脸涨得通红。而罗恩什么都没注意到;他正忙于详尽地描述自己扑救的其他几个罚球。 海格的小屋前栓着一只高大的灰色鹰头马身有翼兽,巴克比克看到他们三个来了,咂了咂它锋利的喙,把巨大的脑袋转了过来。 “天哪,”赫敏紧张地说。“它还是有点儿吓人,不是吗?” “得了吧,你都骑过它了,是不是?”罗恩说。 哈利向前走了走,对鹰头马身有翼兽鞠了一躬,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它。几秒钟之后,巴克比克也鞠了一躬。 “你还好吧?”哈利低声地问,抚摸着它长满羽毛的头。“想他了吗?可是和海格待在一起也不错。对不对?” “嗷!”它响亮地叫了一声。 海格大步地从小屋的拐角走了过来,穿着一件巨大的花围裙,手里拎着一袋土豆。他的大猎狗牙牙跟在后面;牙牙叫了一声,往前跳了过来。 “离它远点儿!它会把你们的手指咬下来——哦。是你们几个。” 牙牙在赫敏和罗恩之间跳了起来,试图舔他们的耳朵。海格看了他们一眼,就转身大步走进了小屋,把门猛地关上了。 “天哪!”赫敏看上去备受打击。 “别担心,”哈利冷酷地说,他走过去大声地敲了敲门。 “海格!开门,我们想和你谈谈!” 里面没有声音。 “你要是不开门,我们就把它炸开了!”哈利抽出了他的魔杖。 “哈利!”赫敏听起来很震惊。“你无论如何也不能——” “我当然能!”哈利说。“往后站——” 但是在他念出咒语之前门就再一次打开了,哈利当然早就知道会这样,海格站在那儿怒视着哈利,尽管穿着花围裙,但看上去仍然绝对让人害怕。 “我是个老师!”他对哈利吼道。“一个老师,波特!你怎么敢威胁要炸我的门!” “对不起,先生,”哈利把魔杖收进了袍子,故意把最后那个词念得很重。 海格看上去很震惊。 “你什么时候开始叫我‘先生’了?” “你什么时候开始叫我‘波特’了?” “哦,很聪明,”海格粗声地嘟囔着。“非常有趣。我被你们骗了,对吧?好吧,进来,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小……” 他模模糊糊地咕哝着,退了一步好让他们进来。赫敏紧跟在哈利后面走了进去,看上去很惊恐。 “那么?”海格暴躁地说,哈利、罗恩和赫敏围着他巨大的木头桌子坐下了,牙牙立刻把脑袋放到哈利的膝盖上,口水滴满了他的袍子。“这是什么?对我表示抱歉?以为我很孤独或是什么别的?” “不,”哈利马上说。“我们想来看看你。” “我们很想你!”赫敏颤抖地说。 “想我,是吗?”海格用鼻子哼了一声。“是啊。好吧。” 他脚步沉重地在屋子走来走去,在他巨大的铜茶壶里泡了茶,嘴里一直咕哝个不停。最后他把三个水桶一样大小的杯子和一盘岩皮饼扔到了他们面前,杯子里面泡着棕红色的茶。哈利已经饿到足以忍受海格的厨艺了,他马上就拿起了一块。 “海格,”赫敏怯生生地说,这时海格已经和他们一起坐到了桌子旁,非常野蛮地剥起了土豆皮,好像每个土豆都跟他有仇似的。“你瞧,我们真的很想继续上保护神奇生物课。” 海格又重重哼了一声。哈利更加觉得有什么妖怪附在了土豆上,暗自庆幸他们不留下来吃晚饭。 “我们真的想!”赫敏说。“但我们谁也没办法把它放进我们的课程表了!” “是啊。好吧。”海格又说了一遍。 突然响起了奇怪的嘎吱声,他们都朝四周望了望:赫敏尖叫了一声,罗恩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急忙绕着过桌子远远地躲开了角落里的一个大桶,他们刚注意到它。里面满满地装着一桶东西,看上去像是一英尺长的大蛆;粘糊糊,白色的,正在里面翻滚扭动。 “那些是什么?海格?”哈利试图使他的提问听起来更像是感兴趣而不是恶心,不过他还是搁下了岩皮饼。 “就是巨型的蛆,”海格说。 “他们会长成……?”罗恩看上去很忧虑。 “什么也不会长成,”海格说。“我要用他们去喂阿拉戈克。” 没有任何征兆,他突然大哭了起来。 “海格!”赫敏大声叫道,她绕过桌子(为了躲避那桶蛆)走到海格身边,轻轻地拍了拍海格正在发抖的肩膀。“怎么了?” “是……它……”海格呜咽起来,他用围裙擦了擦脸,像甲虫一样黑的眼睛里全是泪水。“是……阿拉戈克……我想它快要死了……它整个夏天都在生病,我想它好不起来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它……如果它……我们在一起相处了这么长时间……” 赫敏拍着海格的肩,看上去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哈利知道她的感觉。他还记得海格曾送了一个玩具熊给他那只凶猛的小龙,见过他照顾一群长着吸盘和螫针的大蝎子(译注:指炸尾螺),也见过他试图和凶残的巨人弟弟沟通,但这也许是他豢养怪兽的嗜好中最让人无法理解的:会说话的巨型蜘蛛阿拉戈克,它居住在禁林的深处,四年前哈利和罗恩经历了九死一生才从它那儿逃脱。 “有没有……有没有什么我们能帮上忙的?”赫敏问,没有理会罗恩疯狂的使眼色和摇头。 “我想没有,赫敏,”海格哽咽着说,努力地忍住泪水。“你看,族里面剩下的……阿拉戈克的家族……它病了之后它们都有点儿怪……有点儿躁动……” “是的,我想我们也看到它们那样了,”罗恩小声说。 “……我想除了我之外这个时候任何人去那儿都不安全。”海格说完话,拿围裙用力地擤了擤鼻子,然后抬起了头。“但还是谢谢你的关心,赫敏……这很重要……” 随后屋里的气氛轻松了不少,尽管哈利和罗恩都没有表现出想去见一个凶残的巨型蜘蛛,并把巨大的蛆喂给它吃的兴趣,可海格还是想当然地认为他们乐意去做,于是他重新恢复了自我。 “啊,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们很难再把我塞进你们的课程表,”他粗声说,给他们添了点茶。“就算申请用时间转换器也——” “我们用不了,”赫敏说。“去年夏天我们打碎了魔法部所有库存的时间转换器。《预言家日报》上报道过。” “啊,那好吧,”海格说。“你们做不成……很抱歉我——你们知道——我很担心阿拉戈克……而且我在想,也许如果是格拉普兰教授教你们的话——” 他们三个昧着良心明确地告诉海格,那个给他代过几次课的格拉普兰教授简直糟糕透了,于是当他们在黄昏中向海格的小屋告别时,他看上去相当的高兴。 “我快饿死了,”门刚刚在身后关上哈利就说,他们急匆匆地穿过了黑暗、无人的操场;那块岩皮饼差点硌掉了他的几颗臼齿,于是他只好放弃了。“我今晚还要去斯内普那儿关禁闭,我没有什么时间吃饭了……” 他们走进城堡的时候发现科马克·麦克拉根正在往礼堂里走,他进门时试了两次;第一次被门框弹了回来。罗恩只是得意地一阵狂笑,然后跟在他后面进了礼堂。而哈利却抓住了赫敏胳膊把她拉了回来。 “怎么了?”赫敏警觉地说。 “依我看,”哈利平静地说,“麦克拉根看来就是中了混淆咒。当时他就正对着你坐的地方。” 赫敏脸红了。 “哦,那好吧,是我干的。”她悄声说。“但你也应该听到他对罗恩和金妮是怎么说话的了!不管怎样,他脾气太臭了,你也看到了他落选之后的反应——你也不想球队有一个像那样的人吧。” “不想,”哈利说。“不想,确实如此。可那不是欺骗吗,赫敏?我的意思是,你是一个级长啊,不是吗?” “哦,你别笑了,”赫敏厉声说。 “你们俩在做什么?”罗恩重新出现在礼堂门口,怀疑地看着他们俩。 “没什么,”哈利和赫敏同时说,他们匆匆地跟在了罗恩后面。烤肉的香味让哈利感到一阵饥饿引起的胃痛。但他们才往格兰芬多餐桌走了三步,斯拉霍恩教授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挡住了去路。 “哈利,哈利,我就等着见你呢!”他快活地大声说,一边捻着他海象胡子的末梢一边鼓起巨大的肚子。“我正希望能在晚饭前撞见你呢!今晚到我的房间里来吃点东西如何?我们准备来个小聚会,就请了你们几个希望之星——我叫上了麦克拉根,还有沙比尼、迷人的梅林达·柏宾——我不知道你认不认识她?她家里世世代代都是药剂师——还有,我当然非常希望格兰杰小姐也能赏光。” 斯拉霍恩说完向赫敏微微鞠了一躬。仿佛罗恩不存在一样;斯拉霍恩看都没看他一眼。 “我去不了,教授。”哈利马上说。“我得去斯内普教授那里关禁闭。” “哦,天哪!”斯拉霍恩的脸滑稽地拉了下来。“亲爱的,亲爱的,我指望着你呢,哈利!那么,现在我就去和西弗勒斯谈谈,向他解释一下情况。我保证能说服他推迟你的禁闭。是的,待会见!” 他匆忙离开了礼堂。 “他根本不可能说服斯内普。”斯拉霍恩一走远,哈利就说。“这个禁闭已经被推迟了一次;邓布利多让他推迟了,可他不会再听从别的任何人了。” “哦,我希望你能去,我不想一个人在那儿!”赫敏担心地说;哈利知道她想起了麦克拉根。 “我很怀疑你会一个人在那儿,金妮很可能也被邀请了,”罗恩大声说,他似乎无法接受斯拉霍恩对他的忽视。 晚饭之后他们回到了格兰芬多塔楼。公共休息室里很热闹,因为大多数人已经吃完了晚餐,但他们还是找到了一张空桌子坐了下来;罗恩自从刚才遇到斯拉霍恩之后心情就一直很差,他把双臂交叉地放在胸前,皱起眉头盯着天花板。赫敏则伸手拿过来一份别人扔在椅子上的《预言家晚报》。 “有什么新东西吗?”哈利说。 “倒真没什么……”赫敏打开报纸浏览着里面的版面。“哦,看哪,你爸爸在上面,罗恩——他没事!”赫敏很快地补充道,因为罗恩正惊慌地把头转了过来。“报上只说他又去了马尔福家。‘对这个食死徒住所的第二次搜查似乎并无斩获,假冒防御性咒语及防护性物品检测与收缴办公室的亚瑟·韦斯莱说他的队伍是收到了一个秘密的举报才展开这次行动的。’” “对,是我!”哈利说。“我在国王十字车站告诉了他马尔福的事和那件他让博金去修的东西!那么,如果不在他们家里,那东西不管是什么,一定被他带到了霍格沃茨——” “可他是怎么做到的呢,哈利?”赫敏惊讶地放下了报纸。“我们到的时候都已经被搜查过了,不是吗?” “你们被搜查过了?”哈利大吃一惊。“我没有!” “哦,你当然没有,我忘记你当时迟到了……嗯,我们进入门厅的时候费尔奇已经用探密器把所有的人都查过了,任何黑魔法物品都会被查出来的,我知道克拉布的收缩头被没收了。你瞧,马尔福不可能带任何危险的物品进来!” 哈利一时语塞,他转过头看着正在逗弄着侏儒蒲绒绒阿诺德的金妮·韦斯莱,然后想出了一个绕过障碍的办法。 “那么可能是有什么人用猫头鹰给他送过来了,”他说。“他妈妈或者别的什么人。” “所有的猫头鹰也都是要被检查的,”赫敏说,“费尔奇把那些探密器在我们身上到处乱捅的时候说的。” 这次哈利真的被难住了,他没什么可说的了。似乎马尔福不可能把什么危险品和黑魔法物品带进学校。他满怀希望地看了看罗恩,而他正抱着胸凝视着拉文德·布朗。 “你能想到马尔福是怎么——?” “哦,算了吧,哈利,”罗恩说。 “听着,斯拉霍恩邀请我和赫敏去参加他那愚蠢的聚会并不是我的错,我们俩谁也不想去,你知道的!”哈利发火了。 “那么,既然我没有接到任何聚会的邀请,”罗恩又站了起来,“我想我该上床睡觉了。” 他跺着脚走向了男生宿舍的门,哈利和赫敏注视着他的背影。 “哈利?”新加入的追球手德梅尔扎·罗宾斯突然出现在哈利旁边。“我有一个口信捎给你。” “斯拉霍恩教授的吗?”哈利满怀希望坐起身来。 “不是……是斯内普教授的,”德梅尔扎说。哈利心沉了下去。“他说今晚八点半你必须去他的办公室关禁闭——呃——不管收到了多少聚会邀请。他想让你知道今晚你得把腐烂的弗洛伯毛虫挑出来,用来制作魔药,还有——他还说不用带防护手套。” “好,”哈利阴沉地说。“多谢了,德梅尔扎。”
作者: Doraemon    时间: 2005-8-13 04:04

第十二章 银器与蛋白石    邓布利多去哪儿了,他在做什么?在接下来的几周里,哈利只见过校长两次。他几乎不在用餐的时候出现了。哈利也相信了正如赫敏所说,他一走就是好几天。邓布利多是不是忘了要给哈利上课?邓布利多说过他上的课和预言有关;哈利曾为此感到鼓舞和安慰,可他现在却有一点儿被抛弃的感觉。 十月中旬是本学期第一次去霍格莫德村度周末的日子。哈利有些疑惑,为什么现在还允许他们去霍格莫德,这无疑使得学校附近的安全防护措施变得更加严密,不过他还是很高兴能去;毕竟走出城堡待几个小时还是令人愉快的一件事。 去霍格莫德那天哈利很早就醒了,外面风雨交加,哈利只好靠看《高级魔药制备》来打发早餐前的时间。他通常不会躺在床上看书;那种行篇被罗恩认定为只有发生在赫敏身上才算正常,因为她本来就那么古怪。不过话说回来,哈利觉得混血王子的这本《高级魔药制备》也不能算是一本合格的教科书。哈利越是钻研这本婇,越是发现里面竟藏了那么多东西,不仅有能使他在斯拉霍恩那儿赢得盛誉的魔药制作提示和方便的捷径,还有许多虚构出来的小咒语被胡乱地涂写在书的空白处,哈利敢肯定那是王子自己发明的,因为上面有许多删改之处。 哈利已经试验了几个王子发明的咒语。有一个咒语能使脚趾甲长得惊人的快(他已经在克拉布身上试过了,结果非常有趣);还有一个咒语能让舌头粘着上颚(他已经两次对毫无戒备的费尔奇用过了,博得了所有人的喝彩);还有一个也许是最有用的咒语——悄声细语,能让附近任何人的耳朵里都充满了难以辨认的嗡嗡声,这样就可以在课堂上长时间地聊天而不被人听见。唯一一个对此不感兴趣的人是赫敏,她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坚决反对的表情,而且如果哈利对周围的人用了悄声细语咒,她就拒绝与他交谈。 哈利坐在床上,把书转了过来,以便更细致地查看书里一个潦草的咒语说明,这个咒语似乎让王子很伤脑筋。删除和改动了许多次,不过最终,在这一页的角落里,还是勉强塞进了几个潦草的字: 轻身浮影(无声) 外面的风雨无情地敲打着窗子,纳威正在响亮地打着鼾,哈利盯着括号里的那几个字。无声……那一定是指无声咒语。哈利很是怀疑他能不能掌握这个咒语;他目前在无声咒语方面还有一些困难,斯内普在每堂黑魔法防御术课上都讲得太快了。另一方面,就现在的情况看,王子已经证明了他是个比斯内普更好的老师。 他把魔杖漫无目的地轻轻往上一抖,在脑子里念了一句‘轻身浮影!’。 “啊——!” 一道光闪过,房子里充斥着叫声:罗恩的一声大叫把每个人都吵醒了。哈利惊慌地抛开《高级魔药制备》;罗恩被摇摇摆摆地倒挂了起来,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钩子把他的脚踝钩住了。 “对不起!”哈利大声说,迪恩和西莫狂笑了起来,而纳威刚刚从床上掉下了地板,现在正重新站起来。“再挂一会儿——我马上就放你下来——” 他摸索着那本魔药书,惊慌失措地翻过到那一页;终于他找到了那句咒语,发现下面还挤着一行小字:哈利在心里默默地祈祷这就是解咒,拼命地想着‘现身释影!’。 又是一道闪光,罗恩又掉回到了床上。 “对不起,”哈利小声地重复着,而迪恩和西莫仍在狂笑不止。 “明天,”罗恩含糊不清地说,“你来上闹钟好了。” 在他们穿好了衣服,套上几件韦斯莱夫人织的毛线衫,披着斗篷,戴上围巾和手套之后,罗恩的震惊已经消退了,他开始认定这是哈利的新咒语非常有趣;事实上,他们刚在早餐桌旁坐下,罗恩就急不可待地和赫敏分享了这个故事。 “……然后又是一道闪光,我就回到床上了!“罗恩咧起嘴笑了,给自己又夹了几根香肠。 赫敏一直都没有笑,表情很冷漠,她不以为然地看着哈利。 “这个咒语,碰巧又是你那本魔药书里的?”她问。 哈利朝她皱了皱眉。 “你总要做出最坏的结论,是不是?” “到底是不是?” “嗯……没错,是的,那又怎么样?” “于是你就想把这条未知的手写咒语试验一下,看看会发生什么?” “它是手写的又怎么样?”哈利不愿意再回答剩下的问题了。 “因为它很可能没有经过魔法部的批准,”赫敏说。“而且,”她又加了一句,哈利和罗恩转了转眼珠,“因为我已经开始觉得王子这个人物有点危险。” 哈利和罗恩马上大叫着压下了她的话头。 “这是个玩笑!”把一瓶番茄酱倒在了他的香肠上。“只是一个玩笑,赫敏,那就是全部!” “提着别人的脚踝让人倒挂起来?”赫敏说。“谁会花精力去发明那样的咒语?” “弗雷德和乔治,”罗恩耸了耸肩,“这就是他们搞的那种玩意儿。而且,呃——” “我爸爸,”哈利说。他刚刚想起来。 “什么?”罗恩和赫敏一同问道。 “我爸爸用过这个咒语,”哈利说。“我——卢平告诉我的。” 最后一句是谎话;实际上,哈利见过他父亲对斯内普使用这句咒语,可是他从来没有告诉过罗恩和赫敏自己在冥想盆里的经历。而现在他想到了一个美妙的可能性。这个混血王子会不会就是——? “也许你爸爸确实用过,哈利,”赫敏说,“但他不是唯一用过的。我们见过一群人用这个咒语,如果你没有忘记的话。把人们倒挂在空中。让还在睡梦中的他们无助地飘起来。” 哈利盯着她。他想起了魁地奇世界杯上食死徒们的所作所为,感到了一阵沉重。可罗恩帮他说话了。 “那不同,”他粗鲁地说。“他们那是乱用。哈利和他爸爸只是为了开玩笑。你不喜欢那个王子,赫敏,”他又接着说,用一根香肠严厉地指着赫敏,“就因为他的魔药课比你学得好——” “和那个没关系!”赫敏脸红了。“我只是觉得你们在不知道咒语有什么作用的时候就去施展它们,这样很不负责任,而且也别老‘王子’‘王子’的,好像他真是个王子似的,我敢打赌那只不过是个愚蠢的诨名,而且我看他根本就不像是个好人!” “我不知道你怎么会这样想,”哈利气愤地说,“如果他真是个食死徒苗子,他就不会夸耀自己的‘混血’了,不是吗?” 正巧在说这个的时候,哈利突然想到他的父亲是纯血统的,但他把这个想法抛到了九霄云外;现在没功夫考虑这个…… “食死徒不可能都是纯血统的,现在纯血统巫师剩得可不多了,”赫敏倔强地说。“我认为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混血的,只不过装作是纯血统而已。他们恨的只是麻瓜出身的人,你和罗恩如果加入的话,都是他们欢迎的对象。” “他们不可能让我成为食死徒!”罗恩愤怒地说,一小块香肠从罗恩正在挥舞的叉子上飞了出去,正好打中了厄尼·麦克米兰的脑袋。“我们全家都是血统背叛者!对食死徒来说这和麻瓜出身的人一样可恨。” “他们非常愿意要我,”哈利讽刺地说。“我们会成为最好的伙伴,如果他们不老想着要杀了我的话。” 罗恩大笑了起来;甚至赫敏勉强笑了笑,而金妮的到来终于让他们分了心。 “嘿,哈利,我是来把这个交给你的。” 那是一卷羊皮纸,上面用一种熟悉的纤细和倾斜的字体写着哈利的名字。 “谢谢,金妮……是邓布利多的下一堂课!”哈利告诉罗恩和赫敏,把羊皮纸展开来快速扫过里面的内容。“周一晚上!”他突然感觉到一阵轻松和幸福。“想和我们一起去霍格莫德吗,金妮?” “我和迪恩一起去——也许在那儿会碰到你们,”她回答说,离开的时候向他们挥了挥手。 费尔奇和往常一样站在橡木大门那儿,检查着被允许前往霍格莫德村的人员名单。这个过程比从前更长了,因为费尔奇要用探密器把每个人搜查三遍。 “我们把黑魔法的东西带出去又有什么关系呢?”罗恩问,担心地盯着细长的探密器。“你肯定应该检查我们把什么带进来。” 他的脸蛋为此被探密器多捅了几下,当他们出发往狂风暴雨之中走去时,他还显得有些畏畏缩缩。 去霍格莫德的路上并不令人感到享受。哈利用围巾包住了脸的下半部分;而露出的部分马上就冻麻了。通往村子的路上全是为了躲避刺骨的寒风而几乎把身子对折起来的学生。哈利不止一次地怀念起公共休息室的温暖时光,而当他们终于到达霍格莫德村时,却发现佐科笑话店被木条封了起来,哈利把它视作了这趟旅程不会太有趣的证明。罗恩戴着厚厚的手套指了指蜂蜜公爵(还仁慈地开着),于是哈利和赫敏步履蹒跚地尾随罗恩走进了人头攒动的小店。 “感谢上帝,”罗恩在温暖、带着太妃糖香味的空气中发着抖。“我们一下午都待在这儿吧。” “哈利,我的孩子!”一个隆隆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哦,不,”哈利咕哝道。他们三个转过身来,看见了斯拉霍恩教授,他戴着一顶巨大的毛皮帽,穿着一身配套的毛皮大衣,手里抓着一大包凤梨蜜饯,一个人占据了屋子里四分之一的空间。 “哈利,你已经错过我的三顿晚餐了哦!”斯拉霍恩亲切地戳着哈利的胸膛。“这可不行,我的孩子,我下了决心一定要请到你!格兰杰小姐喜欢他们,是不是?” “是啊,”赫敏无奈地说,“他们真是——” “那你为什么不一起来呢,哈利?”斯拉霍恩问。 “嗯,我有魁地奇训练,教授,”实际上每当斯拉霍恩派人送来用紫色缎带系着的邀请信时,哈利就会安排魁地奇训练。这个策略使得他不用抛下罗恩,而且他们俩常常和金妮一起想象赫敏与麦克拉根、沙比尼大眼瞪小眼的样子,然后哈哈大笑。 “嗯,我相信在这么努力地训练之后你们一定能赢得第一场比赛!”斯拉霍恩说。“可是来一次小小的消遣也无妨啊。那么,星期一晚上怎么样,你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在这样的天气里训练吧……” “不行,教授,我已经——呃——和邓布利多教授约定了那天晚上见面。” “又不走运!”斯拉霍恩引人注目地叫了一声。“啊,好吧……你不可能永远躲着我,哈利!” 他气派地挥了挥手,摇摇摆摆地走出了商店,一眼也没有看罗恩,仿佛他是陈列在旁边的蟑螂团子。 “真不敢相信你又逃脱了一次,”赫敏摇着头说。“他们没那么坏……有时还很有趣……”但她捕捉到了罗恩的眼神。“哦,看——这儿有豪华装的糖羽毛笔——可以持续几个小时!” 哈利很高兴地看到赫敏转换了话题,他假装对新式的超大型糖羽毛笔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而罗恩却还是闷闷不乐,赫敏问他接下来想去哪儿时,他只是耸了耸肩。 “我们去三把扫帚吧,”哈利说。“那里会很暖和。” 他们又用围巾把脸包住,走出了这家糖果店。离开了蜂蜜公爵甜蜜的温暖,刺骨的寒风又像刀子一样刮在了他们脸上。街上人不太多;没有人在闲聊,都埋着头只顾着走路。但有两个例外,就在他们前面不远的地方,两个男人站在三把扫帚酒吧的门口。其中一个又高又瘦;斜眼盯着他手中被雨水冲刷的玻璃杯,哈利认出了他就是霍格莫德另一家酒吧——猪头酒吧的招待员。哈利、罗恩和赫敏一走近,那个招待员就把斗篷往脖子上拉了拉走开了,剩下了那个矮一点的男人笨手笨脚在地上摸索着什么东西。走到还有几英尺的时候哈利把他认了出来。 “蒙顿格斯!” 这个蹲着的男人长着一头蓬乱的姜黄色头发,他猛地跳了起来,一只老式的手提箱掉了出来,摔在地上打开了,散落出整整一套看上去像是旧货商店里的东西。 “哦,你好,哈利,”蒙顿格斯·弗莱奇用一种不那么令人信服的轻松口气说。“嗯,我不打扰你们了。” 他开始在地上胡乱抓起地上的东西塞进手提箱,整个儿一副急着要走的样子。 “你在卖这些东西?”哈利问,看着蒙顿格斯从地上抓起那些看起来很脏的物品。 “哦,嗯,混口饭吃,”蒙顿格斯说。“把那个给我!” 罗恩刚刚弯下腰捡起了一件银器。 “等等,”罗恩慢慢地说。“这个看起来很眼熟——” “谢谢你!”蒙顿格斯从罗恩手中夺过了那只高脚杯,把它塞进了手提箱。“好了,各位再见——哎哟!” 哈利抓住蒙顿格斯的喉咙把他顶到了酒吧的墙上。一手摁着他,另一只手抽出了魔杖。 “哈利!”赫敏尖叫了一声。 “你从小天狼星的房子里拿的,”哈利说,他和蒙顿格斯面对着面,闻到了一股不舒服的陈年烟草和酒精的气味。“那上面还有布莱克家族的纹章。” “我——没有——什么——?”蒙顿格斯语无伦次地说,脸渐渐变成了紫色。 “你做了什么,他死的那晚回去把那地方洗劫一空?” “我——没有——” “把它给我!” “哈利,你不能!”赫敏尖叫着,蒙顿格斯的脸开始变蓝了。 砰的一声,哈利觉得自己的手脱离了蒙顿格斯的喉咙。蒙顿格斯喘着粗气抓起地上的箱子,然后——啪的一声——他幻影移形了。 哈利用他最大的声音咒骂着,立即飞奔过去看蒙顿格斯往哪儿跑了。 “回来,你这个小偷——!” “没用的,哈利。” 唐克斯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她灰褐色的头发被雨水淋湿了。 “蒙顿格斯说不定都已经到伦敦了。叫也没用。” “他偷了小天狼星的东西!偷的!” “是的,不过,”唐克斯看上去一点儿都不为这个消息着急,“别待在这儿,太冷了。” 她看着他们三个尽了三把扫帚的门。哈利一进门就嚷道,“他在偷小天狼星的东西!” “我知道,哈利,但是请别叫了,大伙都看着呢,”赫敏小声说。“去找个地儿坐下来,我去买点儿饮料。” 赫敏拿着三杯黄油啤酒回来的时候,哈利仍在忿忿不平。 “凤凰社就管不住蒙顿格斯吗?”哈利狂暴地低声对他们俩说。“他们连最起码的不让他在指挥部顺手牵羊都做不到吗?” “嘘!”赫敏绝望地说。她朝四周望了望,看有没有人听到;有坐在附近几个巫师正感兴趣地盯着哈利,而沙比尼正懒洋洋地靠在不远的一根柱子上。“哈利,我也很生气,我知道他偷的那些东西是你的——” 哈利呛了一口黄油啤酒;他一时忘记了自己是格里莫广场12号的主人。 “是啊,那是我的东西!”他说。“难怪他不愿意见到我!好,我要去告诉邓布利多,他是唯一震得住蒙顿格斯的人。” “好主意,”赫敏悄声说,明显在为哈利能平静下来感到高兴。“罗恩,你在盯着谁看?” “没看谁,”罗恩赶紧把目光从吧台移了回来,不过哈利知道他刚才在试图吸引老板娘罗斯默塔女士的注意,她是个身材姣好、长相迷人的女人,罗恩一直对她怀有好感。 “我想你那个‘没看谁’正在后面拿热火威士忌吧,”赫敏尖刻地说。 罗恩没有理会她的嘲笑,而是啜饮起了饮料,他显然觉得这样的安静很有风度。哈利还在想小天狼星,想着他从前是多么恨那些银质高脚杯。赫敏敲着桌子,眼睛在罗恩和吧台之间游移。 哈利刚喝完杯子里的最后一滴酒,赫敏就说,“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们回学校去?” 另外两个点了点头;这不是一次愉快的出行,而且他们待得越久,天气就变得越糟糕。他们又把斗篷紧了紧,重新系好围巾,戴好了手套;然后跟在凯蒂·贝尔和她的一个朋友后面走出了酒吧,回到了大路上。他们踩着地上的冻雪往回跋涉,哈利的思绪飘到了金妮身上。他们没有碰到她,哈利想,毫无疑问是因为她和迪恩正惬意地躲在帕笛芙茶馆里,那个幸福伴侣们经常光顾的地方。他皱起了眉,在打着旋的雨夹雪里垂下脑袋接着往前走。 过了一会儿哈利才听到凯蒂·贝尔和她朋友的声音,她们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尖,越来越大,顺着风传到了哈利耳边。哈利眯起眼看着那两个模糊的身影。两个女孩正在争论着什么,好像和凯蒂手上握着的东西有关。 “这和你没关系,琳恩!”哈利听到凯蒂说。 她们拐进了一条小巷,雨夹雪越来越大,把哈利的眼镜弄得模糊不清。就在他刚举起一只戴着手套的手来擦拭眼镜片时,琳恩一把抢过凯蒂的包裹;凯蒂往回一扯,包裹掉在了地上。 就在此时,凯蒂升到了空中,不是像罗恩那样滑稽地倒挂着,而是非常优雅缓慢,她的手伸展开来,就像要飞起来似的。然而似乎有什么不对劲,有些奇怪……她的头发被狂风吹起,但是眼睛却闭上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哈利、罗恩、赫敏和琳恩都僵在那儿,注视着她。 随后,凯蒂在离地面六英尺的半空中恐怖地尖叫了起来。她睁开了眼睛,但很明显她看到和感觉到的一切都令她异常痛苦。她不断地尖叫着;琳恩也开始尖叫了,她拉着凯蒂的脚踝,试图把她拽回地面。哈利、罗恩和赫敏冲上去帮忙,可是他们刚一碰到凯蒂的腿,她就飘到了他们头顶上,哈利和罗恩试图抱住她,可是她扭动得那么厉害,根本不可能控制住。他们转而把她降到了地面上,她躺在那里又叫又闹,俨然已经不认识他们中的任何人了。 哈利向四周看了看;似乎没有人。 “待在这儿!”他在呼啸的狂风中冲其他人喊道。“我去找人来帮忙!” 他朝学校的方向跑去;他从来没有见过谁有过凯蒂那样的症状,也想不出是什么导致的这一切;他飞速地拐过巷子,却感觉像是撞到了一只巨熊的后腿上。 “海格!”哈利喘着气,从旁边的灌木篱墙里爬起来。 “哈利!”海格眉毛和胡子上都堆满了雪,穿着那件粗糙的海狸皮大衣。“刚去看了格洛普,他过得真不错,你都不会——” “海格,那儿有人受伤了,或者被咒语攻击了,或者别的什么——” “什么?”海格说,他弯下腰试图在狂风中听清楚哈利说的话。 “有人被咒语攻击了!”哈利吼道。 “被咒语攻击了?谁被咒语攻击——不是罗恩吧?赫敏?” “不是,不是他们俩,是凯蒂·贝尔——这边……” 他们一起沿着小巷往回跑。不一会儿就发现了他们三个围着凯蒂,她仍在地上扭动和尖叫;罗恩、赫敏和琳恩正试图让她安静下来。 “往后退!”海格大声说。“让我看看她!” “她中了什么东西!”琳恩呜咽着。“我不知道是什么——” 海格盯着凯蒂看了一秒,然后一句话也没说就把她抱了起来朝城堡跑去。几秒钟之后,凯蒂刺耳的尖叫就消散在了怒吼的狂风之中。 赫敏快步走向凯蒂的朋友,她还在嚎啕大哭,赫敏用一只胳臂搂住了她。 “你叫琳恩,是吧?” 那个女生点了点头。 “刚才的事是突然发生的,还是——?” “是那个包裹被撕开的时候,”琳恩抽泣着指向了那个已经浸湿的棕色包裹,那包裹已经裂开了,里面透出了绿色的光芒。罗恩弯下腰伸出了手,但哈利把他的手拉了回来。 “别碰它。” 他蹲下身子。一串精美的蛋白石项链从包装纸里露了出来。 “我以前见过这个,”哈利盯着那东西。“几年前博金-博克店曾经把它拿出来展示过。上面的标签说这条项链被诅咒了。凯蒂一定是碰了它。”他抬头看了看琳恩,她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凯蒂怎么得到这个的?” “嗯,那就是我们刚才争论的内容。她从三把扫帚的盥洗室出来时就拿着这个,还说这是给霍格沃茨里某个人的惊喜,她要亲自送过去。她说的时候样子很怪……不,哦,不,我敢打赌她一定是被夺魂咒控制了,我刚才没有意识到!” 琳恩又重新抽泣起来。赫敏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肩。 “她没有告诉你给她这个包裹的是谁吗,琳恩?” “没有……她不肯告诉我……我就说她太愚蠢了,让她别把这个带到学校,可是她就是不听……然后我想抢过来……然后——然后——”琳恩绝望地大哭了起来。 “我们最好快点回学校,”赫敏仍搂着琳恩,“这样就能知道她怎么样了。来吧……” 哈利犹豫了片刻,把围巾扯了下来,不顾罗恩的惊呼,小心地把项链裹在围巾里,然后捡了起来。 “我们得把这个给庞弗雷夫人看看,”他说。 他们跟在赫敏和琳恩后面往学校走去,哈利的脑子转得飞快。当他们走到学校的操场时,他终于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马尔福一定知道这条项链。四年前它就被放在博金-博克店的小盒子里,我躲起来的时候见他仔细地观察了那条项链。这就是他在我们跟踪他那天买的东西!他还记得这东西,回来把它买走了。” “我——我不知道,哈利,”罗恩吞吞吐吐地说。“许多人都去过博金-博克……而且那个女孩儿不是说凯蒂是在盥洗室被发现的吗?” “她说她从盥洗室回来的时候就拿着它,她又不一定是在盥洗室拿到的——” “麦格!”罗恩警告他说。 哈利抬头看去。果然麦格教授快步走下石阶,在打着旋的风雪里朝他们走过来。 “海格说你们四个看到凯蒂·贝尔出事的过程了——请马上到我的办公室来!你拿着什么,波特?” “是她碰过的东西,”哈利说。 “天哪,”麦格教授看上去非常惊恐,她从哈利手中接过项链。“不,不,费尔奇,他们要跟着我!”看到费尔奇高高举着他的探密器从门厅那边急切地冲过来,麦格教授赶紧说。“把这串项链马上送到斯内普教授那儿,千万不要碰它,一定要让它包在围巾里面!” 哈利他们跟着麦格教授上楼去她的办公室。溅满雨雪的窗户不断地嘎吱作响,屋子里虽然生了火,但还是很冷。麦格教授关上了门,走到她的办公桌前,面对着哈利、罗恩、赫敏和还在抽抽答答的琳恩。 “那么?”她锐利地说。“发生了什么?” 琳恩试图控制住她的哭泣,她断断续续地告诉了麦格教授凯蒂是如何从三把扫帚的盥洗室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没有记号的包裹,凯蒂看起来如何怪,还有她们如何争论帮人传递未知物品是不是明智,后来她们的争论演变成了对包裹的争夺,最后包裹被撕开了。说到这里,琳恩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好吧,”麦格教授温和地说,“请去一趟校医院吧,琳恩,让庞弗雷夫人给你一些治疗惊吓的药。” 琳恩离开办公室后,麦格教授又转过身来看着哈利、罗恩和赫敏。 “凯蒂碰到那串项链后发生了什么?” “她升到了空中,”哈利抢在罗恩和赫敏前面说。“然后开始尖叫,整个儿崩溃了。教授,请问我能见见邓布利多教授吗?” “校长不在,周一才能回来,波特,”麦格教授看起来很惊讶。 “不在?”哈利愤怒地重复道。 “是的,波特,不在!”麦格教授尖刻地说。“不过我敢肯定你要是对这件可怕的事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跟我说!” 哈利犹豫了一瞬间。在麦格教授面前他不太自信;邓布利多虽然在很多方面都更令人害怕,但他似乎不太可能嘲笑别人的看法,不管那个看法有多疯狂。不过这是件生死攸关的大事,哈利也顾不得被嘲笑了。 “我认为那串项链是德拉科·马尔福交给凯蒂的,教授。” 站在他旁边的罗恩揉了揉鼻子,显得很尴尬;站在另一边的赫敏把脚往边上挪了挪,仿佛要同哈利保持一定的距离。 “那是个非常严重的指控,波特,”麦格教授震惊地顿了顿,说。“你有什么证据吗?” “没有,”哈利说,“可是……”他告诉了麦格教授他们跟踪马尔福到博金-博克店的事,还有他们偷听到的他和博金之间的谈话。 他说完这些之后,麦格教授看上去有些困惑。 “马尔福带了一些东西去博金-博克店修?” “不是,教授,他只是想要博金告诉他怎么修那东西,他没有带上它。可这不是关键,问题是他同时还买了什么东西,我觉得就是那串项链——” “你看见马尔福离开那家店时手里拿着类似的包裹了?” “没有,教授,他让博金替他保管好那件东西——” “可是,哈利,”赫敏打断了他,“博金问他是不是把它带走时,马尔福说‘不’——” “因为他不想碰那东西,很显然!”哈利恼怒地说。 “实际上他当时说的是,‘我在街上拿着这东西成什么样子?’,”赫敏说。 “嗯,他拿着一串项链看上去是有点傻,”罗恩插嘴说。 “哦,罗恩,”赫敏失望地说,“它可以被包起来,这样他就用不着碰它了,而且也很容易藏到斗篷里面,这样就没人看得见了!我认为他在博金-博克寄存的那个东西要么很吵,要么就是很大;他清楚要是在街上带着它就会引来别人的注意——可不管怎样,”她在哈利打断之前就抢着大声说,“我问了博金那条项链,你不记得了吗?我进去试图找出马尔福让他保管的那件东西时看到了它在那儿。而且博金只报了个价,他并没有说它已经卖出去了或者任何——” “可是,你那样也太明显了,他大概只要五秒钟就能看出来你想干什么,当然他就不会告诉你——不管怎样,马尔福可以让他把东西寄过来——” 赫敏看上去很愤怒,她正要反驳,麦格教授却说,“够了!波特,我很感谢你告诉我这件事,但是我们不能仅仅因为马尔福光顾了那家卖出项链的商店就对他横加指责。许多人也和他一样去了那儿——” “——我就是那个意思——”罗恩嘀咕了一句。 “——而且无论如何,我们今年已经在适当的地方设置了严格的安全措施,我不信这串项链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学校——” “——但是——” “——另外,”麦格教授带着要结束谈话的威严口气说,“马尔福先生今天也没有去霍格莫德。” 哈利瞠目结舌地看着她,泄了气。 “你怎么知道,教授?” “因为他正在我这里关禁闭。他已经连续两次没有完成变形课作业了。所以,谢谢你告诉我你的怀疑,波特,”她大步地经过他们,“可是我得去校医院看看了凯蒂·贝尔了。各位日安。” 她拉开了办公室的门。他们别无选择,只好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哈利对他们俩站在麦格那边非常气愤;可当他们又开始讨论起这件事时,哈利又忍不住加入了进来。 “你觉得凯蒂想把项链交给谁呢?”他们走在通往公共休息室的楼梯上时,罗恩问。 “天知道,”赫敏说。“但不管是谁拿到了一定都难逃厄运。要打开那包裹就得碰到项链。” “可能针对的人有很多,”哈利说。“邓布利多——食死徒很想除掉他,他一定是他们的头号目标。或者斯拉霍恩——邓布利多认为伏地魔很想要他加入,可他站在了邓布利多这边,他们肯定不会高兴。或者——” “或者是你,”赫敏说,看上去很不安。 “不可能,”哈利说,“否则凯蒂在路上就会转身把它交给我了,是不是?我们从三把扫帚出来的时候一直都在她后面。考虑到费尔奇会检查每一个进出学校的人,那么在霍格沃茨外面转交这个包裹会更加合乎情理。我在想马尔福为什么要求凯蒂把它带进城堡呢?” “哈利,马尔福不在霍格莫德啊!”赫敏急得直跺脚。 “那他一定有个同谋,”哈利说。“克拉布或者高尔——或者,噢我想起来了,他已经是个食死徒了,现在他有了一大堆比克拉布和高尔强得多的伙伴——” 罗恩和赫敏交换了一个眼色,显然在说“跟他争也没用”。 “滴沥汤(译注:dilligrout是指英国王室过去在加冕礼时食用的一种汤,由于比较生僻,找不到正式的汉译,译者根据单词自行翻译了,不当之处请指正),”他们到达胖夫人画像时赫敏坚决地说。 画像打开了,他们进入了公共休息室。里面全是人,充满了一股湿衣服的味道;许多人似乎都因为恶劣的天气而提前从霍格莫德回来了。不过没有人在恐惧地低声谈论和猜测:显然凯蒂出事的消息还没有传开。 “这不是个暗算人的好办法,真的,如果你仔细想一想的话,”罗恩大大咧咧地赶走了一群一年级学生,自己坐在了火炉边的好座位上。“那诅咒还没进城堡就败露了。称不上是万无一失。” “你说得没错,”赫敏用脚把罗恩从座位上踢起来,让那些一年级学生重新坐过来。“这个计划考虑得一点儿都不周全。” “马尔福怎么会是这个世界上最擅长考虑问题的人呢?”哈利问。 罗恩和赫敏都没有理他。
作者: Doraemon    时间: 2005-8-13 04:04

第十三章 谜一样的里德尔 凯蒂第二天就被送往了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这时她被咒语攻击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全校,不过传闻的细节含糊不清,似乎除了哈利、罗恩、赫敏和琳恩,没人知道凯蒂并不是那个诅咒预期的目标。 “哦,马尔福当然也知道,”哈利对罗恩和赫敏说,他们俩继续对哈利提出的马尔福是食死徒的理论采取装聋作哑的策略。 哈利一直怀疑邓布利多不能及时赶回来上周一的课,不过既然没有收到不上课的通知,他还是在八点整准时到了邓布利多办公室的门口,敲了敲门,然后被叫了进去。邓布利多在那儿坐着,看上去很是疲惫;他的手依旧是那副烧得很黑的模样,不过他做手势让哈利坐下时,还是露出了微笑。冥想盆又被摆到了桌子上,在天花板上映出了点点银光。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挺忙的吧,”邓布利多说。“我想你目击了凯蒂的意外。” “是的,教授。她怎么样了?” “还是不太好,不过相对来说她已经很幸运了。看来她只是皮肤的一小块擦到了那串项链:她手套上有个小洞。如果她把项链戴上,或者只是用没有戴手套的手拿着项链,那她就死定了,也许当场就没命了。幸运的是斯内普教授有能力阻止这个诅咒的快速蔓延——” “为什么是他?”哈利迅速问。“为什么不是庞弗雷夫人?” “放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墙上的一幅画像里传了出来,菲尼亚斯·奈杰勒斯·布莱克,小天狼星的曾曾祖父从他的臂弯中抬起头,他刚才正在装睡。“我管理霍格沃茨的时候,绝不会让一个学生用这种口气提问。” “是的,谢谢你,菲尼亚斯,”邓布利多安抚他说。“斯内普教授在黑魔法方面比庞弗雷夫人懂的更多,哈利。而且,圣芒戈那边的人每小时就送一份报告过来,我对凯蒂不久就能痊愈持乐观态度。” “这个周末你去哪儿了,教授?”哈利抑止住他在撞大运的强烈感觉问道,菲尼亚斯轻轻地发出了一阵嘘声,显然他和哈利的感觉一样。 “我现在不愿意说,”邓布利多说。“不过,我会在适当的时候告诉你。” “你会告诉我?”哈利大吃一惊。 “是啊,我想会的,”邓布利多从袍子里取出一个装着新的银色记忆的瓶子,用魔杖戳了戳,塞子被拔掉了。 “教授,”哈利试探地说,“我在霍格莫德遇到蒙顿格斯了。” “啊,是的,我已经知道蒙顿格斯在你继承的宅子里偷了东西,”邓布利多微微皱起了眉头。“自从在三把扫帚遇见你之后,他就躲了起来;我相信他是害怕见我。不过请放心,他不会再从小天狼星的老房子里偷走任何东西了。” “那个卑鄙的老杂种偷走了布莱克家族的宝贝?”菲尼亚斯·奈杰勒斯愤怒地说;他怒气冲冲地走出了像框,毫无疑问是拜访他在格里莫广场12号的那幅画像去了。 “教授,”哈利短暂地停了一下,接着说,“麦格教授有没有告诉你凯蒂受伤之后我跟她说的那些话?关于德拉科·马尔福的?” “她跟我说了你的怀疑,是的,”邓布利多说。 “那么你认为——” “我会采取所有适当的措施来调查每一个与凯蒂的意外有关的人,”邓布利多说。“不过我现在关心的,哈利,是我们的课程。” 哈利对此感到有些忿忿不平:如果他们的课程这么重要,那为什么两次课之间要间隔那么长的时间呢?不过,他还是没有再提德拉科·马尔福了,只是看着邓布利多把新的记忆倒进了冥想盆里,又一次用长长的手指搅动起这个石盆。 “你一定还记得上次我们关于伏地魔发迹的故事已经讲到了哪儿,英俊的麻瓜汤姆·里德尔抛弃了她的巫师妻子梅洛,回到了小汉格顿的家乡。梅洛一个人留在了伦敦,怀着将来会成为伏地魔的那个孩子。” “你怎么知道她在伦敦呢,教授?” “根据卡拉塔库斯·伯克提供的证据,”邓布利多说,“他机缘巧合地助我们找到了拥有那串项链的商店,就是我们刚才谈论的那一串。” 他和从前一样搅动着冥想盆里的东西,就像一个淘金者正在筛出金子。冥想盆里的银色漩涡之中冒出了一个缓缓旋转的小老头,银白色的他看上去就像鬼魂,可是比鬼魂更实在,他浓密的头发完全遮住了眼睛。 “是啊,我们是在一个奇怪的情况下得到的。它是被一个年轻的女巫带来的,那时候刚巧要过圣诞节了,哦,当然是很多年以前了。她说她极度需要金子,嗯,那是很显然的。穿着破衣服,从很远的地方来……还要生孩子了。她说那个盒式坠子是斯莱特林的东西。嗯,我们总是听人这么说,‘哦,这个是梅林的东西,这个是他最喜欢的茶壶,’不过在我们检查了它之后,却发现上面真的有斯莱特林的标记,只要用几个简单的咒语就能知道真相。当然了,那几乎是无价之宝。她似乎并不知道这个东西值多少钱。很乐意地换了十个加隆。这是我们做过的最划算的一笔买卖。” 邓布利多又特别用力地摇了摇冥想盆,卡拉塔库斯·伯克沉入了记忆的涡流之中。 “他只给了她十个加隆?”哈利愤怒地说。 “卡拉塔库斯·伯克并不慷慨,”邓布利多说。“于是我们知道,在她怀孕的最后日子里,梅洛孤苦伶仃地待在伦敦,她极度地需要金子,以至于卖掉了自己身上仅有的一件值钱的财物,那个金盒子,马沃罗珍藏的传家宝。 “可是她会魔法啊!”哈利急不可待地说。“她可以用魔法找到食物和一切她想要的东西,不是吗?” “啊,”邓布利多说,“也许她可以。不过我相信——这又是猜测了,不过我确信我是对的——她被丈夫抛弃之后,就不再用魔法了。我认为她不想再做女巫了。当然也可能是没有回报的爱情和接踵而至的绝望榨干了她的力量;这有可能会发生。不管怎样,她直到自己生命垂危的时候也不愿意再举起魔杖了。” “她甚至也不愿意为了自己的儿子活着吗?” 邓布利多扬起了眉毛。 “你不会是同情伏地魔了吧?” “不是,”哈利迅速说,“可是她有得选择,是不是,不像我的妈妈——” “你的妈妈也有得选择,”邓布利多温和地说。“是的,梅洛·里德尔不顾一个需要她的儿子而选择了死亡,可是不要对她太苛刻了,哈利。她已经受了那么长时间的苦,从来没有你妈妈那样的勇气。那么现在,请站起来……” “我们要去哪儿?”哈利问,这时邓布利多也走到了桌子前面和哈利站在一块儿。 “这一次,”邓布利多说,“我们要进入我的记忆。我想你会发现丰富的细节,并会满意与它的准确性。我跟在你后面,哈利……” 哈利朝冥想盆弯下了腰;他的脸浸入了冰凉的记忆之中,又一次掉进了黑暗……几秒钟之后他的脚碰到了结实的地面,于是他睁开眼,发现他和邓布利多正站在一条熙熙攘攘的老式伦敦街道上。 “我在那儿,”邓布利多快活地说,指着前面一个高大的身影,他正在一辆马拉牛奶车前面过马路。 这个年轻的阿不思·邓布利多长发和胡须都是赤褐色的。穿过马路走到他们这边之后,他开始大步流星地沿着人行道往前走,穿着一件裁减得十分华丽的暗紫色天鹅绒套装,吸引了许多好奇的目光。 “衣服真棒,教授,”哈利情不自禁地说,而邓布利多只是咯咯地笑了,他们俩不远地跟在年轻的邓布利多身后,最后穿过一组铁门走进了一个空旷的院子,前面是一幢四四方方的阴暗建筑,四面围着高高的栏杆。他走上几级台阶,敲了敲大门。过了一会儿,一个系着围裙、穿得破破烂烂的女孩把门打开了。 “下午好。我和科尔夫人有个约会,我想她是这儿的女总管。” “哦,”女孩盯着邓布利多古怪的样子,看上去很疑惑。“嗯……等一下……科尔夫人!”她过回头吼了一声。 哈利听到遥远的地方传来了大声的回应。女孩又转过来对着邓布利多。 “进来吧,她这就过来。” 邓布利多走进了铺砌着黑白瓷砖的走廊;整个儿看上去破旧不堪,但是一尘不染。哈利和老邓布利多跟在后面。他们身后的门还没有关上,一个瘦削、疲惫的女人就急匆匆地朝他们走了过来。她脸上棱角分明,看上去与其说是冷漠,倒不如说是焦急,她一边朝邓布利多走过来,一边和身旁的另一个围着围裙的助手说着话。 “……然后把这瓶碘酒拿给楼上的玛莎,比利·斯塔布斯在抠自己的结痂,还有埃里克·威利床单上全是汗——可水痘是当务之急,”她自顾自地说,看到邓布利多之后她愣在了那儿,惊讶的表情就像是见到长颈鹿走了进来一样。 “下午好,”邓布利多伸出了手。 科尔夫人还在发愣。 “我叫阿不思·邓布利多。我给你写过一封预约信,你友好地邀请了我今天到这里来。” 科尔夫人眨了眨眼。显然在确定邓布利多不是一个幻觉,然后她说,“哦,对。嗯——好吧,那么——到我的办公室来吧。是的。” 她把邓布利多让进了一个小屋子,里面一半像是起居室,一半像是办公室。这里和走廊一样破败,家具既陈旧又不搭配。她请邓布利多坐到一把摇摇晃晃的椅子上,自己则坐到乱成一团的办公桌后面,紧张地盯着他。 “我到这儿,正如我在信中说的,是来和您探讨汤姆·里德尔未来的安排,”邓布利多说。 “您是家属吗?”科尔夫人问。 “不,我是个老师,”邓布利多说。“我过来接汤姆去我们学校。” “那么,这是什么学校?” “叫霍格沃茨,”邓布利多说。 “你们怎么会对汤姆感兴趣?” “我们相信他具备了我们寻求的品质。” “你是说他赢得了奖学金?他怎么可能呢?他从没有报名参加过什么考试。” “嗯,他出生的时候就被列到学校的名单里了——” “谁替他注册的?他的父母?” 毫无疑问,这是个不太容易对付的精明女人。显然邓布利多也这么认为,哈利看到他悄悄从天鹅绒套装里抽出了魔杖,与此同时在桌面上拿起了一张完全空白的纸。 “看这个,”邓布利多把那张纸递给了她的同时,挥了挥魔杖,“我想这个能说清楚一切。” 科尔夫人的眼睛突然一片迷茫,接着又恢复了神采,她专心地凝视了一会儿那张空白的纸。 “看起来完全符合程序,”她平静地说,把那张纸又递了回去。然后她的目光落到了一瓶杜松子酒和两个玻璃杯上了,那里就在几秒钟前都肯定没有东西。 “呃——来一杯杜松子酒?”她格外礼貌地说。 “非常感谢,”邓布利多笑着说。 很明显,科尔夫人喝起杜松子酒来可是老手。她给两人倒满酒,然后一口气喝干了自己的那杯。她第一次朝邓布利多笑了笑,不加掩饰地咂了咂嘴,而邓布利多把握住了这个时机。 “我在想你能否可以告诉我一些汤姆·里德尔的过去?我觉得他应该是出生在这个孤儿院吧?” “没错,”科尔夫人又倒了一些杜松子酒。“我记得无比清楚,因为我当时刚上这儿来。那是除夕夜,天寒地冻的,又下着雪,你知道。糟糕的夜晚。然后那个女孩,当时就比我大一点儿,她跌跌撞撞地走上大门口的台阶。嗯,她不是第一个这样的。我们把她带进来,一小时之后她把孩子生了下来。又过了一小时她就死了。” 科尔夫人感慨地点了点头,又吞下了一大口杜松子酒。 “她死前所了些什么吗?”邓布利多问。“比如有关孩子的父亲?” “真凑巧,她说了这个,”手里端着一杯杜松子酒,面前又坐了一个热心的听众,科尔夫人现在看上去非常享受。 “我记得她跟我说,‘我希望他长得像他爸爸,’老实说,她这么想是对的,因为她一点儿也不好看——然后她告诉我要给他起名叫汤姆,以纪念他的父亲,中间名是马沃罗,纪念她自己的父亲——是的,我知道,怪名字,对不对?我们还在猜想她是不是从马戏团来的——然后她说男孩的姓是里德尔。说完这些就死了。 “嗯,我们就按照她说的给孩子起了名,这个可怜的女孩似乎把它看得很重,可是没有什么汤姆和马沃罗,也没有任何姓里德尔的人来找过这孩子,没有任何亲属,所以我们就把他留下了,直到现在都待在孤儿院里。” 科尔夫人又倒了一杯酒,几乎有些精神恍惚了。她颧骨上泛起了两片红晕。然后她说,“他是个奇怪的男孩。” “是的,”邓布利多说。“我想可能是。” “他还是婴儿的时候就很奇怪。几乎从来不哭。然后,他长大了一点儿,就变得……古怪了。” “古怪,怎么个古怪法?”邓布利多温和地问。 “嗯,他——” 科尔夫人突然停了下来,她从酒杯上面询问般地瞥了邓布利多一眼,眼神不再那么空洞了。 “他肯定会去你们学校念书,你说的?” “肯定,”邓布利多说。 “我说的事情不会改变这一点吧?” “不会,”邓布利多说。 “不管怎样你都会把他带走?” “不管怎样,”邓布利多庄重地重复道。 她眯起眼看了看他,仿佛在考虑该不该信任邓布利多。显然最后她决定相信他,因为她突然说道,“他吓到其他孩子了。” “你的意思是他是个小霸王?” “我想是的,”科尔夫人微微皱了皱眉,“可是很难抓到他。总是出乱子……棘手的事儿……” 邓布利多没有催促她,不过哈利看得出来他很感兴趣。她又呷了一大口杜松子酒,玫瑰色的脸蛋变得更红了。 “比利·斯塔布斯的兔子……嗯,汤姆说不是他干的,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得到,可尽管如此,那兔子总不可能自己跑到椽子上吊死吧,是不是?” “我也这么认为,不可能,”邓布利多平静地说。 “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他是怎么爬上去做的。我只知道他和比利头一天刚刚吵过。然后——”科尔夫人又痛饮了一口,这次溢出了一点流到下巴上,“夏天我们去远足——你知道,每年我们带着他们出去一次,去乡下或者海边——嗯,艾米·本森和丹尼斯·比绍事后都变得不太正常,我们盘问来盘问去,他们俩都只说是跟汤姆·里德尔去了一个山洞。汤姆向我们发誓说只是去探险了,可那儿一定发生了什么,我敢肯定。还有,嗯,许许多多事情,怪事儿……” 她又看了看邓布利多,虽然双颊鲜红,可目光却很坚定。 “我想不会有太多人为他的离开感到难过的。” “你肯定能理解,我们不会让他永远待在那儿。”邓布利多说。“他还是会回到这儿,至少,每个暑假。” “哦,好吧,这总比他在这儿用生了锈的拨火棍打别人的鼻子强,”科尔夫人轻轻地打了个酒嗝。她站了起来,哈利留意到她尽管已经喝掉了瓶子里三分之二的杜松子酒,可还是稳稳当当的。“我猜你会想见见他?” “非常想,”邓布利多也站了起来。 她领着她走出办公室沿着石头楼梯往上走,沿路向经过的助手们做着指示,还大声呵斥着那些孩子。哈利看到孤儿们都穿着统一的灰色长罩衫。看得出来他们都被照顾得相当好,但不可否认这个供他们成长的地方也太严酷无情了。 “就是这儿,”科尔夫人说,这时他们转过了第二个楼梯平台,走到一条长走廊的第一个房间门口。她敲了两次门,然后走了进去。 “汤姆?有人来看你了。这位是邓布利通先生——对不起,是邓多尔波。他是来告诉你——算了,还是让他说吧。” 哈利和两个邓布利多走进了房间,科尔夫人在他们身后关上了门。这是一个光秃秃的小房间,只有一座旧衣橱和一张铁床。一个男孩坐在灰色的毯子上,脚伸到他们面前,手里拿着一本书。 汤姆·里德尔的脸上没有一点刚特家的痕迹。梅洛临死前的愿望实现了:汤姆整个儿就是他英俊父亲的迷你版,在十一岁的孩子里算长得高的,黑头发,脸色苍白。他看到邓布利多古怪的装束时稍稍眯起了眼睛。他们沉默了片刻。 “你好,汤姆。”邓布利多往前走去,伸出了手。 那男孩犹豫了一会,然后也伸出了手和他握了握。邓布利多拖过汤姆旁边的硬木头椅子坐下,他们俩看起来就像是一对儿医院的病人和探视者。 “我是邓布利多教授。” “‘教授’?”里德尔重复道。他看上去很警惕。“是不是和‘博士’差不多?你来这儿干什么?是她让你进来看我的?” 他指着门,科尔夫人刚刚走了。 “不是,不是,”邓布利多微笑着说。 “我不相信你,”里德尔说。“她喜欢让我被人看,是不是?说真话!” 他把最后三个字说得掷地有声。这是一个命令,听起来似乎他经常这样说话。他瞪大了眼睛对邓布利多怒目而视,而邓布利多只是愉快地微笑着,没有回答。过了几秒钟,里德尔不再瞪着他看了,可是仍然很警惕。 “你是谁?”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我是邓布利多教授,在一所叫霍格沃茨的学校工作。我来接你去我的学校——也就是你的新学校,如果你愿意的话。” 里德尔的反应十分惊人。他从床上跳了起来,远远地躲开了邓布利多,看上去很愤怒。 “你别想骗我!你是从精神病院来的,是不是?‘教授’,是的,当然了——好了,我不会去的,知道了吗?那只老猫才应该去精神病院。我从来没有对小艾米·本森和丹尼斯·比绍做过什么,你可以问他们,他们会告诉你的!” “我不是从精神病院来的,”邓布利多耐心地说。“我是一个老师,如果你能安静地坐下,我会告诉你霍格沃茨是个什么地方。当然了,如果你不愿意去那儿,没有人会强迫你——” “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强迫我,”里德尔冷笑道。 “霍格沃茨,”邓布利多接着说,仿佛没有听见里德尔的最后一句话,“是一所接收拥有特殊能力的学生的学校——” “我没疯!” “我知道你没疯。霍格沃茨不是一所接收疯子的学校。它是一所魔法学校。” 一阵沉默。里德尔呆住了,他面无表情,可是目光却来来回回地打量着邓布利多的眼睛,似乎是想找到它们在说谎的证据。 “魔法?”他小声重复着。 “没错,”邓布利多说。 “是……是魔法,我会的那些原来是魔法?” “你会什么?” “什么都会,”里德尔喘着气说。一抹兴奋的红晕出现在他凹陷的脸颊上;他看上去很狂热。“我不碰到东西就能让它们动起来。我不用训练就能让那些动物听我的话。我能让惹恼我的人吃苦头。如果我想要,就可以让他们受伤。” 里德尔的腿在颤抖。他跌跌撞撞地坐回到床上,盯着自己的手,垂下脑袋,看上去就像是在祈祷。 “我就知道我与众不同,”他低声对着自己颤抖的手指说道。“我就知道我很特殊。我一直都知道肯定有什么原因。” “嗯,你想得非常正确,”邓布利多不再微笑了,他专注地盯着里德尔,“你是一个巫师。” 里德尔抬起了头。他的脸变了形:洋溢着幸福的表情,不过由于某种原因它并没有让他变得好看;恰恰相反,他雕刻精致的容貌不知为何显得更粗糙了,表情近乎于残暴。 “你也是个巫师吗?” “是的,我是个巫师。” “证明给我看,”里德尔马上说,命令的语气和刚才他说‘说真话’时如出一辙。 邓布利多扬起了眉毛。 “如果我证实了这一点,你就要跟我去霍格沃茨——” “当然会!” “那你就要称呼我为‘教授’或者‘先生’。” 里德尔的表情在开口前的一瞬间僵住了,他用一种几乎察觉不到的礼貌语气说,“对不起,先生,我的意思是——请问,教授,能不能展示给我——?” 哈利确信邓布利多会拒绝,会告诉里德尔以后在霍格沃茨多的是时间去实践证明,而眼下由于置身于一幢全是麻瓜的建筑里,所以要谨慎一些。可是令他大吃一惊的是,邓布利多从套装夹克的内兜里抽出了他的魔杖,指向了角落里的那个破衣橱,随意地挥了一下。 衣橱突然着火了。 里德尔跳了起来,也难怪他会震惊和狂乱地吼叫;他的全部财产一定都在里面;可是就在里德尔开始责骂邓布利多的时候,火焰消失了,衣橱完好无损地立在那儿。 里德尔盯着衣橱和邓布利多,然后,他的表情贪婪地指了指魔杖。 “我在哪儿能弄到一个?” “在适当的时候,”邓布利多说。“我想有什么东西要从你的衣橱里出来。” 果然,衣橱里传出了一阵嘎吱嘎吱的微弱响声。里德尔头一次看上去有些害怕。 “把门打开,”邓布利多说。 里德尔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走过去打开了衣橱的门。在最顶上的一层,一叠破旧的衣服上放着一个纸盒子,它正在不断振动并发出那种嘎吱声,仿佛里面关着几只疯狂的老鼠。 “拿出来,”邓布利多说。 里德尔把颤抖不已的盒子拿了下来,他看上去很慌张。 “盒子里有什么你不该拥有的东西吗?”邓布利多问。 里德尔向邓布利多抛去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 “是的,我想是的,先生,”他最后呆板地说。 里德尔打开了盖子,看也不看就把里面东西的都倒在了床上。哈利本以为能看到什么刺激的东西,可是那儿却只有一堆乱七八糟的平常小玩意儿;其中有一个溜溜球,一枚银白色的顶针,还有一只失去光泽的口琴。盒子清空了之后,它们停止了颤抖,安静地躺在薄薄的毯子上。 “你把它们还给各自的主人,并且道歉,”邓布利多平静地说,把魔杖放回了夹克里。“我会知道你做了没有的。我还要告诫你的是:霍格沃茨不容许偷窃。” 里德尔看上去一点儿也不窘迫;他仍旧冷冷地打量着邓布利多。最后他用一种不带感情色彩的声音说,“是,先生。” “在霍格沃茨,”邓布利多接着说,“我们不仅教你使用魔法,还教你如何控制它。你一直以来——在不经意间,我敢肯定——使用魔法的方式既不是我们学校所教的那种,也不会为我们所容忍。你不是头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让魔法在手中失控的人。但是你应该知道霍格沃茨会开除学生,而且魔法部——是的,有这么一个部门——会惩罚那些更严重地破坏法律的人。所有进入我们的世界的新巫师都必须接受这一点,遵守我们的法律。” “是的,先生,”里德尔再次说。 没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他把那些偷来的东西放回纸盒子时,脸仍旧是一片空白。等收拾完了之后,他转过身来对邓布利多坦率地说,“我一点钱也没有。” “那很容易解决,”邓布利多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皮革钱袋。“霍格沃茨设立了一个为需要购买书本和长袍的困难学生提供帮助的基金。你需要买一些二手的咒语书之类的,不过——” “在哪儿买咒语书?”里德尔打断了他的话,没有向邓布利多道谢就接过了那只沉沉的钱袋,现在正在仔细地查看一枚肥大的金加隆。 “在对角巷,”邓布利多说。“我带了你的课本和仪器的清单。我能帮你找到每一件——” “你要和我一起去?”里德尔抬起头说。 “当然,如果你——” “我不需要你,”里德尔说,“我习惯独自做事,我一直是一个人逛伦敦的。怎么才能到对角巷去——先生?”他补充了一句,盯着邓布利多的眼睛。 哈利以为邓布利多会坚持陪同里德尔一块儿去,但是他再一次吃惊了。邓布利多把装有清单的那个信封递给了他,精确地告诉了他如何从孤儿院去破釜酒吧,接着他说,“你能看到它,而你身边的麻瓜——那是不会魔法的人——却看不到它。去找酒吧的招待员汤姆——很容易记住,你们俩名字一样——” 里德尔敏感地抽动了一下,仿佛想赶走一只讨厌的苍蝇。 “你不喜欢‘汤姆’这个名字吗?” “有许多人都叫汤姆,”里德尔嘟囔道。然后,仿佛压抑不住内心的疑惑,又好像这个疑惑是不由自主地冒出来似的,他问道,“我父亲也是一个巫师吗?他也叫汤姆·里德尔,他们告诉过我。” “我恐怕不知道,”邓布利多温和地说。 “我的妈妈不可能是巫师,否则她就不会死了,“里德尔更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一定是他。那么——我把所有的东西都买齐了之后——我什么时候去这个霍格沃茨?” “所有的细节都在信封里的第二张羊皮纸上,”邓布利多说。“九月一日你会从国王十字车站出发。那里面还有一张车票。” 里德尔点了点头。邓布利多站起来再次伸出了手。里德尔握住他的手说,“我可以跟蛇说话。在我们去郊外游玩的路上发现的——它们找到了我,它们低声和我说话。这对一个巫师来说很正常吗?” 哈利看得出他一直把这种最奇怪的能力压着不提,就是想在最后给邓布利多留下深刻的印象。 “这并不寻常,”邓布利多犹豫了一会儿,说,“可并非从未听说过。” 他的语气很随意,但目光却好奇地在里德尔脸上游移。他们就这么站了一会儿,男人和男孩,彼此相互盯着对方。然后他们握着的手松开了;邓布利多走到了门口。 “再见,汤姆。霍格沃茨再会。” “我想就到此为止吧,”站在哈利身边的白发邓布利多说,几秒钟后他们又一次失重地穿过黑暗,然后直接回到了现在的办公室里。 “坐下吧,”邓布利多在哈利身边降落。 哈利照做了,他的脑子里还装满了刚才看到的东西。 “他比我更快地相信了这一点——我指的是,你告诉他说他是个巫师,”哈利说。“海格告诉我的时候,刚开始我并不相信。” “是的,里德尔非常乐意相信他是——用他的话说——‘特殊的’,”邓布利多说。 “你知道吗——当时?”哈利问。 “我当时知道自己见到的是迄今为止最危险的黑巫师吗?”邓布利多说,“不,我并不知道他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然而,他当时的确引起了我的兴趣。回到霍格沃茨之后,我一直密切地注意着他,既然当时我已经知道他是如此的孤独和无依无靠,不管怎样我都本应该去为他做点什么,而且如今我已经体会到,我应该做的那些事不单单是为了他,同样也是为了其他人。 “他的力量,正如你听到的,当时已经很发达了,对于一个如此年轻的巫师来说,这非常的惊人——极度的耐人寻味和不祥——他已经发现了自己有办法控制它们,并且开始有意识地运用。而正如你看到的,这已不仅仅是典型的年轻巫师的那种随意试验:他已经对其他人使用了魔法,去恐吓、去惩罚、去操纵。那只缢死的兔子,还有被他引诱到山洞里去的那两个男孩和女孩,这些故事都很发人深思……‘如果我想要,就可以让他们受伤’……” “而且他是个蛇佬腔,”哈利插嘴说。 “是的,的确如此;一种罕见的能力,而且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黑魔法,不过正如我们所知,伟大和善良的巫师里也有蛇佬腔。实际上,他与蛇说话的能力并没有令我感到不安,让我不安的是他显而易见的残忍、掩饰和控制的本能。 “时间又在捉弄我们了,”邓布利多指了指窗外漆黑的天空,“但在我们分别之前,我还想提醒你注意刚才那个场景里的某些特征,这和我们接下来的几次会面里要讨论的问题有极大的关系。 “首先,我希望你注意到了当我提到另外一个人跟他用了同样的名字‘汤姆’时里德尔的反应。” 哈利点了点头。 “任何能使他和别人产生关联,使他变得普通的事物,他都以之为耻。即使在那时,他就希望自己与别人不同、独特甚至是恶名昭彰。那次谈话之后短短的几年时间里,他就抛弃了自己的名字,如你所知,创造出了‘伏地魔’这个面具,一直戴了那么久。 “我相信你也注意到了,汤姆·里德尔那时就已经极度的自满、隐秘,也显而易见的孤立。他去对角巷的时候不要帮助和陪同。他宁可一个人行动。成年之后的伏地魔也是这样。你会听到许多食死徒声称他们是他的亲信,只有他们能接近他,甚至了解他。但是他们被骗了。伏地魔从来没有一个朋友,而且我相信他也从来没有想要拥有一个朋友。” “而最后——我希望你并不是太困,注意一下这个,哈利——小时候的汤姆·里德尔喜欢搜集战利品。你看到了他房间里藏的那个盒子,专门用来存放他偷来的物品,那些都是从被他欺负的孩子那儿抢来的,都是带有特别令人不悦的小魔法的——姑且这么说——纪念品。记住他这个小小的嗜好,因为很大程度上,这个在今后会变得很重要。 “现在,是时候上床睡觉了。” 哈利站了起来。他走出办公室时,目光落到了上次放马沃罗·刚特的戒指的那个小桌子上,可是那枚戒指已经不在了。 “怎么了,哈利?”见哈利停在那儿,邓布利多问。 “那枚戒指不见了,”哈利环顾着四周,说,“但是我想你也许会有口琴,或者什么别的。” 邓布利多冲他笑了起来,他从半月形的眼镜上方凝视着哈利。 “非常机敏,哈利,不过口琴一直都只是口琴。” 邓布利多用高深莫测的语气说完了那句话,然后朝他挥了挥手,哈利知道自己该走了。
作者: Doraemon    时间: 2005-8-13 04:07

第十四章 飞力飞思 第二天早上哈利的第一堂课是草药课。为了防止被人听到,早餐的时候他没有告诉罗恩和赫敏昨天邓布利多上课的内容,不过他在穿过菜地走向温室的时候告诉了他们。周末的狂风终于停止了;可是古怪的迷雾又重新归来,这令他们多花了一些时间才找到正确的温室。 “哇,想了都可怕,少年神秘人,”罗恩轻声说,他们正围着一棵长满瘤子的那加卢树桩,开始戴上防护手套。“但我还是不知道邓布利多为什么要告诉你所有这些。我的意思是,这些都很有趣,也极为重要,但目的是什么?” “不知道,”哈利戴上了一个橡胶护脸罩。“可是他说这个事关重大,会帮助我活下来。” “我觉得这真让人着迷,”赫敏认真地说。“尽可能多地了解伏地魔是绝对有意义的。不然你怎么才能找出他的弱点呢?” “那斯拉霍恩最近的聚会怎么样?”哈利透过橡胶护脸罩用厚重的声音说。 “哦,相当有趣,真的,”赫敏把护目镜戴到头上。“我是说,他是有点儿爱唠叨自己从前的学生,而且他绝对是在拍麦克拉根的马屁,因为他家里有那么多显贵,不过他给我们吃了许多非常棒的东西,还把我们介绍给了格文诺·琼斯。” “格文诺·琼斯?”罗恩护目镜后面的眼睛瞪大了。“就是那个格文诺·琼斯?霍利黑德哈比队的队长?” “没错,”赫敏说。“就我个人而言,我觉得她有一点自大,不过——” “这儿聊够了吧!”斯普劳特教授急匆匆地走过来,一脸严厉的表情。“你们落后了,其他所有人都已经开始了,而纳威都已经摘到了第一个树囊!” “他们看了看了四周;果然,坐在那边的纳威嘴唇上全是血,脸上还有几道肮脏的抓痕,可是手上却抓着一个柚子大小的绿色物体,还在恶心地搏动。 “好的,教授,我们这就开始!“罗恩说,一等她走开,就轻声地补充道,“早知道就用悄声细语了,哈利。” “不,我们不该用!”赫敏马上说,看上去她还在一如既往地激烈反对着混血王子和他的咒语。“那么,来吧……我们最好开始做……” 她担忧地看了两人一眼;他们深吸了一口气,扑进了那个长满瘤子的树桩。 它突然活动了起来;树桩顶上伸出了细长多刺、看起来像荆棘一样的藤条,在空中挥舞着。其中一根缠到了赫敏的头发上,罗恩用一把大钳子把它打了回去;哈利成功地骗过了几根藤条,把它们捆到了一起;这些触须一样的藤条之间出现了一个缺口;赫敏勇敢地把手伸了进去,可它就像个陷阱一样收回来把赫敏的手肘给包住了;哈利和罗恩一起奋力扳开那些藤条,让赫敏拔出了自己的手,她手上抓着一个和纳威的那个很像的树囊。带刺的藤条立即收了回去,那个长满瘤子的树桩又变成了一截无害的、没有生命的木头。 “我说,等我有了房子才不会在园子里种这些东西,”罗恩把护目镜推到额头上,擦了擦脸上的汗。 “递给我一个碗,”赫敏远远地握着那个搏动的树囊;哈利递过去了一个碗,她把树囊扔到里面,一脸作呕的表情。 “别那么神经质,把它们的汁挤出来,它们新鲜的时候最有用了!”斯普劳特教授大声说。 “总之,”赫敏继续着他们被中断的对话,仿佛刚才没有被一截木头攻击,“斯拉霍恩准备举办一个圣诞聚会,哈利,这次你没法逃了,因为他竟然让我去查你哪天晚上有空,所以他肯定能把聚会安排在一个你没事儿的晚上。” 哈利呻吟了一声。而罗恩则把两只手都放到树囊上试图将它弄破,站起身子用尽全身的力气挤压它,他生气地说,“这又是一个仅仅只有斯拉霍恩喜欢的学生才能参加的聚会,是不是?” “只有蛞蝓俱乐部的人,是的,”赫敏说。 树囊从罗恩的两手之间飞了出去,撞到温室的玻璃上,又反弹到斯普劳特教授的后脑勺,把她打满补丁的旧帽子给撞了下来。哈利跑过去捡起树囊;回来的时候他听到赫敏说,“‘蛞蝓俱乐部’这个名字又不是我起的——” “‘蛞蝓俱乐部’,”罗恩重复道,他像马尔福那样冷笑了一声。“真可怜。那么,我希望你在聚会上玩得愉快。如果你试试和麦克拉根搭上腔,说不定斯拉霍恩会让你们俩做蛞蝓大王和蛞蝓王后——” “我们可以带上客人,”赫敏的脸变成了一种滚烫的鲜红色,“本来我准备邀请你的,可是如果你觉得那很愚蠢的话,我就不打搅你了!” 哈利突然间希望树囊能被抛得更远一些,这样此刻他就不必和他们俩坐在一起了。他偷偷把装着树囊的碗拉到自己这边,开始尝试用自己能想到的最吵和最用力的方法弄开它;不幸的是,他还是能听见他们说的每一个字。 “你准备邀请我?”罗恩完全换了个口吻。 “是的,”赫敏生气地说。“可显然如果你更愿意让我去和麦克拉根搭腔——” 两人沉默了一阵子,哈利还在用铲子捣那个充满弹性的树囊。 “不,我不愿意,”罗恩用很小的声音说。 哈利一下子没捣在树囊上,碗碎了。 “恢复如初,”他赶紧用魔杖指着碎片说,碗又重新拼合了起来。然而这个撞击声似乎让罗恩和赫敏意识到了哈利的存在。赫敏看上去有些慌张,她开始手忙脚乱地翻起《世界食肉植物》来寻找榨出那加卢树囊汁液的正确方法;而罗恩看上去也有些害羞,不过还是很得意。 “把那个递给我,哈利,”赫敏仓促地说,“书上说我们应该用尖东西刺破……” 哈利把装着树囊的碗递了过去,他和罗恩都把护目镜重新戴到眼睛上,又一次扑向了树桩。 这并不让他真的感到惊讶,哈利在和一根决意要勒死他的刺藤搏斗时想。他隐约觉得这个迟早都有可能发生。可是他不太确定自己对此怎么看……他和秋现在连对视都觉得尴尬,更别提说话了;要是罗恩和赫敏开始恋爱,结果又分手了怎么办?他们的友谊能幸免吗?哈利想起了三年级时他们冷战的那几个星期;他不喜欢在其中牵线搭桥。可要是他们不分手呢?要是他们变得像比尔和芙蓉一样,要是夹在他们中间变成了折磨人的尴尬事儿,以至于他被永远地排除在外了呢? “抓到你了!”罗恩大叫一声,从树桩里拔出了又一个树囊,而这时赫敏刚好弄破了第一个,于是碗里就装满了块茎,看上去就像正在蠕动的浅绿色虫子。 这节课剩下的时间里他们没有再提斯拉霍恩的聚会。尽管哈利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更加密切地关注了他的两个朋友,罗恩和赫敏却除了对彼此更礼貌了一点儿之外,似乎没有什么不同。哈利猜想他只能等到圣诞聚会的那天,在斯拉霍恩昏暗的小房间里,看看在黄油啤酒的影响下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然而与此同时,他有更多紧迫的烦恼。 凯蒂·贝尔仍然在圣芒戈医院,回归无望,这意味着势头正旺的格兰芬多队缺少了一个追球手,而哈利从九月份就开始精心地训练这只球队了。他一直不想找人代替凯蒂,希望她能归队,但是他们和斯莱特林的比赛已经迫在眉睫,最终哈利只能接受她无法及时回来参赛的事实。 哈利不认为他能再忍受一次全学院的选拔。一天变形课后他堵住了迪安·托马斯,哈利情绪不高,可是这和魁地奇比赛没有什么关系。班上的大多数人都已经走了,不过屋里还有几只黄色的小鸟在唧唧喳喳地盘旋,它们都是赫敏变出来的;除了她再也没人能成功从空气中召唤出比羽毛更复杂的东西了。 “你还有兴趣做追球手吗?” “什么……?对,当然啦!”迪安兴奋地说。哈利越过迪安的肩膀看到西莫·斐尼甘重重地把书塞进书包,看上去酸溜溜的。哈利原本不想让迪安加入的原因之一,就是他知道西莫会不高兴。另一方面,他又必须做对球队最有利的事,而迪安在选拔时比西莫飞得要好。 “那么,你进球队了,”哈利说。“今晚有一次训练,七点钟。” “好的,”迪安说。“万岁,哈利!天哪,我都等不及要告诉金妮了!” 他飞奔出了教室,留下了哈利和西莫两个,赫敏的金丝雀飕飕地绕着他们飞,突然一只鸟落到了西莫的脑袋上,这令现场的气氛更加的不自在了。 西莫不是唯一一个对凯蒂替补的选择感到不满的人。如今公共休息室里充斥着关于哈利选了两个同班同学进入球队的议论。由于哈利在学校里经受过更糟糕的议论,所以他并不觉得特别困扰,但是哈利必须在与斯莱特林的比赛中奉献一场胜利,所以压力仍然在增大。如果格兰芬多赢了,哈利知道整个学院都会忘记曾经批评过他,还会发誓说他们一直认为这是一支伟大的球队。如果他们输了……那么,哈利苦笑着想,他就会忍受更多的非议…… 那天晚上哈利看到迪安飞过之后,就找不到后悔的理由了;迪安与金妮、德梅尔扎两人配合得很好。击球手皮克斯和库特也一直在进步。唯一的问题就是罗恩。 哈利一直知道罗恩的发挥很不稳定,他不仅容易紧张,还缺乏自信,不幸的是,赛季揭幕战的临近把他的老毛病全带出来了。在把半打球漏进球门之后——大多数是金妮射入的——他的技术变得越来越混乱了,最后他一拳打在了迎面飞来的德梅尔扎·罗宾斯的嘴巴上。 “这是个意外,对不起,德梅尔扎,真对不起!”罗恩在她身后喊道,她拐着弯回到地面,一路上血滴得到处都是。“我只是——” “慌什么,”金妮恼怒地说,她在德梅尔扎身边着了地,查看着她肥大的嘴唇。“你是个窝囊废,罗恩,你看她的样子!” “我能治好那个,”哈利说,落在两个女孩身边,用魔杖指着德梅尔扎的嘴,念了一句“消痛止血”。“另外金妮,别叫罗恩窝囊废,你不是队长——” “不过,你看起来太忙了,我认为应该有个人去叫他窝囊废——” 哈利强忍住笑。 “回到空中,每个人,来吧……” 总的来说这是他们本学期最糟糕的一次训练,可比赛已如此迫近,哈利觉得诚实并不是上策。 “干得不错,各位,我想斯莱特林会被我们踏平的,”他鼓励地说,追球手和击球手们离开更衣室时看上去都挺满意。 “我打得就像一坨龙粪,”金妮走出门之后,罗恩用空洞的声音说。 “你没有,”哈利坚定地说。“你是我选出的最好的守门员,罗恩。你唯一的问题就是紧张。” 在回城堡的路上他不断地鼓励着罗恩,他们到三楼的时候,罗恩看上去或多或少有一点儿高兴了。哈利和往常一样推开了挂毯走进通往格兰芬多塔楼的捷径,可是他们却发现迪安和金妮紧紧拥抱在一起狂热地接吻,就像用胶水粘到了一块儿。 哈利的胃里仿佛突然冒出了一只长着鳞片的巨大怪物,抓着他的五脏六腑;似乎热血已经涌上脑门,让他失去了一切理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想把迪安咒成果冻的残暴欲望。他在和这股突如其来的疯狂劲儿挣扎的同时,听到罗恩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了过来。 “噢!” 迪安和金妮彼此分开了,他们俩朝四处张望。 “什么?”金妮说。 “我不想看到自己的妹妹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别人接吻!” “这本来是一条没人的走廊,就在你们插进来管闲事儿之前还是!”金妮说。 迪安看上去很尴尬。他诡异地朝哈利咧嘴笑了笑,哈利却没有回应,好像那只刚刚诞生的怪物正在他耳边吼着要把迪安立刻驱逐出队。 “呃……走吧,金妮,”迪安说,“我们回公共休息室吧……” “你走吧!”金妮说。“我要和亲爱的哥哥谈一谈!” 迪安走了,看上去似乎并不留恋此地。 “好,”金妮说,拨开她脸上长长的红发,对罗恩怒目而视,“直截了当地说吧,我和谁谈恋爱,和他们做什么都与你没关系,罗恩——” “是啊,没关系!”罗恩也一样生气。“你以为我会想要别人说我的妹妹是个——” “一个什么?”金妮大叫一声,抽出了魔杖。“一个什么,说清楚?” “他没想说什么,金妮——”哈利不由自主地说,可是那只怪物却在心里咆哮着赞成罗恩说的话。 “哦,不,他想!”她突然对哈利发起火来。“就因为他从来没有和别人接过吻,就因为他得到的最好的一个吻来自于我们的穆丽尔婶婶——” “闭上你的嘴!”罗恩吼道,脸从红色变成了栗色。 “不,我不!”金妮发狂地大叫。“我见过你跟着‘浮脓’,每次见到她都巴不得她能吻你的脸蛋,真可怜!如果你自己也去谈恋爱、和别人接吻,就不会如此介意别人这么做了!” 罗恩也抽出了他的魔杖,哈利迅速挡在他们中间。 “你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罗恩吼道,试图绕过哈利瞄准金妮,而哈利正伸开双手挡着金妮。“就因为我没在大庭广众之下接吻——!” 金妮嘲弄般地尖声笑了起来,试图推开哈利。 “吻过小猪,是不是?或者在枕头下面藏了穆丽尔婶婶的照片?” “你——” 一道橙色的光从哈利的左臂下面穿过,只差几英寸就打中了金妮;哈利一把将罗恩顶到了墙上。 “别傻了——” “哈利吻了秋·张!”金妮大喊,听上去就快要哭了。“赫敏吻了威克多尔·克鲁姆,只有你反感它,罗恩,因为你的经验还停留在12岁!” 说完那些,她一阵风似的跑开了。哈利松开了罗恩;他脸上的表情像是要杀人。他们俩都站在那儿,重重地喘息着,直到费尔奇的猫洛丽斯夫人出现在墙角,才打破了紧张的局面。 “走吧,”哈利说,费尔奇拖拖沓沓的脚步声已传到了他们耳边。 他们匆匆上了楼梯,沿着八楼的走廊飞奔。“噢,别挡着道!”罗恩对一个小女孩咆哮着,小女孩吓得跳了起来,手中的一瓶蟾蜍卵也掉了。 哈利几乎没有注意到碎玻璃的声音;他感到头晕目眩;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了。这只是因为她是罗恩的妹妹,他告诉自己。你不想看到她吻迪安只不过是因为她是罗恩的妹妹…… 但他的脑海里突然闯入了一幅画面,他在同一条偏僻的走廊里吻着金妮……他胸中的那个怪物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但是随后他看到罗恩撕开了挂毯,拿魔杖指着哈利,冲他喊着诸如“辜负了信任”……“还以为是我的朋友”之类的话。 “你觉得赫敏吻了克鲁姆吗?”他们走到胖夫人画像的时候,罗恩突然问。哈利做贼心虚地惊醒过来,他把自己从想象之中硬拉了回来,不去憧憬一条没有罗恩闯入的走廊,一条他和金妮独处的走廊—— “什么?”他困惑地说。“哦……呃……” 最诚实的回答是“对”,但他不想那么说。然而,罗恩似乎从哈利脸上的表情推断出了最坏的答案。 “滴沥汤,”他阴沉地对胖夫人说,然后两人从肖像洞爬进了公共休息室。 他们俩都没有再提起金妮和赫敏;事实上,那一晚他们几乎没有说什么话,而是沉默地上床睡觉了,两个人都陷入各自的沉思之中。 哈利醒着躺了很久,盯着四柱床的顶棚,试图让自己相信对金妮的感觉完全是一个哥哥应该有的。他们像兄妹一样一起度过了整个暑假,玩魁地奇,揶揄罗恩,拿比尔和芙蓉说笑,不是吗?他认识金妮好几年了……他想保护她也是很正常的……想要把迪安肢解了,就因为他吻了她……不……他要控制住这种特殊的兄妹之情…… 罗恩响亮地打了一声呼噜。 她是罗恩的妹妹,哈利坚定地告诉自己。罗恩的妹妹。她不在选择的范围内。他不会为了任何事拿自己和罗恩的友谊去冒险,他把枕头压成一个更舒适的形状等待睡意袭来,竭尽全力地不让自己的思绪再漂泊到金妮那儿。 哈利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有些头昏脑涨,他昨晚做了一系列的梦,梦里罗恩拿着击球手的球棒追打他。不过中午的时候他很高兴地见到了真正的罗恩,后者不仅对金妮和迪安态度冷淡,还对赫敏冷嘲热讽,这使她感到莫名其妙,同时也很伤心。而且,罗恩一夜之间变得和炸尾螺一样暴躁、易怒。哈利整个白天都在徒劳地维持罗恩和赫敏之间的和平;最后,赫敏非常恼怒地去睡觉了,罗恩气愤地骂了几个盯着他看的一年级学生后,怒气冲冲回到了男生寝室。 令哈利感到沮丧的是,接下来的几天里罗恩的敌对心理并没有逐渐消失。更糟的是,它又进一步影响了罗恩的守门技术,而这让他更加暴躁,以至于在周六比赛之前的最后一次训练中,他没能守住追球手射向他的每一个球,却对着每个人都大喊大叫,还把德梅尔扎弄哭了。 “你闭上嘴,让她一个人待一会儿!”皮克斯叫道,他只有罗恩三分之二的身高,可是手里却拿着一只沉重的球棒。 “够了!”哈利吼道,他看见金妮正冲着罗恩的方向怒目而视,想起了她高超的蝙蝠精魔咒,哈利在事情失去控制之前冲了过去。“皮克斯,去把游走球收好。德梅尔扎,振作起来,你今天打得很好。罗恩……”他等其他队员都走远之后说,“你是我最好的伙伴,但你要是一直这样对待其他人,我就得把你踢出球队。” 有那么一会儿他觉得罗恩想要打他,但是更糟的事情发生了:罗恩跌坐到飞天扫帚上,所有的斗志都消失了,他说,“我退出。我是个可怜虫。” “你不是个可怜虫,也不能退出!”哈利激烈地说,一把抓住了罗恩的前襟。“你状态好的时候可以守住任何一个球,你是心理上出了问题!” “你是说我疯了?” “对,也许是的!” 他们互相瞪了一会儿,然后罗恩疲倦地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没时间找新守门员了,所以明天我会参加比赛,不过如果我们输了——我们肯定会的——我就自动离队。” 哈利说的话没有改变什么。吃晚餐时他一直在试图让罗恩提高自信,但是罗恩却在忙着粗暴地对待赫敏。哈利在公共休息室里坚持了一晚,但是其余队员却挤在一个远远的角落里,大声地抱怨着罗恩并向他投来了厌恶的眼神,这破坏了哈利宣称球队不能没有罗恩的论断。最后哈利又假装生气了,希望能激起罗恩的逆反心理来守好门,但这个策略看来并不比鼓励更奏效;罗恩既沮丧又绝望地睡觉去了。 哈利在黑暗之中醒着躺了很久。他不想输了明天的比赛;不仅因为这是他作为队长的第一场比赛,也是因为即便他不能证实自己对德拉科·马尔福的怀疑,也一定要在魁地奇比赛上击败他。然而如果罗恩打得像最近的几次训练一样,他们赢的机会就非常渺茫…… 要是他能让罗恩振作起来,让他在最佳的状态下打球……有什么东西能确保罗恩拥有非常幸运的一天…… 哈利突然灵机一动,想出了答案。 第二天的早餐时间和从前一样令人兴奋;斯莱特林的人在每一名格兰芬多队球员走进礼堂的时候都要发出一片嘘声。哈利瞥了一眼天花板上浅蓝色的晴朗天空:这是个好兆头。 格兰芬多的餐桌上挤满了身着红色和金色衣服的学生,哈利和罗恩走过来时他们欢呼了起来。哈利咧开嘴笑着挥手致意;罗恩扮了个苦脸,摇了摇头。 “打起精神,罗恩!”拉文德朝他喊道。“我知道你会很出色的!” 罗恩没有理她。 “来点儿茶?”哈利问他。“咖啡?南瓜汁?” “什么都行,”罗恩闷闷不乐地说,咬了一口烤面包。 几分钟后赫敏——她厌倦了罗恩最近让人讨厌的行为,所以没有下来和他们一起吃早饭——在经过他们身边时停了下来。 “你们俩感觉怎么样?”她试探地问道,眼睛看着罗恩的后脑勺。 “很好,”哈利正小心地递给罗恩一杯南瓜汁。“来,罗恩。把它喝光。” 罗恩刚把杯子举到嘴边,赫敏就尖声说道,“别喝那个,罗恩!” 哈利和罗恩都抬起头看着她。 “为什么?”罗恩说。 赫敏不敢相信似地盯着哈利。 “你刚才在饮料里放了什么东西。” “你说什么?”哈利说。 “你听见我说什么了。我刚才看到你了。罗恩的饮料被你倒进了什么东西,你现在手里还拿着那个瓶子!”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哈利飞快地把小瓶子塞进了口袋。 “罗恩,我警告你,不要喝它!”赫敏惊恐地说,但罗恩拿起杯子一口气喝光了,然后说,“别在我面前发号施令,赫敏。” 赫敏看上去很反感,她弯下腰对哈利低声说,“你应该被开除。我从不相信你竟然会那么做,哈利!” “听听是谁在说这话,”他轻声地回答。“最近又对谁念了混淆咒?” 她一阵风似的离开了他们俩。哈利看着她走远,一点儿也不感到抱歉。赫敏从来不真正懂得魁地奇是多么重要。然后哈利看了看罗恩,他正咂着嘴。 “时间快到了,”哈利愉快地说。 他们大步流星地走过结了霜的草地,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天气这么好,真走运,是吧?”哈利问罗恩。 “是啊,”罗恩脸色苍白,看上去有些病恹恹的。 金妮和德梅尔扎已经穿上了魁地奇球袍,正在更衣室等着。 “情况看上很理想,”金妮说,故意无视罗恩的存在,“你猜怎么着?斯莱特林的追球手维西——他昨天训练时被游走球撞到了脑袋,疼得不能参加比赛了!更棒的是——马尔福也病了!” “什么?”哈利转过身来盯着她。“他病了?他怎么病了?”   “不知道,不过这我们有利,”金妮高兴地说。“他们换上了哈珀;他和我一个年级,是个白痴!” 哈利含糊地对她笑了笑,但是他穿上鲜红色球袍的时候思绪却离开了魁地奇。马尔福曾经有过一次因伤而不能参加比赛,但是当时他把比赛调换到了一个对斯莱特林更有利的时间。为什么如今他会让一个替补上场?他真的病了吗?还是在假装? “很可疑,是不是?”他低声对罗恩说。“马尔福不来比赛了。” “我认为这是幸运,”罗恩说,看上去有了一点儿活力,“维西也来不了,他是他们最好的射手,我不喜欢他——嘿!”他在戴守门员手套时突然僵住了,眼睛瞪着哈利。 “什么?” “我……你……”罗恩压低了声音;看上去既害怕又兴奋,“我的饮料……我的南瓜汁……你该没有……?” 哈利扬起了眉毛,但只是说,“我们五分钟后就要开始了,你最好把穿上靴子。” 他们走出到了球场上,迎接喧嚣的喊声和嘘声。球场的一边全是红色和金色;另一边则是绿色和银色的海洋。许多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劳的人也加入了进来:在所有的欢呼声和鼓掌声之中,哈利能清楚地听见卢娜·洛夫古德那顶著名的狮头帽子的吼声。 哈利走向了裁判霍琦夫人,她站在那儿,准备从箱子里放出魁地奇球。 “队长握手,”她说,哈利的手差点被斯莱特林的新队长厄克特捏碎了,“骑上扫帚,听哨声……三……二……一……” 哨声想了,哈利和其他人都猛地一蹬地面,飞了出去。 哈利绕着球场边缘飞着,一边寻找着金色飞贼,一边留意着哈珀,他在离哈利很远的低空绕着之字型飞。一个与过去的解说员不同的刺耳声音响了起来。 “好了,他们开始了,我想我们看到波特今年组建的球队都会感到很惊讶。很多人认为,鉴于罗纳德·韦斯莱去年不协调的守门表现,他本应该离队,可是当然了,和队长的私交的确帮他……” 这些话赢得了斯莱特林拥趸大声的嘲笑和鼓掌。哈利在扫帚上扭过头扫帚朝解说席望去。一个瘦瘦高高、长着翘鼻子的黄头发男生站在那里,正对着魔法扩音器讲话,那里曾经是属于李·乔丹的。哈利认出扎卡赖斯·史密斯,一名他打心底里讨厌的赫奇帕奇球员。 “哦,斯莱特林的第一次射门,厄克特正在俯冲,然后——” 哈利的胃翻了过来。 “——韦斯莱守住了这个球,好吧,他一定是撞上好运了,我猜想……” “没错,史密斯,他是的,”哈利咕哝了一句,对自己笑了笑,然后俯冲进追球手之中,到处搜寻着金色飞贼难以捕捉的踪迹。 半个小时过去了,格兰芬多以六十比零领先。罗恩做出了几次令人印象深刻的扑救,有几个球仅仅碰到了他手套的指尖,六个格兰芬多的进球中有四个都是由金妮打进的。这有效地阻止了扎卡赖斯继续大声猜测两个韦斯莱留在队中只是因为哈利喜欢他们,于是他又开始挑起皮克斯和库特的毛病来。 “当然了,库特的体格真的不适合做击球手,”扎卡赖亚斯傲慢地说,“他们通常要有更多的肌肉——” “给他一记游走球!”哈利在飞过库特的时候大喊,但是库特笑着把球打向了哈珀,他刚刚从对面飞过了哈利。哈利满意地听到了一声闷响,那表明游走球击中了目标。 看上去格兰芬多似乎不会失误了。他们进了一个又一个,而在球场的另一边,罗恩轻松自如地守住了一个又一个。他居然开始微笑了,当人们为他的一个精彩扑救而齐声唱起了他们喜爱的那首老歌“韦斯莱是我们的王”时,他在高空假装着指挥起他们来。 “他今天有些特别,是不是?”一个嘲弄的声音说,哈利差点儿被哈珀故意撞下了飞天扫帚。“你那个背叛血统的朋友……” 霍琦夫人转过身来,尽管格兰芬多的人在下面愤怒地吼叫,可是她看过来的时候哈珀早就飞速离开了。哈利忍着肩膀的疼痛追在后面,决心要还他一记重击…… “我想斯莱特林的哈珀看见了金色飞贼!”扎卡赖斯·史密斯通过扩音器说。“是的,他的确看见了波特没看见的东西!” 扎卡赖斯真是个白痴,哈利想,他没看见刚才他们俩的冲撞吗?但是马上他的胃仿佛掉进了空中——史密斯是对的,而哈利错了:哈珀并不是随便向上加速的,他辨认出了哈利没有看见的东西:飞贼正飞快地掠过他们的头顶,在晴朗的蓝天下闪着耀眼的光。 哈利加速了;风声在他耳边呼啸,淹没了扎卡赖斯的解说和观众的声音,但是哈珀仍旧抢在他前面,而格兰芬多现在只领先一百分;如果哈珀先抓到它格兰芬多就输了……现在哈珀离它只有几英尺了,他伸出了手…… “噢,哈珀!”哈利绝望的喊,“马尔福付了你多少钱来替他比赛?”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但是哈珀愣了一下;他摸到了飞贼,却让它从指间溜走了:哈利猛地一把抓住了那个还在扇着翅膀的小球。 “抓到了!”哈利叫道:他转过身来飞回了地面,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金色飞贼。当人群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之后,巨大的喊叫声响了起来,几乎盖过了终场的哨音。 “金妮,你去哪儿?”哈利喊道,他发现自己被其他的队员们拥抱在中间,但金妮飞过他们的时候加了速,伴随着一声巨响,她撞上了解说席。格兰芬多队的队员们在人们的尖叫和大笑中降落在了一堆木头残骸旁边,扎卡赖斯被压在下面无力地扭动着,哈利听到金妮愉快地对正在发脾气的麦格教授说,“忘了刹车,教授,对不起。” 哈利笑着从队员里走出来和金妮拥抱,但很快就松开了。哈利躲开她的凝视,拍了拍正在欢呼的罗恩的后背。所有的不愉快都被遗忘了,格兰芬多队的队员们臂挽着臂离开了球场,挥舞着拳头向他们的支持者致意。 更衣室里的气氛一片欢腾。 “我们要在公共休息室开庆功会,西莫说的!”迪安兴高采烈地叫道。“走吧,金妮,德梅尔扎!” 最后只剩下罗恩和哈利在更衣室里。他们正要离开的时候赫敏进来了。她手里绞着格兰芬多的围巾,看上去心烦意乱,但是非常坚决。 “我要和你谈谈,哈利。”她深吸了一口气。“你不该那么做,你听斯拉霍恩说了,这是非法的。” “你想干什么?告发我们?”罗恩问。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哈利转过身去把他的球袍挂起来,这样他们俩就看不到他正咧着嘴笑。 “你非常清楚我们在说什么!”赫敏尖声说。“早餐时你往罗恩的南瓜汁里搀了幸运药水!飞力飞思!” “我没有,”哈利转过身看着他们俩。 “你做了,哈利,那就是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很顺利的原因,斯莱特林的球员频频失误而罗恩救下了所有的球!” “我没有搀它!”哈利咧开嘴笑了。他把手插进口袋拿出了赫敏早上看见的那只小瓶子。里面装满了金色的药水,塞子仍然被蜡紧紧地封着。“我想让罗恩以为我搀了药,所以你看着我的时候我就假装拿出了它。”他看着罗恩。“你救下了所有的球是因为你觉得自己很幸运。你是全靠自己做到的。” 他把药水重新放回了口袋。 “我的南瓜汁里真的没有搀东西?”罗恩大吃一惊。“但是天气这么好……维西不能参赛……我真的没有服用幸运药水?” 哈利摇头表示他确实没喝。罗恩瞠目结舌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突然转向赫敏,模仿着她的声音说,“今天早上你在罗恩的南瓜汁里加了飞力飞思,这就是他救下所有射门的原因!你看!我能不靠任何帮助守门,赫敏!” “我从来没说过你不能——罗恩,你自己也认为服用了它!” 但是罗恩早就扛着飞天扫帚大步地走出了门。 “呃,”哈利打破了突如其来的沉默,他没有想到自己的计划会导致这样的后果,“我们……我们一起去参加庆功会,好吗?” “你去好了!”赫敏忍住眼泪说,“现在我讨厌见到罗恩,我不知道该做什么……” 她也一阵风似地跑出了更衣室。 哈利穿过人群慢慢地走在城堡外面的操场上,很多人大声地祝贺着他,但他感到了一种强烈的沮丧;他本来确信如果罗恩赢得了比赛,他和赫敏就会立刻重归于好。他不知道怎么才能向赫敏解释,是因为她吻了克鲁姆才惹恼罗恩的,尽管这件事儿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哈利没有在格兰芬多的庆功会上看到赫敏,他到场时气氛已经达到了高潮,而他的出现又引起了新一轮的欢呼和掌声,很快就被一群祝贺他的人包围了。克里维兄弟想要听他做一个最详尽的比赛分析,他试图摆脱他们,可一大群女孩又包围上来,在听到他干巴巴的评论之后,她们扑闪着眼睛大声笑了起来,他花了些时间才找到罗恩。最后,他挣脱了罗蜜尔达·文恩,后者正在明显地暗示她想要同他一起去参加斯拉霍恩的圣诞聚会。哈利躲躲闪闪地来到饮料桌前,径直走向了金妮,侏儒蒲绒绒阿诺德正骑在她的肩上,而克鲁克山则在她的脚边充满希望地喵喵叫着。 “在找罗恩?”她一脸坏笑地问。“他在那儿,那个肮脏的伪君子。” 哈利沿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眺望过整个房间,他看到罗恩紧紧地抱着拉文德·布朗,很难说清楚哪只手是谁的。 “他看上去像是在吃她的脸,是不是?”金妮平静地说,“我想他得提高点儿技术。一场好球,哈利。” 她拍了拍他的手臂;哈利感到他的胃猛地一沉,但她随后就走过去添黄油啤酒了。克鲁克山小跑着跟在她后面,黄色的眼睛紧紧盯着阿诺德。 哈利把注意力从罗恩身上移开,他看上去不太可能很快就忙活完。就在这时哈利看到肖像洞被人关上了,他的心一沉,哈利觉得自己看到一团毛茸茸、乱糟糟的棕色头发飘出了视线。 他飞快地跑过去,躲开了罗蜜尔达·文恩,推开胖夫人的画像。外面的走廊一个人也没有。 “赫敏?” 他在第一间没有被锁起来的教室里就找到了她。赫敏独自坐在老师的讲台上,一群唧唧喳喳的黄色小鸟绕成一圈在她头上盘旋着,很明显是她刚刚召唤出来的。哈利不禁钦佩起她在这种时候的还能施魔法。 “哦,你好,哈利,”她的声音很脆弱。“我只是在练习。” “对……它们——呃——真的很棒……”哈利说。 他不知道要和她说些什么。他只是猜想赫敏是否可能没有注意到罗恩,而她离开休息室的原因只是因为那里太吵,这时赫敏突然说话了,声调高得有些不太自然,“罗恩在庆功会上似乎很开心。” “呃……是吗?”哈利说。 “不要装作你没看见他,”赫敏说。“他一点儿也没有掩饰——” 他们身后的门突然被推开了。哈利惊恐地看到,罗恩牵着拉文德走了进来。 “哦,”他看到了哈利和赫敏,突然定住了。 “哎呀!”拉文德傻笑着跑出了教室。门在她身后关上了。 可怕的寂静像波浪一样扩散开来。赫敏盯着罗恩,罗恩却故意不看她,而是用一种混杂着虚张声势和笨拙的古怪腔调说,“嗨,哈利!我正在猜想你到哪儿去了呢!” 赫敏跳下了讲台。那一小群金色的鸟仍旧唧唧喳喳地在她头顶上转着圈儿,看上去就像一个奇怪的、长满羽毛的太阳系模型。 “你不应该让拉文德在外面等,”她平静地说。“她会奇怪你去哪儿了。” 她直挺挺地慢步走向门口。哈利瞥了一眼罗恩,他看上去松了一口气,庆幸没有发生更糟糕的事情。 “速速攻击!”门口突然传过来一声尖叫。 哈利扭头看见赫敏正表情疯狂地用魔杖指着罗恩:那一群小鸟像一发发金色的子弹一样加速冲向了罗恩,他叫喊着用手挡住了脸,但是小鸟仍旧不依不饶,对他身体上能够触及到的每一块地方都又是啄又是抓。 “把拖(它)们过(赶)走!”他大声叫着,但是狂怒的赫敏最后只是报复性地瞪了他一眼,就猛地扳开门走了。哈利觉得他在门被重重地摔上之前听到了一声抽泣。
作者: Doraemon    时间: 2005-8-13 04:10

第十五章 牢不可破誓约 雪花又一次打着转飞到了结冰的窗户上;圣诞节很快又要到了。海格已经照常一个人把12棵圣诞树运到了礼堂里;楼梯的栏杆已经用冬青和金线编成的花环缠绕好了;铠甲的头盔里点着不灭的蜡烛,走廊里则间隔地挂着大束的檞寄生。每次哈利经过的时候,大群大群的女生就聚集在檞寄生下,这常常导致走廊的拥堵;然而幸运的是,哈利在城堡里频繁的夜间漫步使得他对秘密通道了如指掌,所以在两堂课之间他不用太费劲就能找到没有檞寄生的路线。 罗恩要是在从前,也许会对这种必要的绕道感到嫉妒而不是有趣,可现在他对此只是捧腹大笑。虽然比起从前那个闷闷不乐、好斗的罗恩,哈利更喜欢现在这个笑容满面、爱打趣的罗恩,可是他的这个进步却也让哈利感到了代价昂贵。首先,哈利不得不忍受拉文德·布朗的频繁出现,她似乎认为任何没有同罗恩接吻的时间都是一种浪费;其次,哈利发现他最好的两个朋友似乎不准备再和对方说话了。 罗恩的手和前臂上还带着赫敏的那些小鸟啄出和抓出的伤痕,说话的语气也带着自我辩解和愤慨。 “她没什么可抱怨的,”他告诉哈利。“她吻了克鲁姆。然后发现有人吻了我。嗯,这是个自由的国家,我又没做错什么。” 哈利没有回答,只是假装专心地看着明天魔咒课前需要预习的书(《第五元素:一些探索》)(译注:第五元素是古代和中世纪哲学家认为除了土、空气、火和水四大基本元素以外的第五种元素,也是最高的精髓,被认为是天体的组成物质并潜伏于所有事物之中)。他决心两边都不得罪,所以许多时间里都默不做声。 “我从没有对赫敏承诺过什么,”罗恩喃喃自语。“我是说,好吧,我跟她一起去参加斯拉霍恩的圣诞聚会,但她从来没说过……我们只是朋友……我是个自由人。” 哈利翻过一页《第五元素》,他意识到罗恩正看着他。罗恩的声音渐渐变成了嘟囔,在噼啪作响的炉火声中几乎听不见了,不过哈利还是觉得又听到了“克鲁姆”和“没理由埋怨”那几个字。 赫敏的课程表排得太满,以至于哈利到了晚上才能和她说上话,而此时罗恩往往是和拉文德紧紧抱在一起,注意不到哈利在做什么。罗恩在公共休息室时赫敏坚决不肯坐在那儿,所以哈利通常和她一起去图书馆,这就意味着他们的谈话只能是窃窃私语。 “他有完全的自由去吻他喜欢的任何人,”赫敏说,图书管理员平斯夫人正在巡视他们身后的书架。“我真的不关心。” 她提起羽毛笔在‘i’上狠狠地加了一点,羊皮纸上被戳出了个洞。哈利什么也没有说。他觉得自己的声音很快就会因疏于使用而消失。他把身子朝《高级魔药制备》凑得更近了一些,继续在长生药那一章做着笔记,偶尔停下来辨认王子对莱贝修斯·波里奇有用的补充。 “顺便说一句,”过了一会儿赫敏说,“你要当心。” “说最后一次,”在沉默了四十五分钟之后,哈利用一种略带沙哑的声音说,“我不会归还这本书的,混血王子教给我的东西比斯内普和斯拉霍恩多得多——” “我不是在说你那个愚蠢的所谓‘王子’,”赫敏厌恶地瞥了一眼他的书,就好像它刚刚冒犯了她似的,“我说的是刚才的事情。我来这儿之前去了一趟洗手间,有十来个女生在那里,其中就有罗蜜尔达·文恩,她们正在计划怎么骗你喝下爱情药。她们都希望你能带她们去斯拉霍恩的聚会,似乎她们都买了弗雷德和乔治的爱情药,恐怕那些东西是有效的——” “那你为什么不没收它们呢?”哈利问。赫敏在关键时刻竟然没有表现出她对贯彻校规的狂热,这看上去倒很反常。 “她们在洗手间里时并没有带着那些东西。”赫敏轻蔑地说。“她们只是在讨论策略。由于我很怀疑那个混血王子,”她又厌恶地看了那本书一眼,“能发明出解药来同时对付一打不同的爱情药,所以我想替你邀请一个人——这样就能扼杀她们所有的侥幸想法。就在明天晚上,她们已经有些不顾一切了。” “我不想邀请任何人,”哈利喃喃自语,他仍在竭尽全力让自己不再去想金妮,尽管事实上她依然会突然闯入他的梦,他只能虔诚地祈祷罗恩不会摄神取念。 “好吧,但千万要小心你的饮料,因为罗蜜尔达看上去不像是在说笑。”赫敏冷酷地说。 “等一下,”他慢慢地说。“我记得费尔奇已经禁掉了韦斯莱魔法把戏店里的任何东西。” “谁又注意过费尔奇禁了什么东西呢?”赫敏问,她正在专注地写论文。 “但是我记得不是所有的猫头鹰都被检查过了吗?那么这些女生又是怎么把爱情药带进学校的呢?” “弗雷德和乔治把它们伪装成香水和咳嗽药送进来,”赫敏说。“这是他们猫头鹰定购服务的一部分。” “你知道得很多嘛。” 赫敏白了一眼他,那眼神就像看他那本《高级魔药制备》一样。 “这些都写在暑假里他们给我和金妮看的那些瓶子的背面,”她冷冷地说。“我可不会到处溜达去在别人的饮料里下药……或者是假装这样做,这同样很糟糕……” “是啊,好了,别想那个了,”哈利快速地说,“问题是,费尔奇被骗过了,对吧?这些女生把物品伪装成别的东西带入了学校!那马尔福为什么不能把项链带进来——?” “哦,哈利……又来了……” “说啊,为什么不能?”哈利问。 “你瞧,”赫敏叹了口气,“探密器能探测到恶咒和伪装起来的咒语,是不是?它们是用来探测黑魔法和黑魔法物品的。它们能识别出强大的诅咒,就像那串项链上的,只要几秒钟而已。可它没法显示那些只不过是装错了瓶子的东西——不管怎么说,爱情药并不是黑魔法,也不危险——” “你说的倒容易!”哈利嘀咕了一句,想到了罗蜜尔达·文恩。 “——那么就只能够由费尔奇来发现它不是咳嗽药,他不是个很好的巫师,我怀疑他是否能够区分这些魔药——” 赫敏突然停了下来;哈利也听到了。有人从黑暗的书架之中向他们身后走过来。片刻之后,长的像秃鹫一样的平斯夫人出现在了拐角的地方,她凹陷的脸颊、羊皮纸一般的皮肤和长长的鹰钩鼻子被手中的提灯照得一清二楚。 “图书馆要关门了,”她说。“请把你们借来的东西放回原处——你对那本书做了什么,你这个坏小子?” “这不是图书馆的书,是我的!”哈利赶紧说,他抓起桌上的那本《高级魔药制备》,而平斯夫人正准备用爪子一样的手去抓它。 “这是抢夺!”她嘶叫地说,“亵渎!玷污!” “这只不过是一本被写过的书!”哈利把书从她的手中拽了出来。 她看上去似乎准备要把书没收;赫敏已经迅速地收好了东西,一手抓住哈利的胳臂将他拖出了图书馆。 “如果你不小心一点,她会禁止你进入图书馆的!为什么你一定要带着那本愚蠢的书呢?” “她像疯狗一样的叫唤不是我的错,赫敏。或者她是不是无意间听到了你中伤费尔奇?我一直觉得他们之间有点儿什么……” “哦,哈哈……” 他们一边沿点着灯的空旷走廊往公共休息室走,享受着能够重新正常说话的乐趣,一边还为费尔奇和平斯夫人是否有一段地下情争论个不停。 “小丑手杖,”哈利对胖夫人说,这是最新的节日口令。 “你也一样(译注:小丑手杖bauble在英语里还有一层意思是华而不实、愚蠢可笑的东西或人),”胖夫人调皮地露齿一笑,打开了门让他们通过。 “嗨,哈利!”哈利刚从肖像洞爬进来罗蜜尔达就说,“想要一杯峡谷水吗?” 赫敏回头看了他一眼,意思是说“我告诉过你什么?”。 “不了,谢谢。”哈利迅速回答道。“我不太喜欢。” “那么,无论如何拿上这些。”她硬塞给哈利一只盒子,“酒心巧克力,里面有热火威士忌。我奶奶寄给我的,可我不喜欢吃。” “哦——好吧——多谢,”哈利想不出还能说什么。“呃——刚才我是和……” 他没有把话说完,赶紧去追赫敏了。 “告诉你,”赫敏简洁地说。“你越早邀请一个人,她们就越不会来骚扰你了,你就可以——” 但突然间她变得面无表情了;因为她刚刚看见了罗恩和拉文德正纠缠在一起,坐在同一张扶手椅上。 “那么,晚安,哈利,”虽然只是晚上七点钟,她还是回女生宿舍去了,也没再说什么。 哈利上床睡觉的时候安慰自己,算上斯拉霍恩的聚会也只剩下明天一天的课需要熬了,然后他和罗恩就能一起去陋居。现在看来罗恩和赫敏要想在放假前和解是不可能的了,不过或许,假期的分开能让他们有充分的时间冷静下来,好好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 但他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第二天一起上完变形课之后希望就更加渺茫了。他们刚开始着手学习极为困难的人类变形术;要对着镜子练习,试图改变自己眉毛的颜色。赫敏不怀好意地嘲笑了罗恩灾难性的第一次尝试,他不知怎么搞的给自己安了一对儿八字胡;罗恩则狠下心惟妙惟肖地模仿起赫敏每次麦格教授提问时坐立不安的样子来报复,拉文德和帕瓦蒂觉得非常有趣,而赫敏则差点儿掉了眼泪。下课铃一响她就冲出了教室,留下了一半的东西没有收拾。哈利认定此时赫敏比罗恩更需要他去安慰,于是他收拾好她的东西跟了过去。 最后他跟到楼下的一个女生洗手间,她从里面走了出来。卢娜·洛夫古德陪着她,正面无表情地拍着她的背。 “哦,你好,哈利,”卢娜说。“你知道现在你一边的眉毛是浅黄色的吗?” “嗨,卢娜。赫敏,你把自己的东西落下了——” 他拿出了她的书。 “哦,是的,”赫敏的鼻子似乎塞住了,拿了她的东西快速地背过身去,以掩饰她正在用铅笔盒擦眼泪的事实。“谢谢你,哈利。嗯,我想我要走了……” 她马上跑开了,没有给哈利时间来安慰她,但不可否认他也没有想到要说什么。 “她有点儿乱。”卢娜说。“我开始还以为是哭泣的桃金娘在那儿,结果却是赫敏。她说了那个罗恩·韦斯莱的一些事……” “是的,他们吵了一架,”哈利说。 “他有时候会说非常滑稽有趣的话,是吗?”他们一起离开那条走廊时卢娜说。“但是他也有点儿刻薄。我去年注意到的。” “我想是的,”哈利说。卢娜又在展示她直言不讳的才能。哈利觉得她真是有点儿与众不同。“你这个学期过的好吗?” “哦,还不错,”卢娜说。“没了D.A.感觉有点儿孤单。不过金妮很好。她前几天在变形课上制止了两个男孩叫我‘疯姑娘’——” “今晚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参加斯拉霍恩的聚会吗?” 这些话在哈利阻止它们之前就从他嘴里冒了出来。他感觉就像是一个陌生人在说话。 卢娜凸出的眼睛惊异地望着哈利。 “斯拉霍恩的聚会?和你一起?” “是的,”哈利说。“我们可以带上客人,所以我想你可能愿意……我是说……”他急切地想把自己的意图表达得一清二楚。“我是说,只是作为朋友,你知道。但如果你不想……” 他心里已经一半希望她不愿意去了。 “哦,不,我很愿意作为朋友和你一起去!”卢娜微笑着说,哈利以前从没有见她笑过。“从没有人邀请过我去参加聚会,作为朋友!你是为了聚会才染的眉毛吧?我是不是也应该这样做?” “不是,”哈利坚定地说,“那只是个事故,我会让赫敏帮我弄回来的。那么八点在门厅见。” “啊哈!”头顶上一个声音尖叫道,他们都吓了一跳;他们俩没有注意到刚刚经过了皮皮鬼,他正倒挂在枝形吊灯上,心怀不轨地冲他们咧嘴笑着。 “傻宝宝波特邀请了疯姑娘!傻宝宝爱上了疯姑娘!傻宝宝爱上了疯姑娘——!” 他飞速地消失了,一边咯咯地笑一边大声尖叫,“傻宝宝波特爱上了疯姑娘!” “要是能保密就好了,”哈利说。可是他的担心成为了现实,整个学校似乎一瞬间就都知道了他要带卢娜·洛夫古德去参加斯拉霍恩聚会的事。 “你可能选择任何人!”罗恩在晚饭时不相信地说,“任何人!而你选择了疯姑娘洛夫古德?” “别那样叫她,罗恩,”金妮呵斥道,她在加入朋友们的路上停在了哈利身后。“我真的很高兴你能带她去,哈利。她激动死了。” 她走到桌子那头和迪安坐在了一起。哈利试图为金妮赞赏他带卢娜去参加聚会而感到高兴,可是他做不到。桌子的另一头,赫敏远远地独自一人坐着,拨弄着她的炖菜。哈利注意到罗恩正偷偷摸摸地看她。 “你可以去道歉,”哈利坦率地建议。 “什么,让我再去被另一群小鸟攻击吗?”罗恩喃喃地着。 “你干嘛要模仿她呢?” “她嘲笑我的胡子!” “我也笑了,那是我见过的最蠢的东西。” 但罗恩看上去并没有听到;拉文德和帕瓦蒂刚好走了过来。拉文德挤到罗恩和哈利中间,恣意地搂住了罗恩的脖子。 “嗨,哈利。”帕瓦蒂说,她和哈利一样被他们的两个朋友的行为弄得既尴尬又厌烦。 “嗨,”哈利说。“你还好吗?你准备留在霍格沃茨吧?我听说你父母想让你回去。” “我暂时劝住了他们,”帕瓦蒂说。“凯蒂的那件事儿真的让他们快疯掉了,不过既然从那以后就没发生什么事情了……哦,嗨,赫敏!” 帕瓦蒂主动笑了笑。哈利知道她是在为变形课上嘲笑赫敏而感到内疚。他转过头看了看,见赫敏也冲她笑了笑。女孩们有时候很奇怪。 “嗨,帕瓦蒂!”赫敏说,完全无视罗恩和拉文德的存在。“今晚你去参加斯拉霍恩的聚会吗?” “没人邀请,”帕瓦蒂沮丧地说。“尽管我很想去,听起来真的不错——你会去的,是不是?” “是啊,我和科马克约了八点见面,然后我们——” 突然传来了一个仿佛是橡皮揣子从堵住的水池子里拔出来的声音,罗恩的脸露了出来。赫敏装作没有看见和听见任何东西。 “——然后我们一起去参加派对。” “科马克?“帕瓦蒂说。“你是指科马克·麦克拉根?” “没错,”赫敏甜甜地说,“那个差一点就成为了格兰芬多队守门员的人。”她重重地强调了一下那个词。 “那你在和他约会吗?”帕瓦蒂问,眼睛睁得大大的。 “哦——是啊——你不知道吗?”赫敏吃吃地笑了,一点儿也不像是她。 “不知道!”帕瓦蒂看上去对此极为兴奋,“哇,你喜欢魁地奇球员,是不是?先是克鲁姆,然后是麦克拉根……” “我喜欢真正优秀的球员,”赫敏微笑着纠正了她。“那么,再会……我得走了,为聚会做准备……” 她走了。拉文德和帕瓦蒂立即把头凑在一起讨论这件新鲜事儿,讨论着她们听到过的关于麦克拉根的一切事情和她们曾经对赫敏所有的猜测。罗恩看上去有些黯然失色,他一句话也没说。哈利则被撂在了一旁,他静静地思索着女孩们的报复心有多么深。 那晚八点他到达门厅的时候,发现一大帮的女生正潜伏在那儿。当他走近卢娜时,所有的女生都愤恨地瞪着他。她穿着一件用亮晶晶的金属片装饰起来的银色长袍,引来周围一阵窃笑,但从另一方面来说她还是挺好看的。不管怎样,哈利很高兴她没有戴上胡萝卜耳坠、用黄油啤酒的软木塞串成的项链和她的幻影眼镜。 “嗨,”他说。“我们可以走了吗?” “哦,好吧,”她高兴地说。“聚会在哪儿举行?” “斯拉霍恩的办公室,”哈利说着,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着她走上了大理石楼梯。“你听说过吗,好像会来一个吸血鬼。” “鲁弗斯·斯克林杰?”卢娜问。 “我——什么?”哈利惊慌地说,“你是说魔法部部长?” “是的,他是个吸血鬼,”卢娜用一种阐明事实的口气说。“斯克林杰刚从福吉那里接管魔法部的时候我爸爸就写过一篇很长的文章来说这个,但是魔法部的人不准许他刊登。很显然,他们不想让真相被揭露出来!” 哈利认为斯克林杰绝对不可能是吸血鬼,不过他已经习惯了卢娜把她父亲的异想天开当真并不断地重复,所以他并没有回答。他们俩已经接近了斯拉霍恩的办公室,笑声、音乐声和吵闹的谈话声随着他们的步伐越来越大了。 不知道本来就是这样,还是他施过魔法,斯拉霍恩的那间屋子要比普通老师的办公室大得多。天花板和墙壁都被翠绿色、深红色和金色的帷幔遮了起来,看上去就像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帐篷。屋子里面显得很拥挤,沐浴在一片由天花板中央的一盏金质吊灯投射出的红色灯光中,灯里面飞舞着一群真正的仙子,每一只都是一个明亮的光斑。远处的一个角落里传来了响亮的歌声,听起来像是由曼陀林琴伴奏的;几个上了年纪的巫师正抽着烟斗专心地交谈,笼罩在一团模糊的烟雾之中,许多家养小精灵正在森林一样的腿与腿之间吱吱呀呀地穿行,装满食物的银盘把他们完全遮在了下面,看上去就像是走来走去的小桌子。 “哈利,我的孩子!”哈利和卢娜刚挤进屋子,斯拉霍恩就叫道,“进来,进来,我有那么多人要介绍给你认识。” 斯拉霍恩戴着一顶流苏天鹅绒帽以搭配身上的吸烟夹克(译注:男子晚间穿的便服,通常由上等布料制成,装饰鲜艳,通常只在家里穿),他紧紧地抓着哈利的胳臂,看上去像是希望和他做幻影移形,斯拉霍恩径直把他领进了聚会的人群中;哈利抓住卢娜的手,拽着她跟上自己。 “哈利,我想让你见见埃德里·沃普尔,我很早之前的一个学生,《结拜兄弟:我和吸血鬼的生活》的作者——当然,这是他的朋友丧鬼尼。” 沃普尔是一个戴着眼镜的矮小男人,他抓过哈利的手热情地握了又握;那个吸血鬼丧鬼尼只是点了点头,他又高又瘦,眼睛下面带着深深的阴影。看起来非常无聊。一群女孩既好奇又兴奋地站在他旁边。 “哈利·波特,我简直太高兴了!”沃普尔用近视的眼睛凝视着哈利的脸。“我前不久还在和斯拉霍恩教授说,我们翘首以盼的哈利·波特的传记在哪儿呢?” “呃,”哈利说,“是吗?” “简直和贺瑞斯描述的一样谦虚!”沃普尔说。“但是说正经的——”他说话的方式变了;突然像是在谈生意,“我很乐意帮你写这本书——人们渴望知道更多关于你的事,亲爱的孩子,渴望!如果你同意接受我的几次采访,就四五个小时,这样我们就能在几个月内完成这本书了。而对你来说根本不用费什么劲,我向你保证——你可以问丧鬼尼我说得对不对——丧鬼尼,过来!”沃普尔突然变得很严厉,那个吸血鬼正向附近的那群女孩慢慢地移过去,一脸饥饿的表情。“过来,吃块馅饼,”沃普尔从小精灵那儿抓起一块馅饼塞到丧鬼尼手中,然后把注意力又转向了哈利。 “我亲爱的孩子,你能赚到的金子,你不知道——” “我确实没有兴趣,”哈利坚定地说,“我刚才看到了一个朋友,对不起。” 他拉着卢娜走进了人群里;刚才他确实看到一团的棕色长发消失在两个古怪姐妹的成员中间。 “赫敏!赫敏!” “哈利!你在这儿啊,谢天谢地!嗨,卢娜!” “发生了什么事?”哈利问,因为赫敏明显看上去凌乱不堪,就像刚刚从一团魔鬼网里奋力挤出来一样。 “哦,我刚刚逃脱——我是说,我刚刚离开科马克,”她说。“在檞寄生下面,”哈利看上去仍然充满疑问,于是她补充地解释道。 “这是你和他一起来的报应,”哈利严厉地说。 “我认为这个会让罗恩暴跳如雷,”赫敏不动声色地说,“我还考虑过扎卡赖斯·史密斯,但是我想,从总体上看——” “你考虑过史密斯?”哈利厌恶地说。 “是的,我考虑过,而且我现在开始希望我当初选的是史密斯。格洛普和麦克拉根比起来就像个绅士了。我们走这边吧,这样就能看到他过来,他那么高……” 他们三个走到房间的另外一边,沿路拿起几杯蜂蜜酒,当他们意识到特里劳妮教授正一个人站在那边时已经太晚了。 “你好,”卢娜礼貌地对特里劳妮教授说。 “晚上好,亲爱的,”特里劳妮教授说,吃力地盯着卢娜。哈利又闻到了烹调雪利酒的味道。“我最近没有在班上见到你……” “不是,我今年上费伦泽的课,”卢娜说。 “哦,当然,”特里劳妮教授有些生气,她醉醺醺地笑着。“或者叫道宾(译注:道宾马是一种农用挽马),我平时就这么叫他。你们一定觉得,我回来上课之后邓布利多教授就会赶走那匹马,是不是?但是没有……我们共同上课……这是一种侮辱,坦白的说,一种侮辱。你们知不知道……” 特里劳妮教授看上去已经醉得认不出哈利了。在她狂风骤雨般地批评费伦泽的同时,哈利走到赫敏身边说,“让我们把事情谈清楚。你是不是准备告诉罗恩你干扰了守门员选拔?” 赫敏扬起了眉毛。 “你真的认为我会那样贬低自己吗?” 哈利精明地看着她。 “赫敏,如果你会去邀请麦克拉根——” “这不同,”赫敏维护着自己的尊严。“我没有打算去告诉罗恩守门员选拔里可能会发生什么,或者可能不会发生什么。” “那好,”哈利激烈地说,“因为如果你说了他就会再度崩溃,我们就会输掉下一场比赛——” “魁地奇!”赫敏生气的说。“是不是男生都只关心这个?科马克从没有问过一个关于我自己的问题,没有,我只是不停地被他灌输科马克·麦克拉根的一百个伟大扑救——哦,不,他来了!” 她动作快得就像是幻影移形了;刚才还在这儿,一瞬间就挤到两个正在大笑的女巫中消失了。 “看见赫敏了吗?”一分钟后麦克拉根从人堆里挤了过来。 “没有,抱歉,”他赶紧转过身加入了卢娜,一时竟忘了她在和谁谈话。 “哈利·波特!”特里劳妮教授用深沉和颤抖的语调说,她第一次注意到了他。 “哦,你好,”哈利冷淡地说。 “我亲爱的孩子!”她用虽然很小,但是传得很远的声音说。“那些传闻!那些报道!那个真命天子!当然,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了……从来不是好兆头,哈利……但是你为什么不继续选占卜课呢?对你来说,这门课是最重要的!” “啊,西比尔,我们都认为自己教的科目是最重要的!”一个响亮的声音说,斯拉霍恩出现在了特里劳妮教授的另一侧,他的脸很红,天鹅绒帽戴得有些歪了,一只手端着一杯蜂蜜酒,另一只手拿着一片巨大的肉馅饼。“可是我想我没有教过这样一个魔药天才!”斯拉霍恩用虽然充着血但还是很深情的眼睛看着哈利。“天赋,你知道——就像他母亲那样!我只教过几个有用这种能力的学生。我可以告诉你,西比尔——为什么甚至连西弗勒斯——” 让哈利感到恐惧的是,斯拉霍恩伸出了手臂,似乎像把斯内普从稀薄的空气中挖出来。 “别再躲躲藏藏了,过来吧,西弗勒斯!”斯拉霍恩高兴地打着饱嗝。“我在谈论哈利非凡的魔药制作能力!当然你也要记上一些功劳,你教了他五年!” 斯内普被斯拉霍恩搂住肩膀动弹不得,他眯起眼睛从鹰钩鼻子上面望着哈利。 “真有趣,我不记得自己教过波特什么东西。” “哦,那就是全靠天赋了!”斯拉霍恩大声叫道。“你应该看看他第一节课交给我的东西,生死水——从来没有见过有学生在第一次尝试时就做得那么好,甚至是你,西弗勒斯——” “真的?”斯内普平静地说,他的眼睛仍然直勾勾地盯着哈利,这令哈利感到很不安。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斯内普开始调查他在魔药学上的新才华是怎么来的。 “提醒我一下你还选了哪些课,哈利?”斯拉霍恩问。 “黑魔法防御术、魔咒、变形术、草药学……” “简而言之,做一个傲罗需要的所有科目。”斯内普发出了一声最轻微的冷笑。 “是的,嗯,那就是我的志愿,”哈利挑战般地说。 “而你也将成为一个伟大的傲罗!”斯拉霍恩用洪亮的声音说。 “我认为你不应该成为一个傲罗,哈利,”卢娜出人意料地说。每个人都看着她。“傲罗是腐牙阴谋的一部分,我以为每个人都知道。他们想从内部搞垮魔法部,通过黑魔法和牙龈病。” 哈利大笑了起来,把一半的蜂蜜酒都呛到了鼻子里。真的,这就是带卢娜来的好处。他咳嗽着拿开高脚杯,身上都浸湿了,可是他仍在咧着嘴笑,这时他看见了更加让他提神的一幕:阿格斯·费尔奇正拽着德拉科·马尔福的耳朵朝他们走过来。 “斯拉霍恩教授,”费尔奇气喘吁吁地说,他的下巴颤抖着,凸出的眼睛因抓到了调皮的学生而放着疯狂的光。“我发现这个男孩鬼鬼祟祟地藏在楼上的走廊里。他声称是受邀来参加您的聚会,只是出发时耽搁了。您给他发过邀请吗?” 马尔福挣脱了费尔奇,一脸狂怒。 “好把,我没有被邀请!”马尔福气愤地说,“我是不请自入,高兴了吧?” “不,我不高兴!”费尔奇口是心非地说,喜形于色。“你麻烦了,麻烦啦!校长没有说过夜间跑出来是不允许的吗,除非你得到了许可,没有说过吗?嗯?” “没关系,阿格斯,没关系,”斯拉霍恩说着,挥了挥手。“现在是圣诞节,想参加聚会不是什么罪过。就这一次,我们忘了所有的惩罚吧;你可以留下,德拉科。” 费尔奇愤怒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这是可想而知的;但是为什么,哈利注视着马尔福想,马尔福也几乎同样地不高兴呢?而为什么斯内普看马尔福的表情既生气又……这可能吗?……又有点担心? 哈利还没来得及把眼前的一幕记在心里,费尔奇就转过身拖着脚走了,嘴里还低声咕哝着什么;马尔福已经换上了一副笑脸感谢斯拉霍恩的宽宏大量;斯内普的表情又变得不可捉摸了。 “这没什么,没什么,”斯拉霍恩摆了摆手说,“毕竟我确实认识你的祖父……” “他对您的评价很高,先生,”马尔福迅速说。“说你是他所知道的最好的药剂师……” 哈利盯着马尔福。令他感兴趣的不是马尔福的奉承话;这些话他对斯内普已经说得很久了。哈利关注的事实是马尔福看上去确实有一点病恹恹的。这是几年来哈利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马尔福;他看到马尔福的眼睛下面有深深的阴影,皮肤带着明显发灰的色调。 “我想和你说几句话,德拉科,”斯内普突然说。 “不,听我说,西弗勒斯,”斯拉霍恩说,又打了个嗝,“这是圣诞节,别太严厉了——” “我是他学院的院长,应该由我来决定多严,或者多松,”斯内普简略地说。“跟我来,德拉科。” 他们走了,斯内普带路,马尔福忿忿不平地跟在后面。哈利犹豫不决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说,“我马上就回来,卢娜——呃——去洗手间。” “好的,”她高兴地说,他快步走进人群中,好像听到她又开始和特里劳妮教授讨论起了腐牙阴谋的话题,特里劳妮教授似乎非常感兴趣。 他一走出聚会厅,就拉出口袋里的隐形斗篷披在身上,因为走廊里冷冷清清的,这个显得很容易。而难的是找到斯内普和马尔福。哈利沿着走廊往前跑,斯拉霍恩办公室里传出来的音乐和高声说笑掩盖住了他的脚步声。也许斯内普把马尔福带到他的地下办公室去了……或许他护送马尔福回到了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哈利一边往前走一边逐个地把耳朵贴到一扇扇门上,一直到走廊的最后一间教室,哈利终于趴在钥匙孔上听见了说话声,他感到了一阵兴奋。 “……经不起犯错,德拉科,因为如果你被开除了——” “我与它根本没有任何关系,行不行?” “我希望你说的是实话,因为这件事办得既笨拙又愚蠢。你已经被怀疑参与其中了。” “谁怀疑我?”德拉科气愤地说。“最后再说一次,不是我做的,行了吗?那个叫贝尔的女孩肯定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敌人——不要那样看着我!我知道你在干什么,我不傻,但那没用——我能阻止你!” 沉默了一阵子,然后斯内普低声说,“啊……贝拉特里克斯姨妈教过你大脑封闭术,我明白了。你有什么想瞒着你的主人,德拉科?” “我没有任何东西想瞒着他,我只是不想让你插手干预!” 哈利把耳朵往钥匙孔上又凑了凑……到底发生了什么令马尔福这样对斯内普说话,他对斯内普一直都很尊敬,甚至是喜欢啊? “所以那就是你这个学期躲着我的原因?你害怕我干预你?你也知道,在我几次三番地通知来我办公室的情况下还有谁敢不来,德拉科——” “那你就关我的禁闭啊!向邓布利多报告啊!”马尔福讥讽道。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斯内普说,“你非常清楚我不愿意做那两件事情中的任何一件。” “那你最好别再让我去你的办公室了。” “听我说,”斯内普说,他的声音太小了,以至于哈利不得不更加用力地贴近钥匙孔才能听见。“我在试图帮助你!我向你母亲发过誓要保护你,我立下了牢不可破誓约。德拉科——” “那么,看上去你必须打破它了,因为我不需要你的保护!这是我的工作,他把它交给了我,而我正在做这件事情!我想出了一个计划,而且它会有成效的,只是花费的时间比我想象的要更长!” “你的计划是什么?” “这不关你的事!” “如果你告诉我你想做什么,我可以协助你——” “我拥有一切我需要的帮助,谢谢,我不是一个人!” “你今晚肯定是一个人,这是极为愚蠢的,没有放哨和后援就在走廊里瞎转。这些都是最低级的错误——” “如果你把克拉布和高尔关禁闭的话,我就有他们帮忙了!” “小声一点!”斯内普突然说,因为马尔福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大了。“如果你的朋友克拉布和高尔这一次想要通过黑魔法防御术的O.W.L.考试,他们就需要比现在多用点功——” “这有什么关系?”马尔福说。“黑魔法防御术——这整个就是一个笑话,是不是,一出戏?好像有谁需要防御黑魔法似的——” “这是通往成功至关重要的一出戏,德拉科!”斯内普说,“如果我不会演戏的话,你觉得我这几年会待在哪儿?现在听我说!你不够谨慎,晚上到处走动,被人抓到,而且如果你依靠的是克拉布和高尔这样的助手——” “我不是只有他们,我还有其他人站在我这边,更出色的人!” “那你为什么不信任我,我可以——” “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想偷走属于我的荣誉!”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斯内普冷冷地说,“你说起话来像个孩子。我非常理解你父亲的被捕入狱让你心烦意乱,但是——” 哈利只有一秒钟的反应时间,他听到马尔福的脚步声从门的另一边传来,门猛地打开了,他甩开门走了出去;马尔福沿着走廊迈开大步走着,经过了斯拉霍恩敞开的办公室,在远处的一个拐角转了弯,消失了。 哈利大气也不敢出地蜷缩着,斯内普慢吞吞地从教室里走出来,脸上的表情深不可测,他回到了聚会厅。而哈利仍蜷缩在地板上,藏在斗篷下面,脑子却转得飞快。
作者: Doraemon    时间: 2005-8-13 04:12

第十六章 严寒中的圣诞节 “斯内普提出要帮助他?他的的确确提出要帮助他?” “如果你再问一遍,”哈利说,“我就用这棵芽菜桶——” “我只是在确认!”罗恩说。他们正独自站在陋居厨房的水池边,替韦斯莱夫人削着堆成山的芽菜。他们面前的窗户外面正飘着雪。 “是的,斯内普提出要帮助他!”哈利说。“他说他向马尔福的母亲承诺过要保护他,还立下了一个牢不可破誓言什么的——” “牢不可破誓约?”罗恩看上去很震惊。“不,他不可能……你敢肯定吗?” “是的,我敢肯定,”哈利说。“怎么了?这意味着什么?” “这么说吧,你不能打破一个牢不可破誓约……” “这个我自己也能差不多想到,够有趣的。那么,如果你打破了它会发生什么呢?” “就会死,”罗恩简单地说。“我大约五岁的时候,弗雷德和乔治曾想让我立下一个牢不可破誓约。我也几乎都立下了,当时和弗雷德已经握好了手,可是刚好被爸爸发现了。他都快气疯了,”罗恩眼睛里闪过一丝怀念的光,“我就看见过这一次爸爸像妈妈那样生气。弗雷德的左半边屁股从此就变了样。” “是啊,好了,别管弗雷德的左半边屁股了——” “再说一遍?”弗雷德的声音说道,双胞胎走进了厨房。 “啊,乔治,看看这个。他们在用小刀之类的东西。上帝保佑他们。” “还有两个多月我就17岁了,”罗恩粗暴地说,“然后我就可以用魔法做这些事了!” “但是现在,”乔治坐到了厨房的餐桌上,把双脚也搁在上面,“我们可以欣赏你给我们示范怎么正确地使用一个——哎呀。” “就是你们害的!”罗恩生气地说,一边吮吸着被削到的拇指。“你们等着,等我到了17岁——” “就会用你至今还不为人知的魔法才能来迷倒我们,我敢肯定,”弗雷德打着哈欠说。 “说到至今还不为人知的魔法才能,罗恩,”乔治说,“怎么我们从金妮那儿听说你和一个年轻的女士在一起,她叫——除非我们的情报有误——拉文德·布朗?” 罗恩的脸变得有一点红,可是他转过身面对芽菜时似乎并没有生气。 “少管闲事。” “好一个带刺的答复!”弗雷德说。“我真的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不,我们想知道的是……这件事是怎么发生的?” “你是什么意思?” “她出了什么事故,还是别的什么?” “什么?” “好吧,她的脑子是怎么遭到这么大破坏的?当心,哦!” 韦斯莱夫人进厨房时正好看到了罗恩把芽菜刀扔向弗雷德,弗雷德懒洋洋地挥了挥魔杖,把它变成了一架纸飞机。 “罗恩!”她狂怒地说,“别再让我看到你扔刀子!” “我不会,”罗恩说,“再让你看到的,”他用极小的声音补充道,然后转过身去面对那一堆芽菜山。 “弗雷德、乔治,很抱歉,亲爱的,但是莱姆斯今晚要过来,所以比尔不得不和你们俩挤在一块儿睡。 “没问题,”乔治说。 “还有,由于查理不回家,所以哈利和罗恩就住阁楼,而如果芙蓉能和金妮一起——” “——那金妮的圣诞节就有的过了——”弗雷德嘀咕道。 “——那就每个人都舒服了。好了,不管怎样都有床了,”韦斯莱夫人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疲惫。 “那么,珀西那张丑陋的面孔一定不会出现了吧?”弗雷德问。 “不会,我想是因为他很忙,在魔法部。” “或者因为他是世界上最大的傻瓜——” 韦斯莱夫人走出厨房时弗雷德说。“二者必居其一。好了,那么乔治,我们走。” “你们要去干什么?”罗恩问。“你们就不能帮我们对付这堆芽菜吗?只需要动一动魔杖,我们就也解放了。” “不!我不认为我们会那么做,”弗雷德严肃地说。“这件事儿可以锻炼人,学习不用魔法来削芽菜,让你体会到那对麻瓜和哑炮来说是多么困难——” “——还有,如果想寻求别人的帮助,罗恩,”乔治把纸飞机扔给他,“就不该向他们扔刀子。只是一个小小的忠告。我们去村里,纸店里有个非常漂亮的女孩觉得我的纸牌戏法棒极了……几乎和真的魔法一样……” “混蛋,”罗恩阴沉地说,注视着弗雷德和乔治走出覆盖着积雪的院子,“只需要花他们十秒钟时间,我们就也可以去了。” “我去不了,”哈利说,“我答应过邓布利多,在这儿的时候不能到处乱逛。” “哦,对,”罗恩说。又削了几棵芽菜之后,他说,“你准备告诉邓布利多斯内普和马尔福之间说的话吗?” “是的,”哈利说。“我会告诉任何能够制止他们的人,邓布利多是头号人选。我可能还会和你爸爸说。” “不过可惜的是你没有听到马尔福究竟在干什么。” “我不可能听到,不是吗?这是最关键的东西,他连斯内普也不告诉。” 沉默了片刻之后,罗恩说,“当然,你也知道他们会怎么说吧?爸爸、邓布利多和他们所有的人。他们会说斯内普并不是真的在帮马尔福,他只是想知道马尔福在打什么主意。” “他们没听见他说的话。”哈利有气无力地说。“没有人比他更会演戏了,就连斯内普也比不上。” “是啊……我只是说说而已,”罗恩说。 哈利转过头皱起眉头看着他。 “可你认为我是对的?” “对,是的。”罗恩急忙说。“说正经的,我认为你是对的!但他们都相信斯内普是凤凰社的人,是不是?” 哈利什么也没说。他已经想到了这是最有可能驳斥他新证据的理由;他甚至都能听见赫敏在说: “很明显,哈利,他是在假装提出帮助马尔福,这样就能骗马尔福说出他在做什么……” 然而,这只是纯粹的想象,他没有机会告诉赫敏他偷听到了什么。等他回到斯拉霍恩的聚会时,赫敏已经不见了,这好像是麦克拉根愤怒地告诉他的。等他回到公共休息室时,赫敏已经去睡觉了。第二天清晨他和罗恩就要出发去陋居,哈利的时间只够祝她圣诞快乐,并告诉她假期之后有很重要的消息要和她说。可是他一点儿也不确定赫敏有没有听见他说的话;因为罗恩和拉文德正在他身后不出声地作别。 甚至就连赫敏也无法否认一点:马尔福肯定正在计划着什么,而斯内普知道这件事,所以哈利每次对罗恩说“我早就告诉过你是这样”时都觉得理直气壮。 哈利没有机会和韦斯莱先生说话,他每天都在魔法部工作很长时间,一直到圣诞夜才放假。韦斯莱一家和他们的客人坐在客厅里,金妮把屋子装饰得很夸张,就像置身于纸拉花的海洋。弗雷德、乔治、哈利和罗恩是唯一知道圣诞树顶上的天使实际上是一只地精的人,弗雷德在为圣诞晚宴拔萝卜时被它咬了一口。于是他们给它念了昏迷咒,再涂成了金色,为它穿上一条微型的芭蕾舞短裙并把一对翅膀粘在了它的背上,现在正愤怒地往下瞪着他们所有的人。它长着一颗像土豆一样的大秃头和毛茸茸的脚,这是哈利见过的最难看的天使。 他们都在听韦斯莱夫人最喜欢的歌手塞莉斯汀娜·沃贝克的圣诞广播,她婉转的歌声正从巨大的木头收音机里传出来。芙蓉似乎觉得塞莉斯汀娜的歌声很无趣,她用很大的声音在角落里说着话,而闷闷不乐的韦斯莱夫人则一直用魔杖指着音量控制器,于是塞莉斯汀娜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大。在一段爵士风格的韵律‘盛满浓烈爱情的坩埚’之中,弗雷德和乔治开始同金妮玩起了噼啪爆炸。罗恩则不停地向比尔和芙蓉那边偷偷摸摸地窥视,仿佛是想学到一些技巧。与此同时,卢平坐在火炉边凝视着火炉的最深处,就好像听不见塞莉斯汀娜的声音一样。他看起来比以前更瘦,衣服更破旧了。 “哦,快来搅拌我的坩埚, 如果你没有做错, 我会燃起浓烈的爱火, 让你今夜能温暖地度过。” “我们18岁时在这歌声下跳过舞!”韦斯莱夫人用毛衣擦了擦眼中的泪水。“你还记得吗,亚瑟?” “嗯?”韦斯莱先生正剥着蜜橘,他点了点头说,“哦,是的……不可思议的曲子……” 他努力地坐直了些,转过头看了看哈利,他正坐在旁边。 “抱歉,”他扭头看了一眼收音机,塞莉斯汀娜已经唱到了合唱部分,“就快完了。” “没关系,”哈利咧着嘴笑了笑。“最近魔法部忙吗?” “非常忙,”韦斯莱先生说,“要是有进展我就不会在意了,但是我怀疑在最近几个月的三次逮捕行动里,没有一个是个真正的食死徒——只是别告诉其他人,哈利。”他突然间看上去警觉多了。 “他们没有羁押斯坦了吧,是不是?”哈利问。 “恐怕不是,”韦斯莱先生说。“我知道邓布利多尝试过直接向斯克林杰要求释放斯坦……我的意思是,每一个审问过他的人都同意他和这个蜜橘一样不可能是食死徒……但是高层却想让人们看到他们的进展,而‘三次逮捕’要比‘三次错抓人又释放’来得好听……我再强调一次,这都是最高机密……” “我什么都不会说,”哈利说。他犹豫了一会儿,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一边整理思路,一边听着塞莉斯汀娜·沃贝克又开始了新的一曲“你对我的心施了魔法”。 “韦斯莱先生,你还记得我在车站出发去学校前告诉你的事吗?” “我查过了,哈利,”韦斯莱先生马上说。“我去搜查了马尔福的房子。没有找到不该出现在那儿的任何东西,不论是残破的还是完整的。” “是啊,我知道,我在《预言家日报》上看到你已经查过了……但这又是一件不同的事……嗯,进一步的……” 他把自己偷听到的马尔福和斯内普之间的谈话和盘托出地告诉了韦斯莱先生,哈利说话的时候,看见卢平的头稍微往他这边转了转,听到了每一个字。他说完之后,屋子里除了塞莉斯汀娜的深情哼唱之外没有人说话了。 “哦,我可怜的心儿去了哪儿? 它为了一个咒语就把我抛弃……” “你有没有想过,哈利,”韦斯莱先生问,“斯内普只是在假装——” “——假装提出帮助马尔福,这样就能知道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哈利迅速说。“是啊,我知道你们会那么想。可我们怎么知道是这样呢?” “我们没有必要知道,”卢平出人意料地说。他转过来背对着壁炉,越过韦斯莱先生看着哈利。“这是邓布利多的事。邓布利多信任西弗勒斯,而那对我们大家来说就应该足够了。” “可是,”哈利说,“我只是说——只是说邓布利多看错了斯内普——” “这话人们已经说过很多次了。这就看你是否相信邓布利多的判断力了。我相信;因此,我信任西弗勒斯。” “可是邓布利多也会犯错误,”哈利争辩道。“他自己说的。你——” 他直勾勾地盯着卢平。 “——你真的喜欢斯内普?” “我既不喜欢也不讨厌西弗勒斯,”卢平说。“不,哈利,我说的是事实,”看到哈利一脸怀疑的表情,他又加上一句。“我们也许永远都不会是亲密的朋友;在詹姆和小天狼星同西弗勒斯之间发生了所有那些事情之后,其中的苦涩太多了。可是我没有忘记我在霍格沃茨执教的那一年,西弗勒斯每个月都为我配制出完美的狼毒药水,使我不用在满月的时候承受那么大的痛苦。” “但是他‘偶然间’泄露了你是一个狼人的事实,导致你不得不离开!”哈利气愤地说。 卢平耸了耸肩。 “这事迟早都会泄露出去的。你我都清楚他想要我的那份工作,可是他如果想要给我造成更大伤害,可以在药水里做手脚。但他保持了我的健康。我应该感激他。” “也许在邓布利多的眼皮底下他不敢在药剂里做手脚!”哈利说。 “你是打定了主意要恨他,哈利,”卢平无力地笑了笑。“我理解;詹姆是你的父亲,小天狼星是你的教父,你继承了一贯的偏见。你尽可以把你对亚瑟和我说的话都告诉邓布利多,但是别指望他对此的观点能和你一致;甚至也别指望他会对你说的事情感到惊讶。说不定就是邓布利多命令西弗勒斯去询问德拉科的。” “……而今你撕碎了我的心, 我还要感谢你还把它还给我!” 塞莉斯汀娜以一个长长的高音结束了她的歌,收音机里爆发出一片响亮的掌声,韦斯莱夫人也热情地加入其中。 “完了吧?”芙蓉大声说。“谢天谢地,多么可怕——” “那么,我们来杯睡前饮料吧?”韦斯莱夫人一跃而起,大声问道。“谁想要蛋酒?” “你最近都在忙什么?”哈利问卢平,韦斯莱夫人匆匆忙忙地去拿蛋酒了,其他人都伸了伸懒腰开始聊天。 “哦,我一直在秘密工作,”卢平说。“毫不夸张。那也是我不能给你写信的原因,哈利;给你寄信可能就是泄密。” “你是指什么?” “我一直和我的同伴生活在一起,我的同类,”卢平说。“狼人,”见哈利不解地看着他,卢平补充道。“他们几乎全部都站在伏地魔那边。邓布利多希望有一个间谍,我就是……现成的。” 他的声音有一点苦涩。也许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因为他接着说的时候笑得热情了些,“我不是在抱怨;这是一项必要的工作,而有谁比我更能胜任呢?不过,获取他们的信任却不容易。我身上有明显的迹象表明我曾试图和巫师们混在一块儿,你知道,而他们却喜欢避开通常的社会,住在边缘地带,靠偷窃——有时是杀戮——来获取食物。” “他们怎么会喜欢伏地魔呢?” “他们认为在他的统治下可以过得好一些,”卢平说。“而且要策反格雷巴克非常困难……” “谁是格雷巴克?” “你没有听说过他吗?”卢平膝盖上的双手痉挛地握紧了。“芬利·格雷巴克也许是现存的最残忍的一个狼人。他把尽可能地撕咬和传染更多的人作为生活的目标;他想要制造出足够多的狼人来征服巫师。伏地魔承诺给他一些牺牲品作为他服务的回报。格雷巴克专门咬小孩……他说,要在他们小时候去咬,使他们在远离父母的环境下长大,怀着对正常巫师的憎恨成长起来;伏地魔曾用放他出去咬他们的儿女来威胁别人;这样的威胁常常奏效。” 卢平顿了一下,然后说,“就是格雷巴克咬了我。” “什么?”哈利大感惊讶。“什么时候——你是指在你小的时候?” “是的。我父亲得罪过他。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都不知道攻击我的那个狼人的身份;我甚至同情他,以为他是无法控制自己,那时也明白变形是什么感觉。但是格雷巴克并非如此。满月的时候他会去接近受害者,确保近得足够进行攻击。一切都是他计划好的。伏地魔就是用他来组织和领导狼人的。我不能说自己独特的合理观点在格雷巴克身上取得了多少进展,他还是坚持血是我们狼人理所应得的,坚持我们应该向正常人报复。” “但你就是正常人!”哈利激烈地说。“你只是有一个——一个难题——” 卢平突然大笑起来。 “有时候你能让我想起詹姆的许多事。他和大家在一起时称其为我‘毛茸茸的小难题’。很多人都以为我养了一只喜欢捣乱的兔子。” 他从韦斯莱夫人那儿接过一杯蛋酒,说了声谢谢。看上去稍微高兴了些。而哈利与此同时感到一股兴奋劲涌了上来:卢平刚才提到了他的父亲,这提醒了哈利他还有件事情盼着问卢平。 “你听说过叫混血王子的人吗?” “混血什么?” “王子,”哈利密切地注视着他,希望能看到他想起来的迹象。 “没有哪个王子是巫师,”卢平微笑着说。“这是你准备采用的一个头衔吗?我本来以为‘真命天子’就足够了。” “这和我没有关系!”哈利愤怒地说。“混血王子是一个曾在霍格沃茨念过书的人,我得到了他的旧魔药课本。书上被他写满了咒语,他发明的咒语。其中一个是轻身浮影——” “哦,我在霍格沃茨念书时那条咒语非常流行,”卢平怀念地说。“那是在我五年级时的几个月里,你中了这条咒语就会被提着脚踝挂到半空中不能动弹。” “我爸爸用过它,”哈利说。“我在冥想盆里见到过,他对斯内普用的。” 他试图若无其事地说出来,仿佛这是一则无关紧要的信口评论,但他不确定是否达到了想要的效果;卢平的微笑似乎有些过于善解人意了。 “是的,”他说,“但他不是唯一使用它的人。正如我说的,它非常流行……你知道这些咒语都是怎么来来去去的……” “但听起来好像它是在你念书的那段时期被发明出来的,”哈利坚持说。 “不一定,”卢平说。“咒语的流行和过时就像其他所有的东西一样。”他看着哈利的脸平静地说,“詹姆是纯血统,哈利,我向你保证他从未让我们叫过他‘王子’。” 哈利抛开了伪装,说,“也不是小天狼星吗?或者你?” “绝对不是。” “哦。”哈利盯着炉火。“我只是觉得——嗯,他在魔药课上给我帮了大忙,那个王子。” “那本书有多老了,哈利?” “我不知道,我没有查过。” “那么,也许这会帮你找到一些关于王子什么时候在霍格沃茨念书的线索。”卢平说。 刚说完这些,芙蓉就决定模仿塞莉斯汀娜唱起了“盛满浓烈爱情的坩埚”,大家瞥见韦斯莱夫人的脸色之后,就知道该上床睡觉去了。哈利和罗恩一路爬到了罗恩阁楼上的卧室,那儿已经为哈利添上了一张露营床。 罗恩立刻就进入了梦乡,但是哈利在上床之前从行李箱里翻出了他的那本《高级魔药制备》。他翻开书页搜寻着,终于在书的开头找到了出版日期。这本书是差不多50年前的。他的父亲和父亲的朋友们50年前都还没进霍格沃茨呢。哈利觉得很失望,把书扔回了箱子,关上了灯,翻过身去考虑狼人和斯内普、斯坦·桑帕克和混血王子,最后不太舒服地睡着了,梦里面全是匍匐爬行的影子和被咬的孩子们的哭喊声。 “她一定是在开玩笑……” 哈利醒来时发现一只鼓鼓的长袜正躺在他的床尾。他戴上眼镜朝四周看了看,小窗子完全被雪花糊住了,罗恩笔直地坐在窗前的床上,正在查看一根粗粗的金项链。 “那是什么?”哈利问。 “是拉文德送的,”罗恩听上去有点恶心。“她不会真的以为我会戴……” 哈利凑近看了看,然后大声地笑了起来。金项链上摇摇晃晃的几个字母是“我的甜心”。 “真不错,”他说。“很漂亮。你一定要在弗雷德和乔治面前戴上它。” “如果你告诉他们,”罗恩把那条项链塞到枕头下面看不见的地方,“我——我——我就——” “就对我结结巴巴?”哈利咧嘴笑了。“想想看,我会说吗?” “可她怎么能觉得我喜欢那种东西呢?”罗恩对着空气质问道,看上去相当震惊。 “那么,回想一下,”哈利说。“你曾经不小心告诉过她你喜欢脖子上挂着一条写着‘我的甜心’的项链抛头露面吗?” “唉……我们真的没有说过很多话,”罗恩说。“主要都是在……” “接吻,”哈利说。 “嗯,是的,”罗恩说。他犹豫了片刻,然后说,“赫敏真的在和麦克拉根恋爱吗?” “我不知道,”哈利说。“他们一起去了斯拉霍恩的聚会,不过我觉得他们的进展不那么顺利。” 罗恩看上去稍稍开心了一点儿,又去深入挖掘他的长袜了。 哈利收到的礼物包括一件前面有巨大的金色飞贼花样的毛衣,是韦斯莱夫人亲手织的,双胞胎送了一大盒韦斯莱魔法把戏商店的产品,另外还有一个闻起来发了霉的潮湿包裹,上面有个标签写着:“给主人,来自克利切”。 哈利盯着它。“你猜打开这个东西安全吗?”他问道。 “不会有任何危险的东西,我们的邮件仍在被魔法部检查,”罗恩回答,不过他也怀疑地看着那个包裹。 “我没想过送克利切任何东西。人们通常会送他们的家养小精灵圣诞礼物吗?”哈利问,谨慎地捅了捅包裹。 “赫敏会的,”罗恩说。“但是在你感到内疚之前还是先看看到底是什么吧。” 片刻之后,哈利大叫一声跳下了他的露营床;包裹里放了一大堆蛆。 “真不错,”罗恩狂笑着说。“构思很棒。” “我宁可要这些也不想要那条项链,”哈利说,罗恩立刻止住了笑。 当大家都坐在餐桌前准备圣诞午餐时,每个人都穿着新毛衣,除了芙蓉(显然韦斯莱夫人不想在她身上浪费一件)和韦斯莱夫人自己,她正炫耀着一顶崭新的深蓝色女巫帽,上面小星星般的钻石闪闪发光,另外还有一条引人注目的金项链。 “弗雷德和乔治送给我的!它们很漂亮吧?” “好了,我们发现自己越来越感激你了,妈妈,现在我们自己洗袜子呢,”乔治快活地挥了挥手说。“来点防风草根,莱姆斯?” “哈利,你的头发里有一只蛆,”金妮高兴地说,身子倾斜过去把蛆摘了出来;哈利感觉脖子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而这与那只蛆没有任何关系。 “真可怕,”芙蓉做作地颤抖了一会儿。 “对。”罗恩说。“来点肉汤,芙蓉?” 罗恩急着帮助芙蓉,却把盛肉汤的碟子给打翻了;比尔挥了挥魔杖,肉汤又顺从地飞回了碟子。 “你和那个唐克斯一样差劲,”芙蓉吻了比尔一下以示感谢,然后对罗恩说。“她也总是打翻——” “我今天请了亲爱的唐克斯来作客,”韦斯莱夫人不必要地重重放下胡萝卜,对芙蓉怒目而视。“但是她不想来。你最近和她说话了吗,莱姆斯?” “不,我现在和任何人联系得都不多,”卢平说。“但是唐克斯也要和自己的家人待在一起,是不是?” “哼,”韦斯莱夫人说。“也许吧。实际上,我似乎记得她准备一个人过圣诞节。” 她恼火地看了卢平一眼,似乎她的儿媳妇成了芙蓉而不是唐克斯都是他的错,但是哈利瞥了一眼正在用叉子喂比尔吃火鸡的芙蓉,他觉得韦斯莱夫人又翻起了旧帐。然而他想起了关于唐克斯的一个问题,除了对守护神了如指掌的卢平,还有谁能给出更好的回答呢? “唐克斯的守护神变了形,”他告诉卢平。“不管怎样,是斯内普说的。我不知道还可以这样。为什么守护神会变形?” 卢平从容不迫地嚼着火鸡,等到咽下去之后他慢慢地说,“有时……一个沉重的打击……感情的剧变……” “它看上去块头很大,四只脚,”哈利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放低了他的声音。“嘿……该不会是——?” “亚瑟!”韦斯莱夫人突然说。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按在胸口上,盯着厨房的窗户外面。“亚瑟——是珀西!” “什么?” 韦斯莱先生转过头去。每个人都迅速地望向窗户;金妮为了看得清楚一点都站了起来。确实是珀西·韦斯莱,他正大步穿过积雪的院子,角质架眼镜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然而他不是一个人。 “亚瑟,他——他和部长在一起!” 再清楚不过了,那个哈利曾在《预言家日报》上见过的男人,正跟着在珀西后面,微微有些跛脚,他长了一头浓密的灰发,黑色的斗篷沾着点点雪花。所有人都还没来得及说话,韦斯莱夫妇也没来得及交换一个震惊的眼神,后门就打开了,珀西站在那儿。 一阵令人痛苦的沉默。然后珀西生硬地说,“圣诞快乐,妈妈!” “哦,珀西!”韦斯莱夫人说,过去让珀西抱住了她。 鲁弗斯·斯克林杰站在门口,他支着拐杖,微笑地注视着这感人的一幕。 “请原谅我们的叨扰,”他说,韦斯莱夫人转过头看他,微笑着擦了擦眼睛。“珀西和我正在附近——工作,你知道——于是他忍不住想过来看看你们大家。” 但是珀西并没有和家里其余的人打招呼的意思。他直挺挺地站着,看起来很尴尬地盯着他们每个人的脑袋上方。韦斯莱先生、弗雷德和乔治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请进屋,请坐,部长!”韦斯莱夫人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她正了正自己的帽子。“来吃点儿跛(火)鸡,或者来几个图(布)丁……我是说——” “不,不,亲爱的莫莉,”斯克林杰说。哈利猜想他进屋前从珀西那儿弄清楚了她的名字。“我不想打扰你们,要不是珀西那么想见到你们大家,我就不会过来了……” “哦,珀斯!”韦斯莱夫人泪汪汪地够着吻了他一下。 “……我们只拜访五分钟,所以你们和珀西继续,我去院子里走走。不,不,我向你保证我不想打搅!不知是否有人愿意带我参观一下你们迷人的花园……啊,那个小伙子吃完了,为什么不陪我散散步呢?” 桌上的气氛明显变了。每个人的目光都在斯克林杰和哈利之间游移。没有人相信斯克林杰不知道哈利的名字,也没人相信部长只是恰好选中了他去陪自己逛花园,因为金妮、芙蓉和乔治的盘子也空了。 “是啊,好吧,”哈利打破了沉寂。 他并不笨;尽管斯克林杰一直说什么他们刚巧在这附近办公,什么珀西想看看家里人,其实这才是他们此行的真正原因,斯克林杰想和哈利单独谈谈。 “那没关系,”哈利说,因为他经过卢平身边时卢平似乎要站起来。“没关系的,”看到韦斯莱先生想张口说话,他赶紧又补充了一句。 “妙极了!”斯克林杰闪身让哈利走出了门。“我们就绕着园子走一圈,然后我和珀西就告辞。你们大家继续吧!” 哈利穿过院子,走向了韦斯莱家杂草丛生、白雪皑皑的花园,斯克林杰微微地跛着脚走在他的旁边。哈利知道他曾经是傲罗办公室的头儿;他看上去很坚韧,脸上布满了战斗留下的伤疤,和圆顶礼帽下肥胖的福吉截然不同。 “迷人,”斯克林杰停在了花园的栏杆边,望着积雪的草地和难以分辨的植物。“很迷人。” 哈利没有说话。他知道斯克林杰正看着他。 “我很久以前就想见你了,”过了一会儿斯克林杰说。“你知道吗?” “不知道,”哈利诚实地说。 “哦,是的,很长时间了。但是邓布利多对你呵护备至,”斯克林杰说。“正常,当然是很正常的,在你经历了那么多之后……特别是魔法部发生的那些事……” 他等待着哈利说些什么,可是哈利并没有满足他的要求,于是他接着说,“我上任之后一直期待有个机会能和你谈谈,可是邓布利多却——正如我说的,我很理解——阻止了这件事。” 哈利只是默默地等着。 “传闻满天飞!”斯克林杰说。“嗯,当然我们都明白这些报道是如何被歪曲的……所有关于预言的闲言碎语……说你是‘真命天子’……” 哈利想,他们快接近斯克林杰造访的原因了。 “……我想邓布利多已经和你探讨过这些事情了吧?” 哈利仔细地权衡着是否应该说谎。他看到地精在花坛周围留下的小脚印和地上的一块撕破的布,那里是弗雷德抓地精的地方,而那只地精现在正穿着芭蕾舞短裙被挂在圣诞树上。最后,他决定说实话……或者是实话的一部分。 “是的,我们讨论过。” “谈过了,谈过了……”斯克林杰说。哈利从眼角看见斯克林杰正眯着眼看他,于是他装作对一只从冻住的杜鹃花下伸出脑袋的地精产生了很大的兴趣。“那邓布利多都告诉你了什么呢,哈利?” “对不起,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哈利说。 他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尽可能的和善,而斯克林杰再开口时语气也很轻快友好,“哦,当然,如果这涉及到信用问题,那你就不用泄密了……不用,不用……可不管怎样,你是不是真命天子真的很重要吗?” 哈利仔细考虑了几秒钟,然后才作答。 “我不知道您是什么意思,部长。” “嗯,当然,对你来说那会非常重要,”斯克林杰笑着说。“但是对整个巫师社会……这都只是一种感觉,是不是?是人们相信那很重要。” 哈利没有说话。他觉得自己隐约知道了他们谈话的目的,但他不准备帮斯克林杰达到它。杜鹃花下的地精正在花的根部挖着虫子,哈利死死地盯着它。 “你知道,人们相信你就是那个真命天子,”斯克林杰说。“他们认为你一定就是那个英雄——当然了哈利,你不管是不是真命天子都是一个英雄!你迄今为止已经面对过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魔头多少次了?无论如何,”他不等哈利回答继续说道,“关键是,对许多人来说你就是希望的象征,哈利。人们希望有一个人能够,甚至是命中注定能去消灭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的魔头——嗯,自然这可以给人们带来鼓舞。我不禁感到,一旦你认识到了这一点,你就会把它当作,嗯,几乎是你的义务,和魔法部站在一边去激励所有的人。” 那只地精刚刚设法抓到了一条虫子。现在正努力地拖着它,想把它从冻住的土地里弄出来。哈利沉默了许久,斯克林杰看了看哈利,又看了看地精,说,“有趣的小家伙,是不是?但是你想说的是什么,哈利?” “我不是很清楚您到底想要什么,”哈利慢慢地说,“‘和魔法部站在一边’……这是什么意思?” “哦,嗯,其实根本没有什么负担,我向你保证,”斯克林杰说。“打个比方,如果你时不时地进出魔法部的话,就能给人一个正面的印象。当然了,你在那里的时候,会有充分的机会和我的继任者高文·罗巴兹接触,他是现任傲罗办公室的主管。多洛雷斯·乌姆里奇跟我说过你希望将来能成为一名傲罗。嗯,那是很容易安排的——” 哈利感觉到愤怒在他胃的深处翻腾:这么说乌姆里奇还留在魔法部,是不是? “所以从根本上,”哈利使他的声音听上去像是要理清几个事实,“你是希望给人们留下我为魔法部效力的印象?” “如果他们觉得你更多地参与了我们的工作,每个人都会为之一振的,哈利,” 见哈利这么快就明白了,斯克林杰听上去松了口一气。“‘真命天子’,你知道……都是为了给人们带去希望,让他们觉得激动人心的事情正在发生……” “可是如果我一直进出魔法部,”哈利仍尽力保持语气的友好,“那我看上去岂不像是赞同魔法部的一切决定了?” “嗯,”斯克林杰皱了皱眉,“嗯,是的,那也是一部分我们想要你——” “不,我认为那不会有用的,”哈利愉快地说。“你瞧,我并不喜欢魔法部现在正在做的一些事情。比如说逮捕斯坦·桑帕克。” 斯克林杰沉默了一会儿,但是脸上的表情更严峻了。 “我并不期望你能理解,”他已经不能像哈利那样把声音里的愤怒掩盖下来,“现在是危险时期,必须采取某些措施。你才十六岁——” “邓布利多远远不止十六岁了,他也不认为斯坦应该被关进阿兹卡班,”哈利说。“你在让斯坦做替罪羊,正如想拿我去做你的吉祥物一样!” 他们长久、坚定地对视着。最后斯克林杰不再假装友善了,他开口说,“我明白了。你更喜欢——就像你的英雄邓布利多——与魔法部分离开来?” “我不想被利用,”哈利说。 “有人会说被魔法部利用是你的责任!” “是啊,但是另一些人会说在把人投进监狱之前检查他们是不是真正的食死徒是你的责任!”他的火气上来了。“你正在重蹈巴蒂·克劳奇的覆辙。你们这些人,从来都是一笔糊涂帐,是不是?福吉在的时候,人们在他的鼻子底下被谋杀了,他却还要粉饰太平,而你在的时候,又把无辜的人投入监狱,还假装有什么真命天子为你效力!” “这么说你不是那个真命天子?”斯克林杰说。 “我记得你说过那个反正不重要吧?”哈利苦笑了一声,“对你来说不重要,总之。” “我不该说那个,”斯克林杰马上说。“有些欠妥——” “不,那是真心话,”哈利说。“你对我说的唯一一句真心话!你不关心我的死活,你关心的是我能让人们相信你将要赢得同伏地魔的战争。我没有忘记,部长……” 他举起右拳,冰冷的手背上乌姆里奇强迫他刻下的疤痕有些发白,上面写着:我不可以说谎。 “我不记得去年我说伏地魔回来的时候你曾跑出来为我辩护。去年魔法部对和我结盟似乎没有那么热情。” 他们站在那儿,和地面一样冷冰冰的。那只地精终于拔出了虫子,正靠在杜鹃花丛最下面的枝条上快活地吮吸着它的美餐。 “邓布利多想要干什么?”斯克林杰唐突地问。“他不在学校的时候去了哪儿?” “不知道,”哈利说。 “就算你知道也不会告诉我,”斯克林杰说,“是吧?” “对,我不会。” “好吧,那么,我倒要看看是不是通过别的途径也了解不到。” “你可以试试,”哈利冷淡地说。“可是你看上去比福吉聪明,我还以为你从福吉身上吸取了教训。他曾试图干涉霍格沃茨。你也许注意到了,他已经不再是部长,而邓布利多却还是校长。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去干扰邓布利多。” 一阵长时间的沉默。 “唉,很明显他对你的塑造很出色,”斯克林杰金属框眼镜后面的眼睛显得冷漠而严厉,“你从头到脚都是邓布利多的人,是不是,波特?” “是的。”哈利说。“很高兴我们终于把话说开了。” 他转过身背对着魔法部部长,大步朝屋子走去。
作者: Doraemon    时间: 2005-8-13 04:13

第十七章 老鼻涕虫的回忆 几天以后的一个傍晚,哈利、罗恩和金妮在厨房的壁炉边排着队准备返回霍格沃茨。魔法部安排了这趟临时的飞路网络连接来把学生安全地送回学校。由于韦斯莱先生、弗雷德、乔治、比尔和芙蓉都上班去了,所以只有韦斯莱夫人送他们。分别的时候韦斯莱夫人还掉了眼泪。无疑,最近韦斯莱夫人特别多愁善感;自从圣诞节那天珀西戴着溅满了防风草根汁的眼镜冲出屋子之后(弗雷德、乔治和金妮都宣称是自己的功劳),她时不时地就会哭起来。 “别哭了,妈妈,”金妮拍了拍韦斯莱夫人的背,她正靠在女儿的肩膀上呜咽。“没事的……” “是啊,别为我们担心,”罗恩让他妈妈在脸上重重地吻了一下,“也别为珀西担心。他就是个大傻瓜,这真的不是什么损失,对不对?” 韦斯莱夫人拥抱哈利的时候哭得更厉害了。 “向我保证你会照顾好自己……别惹麻烦……” “我一直都如此,韦斯莱夫人,”哈利说。“我喜欢平静的生活,你了解我的。” 她含着泪笑了笑,站到了一边。 “那么要表现好,你们所有的人……” 哈利走进了翠绿色的火焰,喊道,“霍格沃茨!”最后短暂地瞥了一眼韦斯莱家的厨房和韦斯莱夫人沾满泪水的脸,然后就被火焰吞没了;他飞快地旋转着,眼前模糊地闪过其他巫师的屋子,可还没等他看清楚就飘不见了;然后他开始减速,最终稳稳当当地停在了麦格教授办公室的壁炉里。他从壁炉里爬出来的时候麦格教授的眼睛几乎都没抬起来。 “晚上好,波特。请尽量别把炉灰带到地毯上。” “好的,教授。” 哈利扶正了眼镜,抹了抹头发,这时罗恩从壁炉里旋转着冒了出来。等金妮也出来之后,他们一起离开了麦格教授的办公室朝格兰芬多塔楼走去。哈利经过走廊的窗子时往外面看了一眼;太阳已经落到了地平线上,地面覆盖着比陋居的花园里还厚的积雪。他可以远远地看到海格正在他的小屋前给巴克比克喂食。 “小丑手杖,”罗恩自信地说,他们已经走到了胖夫人那儿,她的脸色看上去比平时要更苍白,被罗恩响亮的声音吓了一跳。 “不,”她说。 “什么叫‘不’?” “换了新口令,”她说。“请不要喊叫。” “可是我们回家去了,我们怎么会——?” “哈利!金妮!” 赫敏匆匆向他们走了过来,脸上红扑扑的,穿戴着斗篷、帽子和手套。 “我几个小时前才回来,我刚去看了海格和巴克——我是说韦瑟文,”她气喘吁吁地说。“你们圣诞节过得好吗?” “是啊,”罗恩马上说,“发生了好多事情,鲁弗斯·斯克林——” “我有件东西要给你,哈利,”赫敏既没有看罗恩,也没有表现出她听到了罗恩说的话。“哦,等一下——口令。戒酒。” “正确,”胖夫人无力地说,打开画像露出了肖像洞。 “她怎么了?”哈利问。 “很显然在圣诞节期间放纵了一把,”赫敏翻了翻眼珠,带头往挤满人的公共休息室走去。“她和她的朋友维奥莱特喝光了那幅画里所有的酒,就是楼下魔咒课教室走廊旁‘醉酒的修道士’那幅。不管怎样……” 她在口袋里翻了一阵子,掏出了一卷带有邓布利多字迹的羊皮纸。 “太好了,”哈利赶紧解开了它,发现邓布利多的下一堂课就安排在明天晚上。“我有一大堆的事儿要告诉他——还有你。我们坐下来说——” 可就在此时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尖叫“哇-哇!”,拉文德·布朗不知从哪儿飞奔过来投入了罗恩的怀抱。旁边的几个人吃吃地笑了起来;赫敏也清脆地笑了,她说,“这儿有张桌子……过来吧,金妮?” “不了,谢谢,我说好了要去和迪安见面的,”可哈利不禁注意到她的声音并不是很热情。抛下了正进行着直立式摔跤比赛的罗恩和拉文德,哈利领着赫敏坐到了那张空桌子旁。 “你的圣诞节过得怎么样?” “哦,很好,”她耸了耸肩。“没什么特别的。你在‘哇-哇’的家里过得如何?” “我马上就告诉你,”哈利说。“赫敏,你就不能——?” “对,我不能,”她平淡地说。“所以别徒劳了。” “你也知道,我以为经过了一个圣诞假期——” “是胖夫人喝光了一桶酿造了五百年的葡萄酒,哈利,不是我。你想告诉我什么重要消息?” 她看上去太凶了,哈利知道这时和她争辩也没有,于是放弃了罗恩的话题,向她复述了自己偷听到的马尔福和斯内普之间谈话的内容。 他说完之后,赫敏坐在那儿想了想,然后说,“你不觉得——?” “——他是在假装提出帮助马尔福,这样就可以骗马尔福说出他在做什么——?” “嗯,是的,”赫敏说。 “罗恩的爸爸和卢平都这么认为,”哈利不大情愿地说。“可是这肯定证明了马尔福在计划着什么,这你总不能否认吧。” “对,我不否认,”她缓慢地回答。 “而且他是在奉伏地魔的命令办事,就像我说的那样!” “嗯……他们俩谁真正提到了伏地魔的名字?” 哈利皱起眉头,努力地回忆着。 “我不敢肯定……斯内普肯定说过‘你的主人’,那还会是谁?” “我不知道,”赫敏咬着嘴唇说。“也许他的父亲?” 她凝视着休息室的另一头,显然陷入了沉思之中,可她仍没忘记留意拉文德正在胳肢罗恩。“卢平怎么样。” “不是太好,”哈利说,他告诉了赫敏卢平在狼人中的任务和面临的困难。“你从前听说过这个芬利·格雷巴克吗?” “是啊,听说过!”赫敏有些吃惊。“你也听说过啊,哈利!” “什么时候,魔法史课上?你知道得很清楚,我从来不听……” “不是,不是,不是魔法史——马尔福用他威胁过博金!”赫敏说。“在翻倒巷,你不记得了吗?他告诉博金说格雷巴克是他们家的老朋友,还会去检查他的进展!” 哈利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我忘了!可是这个证明了马尔福是个食死徒,否则他怎么能联系上格雷巴克,还告诉他该做什么!” “这个相当可疑,”赫敏低声说。“除非……” “哦,得了吧,”哈利恼怒地说,“你没法回避这个事实!” “嗯……这可能只是一个凭空的威胁。” “你就是不愿相信,就是不愿意,”哈利摇着头说。“等着看谁是对的吧……你会认错的,赫敏,就像魔法部一样。哦,对了,我还和鲁弗斯·斯克林杰吵了一架……” 那晚剩下的时光在他们俩对魔法部的共同谩骂中和平地度过了,赫敏和罗恩一样,认为魔法部在去年那样地对待了哈利之后,如今又来要求他去帮忙真是厚颜无耻。 第二天早上开始的新学期给了六年级学生一个惊喜:公共休息室的布告牌昨天夜里钉上了一张大告示。 幻影显形培训 如果你是七年级学生,或者在八月三十一日前年满十七周岁,你就有资格参加一项由魔法部教员讲授,历时十二周的幻影显形培训课程。 如果你愿意参加请在下面签上姓名。 费用:12加隆。 哈利和罗恩加入了拥挤的人群中,他们正一个接一个地在下面登记自己的姓名。排在赫敏后面的罗恩刚拿出羽毛笔,拉文德就悄悄出现在他身后,偷偷地蒙上了他的眼睛,用婉转地声音说,“猜猜我是谁,哇-哇?”哈利转身看到赫敏大步地走开了;他不想同罗恩和拉文德待在一块儿,于是追上了赫敏,让他吃惊的是,他们刚走出肖像洞不远罗恩就追了上来,耳朵红红的,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赫敏一句话也没说,快步地追上纳威和他一块儿走了。 “那么——幻影显形,”罗恩的语气已经很清楚了,哈利没有提刚才发生的事情。“应该会很有趣,嗯?” “我不知道,”哈利说。“也许你自己做的时候好一些吧,邓布利多带着我一起做的时候我感觉不是太舒服。” “我忘了你已经做过了……我最好一次就能过关,”罗恩看上去很急切。“弗雷德和乔治就是。” “不过查理没一次成功,是不是?” “是啊,可是查理块头比我大,”罗恩像大猩猩一样伸出了手臂,“所以弗雷德和乔治没有不停地唠叨这个……不管怎样,没有当着他的面……” “我们什么时候能参加实际测试?” “过了十七岁就行。对我来说只要等到三月份了!” “是啊,可是你不能在这儿幻影显形,城堡里不行……” “这没关系,不是吗?每个人都会知道我只要想幻影显形就能办到。” 罗恩不是唯一一个对幻影显形的前景感到兴奋的人。那一天到处都有人在谈论这门即将到来的课程;人们似乎十分看好这种随意消失和重现的能力。 “太酷了,如果我们能——”西莫打了个响指来代表消失。“我的表哥弗格斯常用这一招来骚扰我,等我会做了之后……他就永无宁日了……” 他陷入了憧憬之中,挥魔杖的动作有些过于狂热,那节魔咒课的目标本来是变出一股纯水,可是他的魔杖却喷出了一条橡皮水管一样的东西,从天花板上反弹回来直接打到了弗立维教授的脸上。 “哈利已经幻影显形过了,”在弗立维教授挥动魔杖把身上弄干并罚了西莫写句子(“我是一个巫师,不是一个挥舞着棍子的狒狒”)之后,罗恩告诉有些发窘的西莫。“邓——呃——有人带他做过了。依附显形,你知道的。” “哇!”西莫低声说,然后他、迪安和纳威把脑袋凑得更近了一些来听哈利描述幻影显形的感觉。这一天余下的时间里,哈利被询问幻影显形感觉的其他六年级学生团团围住了。尽管他告诉他们幻影显形有多么的不舒服,可似乎他们的敬畏之情还是要多于放弃之意,直到八点差十分,人们还在不断地问他细节上的问题,他不得不撒谎说需要去图书馆还一本书,才得以脱身准时去上邓布利多的课。 邓布利多办公室的灯已经点上了,前任校长们的画像正在画框里轻轻地打着鼾,冥想盆又一次早早地摆在了邓布利多的桌子上。邓布利多把手放在冥想盆的两侧,其中右手和从前一样烧得发黑。看上去根本就没有好转,哈利第一百次猜测起是什么导致了如此特殊的伤害,可是他没有问;邓布利多说过他会终究知道的,而且不管怎样他还有另一个话题想要和邓布利多讨论。可是在他开口说斯内普和马尔福的事情之前,邓布利多先说话了。 “我听说圣诞假期里你见到了魔法部部长?” “是的,”哈利说。“他不是很喜欢我。” “对,”邓布利多叹息道。“他也不喜欢我。可我们不能在痛苦中消沉,哈利,而是要继续战斗下去。” 哈利咧嘴笑了。 “他想要我告诉巫师公众魔法部的工作很出色。” 邓布利多微笑了起来。 “这最开始是福吉的想法。在他任内的最后几天里,为了不顾一切地保住自己的职位,他就寻求过和你会面,希望你能给他一些支持——” “在福吉去年做了所有那些事情之后?”哈利生气地说。“在乌姆里奇的事情之后?” “我告诉康奈利绝不可能,可是这个想法并没有随着他的离任而消失。斯克林杰上任几个小时之后我们就见面了,他要求我安排你和他会面——” “这就是你们争吵的原因!”哈利脱口而出。“《预言家日报》上登了。” “《预言家日报》肯定偶尔也会报道真相,”邓布利多说。“也许只是意外。是的,那就是我们争吵的原因。不过,似乎鲁弗斯最后还是找到办法堵住你了。” “他指责我‘从头到脚都是邓布利多的人’。” “那他真是太没有礼貌了。” “我告诉他我是。” 邓布利多张开嘴想说什么,但是又闭上了。哈利身后的福克斯发出了一声低沉、温柔、悦耳的鸣叫。他突然意识到邓布利多明亮的蓝眼睛看上去有些湿润,他感到了一阵极度地尴尬,只好赶紧盯着自己的膝盖。不过邓布利多重新开口时声音却相当平和。 “我非常感动,哈利。” “斯克林杰想知道你不在霍格沃茨时去了哪儿,”哈利说,仍旧凝视着自己的双膝。 “是的,他确实很喜欢打听那个,”邓布利多的声音现在变得愉快了,于是哈利觉得这个时候抬头已经安全了。“他甚至想派人跟踪我。真是很有趣。他派的是德力士。这可不太友好。我已经被迫对德力士施过一次咒了;我带着极大的歉意又做了一次。” “这么说他们还是不知道你去了哪儿?”哈利问,他希望在这个感兴趣的问题上得到更多的信息,可是邓布利多只是从他半月形眼镜的上方笑了笑。 “对,他们不知道,而且现在也没有到告诉你的时候。现在,我建议我们继续以前的内容,除非你还有什么——?” “事实上确实有,教授,”哈利说。“关于马尔福和斯内普的。” “是斯内普教授,哈利。” “是,教授。我在斯拉霍恩教授的聚会上偷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嗯,实际上我跟踪了他们……” 邓布利多面无表情地听完了哈利的故事。哈利讲完之后他沉默了片刻,然后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哈利,可是我建议你忘掉它。我认为它不太重要。” “不太重要?”哈利难以置信地重复道。“教授,你弄懂了——?” “是的,哈利,我有幸拥有着非凡的智力,所以你告诉我的每一件事我都弄懂了,”邓布利多有点儿尖锐地说。“我想你甚至应该考虑到我可能你比懂得更多。我很高兴你能信任我,但是我向你保证你告诉我的事情并没有引起我的不安。” 哈利安静地坐在那里,可心里却泛起了波澜,他瞪着邓布利多。到底发生了什么?既然他已经告诉了邓布利多所有这些关于斯内普的事,这是不是就意味着确实是邓布利多派斯内普去查的德拉科?又或者他的的确确对听到的事情感到很担心,却装成了若无其事的样子? “那么,教授,”哈利希望他的声音能显得礼貌和平静,“你确实还信任——?” “我已经足够耐心地回答过那个问题了,”可是他听上去不那么有耐性了。“我的回答没有改变。” “我可不这么想,”一个讽刺的声音说;菲尼亚斯·奈杰勒斯显然只是在装睡。邓布利多没有理他。 “那么现在,哈利,我得坚持继续我们的课程了。今晚我有更重要的东西要和你讨论。” 哈利反抗般地坐在那儿。要是他拒绝改变话题,要是他坚持争论马尔福事件会怎么样呢?邓布利多摇了摇头,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 “啊,哈利,这种事情发生得多么经常啊,即使是在最好的朋友之间!每个人都相信自己要说的东西比别人的重要得多!” “我没有认为你要说的东西不重要,教授,”哈利生硬地说。 “嗯,你是对的,因为他们确实很重要,”邓布利多快活地说。“今晚我有两份记忆要展示给你,每一份都来之不易,而且我认为第二份记忆是我所收集的回忆之中最重要的一份。” 哈利对此没有发表任何评论;他还在为自己吐露的秘密遭到冷遇而感到忿忿不平,可是他不知道继续争论下去有什么结果。 “那么,”邓布利多用响亮的声音说,“我们今晚就继续汤姆·里德尔的故事吧,上次说到他已经站在了他霍格沃茨生涯的门槛上。你一定还记得他听说自己是个巫师时有多么兴奋,记得他拒绝了在我的陪同下去对角巷,也记得我告诫了他到校后不要继续行窃。 “那么,他的学校生涯开始了,汤姆·里德尔,一个穿着二手袍子,和其他一年级新生一起排队等候分院仪式的安静男孩。分院帽几乎刚一接触到他的脑袋就把他分入了斯莱特林,”邓布利多向静静地摆在架子上的古老分院帽挥了挥他那只发黑的手,接着说。“我不知道他多快就发现了著名的学院创建者也能和蛇说话——也许就在那晚吧。这个消息无疑令他感到兴奋,也提升了他的自尊心。 “然而,即便他曾经在公共休息室展示过蛇佬腔来吓唬他的斯莱特林同伴,这些也都没有传到教员们的耳朵里。他一点儿也没有公开地展示过自己的傲慢与好斗。作为一个既有天资又长得好看的孤儿,他几乎是一到霍格沃茨就博得了教员们的注意和同情。他看上去非常礼貌、安静和渴望获得知识。他给几乎所有的人都留下了好印象。” “你没有告诉他们吗,教授,你没有告诉他们他在孤儿院里是什么样子吗?”哈利问。 “是的,我没有。虽然没有迹象表明他在忏悔,可是有可能他会为过去的所作所为感到抱歉并决心重新做人。我选择了给他一个机会。” 邓布利多停了下来,询问地望着哈利,他刚刚张了嘴想说话。这又是邓布利多在随便信任人了,虽然有压倒性的证据表明那个人根本就不值得他信任!可是哈利突然想起了什么…… “但是你并不真的信任他,教授,是不是?他告诉我……从那本日记里出来的里德尔说‘邓布利多从来不像其他老师那样喜欢我’。” “我并没有想当然地认为他值得信赖,”邓布利多说。“我当时已经下定决心要密切地注意他,我也这么做了。我可不能妄称自己一开始就从他那里知道了很多。他对我充满了戒心;我敢肯定,他觉得在发现自己身份的激动之余告诉我的东西有点儿太多了。他再也没有那样泄露过自己的事儿,可是他没法收回兴奋之中不小心对我说的那些话,也无法收回科尔夫人对我透露的秘密。然而,他却从来不去尝试像迷惑我的诸多同事那样地迷惑我。 “随着学业的进展,他集拢了一批热忱的朋友;我这么称呼他们,只是因为没有更合适的字眼,其实正如我曾指出来的,里德尔对他们中的任何人都毫无友情可言。这个团体在城堡里有一种黑色的魅力;他们由五花八门的人组成;有想寻求庇护的弱者、渴望分享荣誉的野心家,还有一伙暴徒,他们都聚集在一个能够把残忍玩弄得更加炉火纯青的领袖周围。换言之,他们就是食死徒的先驱,其中的有些人离开霍格沃茨之后也的确成为了最早的一批食死徒。 “他们被里德尔牢牢地控制在手里,尽管他们在校的七年里霍格沃茨发生了几起严重的变故,可是人们没有发现其中任何一宗与他们有很大的关系,其中最严重的,自然是密室的开启,这导致了一个女孩的丧生。正如你所知道的,海格为这项罪行背了黑锅。 “我没能找到许多关于里德尔在霍格沃茨的记忆,”邓布利多把他皱巴巴的手放到冥想盆上。“几乎没有当时认识他的人愿意谈论起他;他们都太害怕了。我所知道的都是在他离开学校之后,经过辛苦的努力,经过追寻那些极少数能被哄开口的人,经过搜索旧的记录和询问麻瓜与巫师目击者之后才查访到的。 “那些能被我劝开口的人告诉我,里德尔对自己的出身非常困扰。这个当然很容易理解;他是在孤儿院长大的,自然会想知道自己为什么到了那儿。他似乎没能在学校的奖杯陈列室里找到老汤姆·里德尔的名字,在学校过去的级长名册上、甚至在巫师的历史书上也没有找到。最后他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父亲从来就没有进入过霍格沃茨。我相信就是从那时起他永远地抛弃了自己的名字,设想出了伏地魔的身份,并开始了对自己过去曾轻视的母亲家庭进行调查——你一定记得,就是那个他本以为不可能是巫师的女人,就因为她屈服在了人类面对死亡的可耻软弱之下。 “他的线索只有‘马沃罗’这个名字,开孤儿院的人告诉过他这是他外祖父的名字。在对巫师家族的老书进行了一番刻苦的调查研究之后,他发现了斯莱特林残存的那一族。在十六岁那年夏天,他离开了每年都要返回的孤儿院,去寻找他刚特家族的亲戚。那么现在,哈利,请站起来……” 邓布利多站了起来,哈利看见他又拿了一只装着珍珠色旋转记忆的小水晶瓶。 “能得到这个东西非常幸运,”他把闪闪发光的物质倒进冥想盆时说。“我们进去之后你就知道了。我们走吧?” 哈利走到石盆前,顺从地把头浸入到记忆里面;坠入虚无之中的熟悉感觉又出现了,随后他在一块脏兮兮的石头地板上着了地,眼前一片漆黑。 他花了几秒钟才认出了这个地方,而此时邓布利多已经站在了他的身旁。刚特家的屋子现在脏得难以形容,比哈利见过的任何地方都要糟糕。天花板上全是蜘蛛网,地上则积满了灰尘;桌子上是发霉腐烂的食物,摆在结着垢的罐子中间。屋子里唯一的光线是一个男人脚边摇曳不定的烛光,他疏于修剪的头发和胡子已经遮住了眼睛和嘴。这个男人瘫坐在烛火边的扶手椅上,哈利甚至一度怀疑他是不是死了。可是这时门外传来了一个敲门声,他猛地醒过来,右手拿起一根魔杖,左手则握着一把小刀。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外面站着一个手拿老式提灯的男孩,哈利一眼就认出了他:高大、脸色苍白、一头黑发而又长相英俊——少年伏地魔。 伏地魔的眼睛慢慢地扫视着屋子,然后发现了坐在扶手椅上的男人。他们对视了几秒钟,然后那个男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把脚边的瓶子踢得咣当作响。 “你!”他吼道。“你!” 他醉醺醺地冲向里德尔,高高举着手里的魔杖和小刀。 “站住。” 里德尔用蛇佬腔说。那个男人滑到了桌子上,把发霉的罐子撞到了地板上。他盯着里德尔。他们沉默着互相打量了很长时间。然后那个男人说话了。 “你会说?” “是的,我会说,”里德尔说。他走进了屋子把身后的门关好。哈利不禁嫉妒起伏地魔的无所畏惧来。他的脸上只有厌恶的表情,也许还有一点失望。 “马沃罗在哪儿?”他问。 “死了,”对方说。“多年前就死了,不是吗?” 里德尔皱了皱眉。 “那你是谁?” “我是摩芬,对不对?” “马沃罗的儿子?” “当然是,那么……” 摩芬把头发从脏兮兮的脸上拨开,更清楚地看了看里德尔,哈利看见他右手上戴着马沃罗的黑石戒指。 “我以为你是那个麻瓜,”摩芬轻声说。“你长得非常像那个麻瓜。” “什么麻瓜?”里德尔尖锐地问。 “我妹妹喜欢的那个麻瓜,住在那头的大房子里的麻瓜,”他突然往两人之间的地板上吐了口唾沫。“你长得真像他。里德尔。可是他现在老了,是吧?他比你要老,让我想想……” 摩芬看上去有些茫然,身体微微摆着,手仍抓着桌子作支撑。 “他回来了,想起来了,”他愚蠢地补充道。 伏地魔盯着摩芬,似乎在估量着他的利用价值。然后走近了些说,“里德尔回来了?” “啊,他抛弃了她,她活该,嫁给这种肮脏的东西!”摩芬又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盗取了我们的东西,我记得,在她逃走之前!那个金盒子在哪儿,呃,斯莱特林的金盒子在哪儿?” 伏地魔没有回答,摩芬又爆发出一阵狂怒;他挥舞着手里的小刀叫道,“让我们蒙羞,就是她,那个荡妇!你又是谁,到这儿来问那些问题?都结束了,不是吗……都完了……” 他把脸转了过去,稍微有些摇晃,伏地魔走上前去。与此同时一片奇怪的黑暗降临了,熄灭了伏地魔手中的提灯和摩芬的蜡烛,熄灭了所有东西…… 邓布利多的手指抓紧了哈利的胳膊,他们又飞回了现实之中。在经历了刚才的一片漆黑之后,哈利觉得邓布利多办公室柔和的金色灯光有些晃眼。 “那就完了吗?”哈利马上说。“为什么变暗了,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摩芬想不起那一刻之后发生的任何事了,”邓布利多示意哈利坐回座位。“他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一个人躺在地板上,戒指没了。 “与此同时,在小汉格顿村,一个女仆正在大街上飞奔,尖叫着宅子的客厅里发现了三具尸体:老汤姆·里德尔、他的父亲和母亲。 “麻瓜当局感到很困惑。就我所知,他们直到今天都不明白里德尔一家是怎么死的,因为阿瓦达索命咒通常不会留下任何伤害的痕迹……不过例外就坐在我面前,”邓布利多补充道,朝哈利的伤疤点了点头。“而另一方面,魔法部马上明白了这是一起巫师谋杀案。他们还知道在里德尔房子附近的山谷对面住着一个麻瓜仇恨者,他身上带有一次因攻击其中一个死者而入狱的前科。 “于是魔法部再次造访了摩芬。他们不必使用吐真剂和摄神取念来审问他了。因为他立即就承认了自己谋杀的罪行,告诉了他们只有凶手才可能知道的细节。他说为自己杀了那些麻瓜而感到骄傲,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等待机会。魔杖被没收了,他们马上证实了就是这根魔杖杀了里德尔一家。于是他束手就擒,被送往了阿兹卡班。可令他不安的是他父亲的戒指不见了。‘他会为此杀了我的,’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逮捕他的人。‘他会为此杀了我的。’显而易见,从此他再也没有说过别的话。他的余生都是在阿兹卡班度过的,一直在为丢失了马沃罗最后的传家宝而感到痛惜,最后被埋在了监狱旁边,和他作伴的是其他在高墙之内郁郁而终的生命。” “这么说是伏地魔偷走和使用了摩芬的魔杖?”哈利直起身子。 “没错,”邓布利多说。“没有记忆能向我们表明这一点,但我想我们能够确信发生了什么。伏地魔用昏迷咒对付了他的舅舅,拿走了他的魔杖,穿过山谷去了‘那头的大房子’。他杀死了抛弃他母亲的麻瓜男人,另外还有那男人的麻瓜双亲,从而抹去了卑劣的里德尔家族最后的一根血脉,向从来不愿意要自己的生父复了仇。然后他回到了刚特的屋子,对他舅舅施了一个复杂的魔法,植入了一段错误的记忆,将魔杖放在了它不省人事的主人身边,取下了他手上古老的戒指一走了之。” “摩芬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没有做那件事吗?” “一直都不知道,”邓布利多说。“如我所说,他做了一个完整、洋洋自得的招供。” “但是他一直都拥有这一段真实的记忆!” “是啊,可是要把它诱导出来需要做大量熟练的摄神取念,”邓布利多说,“而又有谁愿意在他已经供认不讳的情况下还继续深入钻研他的记忆呢?然而,在他生命的最后几个星期里,我对他进行了一次拜访,那时候我正试图尽可能多地寻访伏地魔的过去。我费劲周折提取了这段记忆。当我看到了里面的内容之后,我试图通过它来迫使阿兹卡班释放摩芬。可是在魔法部做出决定之前,摩芬就死了。” “可是魔法部为什么没有发现伏地魔对摩芬做的那些事?”哈利气愤地问。“他那时候还未成年,是不是?我还以为他们能探测到未成年人使用魔法!” “你说得很对——他们能探测到使用魔法,但是探测不到是谁在使用:你一定记得魔法部曾经指责过你使用一个悬停魔咒,可那实际上是——” “多比施的,”哈利低声地咆哮着说;这次不公平的待遇仍令他感到气恼。“这么说如果未成年巫师在一间住着成年巫师的房子里施魔法,魔法部就不会知道?” “他们肯定无法知道是谁在施魔法,”邓布利多微笑地看着哈利愤怒的脸。“他们依靠巫师父母在家里约束自己的子女。” “得了,那真是荒唐,”哈利没好气地说。“看看他们现在做的事,看看他们对摩芬做的事!” “我同意,”邓布利多说。“不管摩芬是什么样的人,可是他罪不至死,不该把与他无关的谋杀归咎到他身上。但是现在天色已晚,在我们分别之前我还想让你看看另一段记忆……” 邓布利多从内兜里掏出了另一只小水晶瓶,哈利马上就安静了下来,他想起邓布利多说过这是他收集到的记忆中最重要的一份。哈利注意到这份记忆不太容易全部倒进冥想盆,它们好像稍微有点儿粘稠;回忆也会变质吗? “这一个花不了什么时间,”邓布利多终于把瓶子倒空了。“转眼间就能回来。那么,再进一次冥想盆吧……” 哈利又一次掉进了银色的记忆中,这次刚好落到了一个人的面前,哈利马上就认出了他。 面前的是比现在年轻得多的贺瑞斯·斯拉霍恩。哈利已经习惯了他的秃头,所以见到斯拉霍恩长了一头闪闪发亮、浓密的稻草色头发时,他感到相当惊惶失措;看上去就像是在脑袋上加了个茅草盖,不过他头顶上也已经出现了一块锃亮的区域,和一枚金加隆差不多大。他的胡子是姜黄色的,没有现在那么多。和哈利所熟知那个斯拉霍恩相比,他没有那么胖,可是那件刺绣马甲上的金色纽扣却也绷得相当紧。他的一双小脚正搁在一张铺着天鹅绒垫的小凳子上,身子则舒服地靠在一张带翼扶手椅上,一手握着一小杯葡萄酒,另一只手则在一盒菠萝蜜饯里摸索。 邓布利多出现在哈利的身边,哈利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他们正站在斯拉霍恩的办公室里。斯拉霍恩周围坐了半打男生,他们全都坐在更硬更矮的椅子上,看上去都是十五岁上下。哈利马上认出了里德尔。他长着最英俊的一张脸,而且看上去也最放松。右手漫不经心地放在扶手上;哈利突然震惊地看到他戴上了马沃罗镶着黑石头的金戒指;这意味着他已经杀了自己的父亲。 “教授,梅利索特教授真的要退休了吗?”里德尔问。 “汤姆,汤姆,我就是知道也不能告诉你,”斯拉霍恩摇了摇一根沾满糖的手指,冲他眨眨眼,这使得责备的效果打了折扣。“我必须说,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得到消息的,孩子;你的消息比一半的教员都要灵通。” 里德尔笑了;其他的男生也笑了,还向他投去了钦佩的目光。 “考虑到你打听不该知道的东西的那种离奇才能,和你对重要人物周到细致的奉承——顺便谢谢你送我这些菠萝,它们确实是我的最爱——” 几个男生正吃吃地笑着,这时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整个房间突然充满了白色的浓雾,哈利除了站在他身边的邓布利多的脸以外,什么也看不见了。然后斯拉霍恩的话从雾中传了出来,声音异乎寻常地大:“——你会误入歧途的,孩子,记牢我的话。” 雾消失了,同冒出来的时候一样突然,没有人提到它,也没有人看起来像是刚刚经历了什么不正常的事。哈利疑惑地往四周看了看,斯拉霍恩办公桌上的一只金色小钟正在报时,11点了。 “天哪,已经那么晚了吗?”斯拉霍恩说。“你们最好回去,孩子们,否则我们大家就都有麻烦了。莱斯特兰奇,我希望你明天交上论文,否则就只好关禁闭了。你也一样,埃弗里。” 男生们鱼贯而出的时候斯拉霍恩也站了起来,把空杯子放到了办公桌上。然而里德尔留在了后面。哈利看的出他是故意在拖延时间,想最后和斯拉霍恩单独待在屋子里。 “快走吧,汤姆,”斯拉霍恩转身见他没有走,于是说。“你不想在这种时候被抓到不在床上吧,而且你还是个级长……” “教授,我想问你件事。” “那么问吧,我的孩子,问吧……” “教授,你知不知道……灵魂碎片的事?” 一切又重演了一次:密集的烟雾笼罩了房间,哈利根本看不见里德尔和斯拉霍恩;只有身边的邓布利多在平静地冲他微笑。然后斯拉霍恩的声音又冒了出来,和刚才那次一模一样。 “我不知道什么灵魂碎片,而且我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赶快走,别让我发现你再提起它们!” “嗯,就这么多了,”邓布利多在哈利身边平静地说。“该走了。” 哈利的脚离开了地面,几秒钟之后,他们又回到了邓布利多办公桌前的地毯上。 “就这些吗?”哈利茫然地说。 邓布利多说过这是最重要的一份记忆,可是他看不出来它有什么重大的意义。无疑那阵雾很古怪,还有大家都没有注意到它,除了这些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里德尔只不过是问了个没有得到回答的问题而已。 “你也许注意到了,”邓布利多重新坐到身后的椅子上,“这段回忆是被篡改过的。” “篡改过?”哈利重复道,他也坐了回去。 “当然,”邓布利多说,“斯拉霍恩教授干预了他自己的回忆。”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想是因为他对自己记得的东西感到羞愧,”邓布利多说。“他为了让自己光彩一些试着重写了记忆,擦去了不想让我看到的部分。你一定也注意到了,记忆修改得非常粗糙,这个对我们很有利,因为它表明真实的记忆就藏在那些变更的下面。 “所以,我准备第一次给你留作业,哈利。你的任务是说服斯拉霍恩教授透露出他真正的记忆,这无疑是一条至关重要的信息。” 哈利盯着他。 “可是毫无疑问,教授,”他保持使自己的声音尽可能地恭敬,“你用不着我啊——你可以用摄神取念……或者吐真剂……” “斯拉霍恩教授是一位极为能干的巫师,他一定料想到了这两者,”邓布利多说。“他在大脑封闭术上的造诣要比可怜的摩芬·刚特深得多,而且在我强行要来这份被歪曲的回忆之后,他如果还不随身携带吐真剂的解药,那我倒会十分惊讶了。 “是的,我认为想从斯拉霍恩教授那里硬把真相抢过来是很愚蠢的,而且弊大于利;我不希望他离开霍格沃茨。然而,他也和我们一样有自己的弱点,我相信你就是那个能突破他防备的人。获取那段真实的记忆是最重要的事,哈利……到底重要到什么程度,我们只有见到实物之后才能知道。所以,祝你好运……晚安。” 哈利对突然的下课有点儿吃惊,他迅速站了起来。 “晚安,教授。” 他关上办公室的门时,清楚地听见菲尼亚斯·奈杰勒斯说,“我看不出为什么他比你更能胜任这件事,邓布利多。” “我也不指望你看出来,菲尼亚斯,”邓布利多回答,福克斯又发出了一声低沉、悦耳的鸣叫。
作者: Doraemon    时间: 2005-8-13 04:16

第十八章 生日的意外 第二天哈利把邓布利多布置给他的任务透露给了罗恩和赫敏,不过是分开透露的,因为赫敏仍然拒绝和罗恩同时出现,一旦有罗恩在场,赫敏除了来得及给他一个轻蔑的眼神之外,就再也不肯多待了。 罗恩认为哈利不大可能会在斯拉霍恩身上遇到麻烦。 “他很喜欢你,”他早餐时说,在空中挥了挥叉着煎蛋的叉子。“不会拒绝你任何事情,是吧?你可是他的魔药小王子。今天下午的课上完之后留下来问他要就成了。” 然而,赫敏的观点却悲观一些。 “如果邓布利多都不能让他说出来,那他就是下定了决心要隐瞒真正发生的事,”下课时他们站在积雪的无人天井里,她低声说道。“灵魂碎片……灵魂碎片……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些东西……” “你没听说过?” 哈利很失望;他本来希望赫敏能给他提供一点线索来弄清灵魂碎片是什么。 “那些一定是非常高级的黑魔法,否则为什么伏地魔想要了解它们?我认为要想得到那条信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哈利,你要仔细想想怎么接近斯拉霍恩,最好能想出一条计策……” “罗恩认为只要今天下午的魔药课上完之后我留下来……” “哦,那么,如果是‘哇-哇’这么认为,你最好就照做,”她的火气马上上来了。“毕竟,‘哇-哇’的判断什么时候出过错?” “赫敏,你就不能——” “不能!”她生气地说,然后转过身一阵风似的走了,把哈利一个人留在了齐脚踝深的雪地上。 这段时间的魔药课真的很不自在,因为哈利、罗恩和赫敏得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今天,赫敏把坩埚往厄尼那边挪了挪,抛下了哈利和罗恩。 “你干了什么?”罗恩看着赫敏傲慢的侧脸小声问哈利。 可哈利还没有来得及回答,斯拉霍恩就已经在教室前面要求大家安静了。 “请坐好,请坐好!快点儿,今天下午有许多事情要做!哥帕洛忒第三定律……谁能告诉我——?格兰杰小姐能,当然!” 赫敏用最快的速度背诵起来:“哥帕洛忒第三定律阐述了混合毒药的解药种类数大于混合毒药的每种组分对应的解药种类数的总和。” “完全正确!”斯拉霍恩笑眯眯地说。“格兰芬多加十分!那么,如果我们接受哥帕洛忒第三定律是正确的……” 哈利只好相信斯拉霍恩哥帕洛忒第三定律是正确的,因为他一点儿也不懂。除了赫敏,似乎没有人跟得上斯拉霍恩随后讲的内容。 “……这就是说,当然,假定我们已经通过斯卡平揭示咒正确地鉴定出了毒药的每种成分,我们的首要目标不是相对简单的给每种成分本身挑选解药,而是要找到一种附加的组分,这种组分要能——差不多是通过一个炼金术式的过程——转化这些各不相同的元素——” 罗恩半张着嘴坐在哈利身边,心不在焉地在他崭新的《高级魔药制备》上涂鸦。他忘了走神之后再也不能依赖赫敏帮忙他解决问题了。 “……所以,”斯拉霍恩总结道,“我要你们每个人到我桌子上来拿一只小药瓶。在下课之前针对里面的毒药制造出一种解药。祝你们好运,别忘了戴上防护手套!” 赫敏已经离开凳子走在了去斯拉霍恩讲桌的半道上,而其他人这时才醒悟过来应该动身了,等哈利、罗恩和厄尼回到桌子上时,她已经把瓶子里的药倒进了坩埚,正在坩埚下面生火。 “真遗憾这次王子帮不了你了,哈利,”她直起身子时快活地说。“你这次得弄明白它包含的基本原理。而不是捷径和作弊!” 哈利恼怒地拔开瓶塞,把从斯拉霍恩的讲桌上取回来的亮粉红色毒药倒进了他的坩埚,在下面生起了火。他一点儿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哈利瞥了一眼罗恩,那家伙照抄完哈利做的每件事之后,正呆头呆脑地站在那儿。 “你确定王子没有写下任何窍门?”罗恩对哈利嘀咕道。 哈利抽出了他那本值得信赖的《高级魔药制备》,翻到了解药那一章。哥帕洛忒第三定律和赫敏背诵的内容一模一样,可是王子没有留下一点笔记来解释它是什么意思。显然王子和赫敏一样,理解起这个来毫无困难。 “什么也没有,”哈利沮丧地说。 赫敏正在她的坩埚上方狂热地挥舞着魔杖。不幸的是,他们没办法照搬她的咒语,因为现在赫敏的无声咒语太熟练了,做这些时根本就不用出声。不过,厄尼·麦克米兰却正在他的坩埚上方轻轻念叨,“秘密重现!”听起来令人印象深刻,于是哈利和罗恩赶紧效仿起来。 哈利只花了五分钟就发现他这个最佳药剂师已经名声扫地。斯拉霍恩在教室巡视的第一圈就转到了哈利身边,充满期待地往他的坩埚里张望,准备同往常一样高兴地惊呼,可这次却狼狈地把头缩了回来,在一股臭鸡蛋气味的包围下咳嗽着。赫敏脸上的表情再得意不过了;她受够了在每节魔药课都被人超过。她现在正把从毒药里分离出来的神秘原料分别倒进十个不同的水晶药瓶。为了避免自己看到这气人的一幕,哈利弯下腰用不必要的力气狠狠地翻了几页混血王子的书。 在那一长串解药的右边,潦草地写了一行字。 只需要把牛黄塞进他们的喉咙。 哈利盯着这几个字。他不是在很久以前听说过牛黄吗?斯内普不是在他们的第一节魔药课上提到过吗?“从山羊的胃里取出的石头(译注:现实中的牛黄专指水牛或黄牛的胆囊结石,所以这里译者认为译成胃石或毛粪石更佳),具有极强的解毒功能。” 这不是解决哥帕洛忒问题的答案,如果斯内普还是他们的老师,哈利绝不敢这么做,但是这是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了。他赶紧到储藏柜里去翻寻,把独角兽角和缠结在一起的干草药都推到了一边,他终于在最里面找出了一只小硬纸盒,上面用潦草的字迹写着“牛黄”。 他打开了盒子,这时斯拉霍恩叫道,“还剩两分钟,各位!”。盒子里面有半打皱巴巴的棕色物体,看上去更像是干缩的肾,而不是真正的石头。哈利抓起一个,把盒子放回橱柜,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坩埚面前。 “时间……到!”斯拉霍恩快活地叫道。“好了,让我来看看你们做的!布雷斯……你为我准备了些什么啊?” 斯拉霍恩慢慢地在屋里走动,检查着各不相同的解药。没有一个人完成了任务,即使是赫敏也还在趁着斯拉霍恩过来之前往瓶子里面填进更多的原料。罗恩早就完全放弃了,仅仅只是躲避着从他坩埚里冒出来的阵阵腐臭的烟雾。哈利攥着牛黄站在那儿等,手心已经微微出汗了。 斯拉霍恩最后来到了他们的桌前。他嗅了嗅厄尼的魔药,做了个鬼脸,接着看罗恩的。他没有在罗恩的坩埚前多加停留,只是快步地往后一退,微微有些作呕。 “那么你呢,哈利,”他说。“你准备展示什么给我看?” 哈利伸出手,露出了手掌心上的牛黄。 斯拉霍恩足足盯着它看了十秒。哈利一度以为他要冲着自己大嚷大叫了。然后他抬起头大笑起来。 “你真勇敢,孩子!”他用洪亮的声音说,把牛黄拿起来给全班看。“哦,你像你的母亲一样……嗯,我不能说你错了……一块牛黄当然可以作为所有这些魔药的解药!” 赫敏看上去气得不行,她忙得满头大汗,鼻子上还有一块烟尘。她含有五十二种原料(其中还包括她的一团头发)的解药刚做到一半,还在斯拉霍恩身后懒洋洋地冒着泡泡,可斯拉霍恩的眼睛只盯着哈利。 “你是自己想出牛黄的吗,哈利?”她咬牙切齿地问。 “那是一个真正药剂师所需要的独创精神!”斯拉霍恩在哈利回答之前抢先说。“就像她的母亲,她对魔药制造也有着同样的天生悟性,无疑他是从莉莉那儿继承过来了……是的,哈利,是的,如果你手头上有牛黄,当然就能达到目的……不过由于它也不是对每样东西都有效,而且十分稀少,所以了解配制解药还是有价值的……” 屋子里唯一一个比赫敏还气愤的是马尔福,哈利高兴地看到,他把一些类似猫的呕吐物的东西洒到了自己身上。哈利什么都没做却成了最好,在他们俩有机会对此暴跳如雷之前,下课铃响了。 “是时候收拾东西了!”斯拉霍恩说。“为了哈利的冒失再给格兰芬多加上十分!” 他咯咯地笑着,像鸭子一样摇摇摆摆地走回了教室前的讲桌。 哈利留在后面,他磨磨蹭蹭地收拾着书包。罗恩和赫敏离开的时候都没有祝他好运;他们看上去都很气恼。哈利和斯拉霍恩成了教室里最后的两个人。 “走吧,哈利,你下堂课要迟到了,”斯拉霍恩和蔼地说,他吧哒一声扣下了龙皮公文包的扣环。 “教授,”哈利抑制不住地想到了伏地魔,“我想问你件事。” “那问吧,我亲爱的孩子,问吧……” “教授,你知不知道……灵魂碎片的事情?” 斯拉霍恩愣住了。他圆圆的脸似乎陷入了沉思。然后他舔了舔嘴唇,嘶哑地说,“你说什么?” “我问你知不知道任何关于灵魂碎片的事,教授。你瞧——” “是邓布利多让你来问这个的,”斯拉霍恩低声说。 他的声音完全变了。不再是亲切温和,而是震惊和恐惧。他在上衣口袋里摸索出一只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邓布利多给你看了那——那段记忆,”斯拉霍恩说。“嗯?是不是?” “是的,”哈利决定此时此刻最好不要说谎。 “是啊,当然,”斯拉霍恩轻轻地说,仍然擦拭着他惨白的脸。“当然了……嗯,如果你已经看了那段记忆,哈利,你就会了解到我不知道任何事——任何事——”他强有力地重复了一遍那个词“——有关灵魂碎片的事。” 他抓起龙皮公文包,把手帕塞回兜里,大步走向地下教室的门。 “教授,”哈利绝望地说,“我只是认为记忆里还有些东西——” “是吗?”斯拉霍恩说。“那你就错了,是不是?错了!” 他吼完最后一个字,哈利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他就狠狠地关上了身后的门。 当哈利把那场灾难性的谈话告诉罗恩和赫敏时,他们俩都没有表现出一丝同情。赫敏还在为哈利的不劳而获耿耿于怀。罗恩则在为哈利没有给他也拿过来一个牛黄而生气。 “如果我们俩都这么做就会显得很愚蠢!”哈利暴躁地说。“听着,我得在问他伏地魔的事之前先想办法软化他,是不是?哦,你就不能控制一下吗!”见罗恩听到这个名字缩了一下脖子,哈利愤怒地补充道。 哈利对他的失败和罗恩与赫敏的态度气恼不已,他接下来的几天里一直都在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办。他想暂时让斯拉霍恩以为他已经忘记了灵魂碎片的事;这样就能在卷土重来之前给他带来错误的安全感。 由于哈利没有再问斯拉霍恩,这位魔药课教师又恢复了对哈利的喜爱,似乎也把那件事给忘了。哈利期待着他的晚宴邀请,这次他下决心就算重新安排魁地奇训练也要接受下来。但不幸的是,他没有收到这样的邀请。哈利问了问赫敏和金妮:他们俩也都没有收到新的邀请,而且就她们所知,还没有任何人收到了邀请。哈利不禁怀疑起斯拉霍恩并不像他所表面上那样健忘,他只是决意不再给哈利任何机会盘问他。 而与此同时,霍格沃茨图书馆让赫敏失望了,这在记忆中还是第一次。她深受打击,甚至忘记了为哈利用牛黄耍的花招感到生气。 “我连一条灵魂碎片的解释都没有找到!”她告诉他。“一条都没有!我翻遍了禁书区,甚至查阅了最恐怖的书,那些上面写着怎么炮制最骇人听闻的魔药的书——什么都没找到!我能找到的只有这个,《最邪恶的魔法》里的介绍——听听——‘灵魂碎片,是最邪恶的魔法发明,我们不会给出任何说明和制作方法’……我的意思是,那干嘛要提它?”她不耐烦地把这本古老的书重重合上;里面传出了一声鬼哭狼嚎。“哦,闭嘴,”她没好气的说,把书塞回了书包。 随着二月份的到来,学校周围的雪终于融化了,取而代之的是阴郁寒冷的潮湿天气。紫灰色的云低低地压在城堡上,一场绵绵不断的冷雨让草地更滑,也更泥泞了。这也导致了六年级学生的第一次幻影显形培训从操场移到了礼堂里,这堂课被安排在星期六上午,这样就不会耽误正常的课业了。 哈利和赫敏到达礼堂时(罗恩和拉文德一起过来的)发现桌子都不见了。雨滴打在高高的窗户上,施了魔法的天花板阴沉地打着漩涡,他们走到麦格教授、斯内普教授、弗立维教授和斯普劳特教授——四个学院的院长——身边集合,还有一个矮小的男人,哈利猜想他就是部里派来的幻影显形教员。他脸色苍白得有些奇怪,长着透明的睫毛和束状的头发,身上带着一种虚无飘渺的气质,仿佛一阵狂风就可以把他吹走。哈利猜测长期的移行和显形给他的身体造成了损耗,又或许这种弱不禁风的体格对任何想消失的人来说都是非常理想的。 “早上好,”所有学生都到了场,在学院院长们要求他们安静下来之后,魔法部巫师说。“我叫威尔基·退克罗斯,接下来的十二周里我会成为你们的魔法部幻影显形教员。我希望能帮你们为这次的幻影显形测试作准备。” “马尔福,安静,注意听!”麦格教授吼道。 每个人都转过了头。马尔福的脸立即变成了暗粉红色;他狂怒地离开了克拉布,似乎刚才正在和他低声争执。哈利迅速地瞟了一眼斯内普,他看上去也很恼怒,不过哈利强烈地怀疑那更多的是因为麦格教授呵斥了他的学院的一个学生,而不是因为马尔福的无礼。 “——到那时,你们中的许多人都能准备就绪去参加测试了,”退克罗斯接着说,仿佛没有被打断一样。 “你们也许知道,在霍格沃茨里是不能幻影显形和幻影移形的。可校长已经把魔法撤销了,以便我们练习,仅仅只是在礼堂里,仅仅一个小时时间。我强调,你们不能幻影显形到这扇墙的外面,而且要尝试这样做也是很不明智的。 “我要你们每个人都在面前留出五英尺的空间。” 礼堂里爆发出一阵混乱和拥挤,人们彼此分开,撞到别人身上,命令别人走出自己的领地。学院的院长们在人群中穿梭,指挥他们站好并且调解着纠纷。 “哈利,你去哪儿?”赫敏问。 哈利没有回答;他迅速地穿过人群,经过了弗立维教授,他正在尖叫着安置一群争着往前站的拉文克劳学生的,又经过了斯普劳特教授,她正在把赫奇帕奇学生排成行,躲开了厄尼·麦克米兰后,他来到了人群的末尾,站在马尔福后面,后者正利用这个混乱站在五英尺远的地方继续和克拉布争论,看上去有些失控。 “我不知道还要多久,行了吧?”马尔福瞪着他,没有注意到哈利正站在他的后面。“花的时间比我预想的要长。” 克拉布张了张嘴,可是马尔福似乎猜到了他要说什么。 “听着,我在干什么不关你的事,克拉布,你和高尔只需要照我说的做放好哨就行了!” “如果我要我的朋友为我放哨,就会告诉他们我在干什么,”哈利说,声音大得刚好可以让马尔福听见。 马尔福立即转过身,手飞快地移向了魔杖,可就在这时四个院长大声叫道,“安静!”于是大家都安静了下来。马尔福慢慢地转过身去看着前面。 “谢谢你们,”退克罗斯说。“那么……” 他挥了挥魔杖。每个学生面前的地板上都立刻出现了一只老式木圈。 “幻影显形时最重要的是三个D!”退克罗斯说。“目的地,决心,从容不迫!(译注:三个词在英语里分别是destination、determination和deliberation,都是D打头) “第一步:把你们的精力集中在预期的目的地上,”退克罗斯说。“在现在的情况下,就是这个木圈里面。现在请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个目的地上。” 每个人都暗中朝四周看了看其他人是不是在盯着木圈,然后便赶紧照教员说的做了。哈利凝视着木圈里的那块满是灰尘的圆形地板,努力地尝试不去想其他任何事情。但是这不可能,因为他无法停止对马尔福到底在做什么需要放哨的事感到疑惑不解。 “第二步,”退克罗斯说,“下定决心去占据那个看得见的空间!让进入其中的渴望淹没你们的意识,淹没你们的每一小块身体!” 哈利偷偷朝四周看了一眼。在他左边稍远一些的地方,厄尼·麦克米兰正拼命地凝视着他的木圈,脸都成了粉红色;看上去就像准备下一个鬼飞球大小的蛋。哈利忍住笑,赶紧回头凝视起自己的木圈来。 “第三步,”退克罗斯喊道,“等我一发令……就在原地开始旋转,要感觉自己正在进入虚无之中,从容不迫地移动!听我的口令,现在……一——” 哈利又朝四周看了看;许多人都对这么快就要幻影显形感到惊慌失措。 “——二——” 哈利试图再次把精力集中在他的木圈上;他已经忘了那三个D代表什么。 “——三!” 哈利快速旋转起来,随即失去了平衡,差点儿就摔倒。可他不是唯一一个。整个礼堂突然间充满了摇摇晃晃的人;纳威平平地躺在了地上;而厄尼·麦克米兰则踮着脚跳到了木圈里,顿时兴奋不已,直到他看到迪安·托马斯正冲着他一阵狂笑。 “没关系,没关系,”退克罗斯干巴巴地说,似乎他也没有期待有更好的结果。“整理一下你们的木圈,然后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 第二次尝试不比第一次好。第三次也一样糟糕。直到第四次时才有令人激动的事情发生。有人发出了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每个人都四处张望起来,他们恐惧地看见赫奇帕奇的苏珊·博恩斯正在木圈中瑟瑟发抖,而左腿却仍然留在五英尺外,那是她出发时的位置。 学院的院长们都聚拢到了她的周围;然后砰的一声巨响,出现了一阵紫色的烟雾,随着烟雾的消散,人们看见了正在抽泣的苏珊,她的腿又回到了身上,可是仍然惊魂未定。 “裂体,或者说身体某部分的分离,”威尔基·退克罗斯冷静地说,“发生在意志不够坚决的时候。你们必须不断地把注意力集中在你们的目的地上,然后动身,不要慌,而是要从容不迫……像这样。” 退克罗斯往前走了几步,两手伸开,优雅地原地旋转起来,只见袍子打了个漩涡,人就消失了,随后又出现在了礼堂的后面。 “记住那三个D,”他说,“再试一次……一——二——三——” 可是一个小时过去了,并没有发生比苏珊的裂体更有趣的事儿。退克罗斯看上去并不气馁。他把斗篷系在脖子上,只是说,“下个礼拜六见,各位,别忘了:目的地。决心。从容不迫。” 说完这些,他挥了挥魔杖,那些木圈都消失了,他在麦格教授的陪同下走出了礼堂。大家开始涌向门厅,人群中突然爆发出来一阵说话声。 “你做得如何?”罗恩快步跑向哈利。“我觉得我最后一次似乎感觉到了一点什么——脚底下一阵刺痛。” “我想是你的运动鞋太小了,哇-哇,”一个声音从他们的身后传过来,赫敏偷笑着大步地超过了他们。 “我什么也没有感觉到,”哈利没有理会她的打断。“但是我现在关心的不是那个——” “你是什么意思,你不关心……你不想学幻影显形?”罗恩不解地说。 “我不着急,真的。我更喜欢飞行,”哈利转过头看了看马尔福在哪儿,然后加快脚步往门厅走去。“快点儿走,好吗,我有事情要做……” 罗恩困惑地跟着他往格兰芬多塔楼跑去。他们被皮皮鬼耽搁了一阵子,皮皮鬼堵住了五楼的一扇门不准任何人通过,除非他们把自己的短裤点燃,不过哈利和罗恩仅仅只是回头去找了一条可靠的小路。五分钟之后,他们就已经在往肖像洞里爬了。 “你能告诉我,我们这是在做什么吗?”罗恩微微地喘着气说。 “到这里来,”哈利领着他穿过公共休息室走向男生宿舍的楼梯。 正如哈利所希望的那样,他们的宿舍空无一人。他掀开箱子在里面翻寻,而罗恩则在旁边急不可待地看着。 “哈利……” “马尔福在用克拉布和高尔放哨。刚才他和克拉布争吵来着。我想知道……啊哈。” 哈利找到了一张折成方形的羊皮纸,上面显然什么也没有,他把羊皮纸抹平,用魔杖尖在上面轻轻地点了点。 “我庄严宣誓我没干好事……不过或许是马尔福。” 活点地图立即浮现在了羊皮纸的表面。这是一张城堡里各层楼的详细平面图,上面有带着标记的黑色小点在移动,显示出了城堡里的每一个人。 “帮我找找马尔福,”哈利急切地说。 他把地图摊在床上,和罗恩一起俯下身搜寻起来。 “在那儿!”大概一分钟之后罗恩说。“他在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看……和帕金森、沙比尼、克拉布和高尔……” 哈利有些失望地看了看地图,但是马上重新振作了起来。 “好,从现在开始我要监视他,”他坚定地说。“一旦我看到他藏在什么地方,而克拉布和高尔在给他放哨的话,我就披上那件老隐形斗篷去查明白他在干——” 他打住了,因为纳威这时走进了宿舍,还带进了一股烧焦的味道,他开始在箱子里翻寻一条新短裤。 尽管他下定决心要把马尔福逮个正着,可是在接下来的两周里却不太走运。虽然他尽量频繁地把地图拿出来查看,有时还在课间跑到洗手间里去看,可他还是一次都没有发现马尔福藏在可疑的地方。诚然,他发现克拉布和高尔独自在城堡里走动的次数比平时多了,有时候还在无人的走廊里逗留,可是这些时候马尔福不但不在他们身边,而且根本就没有出现在地图上。这太让人费解了。哈利漫不经心地考虑着此刻马尔福不在学校的可能性,可是却想不出在目前城堡周围如此高的安全防护级别下,他是怎么做到的。他只能假定自己在众多的小黑点里漏掉了马尔福。至于过去形影不离的马尔福、克拉布和高尔如今却分道扬镳,这种事往往会随着人的成长而发生——罗恩和赫敏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哈利悲哀地想。 时光从二月进入了三月,天气没有什么变化,只不过又多出了许多大风天气。一张贴在每个公共休息室的告示激起了大家的愤慨,上面说下一次去霍格莫德的行程被取消了。罗恩大发雷霆。 “那天是我的生日!”他说。“我盼着那一天呢!” “并不是太出人意料,对不对?”哈利说。“在凯蒂出了事之后。” 她还没有从圣芒戈回来。更有甚者,《预言家日报》又报道了几起失踪,其中就包括霍格沃茨学生的亲属。 “我现在只有愚蠢的幻影显形可期待了!”罗恩暴躁地说。“真是一份生日大礼……” 又上了三节课后,幻影显形还是和以前一样困难,不过又有几个人成功地裂体了。一股沮丧的情绪开始抬头,有一定数量的人已经对威尔基和他的三个D产生了敌意,他们受三个D的启发给他起了许多外号,其中最文雅的是臭嘴和大粪头。 “生日快乐,罗恩,” 哈利在三月的第一天早上说,他们俩被去吃早餐的西莫和迪安吵醒了。“送你一份礼物。” 他把一个包裹扔到罗恩的床上,那儿已经有了一大堆,哈利猜想那一定是家养小精灵们夜里递送过来的。 “谢谢,”罗恩懒洋洋地说,他撕包装的时候,哈利下床打开了箱子,在里面翻寻活点地图,他每次用过之后都要把它藏好。哈利搬出了箱子里的一半东西,才发现地图正躲在一卷袜子的下面,袜子里还藏着他那瓶幸运药水,飞力飞思。 “好了,”他咕哝道,把他拿到床上,轻轻地敲了敲,为了防止从他床脚经过的纳威听见,他压低了声音说,“我庄严宣誓我没干好事。” “真不错,哈利!”罗恩热情地说,他把哈利送他的那双新魁地奇守门员手套挥了挥。 “没什么,”哈利心不在焉地说,他正仔细地在斯莱特林的宿舍里搜寻马尔福。“嘿……我想他不在床上……” 罗恩没有回答;他正忙着拆礼物,时不时高兴地惊呼一声。 “今年收获颇丰!”他宣布,举起了一只重重的金表,表的边缘环绕着古怪的符号,正在移动的星星代替了指针。“看妈妈和爸爸送了我什么?啊呀,我想明年我就要成年了……” “酷,”哈利咕哝了一声,瞥了一眼那只表,然后又凑得更近地凝视起那张地图。马尔福在哪儿?他似乎没在斯莱特林的餐桌吃早餐……坐在办公室里的斯内普身边也没有他的影子……也不在洗手间和校医院…… “来一个吗?”罗恩口齿含糊地说,递过一盒酒心巧克力。 “不了,谢谢,”哈利抬起头。“马尔福又不见了!” “不可能,”罗恩又往嘴里塞了一个酒心巧克力,溜下床去穿衣服。“走吧,如果你不快点儿的话,就得空着肚子去幻影显形了……也许会更容易一点,我想……” 罗恩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那盒酒心巧克力,然后耸耸肩,又拿起了第三个。 哈利又用魔杖轻轻点了点地图,轻声说,“恶作剧完毕,”(尽管并没有完毕)然后他一边苦苦思索,一边穿好了衣服。马尔福的间歇性失踪一定有什么原因,可他就是想不出为什么。最好的办法是跟踪他,可即使是披上隐形斗篷,这也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他要上课,有魁地奇训练,还有家庭作业和幻影显形培训;他不可能成天跟在马尔福的后面而不被人议论自己的缺席。 “好了吗?”他对罗恩说。 他往宿舍的门走去,走到一半的时候才发现罗恩并没用动,而是靠在他的床柱上,盯着被雨水冲刷的窗户,脸上一副茫然的表情。 “罗恩?吃早餐去。” “我不饿。” 哈利盯着他。 “我记得你刚才说——?“ “唉,好吧,我跟你下去,”罗恩叹息道,“可是我不想吃。” 哈利怀疑地打量着他。 “你刚才吃了半盒酒心巧克力,是不是?” “不是那个,”罗恩又叹息了一声。“你不会明白的。” “说得是,”哈利尽管很疑惑,还是转身打开了门。 “哈利!”罗恩突然说。 “什么?” “哈利,我受不了了!” “你受不了什么?”哈利开始确切地感觉到惊慌了。罗恩看上去脸色相当苍白,仿佛要病了。 “我抑止不住地想她!”罗恩嘶哑地说。 哈利惊愕地看着他。他没想到是这么回事,也不敢肯定自己是否愿意听到这个。尽管他们是朋友,可如果罗恩开始叫拉文德“拉-拉”,他也只好坚决反对。 “那件事怎么会让你茶饭不思?”哈利问,试图给他们的谈话注入一点常识。 “我想她不知道我的存在,”罗恩绝望地说。 “她绝对知道你的存在,”哈利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一直都在吻你,不是吗?” 罗恩眨了眨眼。 “你说的是谁啊?” “你说的是谁啊?”哈利越发感觉到他们的谈话已经丧失了所有的理智。 “罗蜜尔达·文恩,”他温柔地说,同时整个脸都变得光彩照人,仿佛有一束一尘不染的阳光正照射在上面一样。 他们对视了足足一分钟,然后哈利说,“这是个玩笑,对不对?你在开玩笑。” “我想……哈利,我想我爱上了她,”罗恩用窒息的声音说。 “好吧,”哈利走到罗恩身边,仔细地看了看他放着光的眼睛和惨白的脸色,“好吧……那你严肃地再说一遍。” “我爱她,”罗恩气喘吁吁地说。“你见过她的头发吗,那么黑,那么有光泽,那么柔顺……还有她的眼睛?她大大的黑眼睛?还有她——” “真好笑,”哈利不耐烦地说,“可是玩笑结束了,好吗?算了吧。” 他转身要走;可才往门口迈了两步,右耳朵上就重重地挨了一下。他打了个趔趄,把头转了过来。罗恩的拳头刚收回去,脸上愤怒地扭曲着;他又准备来第二下了。 哈利本能地作出了反应;他抽出魔杖,那条咒语突然间就闯入了他的脑海:轻身浮影! 罗恩大叫一声,脚跟又被提了起来;他被无助地倒挂着摆来摆去,袍子垂了下来。 “为什么那样做?”哈利吼道。 “你侮辱了她,哈利!你说这是个笑话!”罗恩喊道,由于全身的血都涌向了脑门,他的脸慢慢地变成了紫色。 “这真是荒唐!”哈利说。“你中了什么——?” 他看到了罗恩床上的那只敞开的盒子,真相如同一只受惊的巨怪一样重重地击中了他。 “你在哪儿拿的那些酒心巧克力?“ “它们是我的生日礼物!”他挣扎着想获得自由,这使他在半空中慢慢地旋转了起来。“我给了你一个,不是吗?” “你是从地上捡起来的,对不对?” “它们是从我床上掉下去的,行了吧?放我下来!” “它们不是从你床上掉下来的,你这个傻瓜,还不明白吗?它们是我的,我找地图时从箱子里扔出来的。是罗蜜尔达在圣诞节之前给我的,里面搀了爱情药!” 罗恩仅仅只注意到了他话里的一个词。 “罗蜜尔达?”他重复道。“你在说罗蜜尔达吗?哈利——你认识她吗?能不能帮我介绍一下?” 哈利盯着摇摇摆摆的罗恩,他的脸上充满了期待,哈利强忍住了笑。他的一部分——还在跳动的右耳朵——非常想放下罗恩,然后看着他变得狂躁不安,直到药效消失……可是另一方面,他们俩是朋友,罗恩打他的时候也是神志不清的,而且哈利觉得如果放任罗恩去向罗蜜尔达·文恩表达矢志不渝的爱意,自己也许会招致另一记重拳。 “是的,我给你介绍,”哈利脑子飞速地转着。“我现在放你下来,好吗?” 他让罗恩坠落到了地上(他的耳朵伤得不轻),可是罗恩只是重新爬了起来,咧开嘴笑着。 “她在斯拉霍恩的办公室里,”哈利沉着地说,带头走向了门口。 “她为什么要在那儿?”罗恩不安地问,赶紧跟了上来。 “哦,她在补魔药课,”哈利胡编乱造。 “也许我可以问能不能和她一起上课?”罗恩急切地说。 “好主意,”哈利说。 拉文德此刻正等在肖像洞口,这是一个哈利没有预见到的复杂局面。 “你迟到了,哇-哇!”她板着脸说。“我为你准备了一件生日——” “别烦我,”罗恩不耐烦地说,“哈利正准备把我介绍给罗蜜尔达·文恩。” 他没再多说一句话,推开她爬进了肖像洞。哈利试图对拉文德做一个道歉的表情,可是这似乎只平添了几分滑稽,因为他们关上胖夫人的画像时,看到拉文德已经气得无以复加了。 哈利本来有些担心斯拉霍恩会不会正在吃早餐,可是他刚敲了一下门里面就应了一声,斯拉霍恩穿着一件绿色的天鹅绒睡袍,戴着一顶配套的睡帽,看上去睡眼惺忪。 “哈利,”他嘟囔道。“你来得太早了……我礼拜六一般会睡懒觉的……” “教授,我真的很抱歉打扰了你,”哈利尽可能轻声地说,而罗恩正踮起脚试图往斯拉霍恩的房间里看,“可是我的朋友罗恩误服了爱情药。你拿不出解药,是吗?我得带他去见庞弗雷夫人,可是我们不该有韦斯莱魔法把戏店的东西,你知道……棘手的问题……” “我还以为你可以迅速地为他提供解药,哈利,你可是个魔药专家啊?”斯拉霍恩说。 “呃,”罗恩正在用肘推着哈利的肋部,想强行进入屋子,这让哈利分了神,“嗯,我从来没有配制过爱情药的解药,教授,而且在我做出来之前罗恩也许已经做出了什么严重的——” 罗恩此时选择了呜咽,这给哈利帮了大忙,“我看不见她,哈利——是不是他把她藏起来了?” “这份魔药没有过期吗?”斯拉霍恩问,此刻正带着专业的兴趣查看着罗恩。“药效可以变得更强,你知道,如果放得更久的话。” “那就能解释得通了,”哈利气喘吁吁地说,现在正和罗恩扭在一起,努力地不让他撞向斯拉霍恩。“今天是他的生日,教授,”他恳求地补充道。 “哦,好吧,进来,那么,进来,”斯拉霍恩动了恻隐之心。“我包里有必需的东西,这不是一种困难的解药……” 罗恩推开门走进了斯拉霍恩闷热而拥挤的办公室,被一只装饰着流苏的脚凳绊了一跤,他抓着哈利的脖子重新站稳,喃喃地说,“她没有看到吧,对吗?” “她还没有来呢,”哈利注视着斯拉霍恩打开他的魔药工具包,把各式各样的药材一小撮一小撮地加到一只小水晶瓶里。 “那就好,”罗恩热忱地说。“我看上去怎么样?” “非常英俊,”斯拉霍恩圆滑地说,他递给罗恩一杯澄清的液体。“现在喝了它,这是提升勇气的补药,能让你在她来的时候保持沉着。” “太棒了,”罗恩急切地说,然后咕噜咕噜地大口喝光了解药。 哈利和斯拉霍恩注视着他。罗恩冲着他们笑了一会儿。然后,他的笑容缓慢地沉了下去,最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极度惊恐的表情。 “那么他恢复正常了?”哈利咧嘴笑着说。斯拉霍恩则咯咯地笑了起来。“多谢了,教授。” “不值一提,我的孩子,不值一提,”斯拉霍恩说,罗恩跌坐到旁边的一把扶手椅上,看上去有些晕晕乎乎的。“提神酒,他需要那个,”斯拉霍恩接着说,他匆匆忙忙地走向一张摆满饮料的桌子。“我有黄油啤酒,还有葡萄酒,还有最后一瓶橡木桶里酿制的蜂蜜酒……嗯……本打算作为圣诞礼物送给邓布利多的……啊,好吧……”他耸了耸肩“……他不可能记挂还没有得到的东西!我们不如现在就打开它庆祝韦斯莱先生的生日吧?没有什么能比好酒更适合于驱赶失恋的痛苦了……” 他又咯咯地笑了起来,哈利也跟着笑了。这是自从上次他试图获取斯拉霍恩的真实记忆惨遭失败之后,第一次和斯拉霍恩几乎独处一室。也许,如果他能保持斯拉霍恩心情愉快……也许他们在喝掉了足够的橡木蜂蜜酒之后…… “给你,”斯拉霍恩递给哈利和罗恩每人一杯蜂蜜酒,然后举起了自己的那杯。“好了,祝你生日快乐,拉尔夫——” “——是罗恩——”哈利小声说。 可是罗恩似乎没有听到斯拉霍恩的祝酒,他已经把蜂蜜酒灌进了肚子里。 过了一秒钟,几乎不长过一次心跳的时间,哈利发现了极为反常的事儿,而斯拉霍恩则似乎没有注意到。 “——祝你拥有更多的——” “罗恩!” 罗恩已经扔掉了杯子;他从椅子上半站起来,然后蜷缩成了一团,四肢不由自主地抽搐着。罗恩口吐着白沫,眼珠在眼窝里鼓了起来。 “教授!”哈利吼道。“救救他!” 可是斯拉霍恩似乎也惊呆了。罗恩一阵痉挛,又噎住了:他的皮肤变成了蓝色。 “什么——可是——”斯拉霍恩结结巴巴地说。 哈利跳过一张矮桌子,飞奔到斯拉霍恩敞开的魔药工具包旁,把里面的瓶子和袋子都拿了出来,与此同时罗恩咕噜咕噜的喘息声充斥着整个房间。最后他找到了——皱巴巴的、像肾脏一样的石头,斯拉霍恩在魔药课时从他手中拿走的。 哈利飞奔回罗恩身边,扳开他的下巴,把牛黄强行塞进了他的嘴里。罗恩哆嗦了一阵,又剧烈地喘了一会儿,最后他的身体终于恢复了柔软和平静。
作者: Doraemon    时间: 2005-8-13 04:16

第十九章 小精灵的跟踪 “那么,总而言之,罗恩的这个生日过得并不算好?”弗雷德说。 已经是晚上了;校医院里静悄悄的,窗帘拉上了,灯也点上了。罗恩是唯一的一个病号。哈利、赫敏和金妮坐在他的周围;他们已经在门外等了一天,一旦有人进出就往里面张望。庞弗雷夫人直到八点钟才把他们放进来。弗雷德和乔治是十点之后到的。 “这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送礼物的场景,”乔治冷酷地说,他把一大包礼物放到了罗恩的床头柜上,坐到了金妮身边。 “是的,在我们构思的那一幕里他是神志清醒的,”弗雷德说。 “我们一直等在霍格莫德村,想给他个惊喜——”乔治说。 “你们在霍格莫德?”金妮抬起头问道。 “我们正在考虑买下佐科笑话店,”弗雷德郁闷地说。“开一家霍格莫德分店,可是你们要是再也不能在周末来买东西的话,我们就吃不了兜着走了……不过别管那个了。” 他拖过一把椅子坐到了哈利身边,看着罗恩苍白的脸。 “这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哈利?” 哈利又把故事重讲了一边,他似乎已经给邓布利多,给麦格,给庞弗雷夫人,给赫敏和金妮讲过一百遍了。 “……然后我把牛黄塞进了他嘴里,他才喘得稍微缓和了点儿,斯拉霍恩跑去找人帮忙,麦格和庞弗雷夫人过来了,她们把罗恩送到了这儿。她们认为他问题不大。庞弗雷夫人说他可能要待上一周左右……坚持服用后悔药……” “天哪,幸亏你想到了牛黄,”乔治低声说。 “幸亏屋子里有一个,”哈利想着万一他没能在屋里找出一个的话会发生什么事,不禁冷汗直流。 赫敏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吸了吸鼻子。她一整天都格外地安静。她刚才急匆匆地跑到校医院门口,脸色苍白地向哈利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几乎没有参与哈利和金妮关于罗恩是怎么中毒的激烈讨论,只是咬紧牙关、惊惶失措地站在他们俩身边,一直到他们终于被放了进去。 “妈妈和爸爸知道了吗?”弗雷德低声问金妮。 “他们已经探视过他了,一小时前来的——现在正在邓布利多的办公室里,不过马上就会回来……” 他们都看着罗恩在睡梦中含糊地咕哝了几句话,大家一阵沉默。 “这么说是饮料里下了毒?”弗雷德轻声问。 “是的,”哈利马上说;他想不出还可能是什么别的,非常乐意他们又讨论起这个话题来。“斯拉霍恩把它倒了出来——” “他有机会趁你不注意在罗恩的杯子里下毒吗?” “很有可能,”哈利说,“可斯拉霍恩为什么要给罗恩下毒呢?” “不知道,”弗雷德皱起了眉头。“你觉得他是不是把杯子弄混了?本来打算把那一杯给你的?” “斯拉霍恩为什么要给哈利下毒?”金妮问。 “我不知道,”弗雷德说,“可是肯定有一大堆的人想要毒死哈利,对不对?因为他是真命天子,还有所有那些东西。” “这么说你觉得斯拉霍恩是个食死徒?”金妮说。 “什么都有可能,”弗雷德阴沉着脸说。 “他可能中了夺魂咒,”乔治说。 “或许他是无辜的,”金妮说。“毒有可能是下在酒瓶里,这样也许是为了毒斯拉霍恩本人。” “谁想杀死斯拉霍恩?” “邓布利多认为伏地魔想笼络斯拉霍恩,”哈利说。“斯拉霍恩在来霍格沃茨之前已经躲藏了一年了。而且……”他想起了邓布利多没能从斯拉霍恩那里得到的那段记忆,“也许伏地魔想清理掉他,也许觉得他对邓布利多很有价值。” “可是你说斯拉霍恩准备把那瓶酒送给邓布利多作圣诞礼物,”金妮提醒他。“所以下毒者的目标也很可能是邓布利多。” “那他可不够了解斯拉霍恩的,”赫敏几个小时以来第一次开了口,听起来就像得了严重的伤风。“任何了解斯拉霍恩的人都能想到他很有可能把那么美味的东西自己留着喝了。” “呃-敏-妮,”罗恩突然在他们中间嘶哑地叫了起来。 他们都陷入了沉默,焦虑地看着他,不过他在说了一通胡话之后又打起了鼾。 门突然被打开了,他们都吓了一跳:海格大步朝他们走了过来,头发上雨渍斑斑,海狸皮大衣在身后拍打,他手里拿着一只弩,在地板上留下了一串海豚大小的脚印。 “在禁林里待了一天!”他喘着粗气说。“阿拉戈克情况更糟糕了,我和它说了一天的话——刚刚才吃上晚饭,就从斯普劳特教授那儿听说了罗恩的事!他怎么样了?” “还不错,”哈利说。“他们说他没事。” “探视时不要同时进来六个人以上!”庞弗雷夫人从办公室急匆匆地走了出来。 “算上海格才六个人,”乔治指出了这一点。 “哦……对……”庞弗雷夫人似乎把大块头的海格看成了几个人。为了掩饰她的错误,她赶紧用魔杖把那些泥脚印清理掉了。 “我不敢相信,”海格嘶哑地说,他盯着罗恩,摇了摇乱蓬蓬的脑袋。“真是不敢相信……瞧瞧他躺在那儿……是谁想要害他,嗯?” “我们刚刚正在讨论这个,”哈利说。“我们不知道。” “不会有人对格兰芬多的魁地奇队怀恨在心吧?”海格担心地说。“先是凯蒂,现在又是罗恩……” “我看不出有谁会想干掉一支魁地奇球队,”乔治说。 “也许伍德会干掉斯莱特林队,如果他能逃脱惩罚的话,”弗雷德实事求是地说。 “嗯,我认为不是因为魁地奇,不过这两起攻击事件之间一定有某种联系,”赫敏轻声说。 “你怎么会那样想?”弗雷德问。 “嗯,首先,他们都本应该被杀死,可是都活了下来,尽管那只是纯粹的走运。其次,无论是毒药还是项链,似乎都没有被送到那个本该被谋害的人手里。当然,”她若有所思地补充道,“那在某种程度上使这个人的处境更加危险了,因为他们似乎并不在乎最终干掉他之前会牺牲掉多少无辜的人。” 他们还没来得及对这个不祥的断言作出回应,门又被拉开了,韦斯莱夫妇匆匆走进了病房。上一次造访这间病房之后他们已经确信罗恩会完全康复了:现在韦斯莱夫人正紧紧地抱着哈利。 “邓布利多告诉了我们你是怎么用牛黄救他的,”她哽咽着说。“哦,哈利,我们该说什么才好?你救过金妮……救过亚瑟……现在又救了罗恩……” “别这样……我没有……”哈利尴尬地咕哝道。 “你对我们家一半的成员都有救命之恩,我记起来了,”韦斯莱先生狭促地说。“嗯,我只能说,当初在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上,罗恩决定坐到你的车厢里的那一天对韦斯莱一家来说就是幸运日,哈利。” 哈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当庞弗雷夫人再次提醒他们一次只能有六个人探视罗恩时,哈利非常乐意地和赫敏一起站了起来;海格也决定和他们一起走,这样就可以把罗恩留给他的家人了。 “太可怕了,”他们三个沿着走廊往大理石楼梯走去时,海格在他的胡子里粗声说。“泊置了所有的安全措施,可还是有孩酌被伤害……邓布利多很担忧……他没说什么,可是我能看出来……” “他没有什么想法吗,海格?”赫敏失望地问。 “我猜他的想法多着呢,像他那样的脑瓜,”他坚定地说。“可是他不知道是谁送的那串项链,也不知道是谁在酒里下的毒,否则他们早就被抓起来了,是不是?让我担心的,”海格压低了声音,四处张望了一下(哈利也额外检查了一下天花板上有没有皮皮鬼),“是如果孩子们不断地被攻击,霍格沃茨还能开多久。密室的事又重新来了一遍,是不是?会产生恐慌,更多的家长会把孩子接走,你知道,接下来政府部门就会……” 海格停了下来,一个长头发女鬼魂安静地飘了过去,然后他用嘶哑的声音接着说,“……政府部门就会讨论一劳永逸地关了这儿。” “肯定不会吧?”赫敏看上去很担心。 “他们得站在自己的立场上看,”海格沉重地说。“我是说,把孩子送到霍格沃茨本来是有点儿冒风险,是不是?把几百个未成年巫师关在一起难免会出事故,对吧?可是蓄意的谋杀就不同了。难怪邓布利多会不满斯内——” 海格打住了,缠结着黑色胡须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种熟悉的心虚表情。 “什么?”哈利迅速说。“邓布利多不满斯内普?”哈利大声问。 “嘘!”海格说,看上去既紧张又生气。“别大声喊那种事情,哈利,你想让我丢掉饭碗吗?对了,我想你可能不太在乎,是不是,反正你已经都放弃了保护神奇——” “别想让我感到内疚,那没用!”哈利激烈地说。“斯内普干了什么?” “我不症道,哈利,我本来就不该听到那些话!我——嗯,我前几天走出禁林的时候听到了他们在谈话——好吧,是在争吵。我不太关心,就试着躲开不去听,可是——嗯,他们讨论得太激烈了,想不听都难。” “然后呢?”哈利催促他说,海格正不自在地来回蹭着他巨大的脚。 “然后——我只听到斯内普说邓布利多太想当然了,而也许他——斯内普——不想再做了——” “做什么?” “我不知道,哈利,听起来斯内普感觉自己有些累过头了,就这么回事——而邓布利多直截了当地提醒他已经答应做这件事了,全部大概就是这些。对他要求得相当严格。然后他说了一些让斯内普去调查他的学院,就是斯莱特林学院的事。嗯,没什么可奇怪的!”见哈利和赫敏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海格急忙补充道。“所有的学院院长都被要求在自己的学院里调查项链事件——” “是啊,可是邓布利多没有和其他的院长们争吵,是不是?”哈利说。 “你瞧,”海格不安地扭着他的弩;随着一声巨响,弩被折成了两截,“我知道你怎么看斯内普,哈利,可是我不想让你把他们的谈话曲解了。” “小心,”赫敏简练地说。 他们转身时刚好看到阿格斯·费尔奇的影子从身后的墙上移了过来,转眼间他就在拐角的地方出现了,驼着背,下巴颤抖着。 “啊哈!”他气喘吁吁地说。“这么晚了还没睡觉,关禁闭!” “不会的,费尔奇,”海格立刻说。“他们和我在一块儿,是吧?” “那又有什么不同?”费尔奇粗鲁地说。 “我是个老师,不是吗,你这个偷偷摸摸的哑炮!”海格的火气立刻上来了。 费尔奇似乎要气炸了,他发出了一种恶心的嘶嘶声;洛丽斯夫人不知不觉地出现了,它绕着费儿奇皮包骨的脚踝转着圈。 “走吧,”海格从嘴角说。 哈利不用他说第二遍;他和赫敏匆匆地跑开了,海格和费尔奇响亮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回荡。他们在快到格兰芬多塔楼时遇到了皮皮鬼,不过他正在高兴地往喊叫声的源头飞驰, “什么时候有了冲突和麻烦, 叫上皮皮,他会让它们翻一番!” 胖夫人正在打瞌睡,她对被吵醒很不满,可还是暴躁地打开门让他们爬进了既平静又空无一人的公共休息室。人们似乎还不知道罗恩的事;哈利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今天已经被审问得够多了。赫敏道完晚安,走进了女生宿舍。哈利则坐到了火炉边,盯着里面即将熄灭的余烬看。 这么说邓布利多和斯内普起了争执。尽管他对哈利说了那么多,尽管他坚持自己完全信任斯内普,可他还是对他发了脾气……他认为斯内普没有尽全力调查斯莱特林学院……或许是,没有尽全力调查某一个斯莱特林的学生:马尔福? 是因为邓布利多不想让哈利做傻事,把事情都揽到自己怀里而不让哈利起疑心吗?似乎有可能。甚至可能是邓布利多不想干扰哈利的学业,不想让他在获取斯拉霍恩记忆的事情上分心。也许邓布利多是不愿意把对自己教员的怀疑吐露给一个十六岁的…… “你在这儿啊,波特!” 哈利震惊地跳了起来,拿好了魔杖。他本以为公共休息室是空的;所以当一个庞大的身影从远处的一把椅子上站起来时,他显得有些措手不及。走近之后哈利认出了他是科马克·麦克拉根。 “我一直在等你回来,”麦克拉根没有计较哈利抽出了魔杖。“我一定是睡着了。听我说,我早晨看到他们把韦斯莱送到了校医院。看上去他打不了下周的比赛了。” 哈利花了些时间才弄明白麦克拉根在说什么。 “哦……对……魁地奇,”他把魔杖放回了牛仔裤的腰带里,疲惫地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是的……他可能打不了了。” “那么,我来当守门员,好不好?”麦克拉根说。 “是啊,”哈利说。“是啊,我想是的……” 他找不出什么理由来反对;毕竟,麦克拉根在选拔时的表现是第二好的。 “太棒了,”麦克拉根满意地说。“那么什么时候训练?” “什么?哦……明天晚上有一次。” “好的。听着,波特,我们最好预先开个会。我有一些关于战术的点子,你会觉得有用的。” “好的,”哈利不太热情地说。“那么,我明天听听。我现在太累了……再见……” 第二天罗恩中毒的消息迅速传开了,可是那并没有像凯蒂事件那样引起骚动。人们似乎觉得这可能只是一起意外,毕竟他当时是在魔药课老师的房间里,而且中毒之后马上就服了解药,也没有造成什么真正的伤害。实际上,格兰芬多学院普遍地更关注即将到来的同赫奇帕奇的比赛,因为扎卡赖斯·史密斯解说了他们同斯莱特林的比赛,而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想看到那个赫奇帕奇的追球手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然而哈利从来没有对魁地奇这样的不感兴趣过;他迅速陷入了对马尔福的困扰之中。只要有机会他就会把活点地图拿出来查看,有时还绕着道去追踪马尔福,可是还是没能侦查到他做了什么反常的事。而且马尔福还是在一次次无法解释地从地图上消失…… 但是哈利没有太多的时间考虑这件事,他还有魁地奇训练和家庭作业要完成,而且事实上他现在无论走到哪里都有科马克·麦克拉根和拉文德·布朗尾随。 他不知道这两个人哪一个更令人厌烦。麦克拉根一直在滔滔不绝地暗示,他会比罗恩更适合长期担任魁地奇球队的守门员,还说哈利在看到他定期的训练之后也肯定会这么想;他也非常热衷于批评其他的队友,还给哈利提供了一个详细的训练计划,以至于哈利不止一次地被迫提醒他谁才是队长。 与此同时,拉文德也总是在哈利身边谈论着罗恩,哈利觉得这比麦克拉根的魁地奇演讲还要烦。起初,拉文德对没有人告诉他罗恩被送进医院感到生气——“我的意思是,我是他的女朋友!”——可不幸的是她后来决定原谅哈利的疏忽,转而开始渴望和哈利一起深入地讨论罗恩的感情和爱好,这真是一段哈利最愿意放弃的经历。 “听我说,你为什么不和罗恩去说这些?”在忍受了拉文德的一段特别冗长的审问之后哈利问道,她几乎问遍了所有的事,从罗恩喜不喜欢她的新袍子到哈利是否认为罗恩对她的感情是“认真的”。 “嗯,我会的,可是我去看他的时候他总是在睡觉!”她焦急地说。 “是吗?”哈利很惊讶,因为自己每次去校医院看他的时候,罗恩都非常精神,不仅对邓布利多和斯内普之间的争吵极为感兴趣,而且还会尽情地辱骂麦克拉根。 “赫敏·格兰杰还在去看他吗?”拉文德突然问。 “是啊,我想是的。嗯,他们是朋友,对吧?”哈利不安地说。 “朋友,别开玩笑了,”拉文德轻蔑地说。“自从我和罗恩在一起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和他讲过话了!可是我觉得她现在又想跟他和好了,因为他现在这么引人关注……” “你觉得中毒是引人关注?”哈利问。“不管怎样——对不起,我得走了——还要和麦克拉根去谈魁地奇的事,”哈利匆忙说,然后冲进了旁边一扇伪装成墙壁的门,抄着这条近路跑去上魔药课,谢天谢地,那儿既没有拉文德也没有麦克拉根。 同赫奇帕奇进行魁地奇比赛的那天早晨,哈利去球场之前先去了一趟校医院。罗恩非常焦虑不安;庞弗雷夫人不允许他去看比赛,她觉得那会使他兴奋过度。 “麦克拉根干得怎么样?”他紧张地问哈利,显然忘了自己已经问过两遍同样的问题了。 “我告诉过你了,”哈利耐心地说,“他就算是世界级我也不会把他留在队里。他一直试图告诉每个人该做什么,他觉得自己在每个位置上都打得比我们好。我迫不及待地想摆脱他。说到摆脱别人,”哈利加了一句,他已经拿着火弩箭站了起来,“拉文德来看你的时候,你可不可以别再装睡了?她也快把我逼疯了。” “哦,”罗恩看上去有些窘迫。“对。好的。” “你如果不想再和她交往了,就告诉她,”哈利说。 “是啊……嗯……不那么容易,对不对?”罗恩说。他顿了一下。“赫敏也会在比赛之前来看我吗?”他不经意地加了一句。 “不,她已经和金妮去了球场。” “哦,”罗恩看上去很是闷闷不乐。“好吧。嗯,祝你好运。希望你们能狠狠地教训麦克拉——我是说,史密斯。” “我会努力的,”哈利扛起了飞天扫帚。“比赛之后见。” 他匆匆地穿过没有人的走廊;整个学校的人都出动了,他们要么已经坐在了球场的观众席上,要么正往那里赶去。他一边走一边往窗户外面望去,试图估量一下风会有多大,这时前面的一个响声让他把目光移了回来,哈利看见马尔福正在两个女孩的陪同下向他走过来,她们俩看上去都怒气冲冲的。 马尔福一见到哈利就停了下来,然后他干巴巴地笑了笑,接着往前走。 “你去哪儿?“哈利问。 “是啊,我真的想告诉你,因为这和你有关系,波特,”马尔福冷笑道。“你最好快点儿,他们正等着那个真命队长呢——大显身手的男孩——他们近来称呼你的。” 其中一个女孩勉强地傻笑了起来。哈利盯着她。她顿时脸红了。马尔福从哈利身边挤过去,那个女孩和她的朋友也小跑着跟上了他,然后在一个拐角处消失了。 哈利的脚仿佛生了根似的站在那儿看着他们消失。这真是让人愤怒;他本来就快赶不上比赛了,又遇到了偷偷摸摸的马尔福,要知道这时候整个学校的人都不在:这是哈利发现马尔福在干什么的最佳机会。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着,哈利呆呆地站在那里,凝视着马尔福消失的地方…… “你去了哪儿?“哈利飞奔进更衣室的时候金妮质问道。整个球队都已经换好了衣服;两个击球手库特和皮克斯正在用球棒紧张地敲打着自己的腿。 “我遇到了马尔福,”哈利穿上猩红色的球袍时低声告诉她。 “然后呢?” “然后我想知道别人都在这儿的时候他为什么会和一对女朋友出现在城堡里……” “这个此时此刻很重要吗?” “好了,我不太可能查清楚,是不是?”哈利抓起了火弩箭,扶了扶眼镜。“走吧!” 他没再多说什么,大步地走到了球场上去迎接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嘘声。几乎没有一丝风;天上片片白云;时不时就有刺眼的阳光射出来。 “棘手的状况!”麦克拉根鼓动着球队。“库特,皮克斯,你们俩飞到阳光外面去,这样他们就看不到你们过来——” “我是队长,麦克拉根,别再对他们发号施令了,”哈利生气地说。“去你的球门那边待着吧!” 麦克拉根走开之后,哈利转向库特和皮克斯。 “确保你们一定要飞出阳光之外,”他勉强地告诉他们俩。 他和赫奇帕奇的队长握了握手,然后随着霍奇夫人的一声哨响,比赛开始了,他一下升到队友们的上方,绕着球场飞驰以搜寻金色飞贼。如果他能足够早地抓到它,他就还有机会回到城堡去,拿着活点地图去查出马尔福在干什么…… “拿着鬼飞球的是赫奇帕奇的史密斯,”一个恍恍惚惚的声音回荡在球场上空。“当然上次比赛他作了解说,金妮·韦斯莱当时撞上了他,我认为很可能是有意的——看上去像。史密斯对格兰芬多相当无礼,我估计他现在感到后悔了,因为他正在和他们比赛——哦,看,他丢掉了鬼飞球,金妮从他那里夺走了球,我真的喜欢她,她人非常好……” 哈利往下盯着解说席。头脑正常的人都不会让卢娜·洛夫古德去解说比赛吧?可是即使高高在上他也清楚地辨认出了卢娜长长的、脏兮兮的金发,还有黄油啤酒瓶塞串成的项链……卢娜旁边的麦格教授显得有些不自在,仿佛正在重新考虑这个任命。 “……可是现在那个大块头的赫奇帕奇球员从她那里抢过了鬼飞球,我不记得他的名字了,好像是比宝——不,是巴金斯——” “是卡多拉德!”麦格教授在卢娜旁边大声说。观众爆发出一阵笑声。 哈利仔细地寻找着金色飞贼;可是还没有发现它的任何踪迹。过了不一会儿,卡多拉德得分了。麦克拉根一直在大声责备金妮失去了鬼飞球,结果没有注意到那只红色的大球擦着自己的右耳朵飞进了球门。 “麦克拉根,你能不能别管其他人,集中注意力做好你自己该做的事!”哈利转过来对自己的守门员吼道。 “你也没有作好表率!”麦克拉根红着脸怒吼。 “哈利·波特正在和他的守门员争吵,”卢娜平静地说,与此同时下面赫奇帕奇和斯莱特林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和嘲笑声。“我认为那不会有助于他找到金色飞贼,不过也许这是一条妙计……” 哈利愤怒地咒骂着回到了球场中,扫视着空中,试图发现那只长着翅膀的金色小球的踪影。 金妮和德梅尔扎各自打入了一球,给了下面身着红色和金色衣服的支持者们一些欢呼的理由。随后卡多拉德又打入一球把比分扳平了,可是卢娜似乎没有注意到;她对进球这种世俗的东西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漠不关心,她正在不懈地尝试着把观众的注意力拉到诸如奇形怪状的云朵之类的东西上去,一边还猜测着扎卡赖斯·史密斯——他到目前为止尚未把鬼飞球护到怀里超过一分钟——是不是得了什么“失败症”。 “七十比四十,赫奇帕奇领先!”麦格教授冲卢娜的扩音器里吼道。 “真的吗,已经?”卢娜含糊地说。“哦,看哪!格兰芬多的守门员抢过了击球手的球棒。” 哈利在半空中转过身来。果然,麦克拉根不知为什么抢过了皮克斯的球棒,似乎是在给他示范怎么把游走球向迎面而来的卡多拉德打去。 “你能不能把球棒还给他然后回到球门那边!”哈利咆哮着向麦克拉根冲去,而正在这时麦克拉根把游走球凶狠地击了出来,却没有打中目标。 眼前一黑,令人眩晕的疼痛……一道闪光……遥远的尖叫声……一种在长长的隧道里往下掉的感觉…… 哈利知道的下一件事,就是他正躺在一张非常温暖舒适的床上,仰视着一盏吊灯,它在阴暗的天花板上投射出了一圈金色的光晕。他艰难地抬起头,发现他的左边是一个面容熟悉、满脸雀斑、长着一头红发的人。 “你能过来陪我真是太棒了,”罗恩咧嘴笑了。 哈利眨了眨眼,朝四周望去。当然:他在校医院里。外面靛蓝色的天空夹杂着一点深红。比赛几个小时前就结束了……没有希望逮住马尔福了。哈利觉得自己的头重得有些奇怪;他伸手摸了摸,发现头上被缠了一圈僵硬的绷带。 “发生了什么事情?” “头打破了,”庞弗雷夫人急忙跑出来把他又摁在了枕头上。“没什么可担心的,我立马就治好了,可是今晚你得在这里躺一夜了。几个小时之内都不能用力过猛。” “我不想在这里过夜,”哈利生气地说,他坐起来掀开被子,“我要去找麦克拉根,然后杀了他。” “恐怕那就属于‘用力过猛’,”庞弗雷夫人坚定地把他摁到床上,举起魔杖用威胁的口气说。“在我放你走之前,你都得留在这儿,否则我就去找校长。” 她匆匆地回到了办公室里,哈利恼火地睡到枕头上。 “你知道我们最后输球的比分吗?”他咬牙切齿地问罗恩。 “嗯,我知道,”罗恩带着歉意说。“最后的比分是三百二十比六十。” “太好了,”哈利暴跳如雷地说。“真是太好了!只要让我抓到麦克拉根——” “你不会想要抓到他的,他和巨怪一样的高大,”罗恩明智地说。“我个人认为我们最好还是想办法用王子长脚趾甲的咒语来咒他。不管怎样,队里的其他人可能已经抢在你出去之前把他解决了,他们也不开心……” 罗恩的声音里有一丝抑制不住的喜悦;哈利看得出罗恩知道麦克拉根把事情搞得一团糟之后简直都欣喜若狂了。哈利躺在那儿,盯着天花板上的那一小片灯光,刚刚治好的头并不疼,确切地说,只是感觉绷带下的部分有些脆弱。 “我在这里能听到比赛的解说,”罗恩笑得声音有些发抖。“我希望从此以后都是卢娜解说比赛……失败症……” 在这种处境下哈利气愤得一点儿也笑不起来,过了一会儿罗恩的大笑终于平息了下来。 “你昏迷不醒的时候金妮来看过你了,”他沉默了很久之后说,哈利的想象又活跃了起来,脑海里迅速构想出了一幕景象,金妮伏在他毫无知觉的身体上哭泣,向他坦白自己对他的迷恋有多么深,罗恩则在一旁祝福着他们……“她说你比赛开始前才及时赶到。怎么会?你离开这儿的时候挺早的啊。” “哦……”哈利说,他心中的幻象破灭了。“是啊……嗯,我看到了马尔福和两个女孩溜了回来,那两个女孩好像不太想跟着他,这是第二次他不和全校的人一起出现在球场里了。他逃掉了上一场比赛,还记得吗?”哈利叹息道。“真希望我当时去跟踪他了,比赛输得那么惨……” “别傻了,”罗恩尖刻地说。“你不能为了跟踪马尔福就错过一场魁地奇比赛,你是队长!” “我想知道他在玩什么把戏,”哈利说。“别对我说这全是我瞎想的,尤其是在我听到了他和斯内普之间——” “我从来没有说过那全是你瞎想的,”罗恩用一只肘撑起自己,冲哈利皱着眉,“可是没有谁规定这里每次都只有一个人能策划什么阴谋!你被马尔福迷住心窍了,哈利。我是说,竟然为了跟踪他而愿意错过比赛……” “我想当场抓住他!”哈利沮丧地说。“我的意思是,他每次在地图上消失时都去了哪儿?” “我不知道……霍格莫德?”罗恩打着呵欠建议道。 “我从来没有见他走过地图上的秘道。我想它们是不是已经被监视起来了?” “嗯,那么,我不知道,”罗恩说。 他们陷入了沉默。哈利抬头盯住了天花板上的那一圈灯光,思索着…… 他要是有鲁弗斯·斯克林杰的权力,就可以布置对马尔福的跟踪了,可不幸的是哈利没有满满一办公室的傲罗听命于他……他飞快地想到了从D.A.获得一些帮助,可是那也有问题,因为大家会错过上课;毕竟,他们中的大多数课程表都排得满满的。 罗恩的床上传来了隆隆的鼾声。过了一会儿庞弗雷夫人从办公室走了出来,这次穿着一件厚厚的睡袍。假装睡觉是最容易的事了;哈利翻了个身,听到她挥动魔杖把所有的窗帘都拉上了。灯也被熄掉了,然后她转身回到了办公室;他听到她把门在身后咔哒一声关上,知道她准备去睡觉了。 这是他第三次因为魁地奇比赛受伤而被送往校医院。上一次他是由于摄魂怪出现在球场里而掉下了扫帚,而在那之前的一次,则是因为他手臂里所有的骨头都被那个笨得无药可救的洛哈特教授移除了……那是他最痛苦的一次受伤……他还记得一夜之间长出整个手臂的骨头有多么痛苦,即使是一个不期而至的来访者也没能减轻他的不适—— 哈利笔直地坐了起来,他的心在剧烈地跳动,绷带滑到了一边。他终于找到了答案:有一个方法可以跟踪马尔福——他怎么忘记了呢,他为什么从前就没有想过这个呢? 但问题是,该怎么把他叫来呢?该怎么做呢? 哈利对着黑暗试探性地轻声说了一句。 “克利切?” 啪的一声巨响,扭打和尖叫声顿时充满了安静的房间。罗恩大叫一声,醒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 哈利急忙把魔杖指着庞弗雷夫人办公室的门轻声念道“悄声细语!”这样她就不会跑出来了。然后他爬到了床尾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个家养小精灵正在屋子中间的地板上打着滚,其中一个穿着一件皱巴巴的栗色套头衫,戴着几顶羊毛帽子,另一个在腰上系了一条脏兮兮的破布,像是缠腰带。这时又是砰的一声巨响,皮皮鬼出现在了两个正扭打在一起的小精灵的上空。 “我看见了,傻宝宝波特!”他愤怒地对哈利喊,指着下面正在打架的家养小精灵,然后咯咯地大声笑了起来。“看看这两个吵架的小畜生,咬啊,咬啊,打啊,打啊——” “克利切不能在多比面前侮辱哈利·波特,他不能,否则多比就要为他堵上克利切的嘴!”多比用一种尖锐的声音喊道。 “——踢啊!抓啊!”皮皮鬼高兴地叫,还朝它们扔了些粉笔以进一步激怒它们,“拧啊!戳啊!” “克利切要说出他的主人的看法,是的,还有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主人,和肮脏的泥巴种交朋友,哦,可怜的克利切的女主人会说些什么——?” 他们没能弄清楚克利切的女主人到底会说些什么,因为就在那时多比把它长满瘤子的小拳头塞进了克利切的嘴里,打掉了他一半的牙齿。哈利和罗恩都跳下了床,把两个小精灵拉扯开,不过他们仍旧尝试着踢打对方,皮皮鬼绕着吊灯飞转,尖叫着教唆他们,“用手指捅他的鼻孔,拔他的鼻子,拉他的耳朵——” 哈利把魔杖对准皮皮鬼,念道,“舌头紧锁!”皮皮鬼抓住了自己的喉咙,噎住了,猛地飞出了屋子,做着下流的手势却说不出话来,因为他的舌头已经和上颚粘在了一块儿。 “漂亮,”罗恩赞赏地说,他把多比提到了空中,防止他乱摆的四肢碰到克利切。“那又是一个王子的咒语,是不是?” “是的,”哈利说,把克利切干枯的胳膊扭过来扼住了他的脖子。“好——我禁止你们打架!嗯,克利切,我禁止你和多比打架。多比,我知道我没有权力命令你——” “多比是一个自由的家养小精灵,他能遵守任何他喜欢的人的命令,无论哈利·波特想让他做什么,多比都会去做的。”多比说,眼泪从满是皱纹的小脸上淌下来,滴到了他的套头衫上。 “那么,好了,”哈利和罗恩都放开了手中的小精灵,他们落到地上,可是没有再接着打了。 “主人叫我?”克利切嘶哑地说,他鞠了个躬,同时看了哈利一眼,那眼神明白无误地表明他希望哈利痛苦地死去。 “是的,我叫你,”哈利说,他瞥了一眼庞弗雷夫人办公室的门,以确定悄声细语咒还在起作用;没有迹象表明她听到了刚才的那阵喧哗。“我要你做一件事。” “无论主人要求什么克利切都会去做的,”他深深地鞠了一躬,嘴唇几乎都碰到长满瘤子的脚趾了,“因为克利切没有选择,但是克利切为有这样一个主人而感到羞耻,是的——” “多比要做这件事,哈利·波特!”多比尖叫道,他那网球一样大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能帮助哈利·波特是多比的荣幸!” “细想一下,你们两个一起做可能更好,”哈利说。“行,那么……我要你们跟踪德拉科·马尔福。” 哈利没有理会罗恩脸上惊异和恼怒混杂的表情,接着说,“我想知道他去了哪儿,和谁见面,在做什么。我要你们全天候地跟踪他。” “是,哈利·波特!”多比马上说,他的大眼睛闪着激动的光。“如果多比做错了,多比就把自己从最高的塔上扔下来,哈利·波特!” “不用那样,”哈利赶紧说。 “主人要我跟踪马尔福家最小的儿子?”克利切嘶哑地说。“主人要我监视我的老女主人纯血统的侄孙?” “就是他,”哈利突然发现了一个极大的危险,并决定立即采取措施预防它的发生。“而且我禁止你去警告他,克利切,也不许告诉他你要干什么,或者给他写纸条,或者……或者以任何方式和他接触。明白了吗?” 他看到克利切似乎正在拼命寻找他刚才下的指令里的漏洞,哈利等在一边。令他感到非常满意的是,过了片刻,克利切又深深地鞠了一躬,带着强烈的憎恨说,“主人想得很周到,尽管克利切宁愿去做马尔福的仆人,但克利切必须服从主人的命令,哦,是的……” “那就这么定了,”哈利说。“我要你们定期给我汇报,但要确保在我周围没人的时候才能出现。罗恩和赫敏没问题。别告诉任何人你们在做什么。只要像一对长着瘤子的绷带一样粘住马尔福就行了。”
作者: Doraemon    时间: 2005-8-18 13:45

第二十章 伏地魔的请求 哈利和罗恩星期一一大早就离开了校医院,他们在庞弗雷夫人的悉心照料下完全恢复了健康,开始享受起被打破脑袋和中毒带来的好处来,其中最大的好处就是赫敏和罗恩重归于好了。赫敏甚至一路护送他们去吃早餐,还带给了他们金妮与迪安吵架的消息。哈利心里沉睡的怪物突然抬起了脑袋,满怀希望地嗅着。 “他们为什么吵架?”他尽量用漫不经心的口气问,这时他们转过弯走进了一条八楼的走廊,那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很小的女孩正在查看一幅挂毯,上面画着一群身穿芭蕾舞短裙的巨怪。看见他们几个六年级的学生走过来了,她看上去吓坏了,手里沉重的黄铜天平也掉在了地上。 “没关系!”赫敏温和地说,急忙过去帮忙。“这儿……”她用魔杖在破损的天平上敲了敲,念道,“恢复如初。” 女孩没有道谢,只是死死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经过,一直到走出视线之外;罗恩回头看了她一眼。 “我发誓你把天平变小了,”他说。 “别管她了,”哈利有点儿不耐烦地说。“金妮和迪安为了什么吵架,赫敏?” “哦,迪安觉得麦克拉根用游走球击中你的事很好笑,”赫敏说。 “这看起来确实挺有趣的,”罗恩通情达理地说。 “这根本就不有趣!”赫敏激动地说。“这太可怕了!要不是库特和皮克斯接住了哈利,他就可能会受重伤!” “是啊,嗯,金妮和迪安的关系也没什么必要为了这个而破裂吧,”哈利仍试着让他的口气听起来很随意。“他们还在一起吗?” “是的,还在一起——但你为什么那么感兴趣?”赫敏敏锐地看了哈利一眼。 “我只是不想我的魁地奇球队又是一团糟!”他急忙回答,但是赫敏还是怀疑地看着他,这时他们身后有个声音叫道,“哈利!”,他松了一大口气,借机转过身来背对着赫敏。 “哦,嗨,卢娜。” “我刚才去校医院找你了,”卢娜在书包里摸索。“但是他们说你已经走了……” 她把一个像青葱的东西、一个长着斑点的大毒蘑菇和一大团看上去像猫干草一样的东西塞到了罗恩手里,最后终于拽出了一卷脏兮兮的羊皮纸交给哈利。 “……我奉命把这个交给你。” 哈利马上认出来这是邓布利多的又一个上课通知。 “今晚,”他一打开羊皮纸,就告诉罗恩和赫敏。 “你上一场比赛的解说很精彩!”卢娜把青葱、毒蘑菇和猫干草拿回去的时候罗恩对她说。卢娜含糊地笑了笑。 “你在开我的玩笑,是吧?”她说。“每个人都说我糟透了。” “不,我是认真的!”罗恩诚挚地说。“我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听到过这么精彩的解说了!顺便问一句,这是什么?”他把那个洋葱似的东西举到眼前。 “哦,这是格迪根,”她说,把那团猫干草和毒蘑菇塞回包里。“你喜欢的话就留着吧,我还有一些呢。它们在击退大嘴彩球鱼方面很在行。” 她走开了,留下罗恩在那里咯咯地笑着,手里还抓着格迪根。 “你瞧,我是越来越喜欢她了,卢娜,”他说,这时他们接着往礼堂走去。“我知道她有点儿疯,但是还不错——” 他的话戛然而止。拉文德·布朗正站在大理石楼梯底下,脸上阴云密布。 “嗨,”罗恩紧张地说。 “走吧,”哈利低声对赫敏说,他们快步走开,可还是听见拉文德说,“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今天出院了?为什么她和你在一起?” 一个半小时之后罗恩气恼地出现在早餐桌上,尽管他和拉文德坐在一起,可是哈利也没看到他们互相说过一句话。赫敏看上去好像对这一切都不在意,但是哈利还是看到有那么一两次她的脸上闪过了莫名其妙的笑容。一整天里她的心情都特别得好,晚上在公共休息室的时候她甚至答应帮哈利检查草药课论文(也就是说,她自己的已经写完了),要在以前她是坚决不会干的,可今天是因为她知道哈利随后会把作业借给罗恩抄。 “多谢,赫敏,”哈利匆匆拍了一下赫敏的背,一看表,已经快八点了。“听着,我得赶快去邓布利多那儿,否则就要迟到了……” 她没有回答,只是疲惫地划去了一些他文章里没用的句子。哈利咧嘴笑着匆匆爬过肖像洞,赶往校长办公室。在说出“太妃手指饼”的口令之后,石兽跳到了一边,哈利在旋转楼梯上一步两阶地冲了上去,伴着八点的钟声敲响了门。 “进来,”邓布利多在里面叫道,但是哈利正要伸手推门,门一下子从里面打开了。特里劳妮教授站在了他的面前。 “啊哈!”她叫起来,夸张地指着哈利,眼睛在放大镜般的眼镜后面冲他眨了眨。“这就是我被随随便便地从你办公室赶出来的原因,邓布利多!” “我亲爱的西比尔,”邓布利多有点生气地说,“没有谁随随便便地把你从任何地方赶走,不过哈利的确和我有约,而且我真的不认为还有什么可说的——” “很好,”特里劳妮教授用一种深深受伤的声音说。“如果你不把那匹侵占我的位置的老马赶走,那好罢……也许我会去找一所更欣赏我的才华的学校……” 她推开哈利冲下螺旋楼梯消失了;他们听见她下去的时候摔了一跤,哈利猜测她是被自己的一条拖拖拉拉的披肩给绊倒的。 “请关上门坐下,哈利,”邓布利多说,声音听起来相当疲倦。 哈利照办了,他坐到邓布利多桌子前面的老位子上,冥想盆又一次被摆在了他们当中,另外还有两个装满旋转记忆的水晶瓶。 “那么,特里劳妮教授还在为费伦泽上课的事生气?”哈利问。 “是的,”邓布利多说。“占卜课的事比我预想的要麻烦得多,我自己从没研究过这门课。我既不能让费伦泽回禁林,因为他已经被那里驱逐出来了,也不能让西比尔·特里劳妮离开学校。请你不要告诉别人,其实她并不知道在学校城堡外面有多危险。她并不知道——我认为告诉她也是不明智的——自己曾经作了那个关于你和伏地魔的预言。” 邓布利多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说,“不过别管我的教员难题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讨论。首先——你完成我上节课布置给你的任务了吗?” “啊,”哈利突然顿住了。由于他要上幻影显形培训,以及魁地奇比赛、罗恩中毒、自己脑袋受伤,还有他念念不忘地想查出德拉科·马尔福到底在做什么,所有这些事情使哈利几乎忘掉了邓布利多曾要他去取斯拉霍恩教授的记忆……“嗯,我在魔药课后问过斯拉霍恩教授,可是,呃,他不愿意给我,教授。” 他们之间出现了一阵沉默。 “我明白了,”最后邓布利多说,他从半月形的眼镜上方凝视着哈利,和往常一样给哈利一种在照X光的感觉。“那么你已经竭尽全力做这件事了,是吗?你已经发挥了全部的聪明才智?你已经挖掘出了所有的办法去取回这份记忆了吗?” “嗯,”哈利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什么。他只尝试了一次,这突然显得有些软弱无力,哈利感到一阵尴尬。“嗯……罗恩误服爱情药的那天,我把他带到了斯拉霍恩教授那里去。我本来想,如果我可以让斯拉霍恩教授心情愉快——” “奏效了么?”邓布利多问。 “嗯,没有,教授,因为罗恩中毒了——” “——所以,很自然的,你就完全忘记找回记忆的事了;不过在你最好的朋友处境危险的时候,我也不该指望什么别的。但是,一旦韦斯莱先生完全康复的话,我希望你能回到我交给你的任务上来。相信我已经向你说清楚了这份记忆的重要性。我确实是尽了全力让你了解到它是所有的记忆中最关键的一个,没有它我们就会浪费时间。” 一阵灼热、刺痛的羞愧感从哈利的脑袋传遍了全身。邓布利多并没有提高嗓门,甚至听不出来在生气,但哈利宁愿听他大喊大叫;这种冷冷的遗憾比什么都糟。 “教授,”他有点绝望地说,“我并不是没有想过它或者怎么样,我真的只是还有别的——别的事……” “别的事让你惦记,”邓布利多帮他说完了。“我明白了。” 沉默再次降临在两人之间,这是哈利与邓布利多之间经历过的最让人不自在的沉默;它没完没了地持续着,中间只夹杂着邓布利多头顶那幅阿曼多·迪佩特的画像里发出的呼噜声。哈利奇怪地感觉到自己变小了,好像他进入房间之后就收缩了一点点一样。 他实在忍受不下去了,于是说,“邓布利多教授,我真的很抱歉。我本来应该做得更多……我本该认识到如果这件事不是真的重要你也不会让我去做。” “谢谢你能这样说,哈利,”邓布利多平静地说。“那么,我是不是可以希望你从现在开始就把它当成头等大事来做?今晚之后,我们如果还得不到这份记忆的话,我们的会面就几乎没有意义了。” “我会去做的,教授,我会去从他那里把它拿来的,”哈利诚恳地说。 “那我们现在就不要再说这件事了,”邓布利多和蔼了一些,“从我们上次结束的地方继续我们的故事吧。你还记得我们进行到哪儿了吗?” “是的,教授,”哈利迅速说。“伏地魔杀了他的父亲和祖父母,还伪造得好像是他舅舅摩芬干的。然后他回到霍格沃茨,他问……他问了斯拉霍恩关于灵魂碎片的事,”他羞愧地咕哝。 “很好,”邓布利多说。“那么,我希望你还记得,我曾在我们课程的最开始说过,我们将进入猜测和推断的王国。” “是的,教授。” “我想你也同意,到目前为止,我已经向你展示了相当可靠的事实来推测伏地魔在十七岁之前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哈利点了点头。 “但是现在,哈利,”邓布利多说,“现在事情变得更加模糊和奇异了。如果说搜集男孩里德尔的证据很困难,那么要找到愿意回忆成年伏地魔的人就几乎不可能了。实际上,我怀疑除了他自己,没有一个活着的生命能够给我们他离开霍格沃茨后的一个完整报告。不过,我还有最后两份记忆要和你分享。”邓布利多指了指冥想盆边的两只发光的小水晶瓶。“我希望能听听你的意见,看我是否对它们做出了的推论是否可靠。” 想到邓布利多那么重视他的意见,哈利就更为自己没能获取有关灵魂碎片的记忆而感到羞愧,这时邓布利多举起了第一个瓶子在灯光下检查,他内疚地在椅子上动了一下。 “我希望你不会厌倦于潜入其他人的记忆里,因为这两份回忆都很稀奇,”他说。“第一份来自一个很老的家养小精灵,名叫霍基。在我们进入霍基的记忆之前,我要很快地为你叙述一下伏地魔是怎么离开霍格沃茨的。 “也许你已经料到了,他升到了七年级时每一个考试都拿到了最高分。在他周围,他的同学们都在决定离开霍格沃茨之后从事什么职业。几乎每个人都认为汤姆·里德尔会去做大事,他这个级长、男学生会主席和对学校特殊贡献奖的获得者。我知道一些教授,包括斯拉霍恩教授,曾经建议他进入魔法部,给他提供面试机会,帮他联系有用的熟人。但他拒绝了所有的提议。老师们知道的下一件事情,就是他去了博金-博克店工作。” “博金-博克?”哈利震惊地重复。 “博金-博克,”邓布利多平静地重复道。“我相信当我们进入霍基的记忆之后,你就能了解这地方为什么吸引他了。不过这并不是伏地魔首选的职业。那时候几乎没人知道这个——校长当时只透露给了我和少数几个人——伏地魔一开始去找迪佩特教授询问他能否留校做一名老师。” “他想留下来?为什么?”哈利更迷惑不解了。 “我相信他有几个理由,尽管他并没有吐露给迪佩特教授,”邓布利多说。“首先,也是很重要的一点,我相信伏地魔从来没有如此地迷恋过这个学校。霍格沃茨是他待过的最快乐的地方;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他觉得像个家的地方。” 哈利对这些话感到稍微有些不自在,因为这也是他对霍格沃茨的感受。 “其次,这座城堡是一所古老魔法的大本营。毫无疑问,和其他大部分在这里念过书的学生相比,伏地魔洞察了更多的城堡的秘密,但是他可能认为那儿仍有许多秘密需要解开,有大量魔法值得发掘。 “第三,作为老师,他能在那些年轻的男女巫师身上拥有更多权力和影响力。也许他是从斯拉霍恩教授那里得到这个想法的,他在斯拉霍恩教授那里倍受优待,看着他展示一个老师的角色能有多么大的影响力。我一点儿也没有妄想伏地魔计划在霍格沃茨待一辈子,但我相信他把这里看作一个新兵征募营,一个可以他可以为自己建立一支军队的地方。” “可是他没得到那个工作,教授?” “对,他没得到。迪佩特教授觉得十八岁的他太年轻了,可是他对伏地魔说,过几年之后如果还想教书的话,欢迎他到那时再重新申请。” “你对此怎么看,教授?”哈利犹豫地问。 “深深的不安,”邓布利多说。“我曾经劝阿曼多推掉那次会面——我当时没向他解释我跟你说过的这些理由,因为迪佩特教授很喜欢伏地魔,相信他的诚实——但是我不想让伏地魔回到这个学校,尤其不愿意看到他拿到一个有权力的职位。” “他想要什么职位,教授?他想教什么课?” 不知为什么,哈利还在邓布利多说出来之前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黑魔法防御术。当时是一个名叫加拉提·梅利索特的老教授在教,他在霍格沃茨差不多干了五十年了。 “于是伏地魔就去了博金-博克,所有喜欢他的老师都觉得屈才了,这么一个年轻有为的巫师,却在商店里工作。然而,伏地魔并不只是一个副手。他彬彬有礼、相貌英俊,人又聪明,很快就被委以重任,这个特殊的任务是只有像博金-博克那样的店才会有的,如你所知,哈利,这个店专门搜集非同寻常和力量强大的物品。伏地魔被他们派出去说服人们卖掉自己的珍宝,人人都说,他对此有着异乎寻常的天赋。” “我敢打赌他有,”哈利按捺不住地说。 “是的,确实有,”邓布利多淡淡一笑。“现在让我们进入家养小精灵霍基的记忆吧,她当时为一个很老很有钱的女巫工作,那个女巫名叫海兹芭·史密斯。” 邓布利多用魔杖轻敲了一下瓶子,瓶塞飞了出来,他把旋转的记忆倒进冥想盆,同时说,“我跟在你后面,哈利。” 哈利站起身,再次弯下腰把脸浸入了石盆里涟漪荡漾的银色物质。他在黑色的虚无里翻滚下跌,随后落到了一间起居室里,面前是一个非常肥胖的老太太,她戴着姜黄色的假发,穿着一件亮粉红色的长袍,袍子在她身边飘动,整个看起来就像一只正在融化的冰糕。她正在对着一面镶着宝石的小镜子在打扮,用一个巨大的粉扑把胭脂扑到已经红艳艳的脸蛋上,一个哈利所见过的最弱小最年老的家养小精灵正在为她的肥脚穿上紧绷绷的绸缎拖鞋。 “快点,霍基!”海兹芭专横地说。“他说四点到,只剩几分钟了,他还从没有迟过到!” 她收好粉扑,家养小精灵也直起了身子。她的头差不多刚碰到海兹芭的椅子,像纸一样的皮肤挂在骨架子上,和身上长袍一样的脆亚麻床单差不多。 “我看起来怎么样?”海兹芭对着镜子从各种角度欣赏着自己的脸。 “可爱,夫人,”霍基尖声尖气地回答。 哈利只能假定在霍基的合同里规定了她必须对这个问题撒谎,因为在他看来海兹芭·史密斯离可爱差得太远了。 门铃响了,女主人和家养小精灵都跳了起来。 “快,快,他来了,霍基!”海兹芭大叫起来,家养小精灵急匆匆地跑出了房间,房间里堆满了东西,很难相信有人能顺利地穿过房间而不碰翻至少一打东西:摆满了小漆盒子的橱柜、塞满雕金封皮书籍的箱子、摆放着天体仪的架子,还有种在铜质容器里的茂盛的盆栽植物:事实上,整个房间看上去就像魔法古董店和温室的混合体。 家养小精灵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后面跟着一个高高的年轻人,哈利毫无困难地认出他是伏地魔。他简单地穿了一件黑色套装;头发比在学校的时候长了一点,脸颊也陷了下去,不过这一切都很适合他:他看上去比以前更英俊了。他熟练地在拥挤的房间里穿行,看得出他以前来过很多次了。然后他弯腰执起海兹芭的肥胖的小手,用嘴唇轻轻一碰。 “我带了花给你,”他平静地说,不知从哪儿变出了一束玫瑰花出来。 “你这个淘气的孩子,你不该这么做的!”老海兹芭尖声说,不过哈利注意到她早已准备好了一个空花瓶放在最近的桌子上。“你可宠坏我这个老太太了,汤姆……坐下,坐下……霍基去哪儿了……啊……” 家养小精灵已经冲回了房间,手里拿了一小盘蛋糕,她把它放到女主人的肘边。 “请随意享用,汤姆,”海兹芭说,“我知道你有多喜欢我的蛋糕。你过得怎么样?看起来比以前更苍白了。他们让你在店里干了太多活,我已经说过一百次了……” 伏地魔机械地笑了笑,海兹芭则傻笑起来。 “那么,你这次来又是为什么而来呢?”她扑闪着睫毛问。 “博克先生原因为妖精制造的盔甲出个更高的价格,”伏地魔说。“500加隆,他觉得这个价钱对你来说够划算了——” “好了,好了,别这么快,否则我都会以为你只是为我的那些小玩意儿到这儿来了!”海兹芭噘起嘴了。 “我就是奉命为了这个来的,”伏地魔平静地说。“我只是个可怜的小副手,夫人,我必须照吩咐的做。博克先生要我问问——” “哦,博克先生,呸!”海兹芭挥了挥她的小手。“我有博克先生没有见过的东西给你看!你能保守秘密吗,汤姆?你能不能发誓你不会告诉博克先生我有这个东西?如果他知道我给你看过这东西,我就永无宁日了,我不会把这东西卖给博克先生,也不会卖给任何人!但是你,汤姆,你会为了它的历史而赞叹,而不是光想着能从上面赚几个金加隆……” “我很乐意观赏海兹芭小姐展示给我的任何东西,”伏地魔平静地说,海兹芭又发出一阵小姑娘似的笑声。 “我让霍基去拿了……霍基,你在哪儿?我要给里德尔先生看看我们最好的宝贝……总之两个都拿来吧,既然你在它那儿……” “给你,夫人,”家养小精灵尖声说,哈利看到两个皮革盒子上下叠放着穿过房间,好像长了脚似的,不过他知道那是瘦小的小精灵把它们举过头顶在桌子、躺椅和脚凳之间穿行。 “现在,”海兹芭开心地说,她把盒子从家养小精灵那儿拿过来放在膝盖上,准备打开上面的那个。“我想你会喜欢它的,汤姆……哦,如果我家族的人知道我拿给你看……他们会马上伸手挡住它的!” 她打开了盖子。哈利往前移动了一点想看个究竟,他看到一只像金质小杯一样的东西,上面有两个做工精细的把手。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认得出这东西,汤姆?拿起它,好好看看!”海兹芭轻声说,伏地魔伸出了修长的手握住金杯的一只把手,把它从紧密的丝绸衬垫里拿了出来。哈利似乎看到伏地魔的黑珠里闪过了一道红色的光。他贪婪的表情奇怪地映在了海兹芭脸上,只可惜她的小眼睛只顾着死盯着伏地魔英俊的脸庞。 “一只獾,”伏地魔喃喃地说,他察看着杯子上的雕饰,“那么,这个是……?” “赫尔加·赫奇帕奇的东西,你猜得很对,聪明的孩子!”海兹芭凑过来掐了掐他凹陷的脸蛋,紧身衣吱嘎作响。“我没告诉你我是她的一个远房后代?这个东西是家族里一代代地传下来的。很可爱,是不是?据说它拥有各种各样的力量,不过我没有彻底地检查过它们,我只是非常小心地把它保管在这儿……” 她把杯子从伏地魔长长的食指上钩了下来,把它温柔地放回盒子,她专心把杯子嵌入原来的位置,没有注意到拿回杯子时伏地魔的脸出现了一片阴影。 “那么现在,”海兹芭高兴地说,“霍基去哪儿了?哦,你在那儿——把它拿走,霍基——” 家养小精灵顺从地把用盒子装起来的杯子拿走。海兹芭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膝盖上那个扁一点的盒子上。 “我相信你会更喜欢这个,汤姆,”她轻声说。“凑过来点,亲爱的孩子,这样你就能看见……当然了,博克知道我有这个东西,我从他那里买的,我敢说如果我死了,他一定很想收回这东西……” 她拂开了精致的金丝扣环,打开了盒盖。在深红色的天鹅绒上躺着一个沉沉的盒式金坠子。 伏地魔这次不等邀请就伸出了手,把它举到亮的地方盯着它看。 “斯莱特林的标记,”他低声说,光线照射到了那个华丽的、像蛇一样的S。 “没错!”海兹芭高兴地说,因为伏地魔正呆呆地盯着她的宝贝。“我花了天价才买到,不过我是不可能让那样的宝贝从我手中溜走的,我一定得把它收藏起来。博克显然是从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女人那里买的,而她似乎是偷来的,不过她并不知道这东西的真正价值——” 这次毫无疑问,伏地魔的眼睛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变得血红,哈利看见他的手指关节捏着坠子都泛白了。 “——我敢说博克只付给她一点点钱,但是你看……很漂亮,是吧?同样的,这上面聚集了各种各样的力量,不过我也只是很小心地保管着它……” 她探过去把坠子取回来。有一瞬间,哈利觉得伏地魔不想撒手,但他还是让它从指尖滑过去,被放回红了天鹅绒的衬垫。 “那么就是这些了,汤姆,亲爱的,我希望你刚才看得愉快。” 她仔细打量他的脸,第一次,哈利看见她的傻笑迟疑了。 “你没事吧,亲爱的?” “哦,是的。”伏地魔平静地说。“是的,我非常好……” “我想——可能只是光线在作怪,我猜——”海兹芭有些紧张,哈利猜她也看到有一瞬间伏地魔的眼睛在闪着红色的光芒。“给,霍基,把它们拿走锁好……用一贯的咒语……” “该走了,哈利。”邓布利多静静地说,在家养小精灵拿着盒子一蹦一跳地走开的同时,邓布利多再次拉住哈利的手肘,两人一起向上腾起穿过一片空白,回到了邓布利多的办公室。 “在刚才这短短一幕之后两天,海兹芭·史密斯死了,”邓布利多说。他回到座位,示意哈利也坐下。“霍基因为在她女主人的睡前可可饮料里误放毒药,而被魔法部定罪。” “不可能!”哈利气得叫起来。 “我们想得一样,”邓布利多说,“当然,可以看出在里德尔的这两桩谋杀中有很多相似性。同样的,都有人背黑锅了,而且他们都曾经记得自己参与了谋杀——” “霍基承认了?” “她记得自己在女主人的可可饮料里放了些东西,这些东西事后被发现不是糖,而是一种致命的罕见毒药,”邓布利多说,“有结论说她并不是有意这样做的,只是老糊涂了——” “伏地魔修改了她的记忆,就像他对摩芬做的那样!” “对,这也是我的看法,”邓布利多说。“而且,像摩芬案件那样,魔法部也倾向于怀疑霍基——” “——就因为她是个家养小精灵。”哈利说。他头一次对赫敏成立的S.P.E.W.有了认同感。 “完全正确,”邓布利多说。“她很老了,又承认动过那杯饮料,所以魔法部就不再费功夫调查下去了。就像在摩芬案件那样,当我找到她并试着取出这段记忆的时候,她已经奄奄一息了——但是她的记忆,却明明白白地证明,伏地魔知道杯子和坠子的存在。” “直到霍基被判有罪的那天,海兹芭的家族才发现她最宝贵的两件珍藏品失踪了。他们费了些时间才确定这个事实,因为她有很多藏宝的地方,老是小心翼翼地守卫着她的收藏。可是在他们完全确定杯子和坠子被人拿走了之前,那个博金-博克店的副手,那个常常拜访海兹芭并取得她欢心的年轻人已经辞去工作,消失了。他的老板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他们和其他人一样对他的消失感到惊讶。从那之后很长时间,都没有人再看到过他,或听说他的消息。” “现在,”邓布利多说,“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再次停下,引导你注意我们故事里的几个要点。伏地魔已经又进行了一次犯罪;这是不是他上次谋杀里德尔一家之后的第一次,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是。这一次,他杀人不是为了报复,而是为了掠夺。他看中了那个可怜的蠢老太太给他展示的两件难以置信的纪念品。就好像他以前在孤儿院里抢其他孩子的东西,就好像他偷了他舅舅摩芬的戒指,于是他卷走了海兹芭的杯子和坠子。” “但是,”哈利皱起眉头,“这简直是发疯……冒那么大的险,丢了工作,只是为了那些……” “也许对你来说,这是发疯,但是伏地魔不这么认为,”邓布利多说。“我希望下次课你就能了解这些东西对他究竟有什么意义,哈利,但是你得承认,至少并不难想象他是怎么看那个坠子的,他理直气壮地认为它是属于自己的。” “坠子也许是,”哈利说,“但是为什么还要拿走杯子呢?” “它曾经属于另一个霍格沃茨的创始人,”邓布利多说。“我想伏地魔仍然被霍格沃茨深深吸引,他没法抗拒一个浸满了霍格沃茨历史的东西。我想还有一个原因……希望下节课就能展示给你。 “下面你将看到的记忆,是我们最后的藏品了,至少在你设法拿回斯拉霍恩的教授的记忆之前是这样。它与霍基的记忆相隔了十年,我们只能靠猜想来了解这十年来伏地魔干了些什么……” 哈利又一次站起来,而邓布利多把最后的这份记忆倒进了冥想盆。 “它是谁的回忆?”他问。 “我的,”邓布利多说。 哈利跟着邓布利多潜入了晃动的银色物质,落进了他刚刚离开的办公室。福克斯正安详地在栖木上打盹,桌子后面坐着邓布利多,看上去和站在哈利身后的邓布利多十分相似,只不过两只手都完好无损,脸上的皱纹也似乎少了一点。这个办公室和现在办公室的唯一区别,就是记忆里的场景外面在下雪;窗外夜空里,泛着蓝光的雪片飘过窗户,厚厚地堆积在窗台上。 年轻一点的邓布利多好像在等着什么,果然他们到了不一会儿,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于是他说,“请进。” 哈利倒抽了一口气。伏地魔走进了房间。他的样子不像哈利两年前从石头大坩埚里看到的;不那么像蛇,眼睛不是鲜红的,脸也不像面具,但他也不是原来那个英俊的汤姆·里德尔了。仿佛他的容貌被烧毁了;五官都是蜡白色,还古怪地扭曲着,他的眼白已经固现出血色,不过瞳孔还不是哈利所知道的那种狭长形状。他穿着一件长长的黑斗篷,脸就和肩头的雪一样苍白。 桌子后面的邓布利多没有表现出惊讶。显然这次拜访是约好了的。 “晚上好,汤姆,”邓布利多轻松地说。“你不坐吗?” “谢谢你,”伏地魔说,他坐到邓布利多示意的椅子上——看上去就是刚才哈利离开的那把椅子。“我听说你已经做了校长,”他说,嗓音比原来更高,也更冰冷了。“恰当的选择。” “你能赞成我很高兴,”邓布利多微笑着说。“要喝点什么吗?” “非常欢迎,”伏地魔说。“我走了很长的路。” 邓布利多站起来走到他现在放冥想盆的柜子,此时那里摆满了瓶子。他递给伏地魔一杯酒,给自己的高脚酒杯里也倒了一杯,然后回到桌子后面坐下。 “那么,汤姆……我应该把这份愉快归功于什么呢?” 伏地魔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啜饮了一口酒。 “他们不再称呼我为‘汤姆’了,”他说。“现在,我叫做——” “我知道你现在的称呼,”邓布利多愉快地微笑着说。“但是对我来说,恐怕你永远都是汤姆·里德尔。这就是老教师们让人讨厌的地方之一,恐怕他们永远不会忘记孩子们年轻时候的事。” 他举杯向伏地魔敬了一下,对方仍然面无表情。然而,哈利感觉到房间里的气氛产生了微妙的变化:邓布利多拒绝称呼伏地魔自己选的名字,就意味着拒绝由伏地魔来主导这次会面,哈利敢说伏地魔也感觉到了。 “我很惊讶你居然留在这里那么长的时间。”短暂地停了一会儿之后,伏地魔说。“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你这样一个巫师不愿意离开学校。” “啊,”邓布利多仍然在微笑,“对我这样一个巫师来说,没什么比传授古代的魔法技能、帮助磨砺年轻的头脑更为重要的了。如果我没记错,你也曾经看到过教书的魅力。” “我依然看得到,”伏地魔说。“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你——你经常为魔法部出谋划策,两度,我猜,被魔法部招募担任部长——” “确切地讲是三次,”邓布利多说。“但是魔法部不是吸引我的事业。我想我们又一次有了相同之处。” 伏地魔低下头,没有笑容地又啜了口酒。邓布利多没有打破他俩之间绷得很紧的沉默,只是等着,带着愉快的表情等待伏地魔先开口。 “我回来了,”他过了一会儿才说,“也许,比迪佩特教授期望的晚了点……但是我还是回来了,再次申请原来因为我太年轻他拒绝给予的职位。我在此向你请求允许我重回这个城堡教书。我想你一定知道,离开这里这么多年后,我见识了很多,也做了很多。我能够教给你的学生从其它巫师那里学不到的东西。” 邓布利多从他的高脚杯上面审视了一会伏地魔然后才开口。 “我确实知道你离开这里之后见识和经历了很多,”他平静地说。“关于你所作所为的流言已经传到了你的母校,汤姆。我很难过,却不得不相信它们有一半是真的。” 伏地魔还是一副冷漠的表情,他说,“伟大引发嫉妒,嫉妒滋生怨恨,怨恨孕育谎言。你一定知道这个,邓布利多。” “你把你的所作所为称之为‘伟大’,是吗?”邓布利多优雅地问。 “当然,”伏地魔的眼睛变红了。“我做了实验;我拓展了魔法的疆域,让它达到了从未有过的——” “对于某些魔法,”邓布利多平静地纠正他。“某些而已。对另一些,你还是……恕我直言……可悲的无知。” 伏地魔第一次笑了。那是恶毒的目光,一种邪恶的东西,比暴怒还要危险。 “老一套,”他轻柔地说。“不过,我没看到这世界上有什么东西能证明你的著名看法,什么爱比我那种魔法更强大,邓布利多。” “也许你没找对地方,”邓布利多暗示。 “好啊,那么,比起霍格沃茨,还有什么地方更值得我开始我的新研究?”伏地魔说。“你愿意让我回来吗?你愿意让我和你的学生分享我的知识吗?我将我本人和我的才华交由你来安排。我听从你的指挥。” 邓布利多扬起了眉毛。 “那么那些听从你的指挥的人怎么办?他们该怎么办,那些自称为——或者在流言中被称为——‘食死徒’的人?” 哈利看得出伏地魔没想到邓布利多知道这个名称;他看到伏地魔的眼中又闪过一道红光,裂缝般的鼻孔张了张。 “我的朋友们,”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他说,“没有我也会做他们该做的事,我确信这一点。” “我很高兴听到你称他们为朋友,”邓布利多说。“我本以为他们是听从你命令的仆人。” “你弄错了,”伏地魔说。 “那么如果我今晚去猪头酒吧,是不会看到他们那一群人——诺特、罗齐尔、穆尔塞伯、多洛霍夫——在等着你回去?你的朋友确实很忠诚啊,在大雪天走这么远的路,仅仅为了祝福你能够获得这个教师的职位。” 毫无疑问,邓布利多对他和谁一起来的了解程度是伏地魔不愿意看到的;不过,他迅速地恢复了平静。 “你还是和从前一样无所不知,邓布利多。” “哦,不,我只是和本地的酒吧招待员是朋友,”邓布利多轻声说。“现在,汤姆……” 邓布利多放下空杯子,坐了起来,手指的指尖碰在一起做了个典型的手势。 “……让我们开诚布公地谈谈。你今晚为什么而来,带着这么多追随者,来申请一个我们彼此都知道你并不想要的工作?” 伏地魔看上去有些冷冷地惊讶。 “我并不想要的工作?恰恰相反,邓布利多,我非常想要它。” “哦,你想回到霍格沃茨,但你并不比你十八岁的时候更想教书。你追求的是什么,汤姆?为什么你就不能坦诚一次呢?” 伏地魔冷笑了一声。 “如果你不愿意给我这份工作——” “当然,我不愿意,”邓布利多说。“我想你也没指望我能给你。然而你来了,请求了这个职位,你一定有什么目的。” 伏地魔站了起来。他看上去比过去任何时候都不像汤姆·里德尔了,他愤怒极了。 “这就是你最后要说了?” “是的,”邓布利多也站了起来。 “那么我们就没有什么可谈的了。” “是的,没有了,”邓布利多说,脸上充满了悲伤。“我能够用一个着火的衣橱吓到你、迫使你为你的罪行做出补偿的日子已经过去太久了。但我希望我能,汤姆……我希望我能……” 有几秒钟,哈利简直快要大叫出一声毫无意义的警告了:他确定伏地魔的手向口袋里的魔杖猛地动了一下;但是过了一会儿,伏地魔转过身,关上门走了。 哈利感觉到邓布利多又一次握住了他的胳膊,过了一会儿他们几乎站在了相同的位置上,但是窗台上没有积雪,邓布利多的手再次看上去完全是黑色的了,就像是死了一样。 “为什么?”哈利马上看着邓布利多的脸问。“他为什么回来?你找到原因了吗?” “我有个猜想,”邓布利多说,“差不多就是事实。” “什么猜想,教授?” “我会告诉你的,哈利,当你找回斯拉霍恩教授的记忆的时候,”邓布利多说。“当你拿到那最后一份记忆拼图的时候,所有的事情,我希望,都能水落石出……对你我都是。” 哈利仍旧充满了好奇,甚至当邓布利多走到门口为他打开门的时候,他都没有马上就走出去。 “他后来又来申请黑魔法防御术的职位了吗,教授?他没有说……” “哦,他当然渴望得到黑魔法防御术的职位,”邓布利多说。“我和他之间短暂会面的结果证明了这一点。自从我拒绝了伏地魔的请求之后,再也没有一个黑魔法防御术的老师能呆得超过一年。”
作者: Doraemon    时间: 2005-8-18 13:46

第二十一章 神秘莫测的房间 在之后的几星期里,哈利绞尽脑汁地想着他应该怎么说服斯拉霍恩告诉他那段真实的记忆,但是他并没有想到什么好主意,于是他又还原这段时间他一旦困惑起来就会做的事:仔细研究他那本魔药书,希望王子会在书的空白出写一些有用的东西,就像过去那么多次一样。 “你不会在那上面找到什么的,”星期天的晚上,赫敏坚决地说。 “别说了,赫敏,”哈利说。“如果不是王子,罗恩现在也不能坐在这儿了。” “他会的,如果一年级的时候你在斯内普的课上认真听的话,”赫敏轻蔑地说道。 哈利没有理会她。他刚在几个引人好奇的字‘用于敌人’的上面空白处发现了一句潦草的咒语(刀光剑影!),哈利很渴望马上试一下这条咒语,但是最好别在赫敏面前干这件事。于是,他偷偷地把这一页折了一个角。 他们坐在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的壁炉旁;这里仅有的几个人都是六年级的。他们刚才在布告栏里看到了一条新的通知,公布了幻影显形的测试日期,这使他们非常兴奋。在4月21日考试之前满十七岁的学生,可以选择报名参加额外的实习,地点在(严格监管下的)霍格莫德。 罗恩得知了这个通知以后显得惊慌失措,他还没有学会幻影显形,害怕自己不能通过考试。赫敏已经两次成功地幻影显形了,所以更有信心一些。但是哈利四个月之后才满十七岁岁,所以不论他会不会都不能参加这次考试了。 “可你已经学会了幻影显形!”罗恩紧张地说。“你参加7月的那次考试一定没问题的!” “我只完成过一次,”哈利提醒他;上一堂课里,他终于设法做到了消失之后又在木圈里重现。 在浪费了很多时间大声地唠叨他对幻影显形的担忧之后,罗恩开始挣扎着写斯内普布置的一篇难得过分的论文,而哈利和赫敏早就完成了。哈利确信自己的论文一定会得到一个很低的分数,因为他不同意斯内普所说的对抗摄魂怪的最佳办法,不过他不在乎:目前对他来说斯拉霍恩的记忆才是最重要的事。 “我告诉你,那个愚蠢王子的这本书帮助不了你,哈利!”赫敏说,声音更响了。“只有一个办法能让别人听你的话,那就是夺魂咒,但这是违法的——” “是的,我知道,谢谢,”哈利说道,他没有把目光从书上挪开。“邓布利多说吐真剂也没有用,但是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使用魔药或者咒语……” “你想错方向了,”赫敏说。“邓布利多说只有你可以得到那段记忆。那一定就是说除了你之外没有人可以说服斯拉霍恩了。这不是骗他服下什么魔药的问题,任何人都可以那么做——” “你怎么拼‘好战’这个词?”罗恩说,他一边拼命地摇着羽毛笔,一边盯着他的羊皮纸。“是不是B——U——M——” “不,错了,”赫敏说,把他的羊皮纸拿到自己面前。“还有,‘占卜’也不是O——R——G开头的。你用的是什么羽毛笔啊?” “弗雷德和乔治的检查拼写型羽毛笔……但是我想他们施的咒语一定是在消退……” “的确是的,”赫敏指着他的论文题目说道,“因为我们写的是如何对付摄魂怪,而不是‘摄魂地’,还有,我不记得你的名字什么时候改成‘鲁尼尔·沃兹里’了。” “啊,不!”罗恩说道,他仔细看着自己的论文,似乎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别告诉我要把整篇论文重新写一遍!” “这没关系,我们可以把它改好,”赫敏说,她把羊皮纸拉到自己面前,拿出了魔杖。 “我爱你,赫敏,”罗恩说完便倒进了他的椅子里,疲倦地用手揉着眼睛。 赫敏的脸微微变红了,但她只是说,“别让拉文德听见你这么说。” “我不会的,”罗恩对着自己的手说。“或者……也许我会……然后她就会甩了我……” “如果你想结束,为什么不先甩了她?”哈利问。 “你从来没有甩过别人,对不对?”罗恩说。“你和秋只是——” “分手而已,是的,”哈利说。 “希望我和拉文德也能这样,”罗恩郁闷地说,他看着赫敏用魔杖尖轻轻地敲打着羊皮纸上他拼错的单词,于是它们都自己改正过来了。“我越是向她暗示我想结束了,她越是拉住我不放。就好像是要甩掉一个巨乌贼一样。” “拿去,”大概二十分钟以后,赫敏把罗恩的论文还给了他。 “万分感谢,”罗恩说。“那么我能借你的羽毛笔写一写总结吗?” 哈利看还没有在混血王子的笔记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于是他朝四周看了看;现在只剩下他们三个还待在公共休息室了,西莫刚才咒骂着斯内普和他的论文上床睡觉去了。四周只有壁炉里柴火的劈啪声和罗恩用赫敏的羽毛笔写论文的最后一段的声音。哈利合上了混血王子的书,打着哈欠,就在这时—— 啪。 赫敏发出了一声尖叫;罗恩把墨水全洒到了他的论文上;随后哈利说,“克利切!” 这个家养小精灵低低地鞠了一躬,碰到了自己长满瘤子的脚趾。 “主人说想要我定期汇报马尔福少爷在干什么,所以克利切就来——” 啪。 多比在克利切旁边出现了,他那茶巾做的帽子歪斜着戴在脑袋上。 “多比也是来帮忙的,哈利·波特!”他尖声说,还愤恨地看了克利切一眼。“克利切应该告诉多比他来见哈利·波特了,这样他们就可以一起向哈利·波特汇报了!” “这是什么?”赫敏问,她看起来被这些突然出现的家养小精灵吓到了,“发生了什么事,哈利?” 哈利犹豫了一下,他还没有告诉赫敏自己派克利切和多比去跟踪马尔福的事;家养小精灵对她来说是个敏感的话题。 “嗯……他们正在为我跟踪马尔福,”他说。 “而且是日日夜夜地,”克利切用沙哑的声音说。 “多比已经一个星期没有睡觉了,哈利·波特!”多比摇摇晃晃地站在那儿,非常自豪地说。 赫敏看上去十分愤怒。 “你没有睡觉,多比?但是哈利,你一定没有叫他不能——” “是的,我当然没有,”哈利迅速说。“多比,你可以睡觉,好吗?那么你们发现了什么吗?”他抢在赫敏再次打断他之前迫不及待地问。 “马尔福少爷举止高贵,和他的纯血统很相称,”克利切马上沙哑着嗓子说。“他的容貌让我想起我的女主人,而且他的举止也——” “德拉科·马尔福是个坏男孩!”多比生气地尖叫道。“他——他是一个坏男孩——” 他从茶巾上的流苏到袜子上的脚趾都在瑟瑟发抖,然后他跑到了壁炉边,好像要跳进去;哈利并不觉得特别出人意料,他马上跑过去抓住了多比。多比挣扎了几秒钟,然后瘫软了下来。 “谢谢你,哈利·波特,”他喘着气说。“多比发现他还是很难说他旧主人的坏话……” 哈利放开了他;多比弄直了他的茶巾,挑衅地对克利切说,“但是克利切应该知道马尔福对一个家养小精灵来说不是个好主人!” “是啊,我们不需要听到关于你对马尔福的喜爱,”哈利对克利切说。“最好能快点知道马尔福到底在干什么。” 克利切又鞠了一躬,看上去非常愤怒,然后他说,“马尔福少爷在礼堂吃饭,在地窖里的宿舍睡觉,他在各种各样的教室里上——” “多比,你来说,”哈利打断了克利切。“他有没有去过他不应该去的地方?” “哈利·波特先生,”多比尖声说,大眼在火光下闪烁着,“多比没有发现马尔福少爷违反规定,但是他仍旧不愿意被人发现。他定期和各种各样的其他学生去八楼,他们帮他放哨,然后他就走进——” “有求必应屋!”哈利恍然大悟,用《高级魔药制备》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前额。赫敏和罗恩盯着他。“那就是他鬼鬼祟祟地去的地方!他就是在那个地方做……不管他在做什么!我敢打赌那就是为什么他总是从地图上消失的原因——想起来了,我从来没有在那上面看见过有求必应屋!” “也许地图的发明者不知道有这间屋子,”罗恩说。 “我想这也是这屋子魔法的一部分,”赫敏说。“如果你需要它不被标绘出来,它就能做到。” “多比,你设法进去看看马尔福在干什么了吗?”哈利急切地问。 “没有,哈利·波特,那是不可能的,”多比说。 “不,不会的,”哈利立刻说。“去年马尔福进了我们的指挥部,所以我也可以进去监视他,没问题。” “但是我不认为你能做到,哈利,”赫敏慢慢地说。“马尔福当时确切地知道我们正在使用这间屋子,不是吗,因为那个愚蠢的玛丽埃塔告了密。他需要屋子变成D.A.指挥部,所以它做到了。但是当马尔福在里面时你不知道屋子该变成什么,所以你不知道该要求它变成什么。” “肯定会有办法的,”哈利不屑一顾地说。“你干得漂亮,多比。” “克利切也干得好,”赫敏友善地说,但是克利切看上去并没有一丝感激,他转动着布满血丝的大眼睛,用嘶哑的嗓音对着天花板说,“一个泥巴种正在对克利切说话,克利切要假装听不见——” “别说了,”哈利厉声打断了他,于是克利切深深地鞠了最后一躬,然后幻影移形了。“你也最好去睡一觉,多比。” “谢谢,哈利·波特先生!”多比用开心地尖声说,然后也消失不见了。 “太好了!”小精灵们消失了之后,哈利热切地转向赫敏和罗恩说。“我们已经知道马尔福去了哪儿!我们已经堵住他了!” “是啊,这很棒,”罗恩闷闷不乐地说,他的整篇论文已经被墨水浸透了,他正试图把它们擦掉。赫敏把它拉到自己面前,开始用她的魔杖把墨水吸出来。 “但是他怎么会和‘各种各样的学生’去那儿呢?”赫敏说。“有多少人参与了?你总不会认为他把他正在做的事告诉了那么多人了吧……” “是啊,这非常古怪,”哈利皱着眉说。“我听到他对克拉布说他做的事情不关克拉布的事……那他为什么告诉所有这些……所有这些……” 哈利的声音越来越轻;他正盯着火看。 “天哪,我怎么那么笨,”他轻声说。“这很明显,不是吗?地下教室有一大桶……他可以在上课的任何时候偷一些走……” “偷什么?”罗恩说。 “复方汤剂。他偷了斯拉霍恩第一堂魔药课时给我们看的复方汤剂……并不是各种各样的学生在为马尔福放哨……那只是克拉布和高尔……是的,这完全符合!”哈利说着跳了起来,在壁炉前面来回走着。“他们实在够蠢的,马尔福没有告诉他们自己在做什么,他们居然还愿意替他放哨……但是马尔福不想让别人看见他们出没在有求必应屋附近,所以他给他们服下了复方汤剂,使他们看起来像别的人……他没有去看魁地奇比赛的那天我看到的那两个女孩——哈!克拉布和高尔!” “你的意思是说,”赫敏压低了声音说,“我帮着修天平的那个小女孩——?” “是的,当然!”哈利看着她,大声说道。“当然是的!那时马尔福一定在有求必应屋里,所以她——我在说什么?——他把天平掉在了地上,告诉马尔福别出来,因为那里面一定还有什么别的人!还有那个把蟾蜍卵扔在地上的女生一定也是的!我们就这么从他旁边走过居然都没有发现!” “他把克拉布和高尔变成了女生?”罗恩狂笑着说。“天哪……难怪他们这几天看起来不怎么高兴……我很奇怪他们怎么没有让马尔福也尝尝……” “哦,他们不会的,是不是,如果他向他们展示了黑魔标记的话,”哈利说。 “嗯……我们并不清楚他是不是真的有黑魔标记,”赫敏怀疑地说,她卷起罗恩那张已经吸干净的论文递给罗恩,以防止它再受到什么伤害。 “我们会看到的,”哈利信心十足地说。 “是的,我们会的,”赫敏说着,站起来伸了伸懒腰。“但是,哈利,别太兴奋了,我还是认为在你不知道有求必应屋里有什么的情况下不该进去。还有,我认为你不应该忘记,”她把书包举起来背到肩上,严肃地看了哈利一眼,“你目前该集中精力做的事就是从斯拉霍恩那儿获得那份记忆。晚安。” 哈利看着她离开,心里有些不高兴。在女生宿舍的门关上之后,他转向罗恩。 “你怎么想?” “我希望可以像一个家养小精灵那样幻影移形,”罗恩盯着多比消失的地方说。“我的幻影显形测试就稳操胜券了。” 哈利那天晚上没有睡好。他感觉在床上醒着躺了好几个小时,猜测着马尔福在用有求必应屋干什么,以及当他走进去时会看见什么,不管赫敏说什么,哈利确信如果马尔福可以进入D.A.的指挥部,那么他也可以进入马尔福的那间屋子……那会是什么呢?一个聚会地点?一个藏身的地方?一个贮藏室?一个工作间?哈利的脑袋正处于极度兴奋中,最后终于睡着了,可是他的梦不断地被马尔福的形象困扰着,一会儿又变成了斯拉霍恩,一会儿又变成了斯内普…… 第二天早上吃早餐的时候,哈利都一直满怀着期望;他在黑魔法防御课之前有一段空闲的时间,于是他决定在那个时候去有求必应屋试试。赫敏一直对哈利强制进入有求必应屋的秘密计划表现得毫无兴趣,这种态度激怒了哈利,他觉得如果她愿意的话一定能帮上很大的忙。 “听我说,”他轻声说,并向前倾着身子,把手按在赫敏刚从猫头鹰邮递那儿拿到的《预言家日报》上,防止她打开并藏在报纸后面。“我没忘了斯拉霍恩的事,但我还没想出从他那儿拿到记忆的线索。在我想到那个方法之前为什么不先查查马尔福在干什么呢?”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你需要去说服斯拉霍恩,”赫敏说。“根本不是欺骗他或迷惑他就行的,否则邓布利多在一秒钟之内就能办到。你要做的并不是在有求必应屋外面浪费时间,”她把《预言家日报》从哈利手下抽了出来,展开它看头版,“而是应该去找斯拉霍恩,求他发发善心。” “有没有我们认识的人——?”赫敏浏览报纸标题的时候,罗恩问。 “有!”赫敏说,哈利和罗恩都一下子被早餐噎住了,“还好,他没死——是蒙格顿斯,他被抓到阿兹卡班里去了!假扮成阴飞力企图入室行窃……一个叫奥克塔维斯·佩珀的人失踪了。哦,真可怕,一个九岁的男孩因为试图杀死他的爷爷奶奶而被捕了,他们认为他中了夺魂咒……” 接下来他们静静地吃完了早餐。赫敏立刻去上古代魔文课了,罗恩留在公共休息室里,他不得不继续完成斯内普关于摄魂怪的那篇论文的结尾,哈利则向八楼的走廊走去,他的目的地是那幅傻巴拿巴教巨怪跳芭蕾的挂毯对面的那扇墙。 哈利来到一条没有人的走廊,在那里披上他的隐形衣,不过他不用操这个心。因为他到达目的地时,发现那儿并没有人。哈利不知道自己能进入这屋子和马尔福在里面的机会哪个更大,但是至少他的第一步行动还没有因假扮成十一岁小女孩的克拉布和高尔的出现而变得复杂。 他走近有求必应屋隐蔽的门,闭上了眼睛。他知道他现在该做什么;他去年就对这个地方非常熟悉了。哈利努力集中思想,在脑海里重复说着:我要看到马尔福在里面干什么……我要看到马尔福在里面干什么……我要看到马尔福在里面干什么…… 他在门前来回走了三遍,心激动地跳着,随后他睁开眼睛面对着那儿——但是他看到的仍然是一堵平平常常的墙。 他向前走了几步,试着推了推。石墙还是那么坚固。 “好吧,”哈利说出了声。“好吧……是我想错了……” 他沉思了片刻,然后重新开始,闭上眼睛,尽力地集中思想。 我要看到马尔福一直偷偷去的地方……我要看到马尔福一直偷偷去的地方…… 他来回走了三遍,满怀期待地睁开眼睛。 还是没有门出现。 “哦,别装蒜了,”他对着墙急躁地说。“这个指令很清楚……好吧……” 他绞尽脑汁地想了几分钟,又迈开了步子。 我要你变成你为马尔福变出的地方…… 哈利走完之后没有直接睁开眼睛;而是仔细地听着,就好像他会听到门突然间出现一样。但是除了远处的鸟鸣声以外,他什么都没有听到。于是他睁开了眼睛。 那里还是没有门出现。 哈利开始咒骂起来。有人尖叫了起来。他向四周看了看,一群一年级的学生正冲着拐角往回跑,显然他们以为刚刚碰上了一个说话粗鲁的鬼魂。 哈利尝试了每一种类似于“我要看见马尔福在里面干什么”的话,一个小时过去了,最后他不得不承认赫敏说的是对的:这个屋子根本不愿意为他打开。哈利既沮丧又恼火地走开了,他脱下隐形斗篷塞进书包,然后去上黑魔法防御术课。 “你又迟到了,波特,”哈利急急忙忙地走进点着蜡烛的教室时,斯内普冷漠地说。“格兰芬多扣十分。” 哈利一边愤怒地看着斯内普,一边冲到罗恩旁边坐下;几乎半个班的人还在陆续地走进教室,拿出课本并整理着东西;哈利并不比他们迟。 “这堂课开始之前,我想把你们关于摄魂怪的论文收上来,”斯内普漫不经心地挥了挥魔杖,于是二十五卷羊皮纸迅速飞到半空中,然后整齐地摆在了他的桌子上。“并且,为了你们好,我希望这次的作业比上次那篇关于反抗夺魂咒的论文要强一些,否则我又要忍受那些废话了。现在,所有人都把书翻到——什么事,斐尼甘先生?” “教授,”西莫说道,“我十分疑惑,应该怎么区分阴飞力和鬼魂?因为《预言家日报》上有关于阴飞力的报道——” “不,那儿没有,”斯内普不耐烦地说。 “但是教授,我听到人们在谈论——” “如果你确实读了你提及的那篇报道,你就会知道所谓的阴飞力只不过是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偷,名叫蒙格顿斯·弗莱奇。” “斯内普和蒙格顿斯不是同一边的吗?”哈利对罗恩和赫敏嘀咕道。“在蒙格顿斯被逮捕之后他不该感到心烦意乱吗——?” “不过在这个问题上波特看上去有很多话要说,”斯内普忽然指着教室后面说,他的黑眼睛紧紧盯着哈利。“让我们问问波特,看看他是如何区分阴飞力和鬼魂的。” 全班都看向了哈利,他赶紧回想起他和邓布利多一起造访斯拉霍恩时邓布利多告诉过他的话。 “嗯——好吧——鬼魂是透明的——”他说。 “哦,很好,”斯内普打断道,他的嘴唇卷了起来。“是的,很显然将近六年的魔法教育在你身上没有被浪费,波特。鬼魂是透明的。” 潘西·帕金森尖声大笑起来。其他几个人也在偷笑。哈利深吸了一口气以保持平静,尽管他此时内心里正怒气翻滚,“是的,鬼魂是透明的,但是阴飞力是死尸,不是吗?所以阴飞力是实实在在的——” “一个五岁小孩也能说出这些,”斯内普冷笑道。“阴飞力是受到了黑巫师咒语鼓动的尸体。它不是活的,它只是听从巫师命令的傀儡。而一个鬼魂,我相信你们现在都知道,是已经脱离人世的灵魂留下的一个印记……当然,正如波特如此聪明地告诉我们的那样,他是透明的。” “得了,如果我们要试图区分它们的话,哈利所说的是最有用的!”罗恩说。“当我们在一个漆黑的巷子里和他狭路相逢的时候,我们只来得及瞥一眼他是不是实实在在,对吗,我们没有机会问,‘对不起,你是一个死去灵魂的印记吗?’” 班上爆发出一阵笑声,但是立即被斯内普的目光镇压了下去。 “格兰芬多再扣十分,”斯内普说。“我不指望听到你更高深的话了,罗纳德·韦斯莱,你真是太实实在在了,甚至连在这间屋子里幻影显形一英寸都做不到。” “不!”赫敏低声说,哈利正要愤怒地张嘴说话,赫敏一把抓住了哈利的胳膊。“没有意义的,结果只会是再次关禁闭,算了吧!” “现在打开你们的课本,翻到213页,”斯内普假笑了一下。“读钻心咒的前两段……” 这堂课罗恩非常压抑。下课铃响的时候,拉文德追上了罗恩和哈利(她过来的时候赫敏神秘地消失了),她激动地辱骂着斯内普,因为斯内普嘲笑了罗恩的幻影显形,但是此举看上去只是激怒了罗恩,他和哈利一起绕进男生盥洗室摆脱了她。 “不过斯内普是对的,是不是?”罗恩盯了一两分钟一面破镜子之后说。“我不知道是否值得去参加测试。我就是抓不到幻影显形的窍门。” “你最好去霍格莫德做那个额外的实践,看看能移到哪儿,”哈利理智地说。“无论如何这也比尝试跳进一个愚蠢的木圈要强。如果你还不能——你知道——做到像你希望的那样好,你可以推迟测试,暑假时和我一起去参加——桃金娘,这是男生盥洗室!” 一个女孩的鬼魂从他们身后的一个小间里飘了出来,浮到了半空中,隔着厚厚的白色圆形眼镜盯着他们。 “哦,”她郁闷地说。“是你们两个。” “你以为是谁?”罗恩从镜子里面看着她。 “不是谁,”桃金娘闷闷不乐地从下巴上擦掉一个污点。“他说他会来看我,但是你也说过你会来看我的……”她责备地看了哈利一眼,“可是一个月又过了一个月,我还是没有看见你。我已经学到了不能从男孩子身上指望太多。” “我记得你不是住在女生盥洗室里吗?”哈利说,他这几年一直小心翼翼地躲着那个地方。 “是的,”她生气地耸了耸肩,“但那不意味着我不能去其他地方。我曾经到你的浴室来看过你,还记得吗?” “记忆犹新,”哈利说。 “但是我想他喜欢我,”她哀怨地说。“或许你们两个离开后,他会再回来……我们很多相似之处……我敢肯定他也这么觉得……” 她满怀希望的看着门。 “你说你们很相似,”罗恩听起来快活了一些,“你的意思是他也住在一个水管里?” “不是,”桃金娘抗议道,她的声音在老式排水盥洗室里回响着。“我的意思是他很敏感,人们还恐吓他,他觉得很孤独,没有人可以说话,他也不害怕哭泣和说出自己的感觉!” “有一个男孩在这里哭过?”哈利好奇地说。“一个年轻的男孩?” “没你的事!”桃金娘细小的眼睛死死盯着罗恩,后者正咧着嘴开心地笑着。“我向他承诺过不告诉任何一个人,我会把他的秘密带进——” “——不是坟墓吧?”罗恩嗤之以鼻。“也许是下水道……” 桃金娘愤怒得嚎啕大哭,冲回进了厕所里,溅得侧板和地面上到处都是水花。刺激桃金娘似乎让罗恩的心情焕然一新。 “你是对的,”他愉快地把书包甩到肩膀上,“我要去霍格莫德实践,然后再决定做不做测试。” 于是在接下来的这个周末,罗恩加入了赫敏和其他在两周后的测试之前就满十七岁的六年级学生。哈利嫉妒地看着他们为去村子里做准备;他很怀念去那儿,而今天的天气又特别的春光明媚,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第一次看到了如此晴朗的天空。不过,他决定利用这段时间再突击一次有求必应屋。 “你最该去做的是直接去斯拉霍恩的办公室从他那儿把记忆拿回来!”当哈利在门厅把自己的计划透露给罗恩和赫敏时,赫敏说。 “我一直都在试!”哈利没好气地说,这也确实是事实。这周的每节魔药课他都磨磨蹭蹭地留下来想截住他,但是每次都被他迅速地逃离了地下教室。哈利去他的办公室敲了两次门,可是都没有回应,尽管第二次时他敢肯定听到了里面迅速关掉老式留声机的声音。 “他不想和我说话,赫敏!他看得出我又想单独和他待在一起,但是他不想让我得逞!” “嗯,你只能继续纠缠下去,对不对?” 一小队学生正在等着经过费尔奇的检查,他仍旧拿着一个探密器捅来捅去,队伍往前移了移,哈利怕那个管理员听到,所以没有回答。他祝完罗恩和赫敏好运,然后回去爬上了大理石楼梯,他下定决心,无论赫敏怎么说,他也要花一两个小时在有求必应屋上。 离开门厅的视野之后,哈利从包里抽出了活点地图和隐形斗篷。他把身体隐藏起来,随后敲了敲地图,喃喃地说,“我庄严宣誓我没干好事,”然后仔细地在上面扫视。 因为是周日的早上,所以差不多所有的学生都在各自的公共休息室里,格兰芬多的休息室在一个塔楼里,拉文克劳的则在另一个塔楼,斯莱特林的在地窖下面,赫奇帕奇的在厨房边的地下室。图书室和走廊上到处都是稀稀拉拉闲逛的人……还有几个人在操场上……还有一个人独自在八楼的走廊里,是格雷戈里·高尔。看不见有求必应屋,但是哈利并不担心;不管活点地图能否显示得出来,只要高尔站在外面守着,屋子就是开的。哈利迅速奔上楼梯,一直到那条走廊的拐角处才放慢了脚步,他蹑手蹑脚地慢慢走向了同一个看上去很小的女孩,她手里拿着沉重的黄铜天平,两星期前赫敏还友善地帮助过她。他直到完全站到了她的身后,才弯下腰低声说道,“你好……你长得真漂亮,不是吗?” 高尔发出一声恐惧的尖叫,扔下了天平跑掉了,在天平打碎的回声消散之前早就无影无踪了。哈利笑了,他转过身来注视着那堵空白的墙,他敢肯定德拉科·马尔福正呆若木鸡地站在里面,知道外面来了不受欢迎的人,却不敢现身。这些让哈利开心地觉得充满了力量,他开始回想还有什么样的话没有试过。 不过这种满怀期待的情绪并没有维持多久.半个小时之后,在试过了各种各样的请求之后,墙上仍然没有出现什么门。哈利的失落感超过了信心;马尔福也许就在几英尺远的地方,可还是没有任何蛛丝马迹表明他在做什么。哈利完全失去了耐心,他直接跑过去对着墙踢了一脚。 “哎哟!” 他想自己也许把脚趾头给踢伤了;他抱着那只脚趾头单脚跳着,隐形斗篷从身上滑了下来。 “哈利?” 哈利单脚跳着转着圈,结果摔倒了。让他感到极为惊讶的是,唐克斯正向他走了过来,仿佛她经常在这个走廊散步一样。 “你在这里干什么?”哈利又挣扎着站了起来;为什么唐克斯总是在他躺在地板上的时候出现? “我来看邓布利多,”唐克斯说。 哈利觉得她看上去很糟糕;比以前更瘦了,她稀稀疏疏的头发颜色和老鼠毛一样。 “他的办公室不在这里,”哈利说,“在城堡的另一边,石兽的后面——” “我知道,”唐克斯说。“他不在。很显然又离开了。” “是吗?”哈利说,他把受伤的那只脚小心翼翼地放回地面。“嘿——我猜你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是的,”唐克斯说。 “你找他做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唐克斯无意识地拨弄着长袍的袖子说。“我只是觉得他可能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听到了传闻……有人受伤了……” “是的,我知道,报纸上都报道过了,”哈利说。“那个小孩,想杀他的——” “《预言家日报》常常跟不上事情的发展,”唐克斯似乎没有听哈利在说什么。“你最近没有收到任何来自凤凰社成员的信件吗?” “没有任何写给我的信,”哈利说,“自从小天狼星——” 哈利看到唐克斯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对不起,”哈利尴尬地咕哝。“我的意思是……我也很想念他……” “什么?”唐克斯茫然地说,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那么……我会再来看你的,哈利……” 她忽然转过身离开了走廊,留下哈利在身后注视着她。大约一分钟后,哈利再次穿上了隐形斗篷,继续尝试着进入有求必应屋,但是他有些心不在焉。最后,腹中空空的感觉和罗恩与赫敏马上就要回来吃午饭的念头让他放弃了尝试,把走廊留给了马尔福,如果运气好的话,马尔福也许会害怕得在里面躲上几个小时都不敢出来。 他在礼堂里找到了罗恩和赫敏,他们俩已经吃了一半了。 “我做到了——嗯,做到了一点儿!”罗恩一看见哈利就热切地告诉他。“我本来应该幻影显形到帕笛芙夫人的茶馆外面,可我做过头了,结果移到了文人居,但是我总算动了!” “好样的,”哈利说。“你呢,赫敏?” “哦,她显然是完美无缺,”罗恩在赫敏回答前抢着说。“完美的从容不迫、先知先觉和孤注一掷(译注:罗恩把幻影显形的三个D开头的要点记错了),或者别的什么鬼东西——然后我们去三把扫帚酒吧要了点喝的,你都没听到退克罗斯是怎么在她身上絮絮叨叨的——如果他不马上向赫敏求婚的话,我会感到非常惊讶——” “那么你怎么样?”赫敏问哈利,没有理会罗恩。“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有求必应屋那儿?” “是的,”哈利说。“猜猜我遇到了谁?唐克斯!” “唐克斯?”罗恩和赫敏一起吃惊地重复道。 “是的,她说她是来拜访邓布利多的……” “如果你问我,”在哈利叙述完他和唐克斯的谈话之后,罗恩说,“她有点崩溃了。在发生了魔法部的那些事情之后她丧失了勇气。” “这有点儿奇怪,”赫敏说,不知为何她看上去非常关心。“她应该在守护学校,可为什么会在邓布利多离开的时候擅离岗位去拜访他呢?” “我有个想法,”哈利试探性地说。他觉得说出来感觉有些奇怪;这方面是赫敏更擅长的领域。“你不觉得她也许……爱上了小天狼星?” 赫敏盯着他。 “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说?” “我不知道,”哈利耸了耸肩,“每次我说到小天狼星的名字她都差不多要哭了……她现在的守护神是一只四条腿的大家伙……我想也许她想变出……他。” “这只是个想法而已,”赫敏慢慢地说。“不过我还是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出现在城堡里,还要去看邓布利多,如果她真的是因为那个才出现在这儿……” “又回到了我的观点,对不对?”罗恩正在把土豆浆送到嘴里。“她变得有点儿古怪了。失去了勇气。女人啊,”他精明地对哈利说。“她们很容易心烦意乱。” “可是,”赫敏止住了出神,说道,“我怀疑你也找不到哪个女人会因为罗斯默塔夫人没有笑那个‘巫婆、治疗师和米布米宝’的笑话而生半个小时的闷气。” 罗恩板起了脸。
作者: Doraemon    时间: 2005-8-18 13:46

第二十二章 葬礼之后 一片片湛蓝的天空开始出现在了城堡塔楼的上空,但这些夏天临近的征兆并没有使哈利振奋起来。无论是试图查出马尔福在干什么,还是试图去和斯拉霍恩教授进行一场促使他交出那个被隐藏了几十年的记忆的谈话,他毫无进展可言。 “我最后一次告诉你,忘了马尔福的事,”赫敏坚定地告诉哈利。 午饭之后,他们正和罗恩一起坐在晴朗的院子里。赫敏和罗恩都抓着一本魔法部的小册子:《幻影显形常见错误及避免办法》,因为他们要在当天下午去参加测试,不过那本册子基本上没有安抚他们的焦虑。这时有个女孩走了过来,罗恩愣了一下,赶紧躲在了赫敏的背后。 “那不是拉文德,”赫敏疲倦地说。 “哦,好,”罗恩松了口气。 “哈利·波特?”那个女孩说。“有人让我给你这个。” “谢谢……” 哈利打开这卷羊皮纸时心沉了下去。等到那个女孩听不见他们的谈话之后,他说,“邓布利多说在我拿到那份记忆之前不会再开课了!” “或许他只想核实一下你做得怎么样?”哈利摊开羊皮纸时,赫敏说;可是哈利没有看到邓布利多的细长而倾斜的书法,取而代之的是凌乱不堪的潦草字迹,羊皮纸上写字的地方污迹斑斑,使得这张字条的内容非常难以辨认。 亲爱的哈利、罗恩和赫敏, 阿拉戈克昨天夜里死了。哈利、罗恩,你们见过他,知道他是多么的特别!赫敏,我知道你也很喜欢他。如果你们能过来出席他的今晚的葬礼,那将对我意义深重。我计划在黄昏时分举行葬礼,那是他一天中最喜欢的时候。我知道你们在那么晚的时候不该出城堡,但你们可以用上隐形斗篷。我本不想让你们来,可是我没法一个人面对。 海格 “看看这个,”哈利说,把便条给赫敏。 “哦,我的天哪!”她匆匆地扫视了一遍就递给了罗恩,罗恩一边读着,脸上一边浮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疯了!”他狂暴地说。“那个东西曾让它的伙伴吃了哈利和我!还告诉它们要尽情享用!而现在海格却想让我们去那儿扑在它那可怕的毛茸茸的身体上哭?” “不仅如此,”赫敏说。“他还让我们在夜里离开城堡。他知道安全级别已经被提升了几百万倍,如果我们被逮到了,会惹出多大的麻烦啊。” “但我们以前曾在夜里见过他,”哈利说。 “是的,但不是在这种情况下!”赫敏说。“我们冒过很大的风险去救海格,但毕竟——阿拉戈克死了。如果是为了救它的话——” “——我就更不想去了,”罗恩坚决地说。“你以前可从没有见过它,赫敏。相信我,死亡已经让它看上去好得多了。” 哈利拿回了那张字条,低头看到上面遍布着墨水浸渍的痕迹。显然羊皮纸上滴过粗大的泪珠…… “哈利,你不可能想去,”赫敏说。“为此而被关禁闭毫无意义!” 哈利叹了口气。 “是的,我知道。”他说。“我想海格可能不得不独自埋葬阿拉戈克了。” “是的,他会的,”赫敏看上去松了口气。“听我说,今天下午上魔药课的人寥寥无几,因为我们都会去参加测试……到时候试着再去软化软化斯拉霍恩吧!” “你以为第五十七次尝试会幸运点儿吗?”哈利苦涩地说。 “幸运,”罗恩突然说。“哈利,我知道了——幸运!” “你是什么意思?” “用你的幸运药水!” “罗恩,对——对了!”赫敏震惊地说。“当然!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哈利盯着他们俩。“飞力飞思?”他说。“我不知道……我有点儿想留着它……” “干什么?”罗恩难以置信地问。 “到底有什么比这份记忆更重要的,哈利?”赫敏问。 哈利没有回答。那个金色的瓶子在他的脑海边盘旋了一会儿;还有拆散金妮和迪安以及罗恩高兴地看到他妹妹有了新男友的那些不成形的计划,都已经在他的大脑深处酝酿着。除了在梦境和那些半梦半醒的恍惚瞬间之外,他从来没有承认过这些…… “哈利?你在听我们说吗?”赫敏问。 “什么——?是的,当然,”他重新振作了起来。“那么……好吧。如果我今天下午还是不能和斯拉霍恩搭上话,那今晚就喝下一些飞力飞思再试一次。” “那就这么定了,”赫敏轻快地说,她站了起来,踮起脚尖做了个优雅的旋转。“目的地……决心……从容不迫……” “哦,别说了,”罗恩哀求道,“我已经够厌烦了——快,把我藏起来!” “不是拉文德!”赫敏不耐烦地说,刚才正好又有两个女生出现在院子里,罗恩马上躲了起来。 “酷啊,”罗恩把眼睛移到赫敏的肩头检查了一下。“啊呀,她们看上去不太高兴,是吧?” “她们是蒙哥马利姐妹,当然不会高兴,你难道没听说她们的弟弟出了什么事吗?”赫敏说。 “老实说,我已经记不住每个人的亲戚都出了什么事了,”罗恩说。 “好吧,她们的弟弟被一个狼人攻击了!有传闻说是因为她们的妈妈不肯为食死徒效力。不管怎么说,那个男孩才五岁,却已经死在了圣芒戈,他们救不了他。” “他死了?”哈利震惊地重复道。“但狼人肯定不杀人啊,他们不是只会把你变成他们的同类吗?” “他们有时候也杀人,”罗恩的表情严肃得有些不正常。“我曾经听说过狼人在失去自制力时干过这样的事情。” “那个狼人叫什么?”哈利迅速说。 “嗯,好像传闻里说叫芬利·格雷巴克,”赫敏说。 “我就知道——那个喜欢袭击小孩的疯子,卢平告诉我的那个人!”哈利愤怒地说。 赫敏冷冷地看着他。 “哈利,你必须去拿那份记忆,”她说。“这和阻止伏地魔关系密切,对吗?这些可怕的事情都应该归咎于他……” 他们头顶上响起了城堡的钟声,赫敏和罗恩都跳了起来,看上去惊恐万分。 “你们会做得很好的,”当他们和其他参加幻影显形测试的学生在门厅汇合的时候,哈利对他们说。“祝你们好运。” “你也一样!”赫敏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与此同时哈利回头走向了地下教室。 只有三个人去上课:哈利、厄尼和德拉科·马尔福。 “你们都不能去参加测试吗?”斯拉霍恩和蔼地说。“还没到十七岁?” 他们都摇了摇头表示的确如此。 “好吧,”斯拉霍恩愉快地说,“既然我们人太少了,那就做点有趣的事情吧。我希望你们几个能为我制造出一些有趣的东西!” “听起来很棒,教授,”厄尼奉承地说,两只手搓在一起。而马尔福却没有笑。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有趣’的东西?”他急躁地说。 “哦,让我感到惊讶的东西,”斯拉霍恩轻描淡写地回答。 马尔福板着脸打开了他的《高级魔药制备》。再明显不过了,他觉得这堂课是在浪费时间。哈利越过自己的书盯着马尔福,一边想,毫无疑问马尔福不愿意把时间花在有求必应屋里以外的地方。 是他的想象,还是马尔福的确像唐克斯一样变瘦了?他的脸色的确是更苍白了;皮肤仍然带着灰色的色调,很有可能是因为他最近很少接触阳光。他看上去不再装模作样、兴奋和高傲了;也不再像他在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上公开夸耀伏地魔交给自己的使命时那样狂妄自大……哈利认为只有一种解释:那个使命——无论它是什么——进行得并不顺利。 受到这种想法的鼓舞,哈利开始浏览起他的那本《高级魔药制备》,他发现混血王子对安乐魔药进行了重大的改进,那看起来不仅符合斯拉霍恩的要求,而且哈利突然想到(他想到这个点子时心猛地一跳)如果他说服斯拉霍恩服用一些,说不定会让他变得心情愉快,说不定他就会交出那份记忆了…… “嗯,看上去绝对令人惊叹,”一个半小时后教授拍着手说,他正看着哈利坩埚里金黄的液体。“我猜这是安乐魔药吧?我闻到什么了?嗯……你加了一枝薄荷,是不是?这不是正统的方法,但这是多好的灵感啊,哈利。那当然会消除它偶尔的副反应——不断地唱歌和拧鼻子……我真的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得到的这些灵感,我的孩子……除非——” 哈利用脚把混血王子的书往书包深处踩了踩。 “——或许是你母亲的基因传给了你吧!” “哦……是啊,也许吧,”哈利松了口气。 厄尼看上去心情很遭;为了胜过哈利一次,他轻率地自己发明了一种魔药,但那东西在他的坩埚里凝固成了一个紫色的团子。马尔福早就在板着脸收拾东西了;斯拉霍恩刚刚宣布他的打嗝溶液仅仅‘说得过去’。 铃声响了,厄尼和马尔福马上离开了教室。 “教授,”哈利开口说,可是斯拉霍恩迅速回头瞥了一眼;当他看到整间教室只有他和哈利时,马上飞也似地跑了。 “教授——教授,难道你不想尝一下我的药——?”哈利绝望地叫道。 但他已经走了。哈利失望地清空了坩埚,整理好自己的东西,离开了地下教室向楼上的公共休息室慢慢走去。 赫敏和罗恩在将近傍晚的时候回来了。 “哈利!”赫敏一钻出肖像洞就叫道。“哈利,我通过了!” “干得好!”他说。“罗恩呢?” “他——他没通过,”赫敏低声说,这时罗恩无精打采地进来了,看上去郁郁寡欢。“真是不走运,小事一桩,主考官吹毛求疵地说他落下了半片眉毛……斯拉霍恩那儿怎么样?” “没什么值得高兴的,”哈利说,这时罗恩加入了他们。“不走运,哥们,不过下次你一定会过的——我们可以一起参加。” “是啊,我想也是,”罗恩暴躁地说。“只是半片眉毛!好像那很重要似的!” “我知道,”赫敏安慰地说,“的确太苛刻了……” 他们整个晚餐期间都在全面批驳幻影显形的主考官,回到公共休息室的时候罗恩看起来稍微开心了一些,于是他们开始讨论起接下来的问题,那就是斯拉霍恩和他的那份记忆。 “那么,哈利——你是要用飞力飞思还是怎么样?”罗恩问。 “是啊,我想最好还是那样吧,”哈利说。“我想不用把它都喝了,用不着二十四个小时,这不可能花掉整个晚上的时间——就喝一口。两三个小时就成了。” “服用它的感觉真棒,”罗恩怀念地说。“好像你怎么做都不会错一样。” “你在说什么呀?”赫敏笑着说。“你从来都没有服用过!” “是的,不过我以为我喝过,对吗?”罗恩仿佛是在解释显而易见的道理。“真的都一样……” 由于他们刚才看到斯拉霍恩进了礼堂,知道他吃饭挺慢的,所以他们就在休息室里逗留了一阵子,计划是哈利要等这位魔药课老师回去之后再出发。当太阳已经挂到了禁林的树梢上时,他们确信出发的时刻到了。在仔细地核实了纳威、迪安和西莫都在休息室之后,他们三个偷偷溜进了男生宿舍。 哈利从箱底拿出了卷起来的袜子,取出了一只闪闪发光的小瓶子。 “好了,就是它,”哈利举起小瓶,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 “什么感觉?”赫敏小声说。 哈利刚开始没有回答。接着,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缓慢而又清晰地传遍了全身;他感觉自己可以做到任何事,所有的事……获取斯拉霍恩的记忆这件事突然间不仅变得可能,而且还显得轻而易举了…… 他微笑着站了起来,充满了自信。 “太棒了,”他说。“真的太棒了。好的……我要到海格那儿去。” “什么?”罗恩和赫敏同时惊骇地说。 “不,哈利——你得去见斯拉霍恩,记得吗?”赫敏说。 “不,”哈利自信地说。“我要去海格那儿,我感觉去海格那儿会很棒!” “埋葬一只巨型的蜘蛛会让你感觉很棒?”罗恩震惊地问。 “是的,”哈利把他的隐形斗篷从书包里拽了出来。“我觉得就应该去那儿,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吧?” “不知道,”罗恩和赫敏同时说,现在看上去有些惊慌失措了。 “我想这到底是飞力飞思吗?”赫敏担忧地说,她把那个小瓶举到光线下。“你是不是还有另外一满瓶——我不知道——” “疯脑精?”罗恩猜测道,这时哈利把斗篷披到了肩上。 哈利笑了,但罗恩和赫敏看上去更慌张了。 “相信我,”他说。“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或者至少……”他自信地走到门口,“飞力飞思知道。” 他把斗篷拉到脑袋上,开始下楼,罗恩和赫敏则急匆匆地跟在身后。下完楼梯哈利溜出了敞开的门。 “你在和她在那儿干什么?”拉文德·布朗惊叫道,她的目光穿过哈利直勾勾地盯着正从男生宿舍里走出来的罗恩和赫敏。哈利迅速穿过大厅的时候听见罗恩结结巴巴地在后面说话。 穿过肖像洞很容易;他刚一走近,金妮和迪安正好爬了过来,于是哈利从他们溜了过去。他经过的时候无意间擦了金妮一下。 “请别推我,迪安,”她恼怒地说。“你总是这样子,我靠自己能爬得好。” 画像在哈利身后关上了,但在此之前他听到了迪安愤怒的反驳……他得意的情绪高涨了起来,哈利大步在城堡里穿行。他不必蹑手蹑脚,因为一路上根本没有人,不过这个一点儿也没有令他感到惊讶:今天晚上他是霍格沃茨最幸运的人。 他不知道为什么去海格那儿是正确的选择。好像魔药每次都只提示他接下来几步该怎么做:他看不到最终的目的地,他看不到斯拉霍恩何时出现,但他知道自己正走在获取记忆的正确道路上。他来到门厅时发现费尔奇忘了锁门。哈利满心欢喜地推开门,闻了一会儿新鲜空气和草地的气息,然后走下台阶踏进了黄昏之中。 他刚走下最后一级台阶,突然想到去海格那儿之前先去菜地走走是多么令人愉快。严格地说,它不在去小屋的路上,但哈利清楚地感觉到他应该把这个念头付诸实践,于是他立刻调整了方向往那片菜地走去,到了那儿之后,他高兴地(却不是很惊讶地)发现斯拉霍恩教授正在和斯普劳特教授谈话。哈利躲到了一扇矮石墙的后面,气定神闲地听着他们的谈话。 “……非常感谢你抽空帮我,波莫娜,”斯拉霍恩彬彬有礼地说。“大多数权威都承认在白天和黑夜交际的时候采摘它们是最灵验的。” “哦,我也很赞同,”斯普劳特教授热情地说。“那些够了吗?” “足够了,足够了,”斯拉霍恩说,哈利看到他正抱着一堆枝叶茂盛的植物。“这足够我给每一名三年级学生都发几片叶子了,还要足够留些备用,以免有人把它煮过头了……好了,晚安,再次多谢!” 斯普劳特教授走向了黑暗笼罩下温室的那个方位,而斯拉霍恩教授则向哈利隐藏的地方走了过来。 哈利突然被一股显露自己的强烈愿望抓住了,于是他把斗篷取下来挥了挥。 “晚上好,教授。” “天哪,哈利,你吓了我一跳,”斯拉霍恩说,他停下了脚步,看上去很警觉。“你是怎么出城堡的?” “我想是费尔奇忘记锁门了,”哈利愉快地说,同时很高兴地看到斯拉霍恩皱起了眉头。 “我会向校长告他一状的,如果你问我的话,他对垃圾的关心要胜过适当的安全措施……但是你为什么要出来,哈利?” “嗯,先生,是因为海格,”哈利知道此刻要做的是说实话。“他相当心烦意乱……但请你别告诉任何人,教授?我不想替他惹麻烦……” 斯拉霍恩的好奇心明显地被勾起来了。 “不过,我不能那样承诺,”他粗声粗气地说。“但我知道邓布利多完全信任海格,所以我相信他不会想去做任何可怕的事情……” “嗯,是一只巨型蜘蛛,他养了很多年了……它住在禁林里……它可以说话和做任何事情——” “我听传言说过禁林里有八眼巨蛛,”斯拉霍恩温柔地说,看着大片的树林。“那么,这是真的吗?” “是的,”哈利说。“不过这一只——阿拉戈克,海格拥有的第一只——昨天夜里死了。他悲痛欲绝。他说埋葬它的时候想要找个人陪陪,然后我说我来吧。” “令人同情,令人同情,”斯拉霍恩心不在焉地说,他无精打采的眼睛正盯着远处海格小屋里射出的光线。“但八眼巨蛛的毒液非常值钱……如果它刚死掉,毒液应该还没有干……当然如果海格很烦乱,我绝不会做这种麻木不仁的事情……但如果有可能弄到一些……我是说,它活着的时候几乎没有可能弄到毒液……” 斯拉霍恩更像是在自言自语,而不是在和哈利说话。 “……似乎不去收集的话会是一种极大的浪费……一品托可能就值一百加隆……老实说,我的薪水可不高啊……” 现在哈利很清楚要做什么了。 “那么,”他假装踌躇了一会儿,然后说,“那么,如果你想来,教授,海格一定会非常高兴的……会给阿拉戈克一个更好的送行……” “是的,当然了,”斯拉霍恩说,他的眼睛热情地闪着光。“我告诉你,哈利,我会带一两瓶酒在那儿和你碰面……我们要举杯痛饮,祝福那头可怜的野兽的——嗯——不是健康——但是不管怎么样,把它埋葬了之后,我们要为它郑重地送行。现在我要去换换我的领带,这条有点儿太华丽了,不适合那个场合……” 他飞速地奔回了城堡,于是哈利洋洋得意地快步向海格的小屋走去。 “你来了,”海格嘶哑地说,他打开门看到哈利从隐形斗篷下出现,站在了他的面前。 “是的——不过罗恩和赫敏来不了,”哈利说。“他们真的很抱歉。” “不——不要紧……你能来他已经会很感动了,哈利……” 海格发出了一声很响的抽泣。他戴着一只黑色的袖章,看起来像一块浸了鞋油的破布,他两眼通红、肿大。哈利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肘,那是他可以够得到的最高点。 “我们在哪儿埋它?”他问。“禁林吗?” “啊,不,”海格用他衬衣的下摆擦了擦泪汪汪的眼睛。“阿拉戈克走了之后,其他的蜘蛛都不让我接近它们的网了。原来从前是他命令他们不吃掉我的。你相信吗,哈利?” 诚实回答是‘能’;哈利痛苦地回想起了他和罗恩面对着那只八眼巨蛛的情景:他们很清楚就是阿拉戈克阻止那些蜘蛛吃海格的。 “以前禁林里从来没有我去不了的地方!”海格摇着头说。“不容易啊,把阿拉戈克的遗体带出来,我告诉你——他们经常吃同伴的遗体……但我想把他好好埋了……一点适当的送行……” 他又开始抽泣了起来,哈利也接着拍起了他的肘,同时说(因为魔药似乎向他指明了那是唯一正确的事),“我来的时候碰见斯拉霍恩教授了,海格。” “你没惹上麻烦吧?”海格惊慌地抬起头说。“你不该在晚间走出城堡的,我知道,是我的错——” “没有,没有,在听我说了过来的原因之后,他说他愿意和我一起来,并对阿拉戈克致以最后的敬意,”哈利说。“我想他是换更合适的衣服去了……他说他会带几瓶酒过来,这样我们就能为阿拉戈克的回忆干杯了——” “是吗?”海格看上去既惊讶又感动。“那——那他真是太好了,而且还没有告发你。我之前和贺瑞斯·斯拉霍恩还真的没什么接触……可他却要来为老阿拉戈克送行,嗯?好吧……他会喜欢的,阿拉戈克会……” 哈利私底下想,阿拉戈克最喜欢斯拉霍恩的地方肯定是他能提供那么多肉给他吃,但他只是走到海格屋子的后窗边,看到了那只的巨大的死蜘蛛躺在外面的恐怖景象,它的腿蜷曲和缠结在了一起。 “我们要把它埋在这儿吗,海格,你的园子里?” “我想就在南瓜地的那一头,”海格哽咽着说。“我已经挖了一个——坟墓。只是想我们会在上面为他祷告——幸福的回忆,你知道——” 他的声音颤抖着停止了。有人敲门,他转过身去应答,同时用他污迹斑斑的手帕擤了一下鼻子。斯拉霍恩迅速迈进了门,他系着一条暗黑色的领带,手里拿着几个瓶子。 “海格,”他用一种低沉、庄重的声音说。“听说你失去了朋友,我感到很遗憾。” “你真是太好了,”海格说。“多谢。也谢谢你没有让哈利关禁闭……” “做梦也没有想过,”斯拉霍恩说。“悲伤的夜晚,悲伤的夜晚……那只可怜的动物在哪儿?” 他们三个出门走进了后面的园子,月光黯淡地穿过树林,和海格窗子里的光线混到一起照在了阿拉戈克的尸体上,它正躺在一个大坑边缘,旁边是新挖的十英尺高的土。 “真漂亮啊,”斯拉霍恩前走近了蜘蛛的脑袋,它八只乳白色的眼睛黯淡无光地看着天空,在月光下,它的两只大钳子一动也不动。斯拉霍恩扳动钳子的时候哈利听到了瓶子碰撞的声音,显然他正在检查它毛茸茸的大脑袋。 “不是每个人都会他们的美丽,”海格对着斯拉霍恩的背影说,眼泪从他布满皱纹的眼角流了下来。“我不知道你也对阿拉戈克这样的动物感兴趣,贺瑞斯。” “感兴趣?亲爱的海格,我敬畏他们,”斯拉霍恩从尸体旁边走了回来。哈利看见一道瓶子的光在他的斗篷下闪过,不过海格又揉了揉眼睛,没有注意到。“现在……我们该进行葬礼了吧?” 海格点了点头,向前走去。他举起了那只巨大的蜘蛛,大喊一声,把尸体投进了阴暗的大坑。它碰到坑底之后发出了一声嘎吱的巨响。海格又哭了起来。 “当然,对你来说很难,你是他最好的朋友,”斯拉霍恩和哈利一样,也只够得到海格的肘,可他还是拍了拍,“不如让我来说几句吧。” 哈利想他一定从阿拉戈克身上得到许多高质量的毒药,因为斯拉霍恩往坑边走去时,脸上带着满意的假笑,他用一种令人印象深刻的缓慢语气说,“永别了,阿拉戈克,蜘蛛之王,认识你的人将不会忘记你长久、忠诚的友谊!虽然你的身躯将会腐烂,但是你的精神将会留存在宁静祥和、蛛网密布的禁林家园,愿你多眼的子孙永远繁盛,愿你那遭受丧友之痛的人类朋友能得到慰藉。” “那真是……那真是……说得太好了!”海格喊着,瘫倒在了旁边的堆肥里,哭得更厉害了。 “这儿,这儿,”斯拉霍恩挥舞着魔杖,于是一大堆土腾空而起盖在阿拉戈克的尸体上,发出了一阵沉闷的撞击声,最后形成了一个光滑的土包。“我们进去喝一杯吧。扶着他的另一边,哈利……对了……来吧,海格……做得好……” 他们把海格安置到桌子边的一把椅子上。牙牙刚才葬礼的时候躲在了他的篮子里,现在轻轻地跑了出来,和往常一样把重重的头放在了哈利的膝盖上。斯拉霍恩打开了一瓶他带来酒。 “我已经把它们全都检测过是否有毒了,”他向哈利保证,把第一瓶里绝大部分酒都倒在了海格像水桶一样大的酒杯里,并递给海格。“在可怜的鲁伯特(译注:斯拉霍恩记错了罗恩的名字)出了那样的事之后,我就让一个家养小精灵尝了每一瓶酒。” 哈利想到了赫敏如果听到家养小精灵被这样虐待之后会是什么表情,于是他决定不对她提这件事。 “一杯给哈利……”斯拉霍恩把第二瓶酒分别倒在了两个杯子里。“……一杯给我。好了,”他把酒杯高高举起,“敬阿拉戈克。” “阿拉戈克,”海格和哈利一起说。 海格和斯拉霍恩都一饮而尽了。然而哈利在飞力飞思的引导下知道他不能喝酒,所以他只是装作喝了一口,然后就把杯子重新放回到面前的桌子上。 “从他还是一个卵的时候我就得到他了,”海格伤感地说。“刚孵出来的时候他还很小,和狮子狗差不多大。” “真可爱,”斯拉霍恩说。 “以前一直把他藏在学校的一个壁橱里,直到……嗯……” 海格的脸阴沉了下去,哈利知道为什么:汤姆·里德尔把打开密室的罪责转嫁到海格的头上,把他赶出了学校。然而斯拉霍恩好像并没有听,他仰视着天花板,那儿挂着许多黄铜罐子,还挂了一束细长、光滑的亮白色毛发。 “那不会是独角兽的毛吧,海格?” “哦,是的,”海格漫不经心地说。“从它们的尾巴上掉下来的,它们把毛挂在树枝上了,然后就跑进了禁林……” “噢,我亲爱的朋友,你知道那值多少钱吗?” “如果有动物受伤了,我用它绑绷带,”海格耸了耸肩。“它绝对有用……非常结实。” 斯拉霍恩又喝了一大口,他的目光开始仔细地扫视起这间屋子了,哈利知道,他是在寻找更多的宝贝,以便转化成源源不断的橡木制蜂蜜酒、菠萝蜜饯和天鹅绒吸烟夹克。他为海格和自己斟满了酒,问起这几年禁林里都生活着什么动物,以及海格是怎么照顾它们的。海格在酒精和斯拉霍恩谄媚般的兴趣的共同作用下变得健谈起来,他停止了擦眼睛,高兴地开始了他关于如何管理护树罗锅的长篇大论。 飞力飞思让哈利注意到,斯拉霍恩带的酒就快要喝光了。哈利还不能够无声地念出填充咒。可是他今晚做不出来的念头是可笑的:的确,哈利对自己笑了笑,趁斯拉霍恩和海格不注意(他们正在交流非法交易龙蛋的故事),从桌子底下把魔杖指向了逐渐变空的酒瓶,于是它们马上又装满了酒。 差不多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海格和斯拉霍恩开始胡乱地祝起酒来:敬霍格沃茨,敬邓布利多,敬小精灵酿的酒,敬—— “哈利·波特!”海格吼道。他把第十四杯一饮而尽,酒从他的下巴里漏出了一些。 “是的,的确,”斯拉霍恩有些口齿不清地叫到,“帕利·沃特,大难不死的真命天子——嗯——诸如此类的东西,”他喃喃自语,也喝干了他的酒。 海格不久又变得泪眼婆娑了,他把独角兽的毛硬塞给了斯拉霍恩,后者一边把它装进了口袋,一边喊,“敬友谊!敬宽容!敬十个加隆一根的毛!” 一会儿之后,海格和斯拉霍恩坐到了一起,互相搂着对方,唱起了一首舒缓、忧伤的歌曲,这首歌写的是一名叫奥多的死去的巫师。 “啊,好人的命不长,”海格嘀咕着倒在了桌子上,已经有点儿对眼了,与此同时斯拉霍恩继续重复地唱着那首歌。“我爸爸活得不长……你的父母也是,哈利……” 斗大的泪珠又从海格布满皱纹的眼角渗了出来;他抓着哈利的胳膊晃来晃去。 “……我所知道的那个年龄最棒的男巫和女巫……可怕的事情……可怕的事情……” 斯拉霍恩哀怨地唱道: “奥多是个英雄,人们带着他回到家乡, 到那个把他看作小伙子的地方, 把他的帽子翻过来,并将他埋葬, 魔杖也折成了两段,这是多么的悲伤。” “……可怕,”海格嘟囔着,毛茸茸的脑袋滚到胳膊上睡着了,低沉地打着鼾。 “对不起,”斯拉霍恩打了个嗝,说。“杀了我也唱不准。” “海格不是在说你唱歌,”哈利轻声说。“他是在说我死去的父母。” “哦,”斯拉霍恩止住了一个大酒嗝。“哦,亲爱的。是的,那是——是很可怕。可怕……可怕……” 他看上去好像忘了要说什么,于是只好去给他们的杯子斟上酒。 “我不——不认为你还记得这事,哈利?”他尴尬地问。 “不记得——嗯,他们死的时候我是唯一一个在场的,”哈利在海格的鼾声中盯着蜡烛的光,“但是后来我了解到了许多当时发生的事。我爸爸是先死的。你知道吗?” “我——我不知道,”斯拉霍恩压低了声音说。 “是的……伏地魔杀了他,然后从他的身体上跨过去,走向了我妈妈,”哈利说。 斯拉霍恩强烈地哆嗦了一下,但他似乎无法让自己恐惧的眼神从哈利的脸上移开。 “他要她让开,”哈利冷酷地说。“他告诉我她本来不必死的。他要的只是我。她本可以逃跑的。” “哦,天哪,”斯拉霍恩喘着气说。“她本可以……她不必……那太可怕了……” “的确很可怕,不是吗?”哈利用一种只比耳语大一点的声音说。“但是她没有动。爸爸已经死了,但她不想让我也死去。她试着向伏地魔哀求……但他只是大笑……” “够了!”斯拉霍恩突然说,他举起了一只颤抖的手。“真的,我亲爱的孩子,够了……我是个老人……我没有必要听……我不想听……” “我忘了,”哈利撒了个谎,飞力飞思指引着他接着说下去。“你喜欢她,是不是?” “我喜欢她?”斯拉霍恩说,他的眼睛再次噙满了泪水。“我无法想象有人遇到她之后会不喜欢她……非常勇敢……非常有趣……这是最可怕的事情……” “但是你不愿意帮助她的儿子,”哈利说。“她为了我牺牲了生命,但你连一段记忆都不肯给我。” 海格隆隆的鼾声充满了小屋。哈利坚定地盯着斯拉霍恩充满眼泪的眼睛,魔药课老师似乎无法把脸转开了。 “不要说那个,”他低声说。“那不成问题……如果它可以帮助你的话,当然……但达不到任何目的……” “它能,”哈利清楚地说。“邓布利多需要信息。我需要信息。” 他知道自己是安全的:飞力飞思告诉他斯拉霍恩明天早上会把这个忘得一干二净。于是他直直地盯着斯拉霍恩,又往前倾了一些。 “我是那个真命天子。我必须杀了伏地魔。我需要那段记忆。” 斯拉霍恩的脸色比任何时候都要苍白,他光泽的额头上汗珠涔涔。 “你就是那个真命天子?” “我当然是,”哈利平静地说。 “但是那么……我亲爱的孩子……你要得太多了……实际上,你在要求我帮你去消灭——” “你不想除掉那个杀了莉莉·伊万斯的巫师吗?” “哈利,哈利,我当然想,但是——” “你害怕他会发现你帮了过我?” 斯拉霍恩不说话了;他看起来很惊恐。 “像我妈妈那样勇敢些,教授……” 斯拉霍恩举起一只肥胖的手,把颤抖的手指压到嘴上;一时间看上去就像一个发育得太过头的婴儿。 “我很惭愧……”斯拉霍恩从他的手指间低声说。“我对于那段——那段记忆里的内容感到很惭愧……我觉得那天我可能闯下大祸了……” “你把记忆给我之后就能抵消那天做的任何事情,”哈利说。“这是件非常勇敢和高尚的事。” 海格突然在睡梦中抽动了一下,然后继续打起了鼾。斯拉霍恩和哈利在摇曳的烛光中对视。这是一段很长很长的沉寂,但飞力飞思让哈利不要去打破它,而是等。 然后,斯拉霍恩缓慢地掏出了他的魔杖。他把另一只手伸进斗篷,拿出了一只小空瓶子。斯拉霍恩一边继续盯着哈利,一边用魔杖尖碰了碰太阳穴,然后收了回来,一缕细长、银色的记忆粘在了魔杖尖上,然后那段记忆越来越长,最后从魔杖的那端折断了。斯拉霍恩把取下来放进瓶子,它在里面先是盘绕,随后又伸展开,像气体一样旋转着。他用颤抖的手把瓶子盖上,越过桌子递给了哈利。 “非常感谢你,教授。” “你是个好孩子,”斯拉霍恩说,眼泪从肥胖的两颊淌到了海象般的胡须上。“你有一双她的眼睛……只是看到之后不要把我想得太坏了……” 接着他也把头枕到胳膊上,深深地叹了口气,进入了梦乡。
作者: Doraemon    时间: 2005-8-18 13:47

第二十三章 灵魂碎片 哈利能感到随着蹑手蹑脚地走进城堡时,飞力飞思的药力已经开始消退了。前门仍然没有锁上,但是他在四楼遇见了皮皮鬼,他赶紧躲进了一条他的捷径之中,才勉强没有被察觉。当他赶到胖夫人的画像,扯下了他的隐形斗篷时,并不惊讶地发现胖夫人此时的心情对他进去毫无帮助。 “你觉得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我真的很抱歉——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得出去做——” “很好,口令在午夜改了,因此你得睡在走廊里了,知道吗?” “你在开玩笑!”哈利说。“为什么要在午夜改口令?” “就是要这样,”胖夫人说。“如果你很生气,去找校长说吧,是他要加强安全措施的。” “好极了,”哈利悻悻地说,看着周围坚硬的地板。“真是太棒了。是的,如果邓布利多在的话,我会去找他说的,因为是他要我去——” “他在学校,”哈利身后的一个声音说。“邓布利多教授一个小时前回到了学校。” 差点没头的尼克向哈利滑了过来,他的脑袋和往常一样在环形领上晃动。 “我从血人巴罗那儿知道的,他看到邓布利多回来了,”尼克说。“根据巴罗说的,邓布利多教授似乎心情不错,不过有点累,那是当然的。” “他在哪儿?”哈利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哦,他正在天文塔上呻吟和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这是他最喜欢的消遣——” “不是血人巴罗,是邓布利多!” “哦——在他的办公室里,”尼克说。“根据血人巴罗说的,我相信他在上床睡觉之前还有事情要做——” “是的,他有,”哈利一想到将要告诉邓布利多他已经获取了那份记忆,心中的激动就熊熊燃烧了起来。他转过身又开始跑了起来,没有理会胖夫人在他的身后呼喊。 “回来!好吧,我扯了谎!我被你叫醒了所以很气恼!口令还是‘绦虫’!” 但是哈利已经在沿着走廊飞奔了,几分钟后,他就停在了邓布利多的石兽前,说完口令“太妃手指饼”,石兽跳到了一边,让哈利走进了螺旋楼梯。 “请进,”哈利敲门的时候邓布利多说。他听起来已经精疲力尽了。 哈利推开了门。邓布利多的办公室看上去和以前一样,不过窗外是撒满星星的漆黑夜空。 “天啊,哈利,”邓布利多惊奇地说。“我应该把这份深夜的快乐归因于什么呢?” “教授——我拿到它了。我已经从斯拉霍恩那儿拿到了记忆。” 哈利拿出了那个小玻璃瓶并把它展示给邓布利多看。在那一瞬间,校长看很震惊。然后他的脸上绽放出了微笑。 “哈利,这是一个激动人心的消息!的确干得漂亮!我知道你能做到!” 他显然已经忘记现在很晚了,急匆匆地走过办公桌,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接过装有斯拉霍恩记忆的瓶子,大步地走到了放冥想盆的橱柜前。 “现在,”邓布利多把石盆放到办公桌上并把瓶子里的东西全倒了进去。“现在,我们终于要看到了。哈利,快……” 哈利顺从地把脸弯向了冥想盆,他感到自己的脚离开了办公室的地板……他再一次掉入了黑暗中,并降落在许多年以前的贺瑞斯·斯拉霍恩的办公室。 斯拉霍恩比现在年轻得多,他长着一头光亮的稻草色头发和姜黄色的胡须,又一次坐在了办公室的那张舒适的带翼扶手椅里,他的脚搁在一块天鹅绒垫子,一只手拿着一小杯葡萄酒,另一只手则在一盒菠萝蜜饯里摸索。有半打男生围坐在斯拉霍恩身边,汤姆·里德尔也在其中,马沃罗的黑金戒指在他的手指上闪闪发光。 邓布利多降落在哈利身边,这时里德尔问,“教授,梅利索特教授真的要退休了吗?” “汤姆,汤姆,我就是知道也不能告诉你,”斯拉霍恩责备对里德尔摇着一根手指,不过同时还眨了眨眼。“我必须说,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得到消息的,孩子;你的消息比一半的教员都要灵通。” 里德尔露出了微笑;其他男孩也笑了起来,还向他投去了钦佩的目光。 “考虑到你打听不该知道的东西的那种离奇才能,和你对重要人物周到细致的奉承——顺便谢谢你送我这些菠萝,它们确实是我的最爱——” 几个男孩又吃吃地笑了。 “——我自信地预计你将在二十年内爬上魔法部部长的职位。如果你一直给我送菠萝的话,就只要十五年,我在魔法部里有极好的熟人。” 汤姆·里德尔只是和其他人那样又笑了笑。哈利注意到他绝对不是那群男孩中年龄最大的一个,但是他们似乎全部都把他当作了首领。 “我不知道从政是否适合我,教授,”当笑声散尽之后,他说。“首先,我没有合适的家庭背景。” 他身边的几个男孩冲彼此傻笑了一下。哈利确信他们正在讲一个私人笑话:无疑是出于他们所知道或者猜测的,和他们首领的著名祖先有关的笑话。 “胡说,”斯拉霍恩轻快地说,“像你这样有能力的人一定出自正派的巫师世家,这个再清楚不过了。你错了,你会大有作为的,汤姆,我还从来没看错过一个学生。” 斯拉霍恩身后的办公桌上的一只金色小钟报起了时,十一点了,他回头看了看。 “天哪,已经那么晚了吗?”斯拉霍恩说。“你们最好回去,孩子们,否则我们大家就都有麻烦了。莱斯特兰奇,我希望你明天交上论文,否则就只好关禁闭了。你也一样,埃弗里。” 男孩们一个接一个地走出了房间。斯拉霍恩从扶手椅里站了起来,并把空玻璃杯放回到办公桌上。他身后的一声响动令他回过头看了看;里德尔仍然站在那儿。 “快走吧,汤姆,你不想在这种时候被抓到不在床上吧,而且你还是个级长……” “教授,我想问你件事。” “那么问吧,我的孩子,问吧……” “教授,你知不知道……灵魂碎片的事?” 斯拉霍恩盯着他看,肥厚的手指心不在焉地抚摸着葡萄酒杯的柄角。 “黑魔法防御术的课题,是吗?” 但是哈利看出斯拉霍恩知道得很清楚,这不是作业。 “不完全是,教授,”里德尔说。“我看书时偶然碰到了这个词,我不是很理解它。” “是啊……嗯……你很几乎不可能在霍格沃茨找到一本书能够详细地描述灵魂碎片,汤姆。那是充满了黑魔法的东西,确实充满了黑魔法,”斯拉霍恩说。 “但是你显然完全懂得它们,先生?我的意思是,一个像你这样的巫师——对不起,我的意思是,你不能告诉我,显而易见——我本来觉得如果有谁能告诉我,那就是你了——所以我以为可以来问——” 他做非常好,哈利想,他的踌躇、不经意的语气和细致的恭维,都掌握得恰到好处。他——哈利——已经有了太多经验从不情愿的人那儿套出话而不被人察觉。他看得出里德尔非常非常想获得这些资料;也许已经为了这片刻的时间而准备了好几个星期。 “嗯,”斯拉霍恩没有看里德尔,而是拨弄着菠萝蜜饯盒顶上的丝带,“嗯,让你了解个大概当然不会有什么危害。仅仅是为了让你理解这个词。灵魂碎片这个词描述的是一件被人隐藏了一部分灵魂的物品。” “不过我还是不太理解那是怎么做的,教授,”里德尔说。 他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但是哈利可以感觉到他的兴奋。 “嗯,你要使自己的灵魂分裂,”斯拉霍恩说,“再把其中的一部分藏到身体以外的某个物品上。然后,即使你的身体受到攻击或者被毁灭,却死不了,因为你的一部分灵魂仍然完好无损地留在这个世界上。不过,当然是以那样一种形式存在着……” 斯拉霍恩的脸上泛起了皱纹,哈利想起了自己在大约两年前听到过的那些话。 “我被从自己的身体里剥离,比不上幽灵,比不上最低劣的鬼魂……但是,我活下来了。” “……极少有人想要这样,汤姆,极少。死亡是更可取的。” 但里德尔的欲望已经写在了脸上;他的表情贪婪,已经无法再掩饰自己的渴求了。 “怎么去分裂灵魂?” “嗯,”斯拉霍恩不安地说,“你一定能理解,灵魂本应该是保持完整无缺的。分裂灵魂是一种悖逆,它与自然界背道而驰。” “但那是怎么做到的呢?” “通过一种邪恶的行为——最邪恶的行为。通过杀人!杀人能够撕裂灵魂。决意要制造一个灵魂碎片的巫师会利用这种破坏使自己得利:他会把撕裂出来的那一部分封装起来——” “封装起来?怎么——?” “通过一个咒语,别问我,我不知道!”斯拉霍恩摇着头,就像一只被蚊子困扰的年迈大象一样。“我看起来像试过的人吗——我看起来像一个杀人犯吗?” “不,教授,当然不是,”里德尔迅速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冒犯你……” “没关系,没关系,没有冒犯我,”斯拉霍恩粗声说。“对这些事情感到好奇是正常的……有才干巫师总是被那方面的魔法所吸引……” “是的,教授,”里德尔说。“可我不明白的是——仅仅是出于好奇——我是说,一个灵魂碎片能用很多次吗?只能分裂一次灵魂吗?把灵魂分成很多块,这样不就更强大了吗,这样不是更好吗?我是指,举个例子,7不是最有魔力的数字吗,会不会7块——?” “我的天哪,汤姆!”斯拉霍恩叫道。“7!杀一个人还不够坏吗?无论如何……分裂灵魂已经够坏了……还要撕裂成7块……” 现在斯拉霍恩看起来陷入了深深的不安:他凝视着里德尔,好像自己以前从来没有把他看透,而且哈利看得出他对开始这次谈话非常懊悔。 “当然,”他喃喃自语,“我们讨论的这些都只是假定,对不对?都只是理论上……” “是的,教授,那是当然,”里德尔马上说。 “尽管如此,汤姆……不要对别人说起我刚才告诉你的——也就是说,我们讨论的内容。人们不会认为我们只是在闲扯灵魂碎片。你知道这在霍格沃茨是个禁忌的话题……邓布利多对此的反应尤其激烈……” “我一个字也不会说的,教授,”里德尔说,随后就离开了,哈利瞥见他的脸上洋溢着狂喜的表情,和他第一次知道自己是巫师时一样,这种快乐并没有使他的容貌变的更加英俊,却不知怎么地,让他变得有些丧心病狂…… “谢谢你,哈利,”邓布利多平静地说。“我们走吧……” 当哈利降落在办公室地板上时,邓布利多已经在他的办公桌后面坐下了。哈利也坐了下来,等待着邓布利多开口说话。 “我希望得到这个证明已经很久了,”邓布利多终于说话了,“它证实了我一直以来的推测,它告诉我,我是正确的,也表明我们还任重道远……” 哈利突然注意到墙上每一幅画像里的前任校长都醒着,并且听着他们的对话。一个肥胖的红鼻子巫师竟然已经拿出了一个助听器。 “嗯,哈利,”邓布利多说,“我敢肯定你能理解我们刚刚听到的那些话的重要性。就在你现在这样的年龄,汤姆·里德尔已经在竭尽全力地寻找使自己长生不死的方法了。” “那么你觉得他成功了,教授?”哈利问。“他制造了一个灵魂碎片?这就是为什么他攻击了我之后并没有死的原因?他把一个灵魂碎片藏在了某个地方?他的一小块灵魂安然无恙?” “一小块……或者更多,”邓布利多说。“你听到了伏地魔说的话:他尤其想从斯拉霍恩那儿了解到,如果一个巫师创造出了不止一个的灵魂碎片将会获得什么结果。一个如此坚决地逃避死亡的巫师——他甚至准备好了去不断地杀人,不断地撕裂灵魂,以便把它们分别隐藏在多个灵魂碎片之中——将会获得什么结果。没有一本书能告诉他。就我所知道的——就伏地魔所知道,我敢肯定——没有一个巫师曾经把灵魂撕成两片以上。” 邓布利多短暂地停顿了一会儿,整理了一下他的思路,然后说,“四年前,我得到了一样东西,它证明伏地魔已经分离出了他的灵魂。” “在哪里?”哈利问。“怎么得到的?” “你把它交给我的,哈利,”邓布利多说。“那本日记,里德尔的日记,那本指挥了重新打开秘室的日记。” “我不明白,教授,”哈利说。 “嗯,虽然我没有看到里德尔从日记里走出来,但你给我描述的现象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仅仅一段记忆就能独立地行动和思考吗?仅仅一段记忆,就能吸取那个女孩的生命并据为己有吗?不,那本日记里存在着更邪恶的东西……一个灵魂的片断,我几乎能肯定就是这样。日记是一个灵魂碎片。但是它带来的问题和它解答的一样多。最令我着迷和警觉的就是那本日记不仅被当作一个安全措施,而且还被当成一项武器在使用。” “我还是不明白,”哈利说。 “也就是说,它不仅承担着灵魂碎片的本职工作——换句话说,这一段封存于其中的灵魂被安全地保存着,并且毋庸置疑地发挥着防止它的拥有者死亡的作用。但是毫无疑问伏地魔真的想让日记被人读,想让他的一片灵魂占据或者拥有某个人的身体,这才导致了斯莱特林的怪物再次被释放了出来。” “是啊,他不希望自己辛苦的工作没有用武之地,”哈利说。“他想让人们知道他是斯莱特林的继承人,因为那时他没办法自己做到。” “非常正确,”邓布利多点了点头说。“但是没有注意吗,哈利,如果他想要把日记传给,或者栽赃给某个将来的霍格沃茨学生,那就说明他已经对隐藏在里面的宝贵的灵魂片断感到非常厌倦和麻木了。正如斯拉霍恩教授所解释的,灵魂碎片的关键在于把自身的一部分安全地藏匿好,而不是把它扔给别人去冒被人毁灭的危险——事实上也发生了:这个灵魂的片断已经灰飞烟灭了;你一定也留意到了。 “伏地魔如此粗心地对待灵魂碎片,这在我看来似乎是一个不祥之兆。它表明他一定制作了——或者正计划制作出——更多的灵魂碎片,所以损失掉他的第一个并没有什么妨害。我不愿相信这一点,但是没有别的解释能说通。 “两年之后你告诉我,伏地魔重回自己身体的那个晚上,他对食死徒说了那一番如此有启发性和警示性的话。‘我在长生的路上走得比谁都远。’你把他说的那些话告诉了我。‘比谁都远。’我认为自己懂得了它的含义,尽管食死徒们不懂。他指的是他的灵魂碎片,不止一个的灵魂碎片,哈利,我不相信其他任何巫师可以做得到。然而它与推测相吻合:过去的几年里伏地魔的人性越来越少,而且他还遭受了那些变形,只有一个解释在我来看是合理的,那就是他的灵魂已经支离破碎,他已经超越了我们通常所称之为一般邪恶的领域……” “所以他就通过杀人来让自己变得不可能被人杀死?”哈利说。“如果他这么喜欢长生不老,为什么他不去制作一块魔法石,或者去偷一块?” “嗯,我们知道他五年前就这样尝试过,”邓布利多说。“但是我想,有几个理由能让一块魔法石对伏地魔的吸引力小于灵魂碎片。” “要想让长生不老药真正地延续生命,就必须定期地服用它,如果服用者想获得永生的话,就必须永远服用下去。因此,伏地魔将完全地依赖于长生不老药,如果它用光了,或者被污染了,或者魔法石被偷了,他就会和其他人一样死去。记住,伏地魔喜欢独自行动。我相信他会发现依赖于其他事物是不可容忍的,即使是依赖于长生不老药也一样。在他攻击了你之后,被迫陷入了半死不活的可怕状态,如果能摆脱这种境地,他当然是愿意喝下它的,但仅仅只是为了收回自己的身体。在那之后,我确信他还是会继续依赖他的灵魂碎片:只要能获得人形,他就什么都不需要了。他已经长生不死了……或者比任何人都更接近长生不死了。 “但是现在,哈利,我们获得了这个信息,你成功地拿到了这份至关重要的记忆,我们比其他任何人在任何时候都更接近了终结伏地魔的秘诀。你听到他说了,哈利:‘把灵魂分成很多块,这样不就更强大了吗,这样不是更好吗……7不是最有魔力的数字吗……’7不是最有魔力的数字吗。是的,我认为把灵魂分成七块的想法深深地吸引了伏地魔。” “他制作了七个灵魂碎片?”哈利惊恐万分,墙上的几幅画像也发出了同样震惊和愤慨的声音。“可是它们可能在世界上的任何地方——被藏了起来——埋了起来或者是不引人注目——” “我很高兴你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邓布利多平静地说。“但是首先,不,哈利,不是七个灵魂碎片:是六个。他的第七部分灵魂,尽管受了重伤,但仍然留在他重生的身体里。这一部分在他那么多年的流亡生涯里就像鬼怪一样存在着;没有它,他根本没有自己。对于想要杀死伏地魔的人来说,第七块灵魂将是他们攻击的最后一块——他身体里的那一块。 “但是还有六个灵魂碎片,”哈利有点儿绝望地说,“我们怎么才能找到它们?” “你忘了…你已经毁灭掉了其中一个。而我已经毁灭了另一个。” “你已经毁了另一个?”哈利急切地说。 “确实如此,”邓布利多说,他举起了发黑、烧伤的手。“那枚戒指,哈利。马沃罗的戒指。它上面还有一个可怕的诅咒。如果不是我——原谅我缺乏适当的谦虚——拥有强大的本领,如果不是当我回到霍格沃茨时斯内普教授及时的行动,我就会遭受极其严重的伤痛,也许就不能活着告诉你这个故事了。不管怎样,一只干瘪的手却换来了伏地魔七分之一的灵魂,还是很划算的。那枚戒指已经不再是一个灵魂碎片了。” “但你是怎么发现它的呢?” “嗯,正如你现在所知道的,很多年来我一直尽可能多地去努力发掘伏地魔的过去。我到处旅行,拜访那些他熟悉的地方。我无意中发现那枚戒指就藏在刚特家的废墟之中。似乎伏地魔在把灵魂封印到里面之后就再也不想戴着它了。他把它藏了起来,用许多强有力的魔法保护它,放在他的祖先曾经居住的小屋里(摩芬当然已经被带到了阿兹卡班),从来没想到我可能有一天会自找麻烦去参观这座废墟,或者没有想到我会密切留意用魔法掩藏东西的蛛丝马迹。 “无论如何,我们不能沾沾自喜。你毁灭了日记而我毁灭了戒指,但是如果我们关于七块灵魂的推论是正确的话,那就还有四个灵魂碎片呢。” “并且它们可能是任何东西,”哈利说。“它们可能是旧的马口铁罐头,或者,我不知道,空的魔药瓶子……?” “你是在考虑选择门钥匙吧,哈利,那些都是普通的物品,容易被忽视掉。但是伏地魔会用马口铁罐头和旧魔药瓶去守卫自己珍贵的灵魂吗?你忘了我给你看的那些事情。伏地魔喜欢收集战利品,他偏爱的是充满了魔法历史的物品。他的骄傲,他对自己优越性的信仰,他要为自己在魔法史上刻下惊人印记的决心;这些都暗示我伏地魔会慎重地挑选他的灵魂碎片,更喜爱那些配得上这个荣誉的物品。” “那本日记并没有那么特别。” “那本日记,就像你自己所说的那样,证明了他是斯莱特林的继承人;我敢肯定伏地魔认为它惊人地重要。” “那么,其他的灵魂碎片呢?”哈利说。“你知道它们都是什么吗,教授?” “我只能猜测,”邓布利多说。“根据我所说的那些理由,我相信伏地魔会用那些本身就十分伟大的物品。因此我才会搜索伏地魔的过去,看看是否有证据表明曾有这种物品在他的周围消失过。” “那个盒式坠子!”哈利大声说。“赫奇帕奇的杯子!” “是的,”邓布利多微笑着说。“我可以用——也许不是我另一整只手——两根手指来打赌,它们成为了灵魂碎片的三号和四号。剩下的两个——再次假定他一共制作了六个——就难猜了,但是我可以大胆猜一下,在获得了赫奇帕奇和斯莱特林的物品之后,他就开始追查起属于格兰芬多和拉文克劳的物品了。我敢肯定四个物品来自四个创始人的想法,强有力地震撼了伏地魔的脑海。我不能回答他是不是已经得到了拉文克劳的东西,但是我相信格兰芬多唯一已知的遗物仍安然无恙。” 邓布利多用他发黑的手指示意了一下他身后的墙,一柄镶着红宝石的剑正静静地躺在玻璃盒子里。 “你认为这就是他真正想回霍格沃茨的原因,教授?”哈利说。“为了找出剩下的某个创始人的东西?” “正是我所想的,”邓布利多说,“但不幸的是,虽然他被我们了学校之外,没有机会搜寻这所学校,或者我相信如此,这也并没有给我们带来更多的优势。我不得不断定,他从未去实现集满四个创始人之物的野心。他肯定拥有两个——也许找到了三个——那就是眼下我们能做的最好的事了。” “就算他拿到了拉文克劳或格兰芬多的东西,也还剩第六个灵魂碎片,”哈利扳着手指算。“除非他两个都拿到了?” “我不这样认为,”邓布利多说。“我想我知道第六个灵魂碎片是什么。我得承认,我曾经一度很好奇那条蛇,纳吉尼,我想知道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那条蛇?”哈利惊讶地说。“能用动物作灵魂碎片吗?” “嗯,这样做很不明智,”邓布利多说。“因为把灵魂的一部分托付给某个能独立思考和行动的东西是个极大的冒险。不管怎样,如果我的考虑是正确的,伏地魔在进入你父母家打算杀死你的时候,他距离制作六个灵魂碎片的目标,至少还差一个需要完成。 “他似乎把制作灵魂碎片的过程保留给了具有特殊意义的谋杀。你就属于那种具有特殊意义的谋杀。他相信一旦杀了你,就可以将那段预言勾勒出的危险摧毁。他相信这会让他变得不可战胜。我敢肯定他要用你的死亡来制作最后一个灵魂碎片。 “正如我们所知道的,他失败了。然而,隔了一些年之后,他用纳吉尼杀死了一个麻瓜老人,这可能让他想到了把它变成自己最后的一个灵魂碎片。它凸现了伏地魔和斯莱特林的联系,加强了伏地魔的神秘感。我认为他对它的喜爱已经超过了任何事物;他显然喜欢把它带在身边,即使作为一个蛇佬腔,他对其的控制程度也是很不同寻常的。” “那么,”哈利说,“日记没了,戒指没了。杯子、坠子和那条蛇都还完好无损,而且你认为还有一个灵魂碎片是拉文克劳或者格兰芬多曾经用过的东西?” “一个极为简洁和正确的总结,是的,”邓布利多颔首作答。 “那么……你仍在寻找他们吗,教授?你离开学校的时候就是去找它们了吧?” “正确,”邓布利多说。“我已经找了很久。我想……也许……我已经快找到另外一个了。有一些乐观的迹象。” “如果你找到了,”哈利迅速地说,“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并帮你毁灭它吗?” 邓布利多非常认真地凝视了哈利好一会儿,然后才说,“是的,我想可以。” “我可以?”哈利大吃一惊。 “哦,是的,”邓布利微微地笑着。“我认为你已经挣得了那个权利。” 哈利觉得他的心被提了起来。没有听到那些警告和保护的话的感觉真不错。四周墙上的校长们似乎对邓布利多的话不以为然;哈利看见他们中有几个人在摇头,菲尼亚斯·奈杰勒斯甚至嗤之以鼻。 “一个灵魂碎片被毁灭的时候,伏地魔会知道吗,教授?他能感觉到吗?”哈利问,没有理会那些画像。 “一个非常有趣的问题,哈利。我相信不会。我相信伏地魔目前已在邪恶之中陷得太深了,而他自己的这些关键的部分离开他已经太久,我们做的时候他感觉不到。也许,在死亡到来的那一刻,他会意识到自己的损失……举个例子,那本日记被毁灭时他毫无察觉,直到他逼问了卢修斯·马尔福之后才得知。当伏地魔发现那本日记已经被毁灭、它蕴含的所有魔力都消失殆尽时,我得知他怒不可遏。” “但是我以为是他让卢修斯·马尔福把它偷偷混进霍格沃茨?” “是的,多年前,他确信自己能够创造出更多的灵魂碎片时确实这么想来着,不过卢修斯仍然需要等待伏地魔的许可,而他从来没收到过,因为伏地魔在把日记给他之后不久就消失了。无疑他认为卢修斯除了小心保护灵魂碎片之外不敢对它做任何事,但是他过于相信卢修斯对一个已经消失多年、他认为已经死掉的主人的畏惧了。卢修斯当然不知道那本日记实际上是什么。我推断伏地魔只告诉过他这本日记能重新打开秘室,因为它被巧妙地施了魔法。假如卢修斯知道他手中握着主人的一部分灵魂,他无疑会更加敬畏地对待它——但是事实上他却为了自己的目的而实施了他的老计划:通过嫁祸亚瑟·韦斯莱的女儿,他想让亚瑟身败名裂,把我赶出霍格沃茨,同时还可以摆脱一个可能让他受牵连的物品,一箭三雕。啊,可怜的卢修斯……考虑到伏地魔对他明哲保身地抛弃灵魂碎片的愤怒,以及去年在魔法部里的惨败,我对他暗地里庆幸自己还安全地待在阿兹卡班不会感到惊讶。” 哈利坐着想了想,然后问,“这么说,如果伏地魔所有的灵魂碎片都被毁灭了,他就能被杀死了吗?” “我想是的,”邓布利多说。“没有了他的灵魂碎片,伏地魔就是一个灵魂已经受到重创的凡人。不过别忘了,虽然他的灵魂已经不可救药,他的头脑和法力却还是完好无损的。所以即使没有了灵魂碎片,还是需要一种不同寻常的本领才可以杀死伏地魔。” “但是我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本领和力量,”哈利情不自禁地说。 “不,你有,”邓布利多坚定地说。“你有一种伏地魔从来都不曾拥有的力量,你能——” “我知道了!”哈利迫不及待地说,“我能爱!”他抑制不住地加了一句,“这至关重要!” “对,哈利,你能爱,”邓布利多看上去仿佛知道哈利刚才忍住想说的话。“是爱给了你一切,它是一样伟大而又不同寻常的东西。你还是太年轻,还是不能理解你自己是多么的与众不同,哈利。” “所以,预言里提到我拥有‘黑魔头所不了解的能量’,就是指——爱?”哈利感到有点失望。 “是的——就是爱,”邓布利多说。“但是哈利,别忘了,这个预言只是在伏地魔照着它去做的情况下才具有如此的意义。上学期结束时我就告诉过你这个。伏地魔选定了你作为他最大的威胁——于是,他才把你变成了他最大的威胁!” “可结果也一样——” “不,不一样!”邓布利多现在听起来有些急不可待了。他用干瘪、黑色的手指着哈利说,“你太重视这个预言了!” “可是,”哈利结结巴巴地说,“你说过这个预言意味着——” “如果伏地魔没有听到过这个预言,它还会兑现吗?它还会有意义吗?当然不会!你以为那个预言大厅里所有的预言都兑现了吗?” “可是,”哈利迷惑不解地说,“可是去年,你说过我们之中的一个必将杀死另一个——” “哈利,哈利,那正是因为伏地魔犯下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他照着特里劳妮的话去做了!如果伏地魔从未杀掉你的父亲,你还会被赋予狂热的复仇渴望吗?当然不会!如果他没有逼迫你的母亲为你而死,你身上还会有他无法穿透的魔法保护吗?当然不会,哈利!你还不明白吗?伏地魔给自己树了最大的敌人,和每一个暴君一样!你知道暴君有多么害怕他所压迫的人民吗?他们全都明白,总有一天,无数的受害者中肯定会有人站起来对它们反戈一击!伏地魔也没什么不同!他总是在寻找能够挑战他的人。他听到了预言,然后马上付诸行动,结果他不仅亲手挑选了最有可能终结他的人,而且还把独一无二的致命武器送到了他手里!” “可是——” “你必须明白这一点!”邓布利多站了起来,大步在房间里走着,他闪闪发光的袍子在身后飕飕作响;哈利从来没有见他如此的激动不安。“通过试图杀死你,他亲手挑选出了那个不同寻常的人,还给了他完成任务所需要的工具,这个人就坐在我的面前!正是由于伏地魔犯下的错误,你才能洞悉到他的思想、他的企图,甚至你还懂得他发号施令用的蛇语,但是,哈利,尽管你拥有洞察伏地魔的世界的特权(顺带提一句,这可是食死徒们不惜一切代价想要拥有的天赋),你却从来还没有被黑魔法诱入歧途,从来没有产生过哪怕只是最轻微的追随伏地魔的愿望,一秒钟也没有!” “我当然没有!”哈利愤怒地说。“他杀了我的妈妈和爸爸!” “简而言之,你被爱的能力保护了!”邓布利多响亮地说,“唯有这个保护能防止你被伏地魔的力量所诱惑!尽管遭受了所有这些蛊惑,所有这些苦难,但你的心灵依然纯洁,还同你十一岁时一样,当你站在那块反映出内心渴望的镜子面前时,它就向你展示了挫败伏地魔的唯一途径,不是永生和富有。哈利,你知道只有多少巫师能看见你在镜中所见到的东西吗?伏地魔本该知道他面对的是一面什么样的镜子,可是他也看不见! “但是他现在知道了。正如他在魔法部时发现的那样,你潜入了他思想却没有毛发无伤,而他要支配你时却要忍受巨大的痛苦。我想他并不明白为什么,哈利,他一直如此地忙于残害自己的灵魂,却从没有停下来想想一个完整的、光彩照人的灵魂所具有的无与伦比的力量。” “可是,教授,”哈利努力使自己听起来不像是在争辩,“可到头来都一样,不是吗?我还是不得不去尝试杀死他,否则——” “不得不?”邓布利多说。“你当然不得不去杀死他!但不是因为预言!而是因为你——你自己会不遗余力地去尝试!我们彼此都清楚!请你想象一下,如果你从来没有听到过那个预言!你现在对伏地魔是什么感情?想想看!” 哈利看着邓布利多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心里默默地想着。他想到了他的母亲、他的父亲和小天狼星。他想到了塞德里克·迪戈里。他想到了伏地魔的犯下的一切滔天罪行。怒火在他胸中跳跃,炙烤着他的喉咙。 “我想杀掉他,”哈利轻声说。“我愿意这么做。” “你当然会愿意!”邓布利多喊道。“预言并不意味着你不得不去做什么!而是让伏地魔标记你为劲敌……换言之,你完全可以做出自己的选择,甚至和预言相悖!而伏地魔却只会继续青睐预言。他会继续追杀你……这确保了事情只能成为——” “我们中的一个杀掉另一个,”哈利说。“是的。” 他终于明白了邓布利多一直试图告诉他的。他认为那就是,被强行拖进战场去面对殊死的搏斗和昂首挺胸地走进战场是多么的不同。哈利想,也许有些人会认为这两者之间没什么可选择的,但邓布利多明白——我也明白,他顿生自豪,我的父母也明白——这便是世界上最大的不同。
作者: Doraemon    时间: 2005-8-18 13:48

第二十四章 刀光剑影 虽然感到精疲力尽,但哈利还是十分满意昨晚的功课,第二天早上的魔咒课上他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罗恩和赫敏(事先已经对离他们最近的那些人念了悄声细语咒)。哈利套取斯拉霍恩记忆的方式让他们俩非常满意,也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哈利告诉他们伏地魔的灵魂碎片和邓布利多答应带着他去找寻它们时,他们俩对此感到十分害怕。 “哇,”当哈利说完了所有的事之后,罗恩说;他把魔杖指向了天花板,茫然地挥动着,一点儿也没有注意到自己在干什么。“哇,你真的要和邓布利多一起……去试图毁灭……哇。” “罗恩,你变出雪来了,”赫敏耐着性子说,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的魔杖从天花板的方向移开,果然,那儿开始下起了巨大的白色雪花。哈利注意到,拉文德·布朗从邻桌那边红着眼对赫敏怒目而视,于是赫敏赶紧松开了罗恩的手。 “哦,是啊,”罗恩看着自己的肩膀,带着模糊的讶异。“对不起……看上去就像我们都生了讨厌的头皮屑一样。” 他从赫敏肩膀上拭去了一些冒牌的雪花。拉文德突然哭了起来。罗恩看上去非常内疚,于是他转过身背对着她。 “我们感情破裂了,”他从嘴角挤出几个字告诉哈利。“昨晚。她看见我和赫敏一起从宿舍出来。很明显她看不见你,所以她以为那儿只有我们两个人。” “啊,”哈利说。“那么——你不介意你们之间结束了吧?” “不介意,”罗恩承认。“她大喊大叫的时候真是糟透了,不过至少不用我去结束这一切。” “胆小鬼,”赫敏说,不过她看上去很开心。“嗯,昨晚是一切浪漫爱情的噩梦。金妮和迪安也分手了,哈利。” 哈利觉得赫敏告诉他这些的时候给了他一个会意的眼神,不过她不可能知道哈利的五脏六腑突然间跳起了康茄舞:他尽量保持不动声色地问,“怎么回事?” “哦,很傻的原因……她说每次经过肖像洞的时候他总是要帮她,就好像她自己过不去似的……” 哈利瞥了一眼教室另一边的迪安,他看上去当然也不开心。 “当然,这件事让你进退两难,是不是?”赫敏说。 “你是什么意思?”哈利迅速说。 “魁地奇球队,”赫敏说。“如果金妮和迪安不说话了……” “哦——是啊,”哈利说。 “弗立维来了,”罗恩用一种警告的语气说。那个矮小的魔咒课老师正向他们走过来,赫敏是唯一一个成功地把醋变成葡萄酒的;她的烧瓶里充满了深红色的液体,而罗恩和哈利的却仍然是深棕色的。 “好了,好了,男孩子们,”弗立维教授责备地尖声说,“少说一点话,多做一点事……让我看你们试试……” 他们一起举起魔杖,尽全力集中精神,指向他们的烧瓶里的东西。哈利的醋变成了冰;罗恩的则爆炸了。 “好的……作为家庭作业……”弗立维教授从桌子下面爬起,把玻璃碎片从他的帽子顶上摘了出来,“练习。” 他们在魔咒课之后有一段罕有的共同空闲时间,于是他们一起走回了公共休息室。罗恩看上去对他和拉文德关系的结束感到十分轻松,而赫敏也似乎很愉快,不过当哈利问她在笑什么的时候,她只是简单地说,“今天天气不错。”他们俩似乎都没有注意到在哈利的头脑中正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斗争: 她是罗恩的妹妹。 但是她甩了迪安! 她仍旧是罗恩的妹妹。 我是他最好的哥们! 这会适得其反。 如果我先和他谈谈—— 他会揍你。 要是我不在乎呢? 他是你最好的哥们! 哈利几乎没有注意到他们正爬过肖像洞进入了阳光明媚的公共休息室,他茫然地看到一小群七年级学生正聚集在一块儿,直到赫敏大喊一声,“凯蒂!你回来了!你还好吗?” 哈利仔细地看了看:真的是凯蒂·贝尔,看上去完全康复了,正被喜气洋洋的朋友们围着。 “我真的挺好!”她高兴地说。“他们让我在周一出了圣芒戈,我和爸爸妈妈在家里待了几天之后,今天早上回到了这儿。琳恩刚刚还在跟我说麦克拉根和上一场比赛的事,哈利……” “对,”哈利说,“嗯,既然你现在回来了,而罗恩也康复了,我们就有相当大的机会痛击拉文克劳了,这就是说我们仍然在角逐魁地奇杯的行列里。听我说,凯蒂……” 他得马上问她一个问题;他的好奇心甚至把金妮暂时赶出了脑海。他压低了声音,这时凯蒂的朋友们开始收拾他们的东西,显然他们的变形课要迟到了。 “……那串项链……你现在能记得是谁给你的吗?” “不能,”凯蒂沮丧地摇着头。“每个人都问过我,但是我毫无头绪。我记得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走进了三把扫帚的女盥洗室。” “那么,你肯定进了盥洗室?”赫敏说。 “嗯,我记得我推开了门,”凯蒂说,“所以我认为不管是谁对我施了夺魂咒,他一定就站在门背后。在那之后,我的记忆就变得一片空白,直到大约两个星期前在圣芒戈魔法医院醒来。好了,我得走了,我相信麦格教授不会因为这是我第一天回来,就不罚我写句子……” 她拿起背包和书本匆匆地去追她的同学们,留下哈利、罗恩和赫敏坐在一张靠窗的桌子旁,思索着她告诉他们的事。 “这么说把项链给凯蒂的人一定是个女的”,赫敏说,“因为在女盥洗室里。” “或者只不过是看上去像女的,”哈利说。“别忘了,霍格沃茨有一大坩埚的复方汤剂呢。我们知道它被偷了一些去了……” 他在脑海中仿佛看见了一群克拉布和高尔昂首挺胸地走过,全部变成了女生。 “我要再喝下一口飞力飞思,”哈利说,“然后去有求必应屋再试一次。” “那只会是浪费药水,” 赫敏把刚从书包里拿出来的《魔法字音表》放下,直截了当地说。“运气能做的只有这么多,哈利。这和斯拉霍恩的情况是不同的;你本来就有能力说服他,你只需要调整一下环境就行了。可运气却不足以让你穿越一个强有力的魔法屏障。别再浪费剩下的药水了!如果邓布利多带着你去做那件事的话,你会用得上你能得到的所有运气……”她的声音变成了耳语。 “我们不能多制作一点吗?”罗恩问哈利,没有理会赫敏。“如果我们有存货的话岂不是很棒……看看书里怎么说……” 哈利从书包中拿出了他的那本《高级魔药制备》,然后开始查找飞力飞思。 “天哪,复杂死了,”他浏览了一下配料单。“而且还需要六个月……必须让它炖着……” “一贯如此,”罗恩说。 正当哈利准备把书收起来时,他注意到有一页被折了起来;他翻到那一页,看到了刀光剑影咒,旁边标注着“用于敌人”,那是他几周前折下的。他还是没有发现这条咒语是干什么用的,主要是因为他不想在赫敏身边测试,不过他考虑下次从后面偷偷接近麦克拉根时试试。 唯一不怎么乐意看到凯蒂·贝尔回到学校的人是迪安·托马斯,因为他不能再代替她担任追球手了。当哈利告诉他时,迪安强忍住才没有揍他,只是低声咕哝和耸着肩,不过哈利走开的时候清楚地感觉到迪安和西莫在他身后恨恨地嘀咕着什么。 随后的两周哈利见到了自他担任队长以来最好的魁地奇训练。他的队员们对于摆脱麦克拉根都非常满意,也高兴地看到凯蒂终于回归,这些都促使他们飞得好极了。 金妮看上去一点也没有为自己和迪安分手而感到心烦意乱;恰恰相反,她成了球队的活跃分子。她又是模仿罗恩看到鬼飞球向他急速飞来时不安地在球柱前上窜下跳,又是模仿哈利在被撞麦克拉根打昏之前对他发号施令,所有人的心情都很愉快。哈利和其他人一起大笑,他很高兴能有这个纯洁的理由去看金妮;他在训练中好几次被游走球打伤,就是因为没有盯着金色飞贼。 斗争依旧在他脑海中激烈地进行:金妮还是罗恩?有时他认为罗恩和拉文德恋爱过了之后不会太介意他和金妮约会,但随后他想起了罗恩看到金妮吻迪安时脸上的表情,他确信即使自己只是握她的手,罗恩也会认为这是卑劣的背叛…… 然而哈利却情不自禁地和金妮说话,和她一起大笑,和她一起在训练之后往回走;尽管他受到了良心的谴责,但还是一直在想怎么才能和金妮独处:如果斯拉霍恩再举办一个小型聚会就好了,因为这样罗恩就不会在身边——但不幸的是,斯拉霍恩似乎已经放弃他们了。有那么一两次哈利想寻求赫敏的帮助,但他无法忍受她脸上的那种自以为是的表情;他觉得有几次赫敏见他盯着金妮看,或者为金妮的笑话发笑的时候,脸上就会露出这种表情。令事情更加复杂的是,他如果不快点和金妮约会,就会有人捷足先登:他和罗恩至少都同意她这么受欢迎是因为她自身的优点。 总而言之,再喝一口飞力飞思的诱惑日益强烈,因为这难道不是属于赫敏所说的那种‘调整一下环境’的情况吗?五月的天气慢慢地变得温暖起来,而每当哈利看见金妮时,罗恩总在他身旁。哈利多么渴望有什么有幸能使罗恩意识到,他最好的朋友与他的妹妹双双坠入爱河,并且能让他们俩单独待上几秒钟,都是最让罗恩感到开心的事。可在随着本学期的最后一场魁地奇比赛的即将来临,这两件事都没有什么机会实现了;罗恩总是缠着哈利讨论战术,根本没有去想其他的事。 罗恩并不是唯一一个如此重视比赛的人;对格兰芬多和拉文克劳比赛的关心正以极快的速度在学校中蔓延,因为这场比赛将决定尚悬而未决的冠军。如果格兰芬多能赢拉文克劳300分(一个很高的要求,然而哈利的球队正处于最佳状态),他们将赢得冠军。如果他们赢得少于300分,他们会位于拉文克劳之后排在第二;如果他们输了100分的话,就会排在赫奇帕奇后面列第三,而如果输了100分以上,他们则只能屈居第四,哈利想,每个人都会不断地提醒他,他是两个世纪以来第一个让格兰芬多垫底的队长。 关键比赛的前夕总是包含了常有的节目:对阵的两个学院的学生试图在走廊里恐吓对方的球员;在对方个别球员经过的时候一遍遍地排练讽刺他们的歌曲;队员们有的昂首阔步地享受着别人的注视,有的却在课间冲进厕所里呕吐不止。比赛的胜负和哈利对金妮的计划是否成功被莫名其妙地联系了起来,仿佛在哈利的脑海里打了一个解不开的结。他不禁感觉到如果最终他们赢得了300分以上,欢庆和庆功宴的场面简直会和喝了一大口飞力飞思一样美妙。 在这么多当务之急中间,哈利还没有忘记他的另一个的目标:查出马尔福在有求必应屋里干什么。他仍在继续查看活点地图,也经常无法在上面找到马尔福,于是他推测马尔福仍旧把大量的时间花在了有求必应屋里面。尽管哈利进入有求必应屋的努力已经越来越令他失望,但他还是一旦在它附近就会去尝试,但是不管他怎样改变措辞,墙还是坚决密不透风。 在和拉文克劳比赛的前几天,哈利一个人离开公共休息室去吃晚餐,因为罗恩又冲进了附近的一个盥洗室吐了起来,赫敏则怀疑自己上一篇算术占卜的论文里出了一个小错误,于是她急匆匆地跑去找维克托教授了。出于习惯,哈利又绕到了八楼的那条走廊,边走边查看活点地图。他一度没有找到马尔福,确信他一定又躲在了有求必应屋里,可是随后他就看见了马尔福的小黑点,他正在楼下的一间男生盥洗室里,陪着他的,不是克拉布和高尔,而是哭泣的桃金娘。 哈利呆呆地盯着这一对不太可能的组合,结果撞上了一套盔甲。响亮的碰撞声让他从沉思中清醒过来;他赶紧逃离了现场,免得费尔奇出现在他面前,他匆匆地走下大理石楼梯,沿着过道往前走。当他到达盥洗室门口的时候,他把耳朵贴在了门上。他听不见任何声音。于是哈利轻轻地推了推门。 德拉科·马尔福背对着门站着,两手抓住了水槽,苍白的脸低低地垂着。 “不要,”一个隔间里传出了哭泣的淘金娘低沉的声音。“不要……请告诉我怎么了……我能帮你……” “没有人能帮我,”马尔福说。他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我做不到……它还是不起作用……除非我就做好……否则他说他就会杀了我……” 哈利震惊了,脚下仿佛生了根一样站在那儿,他意识到马尔福正在哭……真的在哭……泪水从他苍白的脸庞滴落到脏兮兮的池子里。马尔福喘了口气,随后他猛地打了个激灵,破碎的镜子里,哈利正凝视着他的肩膀。 马尔福转过身来,抽出了他的魔杖。哈利也本能地抽出了自己的魔杖。马尔福射出的恶咒从哈利身边几英寸的地方穿过,把他旁边墙上灯击得粉碎;哈利闪到一边,在脑海里想了想‘轻身浮影!’同时抖了抖魔杖,但是马尔福却挡住了这个咒语,举起了魔杖准备再次施咒。 “不!不!停下!”哭泣的桃金娘尖利的声音回荡在砖砌的屋子里。“停下!停下!” 砰的一声巨响,哈利身后的一个水箱爆炸了;哈利发出了一个锁腿咒,从马尔福身后的那扇墙弹了回来,击碎了哭泣的桃金娘身下的一个蓄水池,她大声地尖叫了起来;水被溅得到处都是,就在哈利滑倒的一瞬间,马尔福的脸扭曲了起来,大叫一声“钻心——” “刀光剑影!”哈利在地板上吼道,疯狂地挥动着魔杖。 血从马尔福的脸和胸口上喷射了出来,仿佛他刚才被一把无形的剑砍到了。他蹒跚着向后退了几步,瘫倒在了湿漉漉的地板上,顿时激起了一大片水花,魔杖从他无力的右手里脱落出来。 “不——”哈利气喘吁吁地说。 哈利摇摇晃晃地从地板上站起来,扑向了马尔福,他的脸闪着鲜红色的光,苍白的手在鲜血浸渍的胸前乱抓。 “不——我没有——” 哈利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跪倒马尔福身边,而后者正倒在自己的血泊里不由自主地抽搐着。哭泣的桃金娘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 “谋杀!盥洗室里的谋杀!谋杀!” 哈利身后的门砰的一声打开了,哈利惊恐地抬起了头:斯内普脸色惨白地冲进了盥洗室。他粗暴地把哈利推到一边,跪在马尔福身旁,抽出魔杖沿着哈利的咒语所划出的伤口移动,嘴里则喃喃地念着咒,听起来像是一首歌。血似乎渐渐被止住了;斯内普擦去了马尔福脸上剩下血迹,又念了一次咒语。这次伤口似乎在愈合了。 哈利仍旧注视着这一切,对他自己做的事感到惊恐万分,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也被血和水浸透了。哭泣的桃金娘仍在他们头顶大哭小叫。当斯内普第三次念完那个破解咒之后,他半提半拉地让马尔福站了起来。 “你需要去校医院。可能会留下一定的伤疤,但如果马上服用白藓的话也许伤疤也不会有了……来……” 他支撑着马尔福走过盥洗室,在门口转过身来,用一种冷冷的愤怒语气说,“而你,波特……留在这里等我。” 哈利一点儿也没有违抗的意思。他颤抖着慢慢站了起来,低头看着湿漉漉的地板。地板上血迹斑斑,像深红色的花一样漂在水泊表面。他甚至不忍心让桃金娘安静下来,后者持续不断的哭声里享受的成分明显地在增加。 十分钟后斯内普回来了。他走进盥洗室并关上了门。 “滚,”他对桃金娘说,她立刻飞入了厕所,留下了一阵清脆的寂静。 “我不是故意的,”哈利马上说。他的声音在这个阴冷潮湿的地方回荡。“我不知道那条咒语有什么作用。” 但斯内普没有理会这个辩解。 “显然我低估了你,波特,”他轻声说,“谁会想到你竟然懂得这种黑魔法?谁教你的那条咒语?” “我——在某个地方读到的。” “哪里?” “是——图书馆里的一本书,”哈利开始瞎编乱造,“我记不起它叫什么了——” “说谎,”斯内普说。哈利的嗓子发干了。他知道斯内普打算干什么而他却无法阻止…… 他眼前的盥洗室开始变得闪烁不定;他挣扎着试图排除一切杂念,但是他越是努力,混血王子的那本《高级魔药制备》就越是模糊地浮现在他眼前。 然后他似乎又回到了这间破损、潮湿的盥洗室,正再次盯着斯内普。他直视着斯内普的黑眼睛,对斯内普没有看见他害怕被看见的事还抱着一线希望,但是—— “把你的书包拿来,”斯内普低声说,“还有你所以的课本,所有的。把它们都拿到这儿来。现在!” 没有什么争辩的意义。哈利立刻转过身踩着水走了盥洗室。一到走廊,他马上就向格兰芬多塔楼奔去。大多数人在都向相反的方向走;他们盯着被血水浸透的哈利,他却只顾狂奔,没有回答沿路抛给他的任何问题。 他感到震惊;就好像一只心爱的宠物突然变成了野兽。王子为什么要在他的书里上写下这么一条咒语?斯内普看见时又会有什么反应?他会不会告诉斯拉霍恩——哈利的胃开始搅动——哈利在整年的魔药课上是如何拿到高分的?他会不会没收或者销毁这本教了哈利那么多的书……这本已经变成导师和朋友的书?哈利不能让它发生……他不能…… “你去了哪儿——?你怎么浑身都是——?这是血吗?” 罗恩站在楼梯顶上,迷惑不解地看着哈利。 “我需要你的书,”哈利喘着气说。“你的魔药课本。快……把它给我……” “那混血王子的那本——?” “我稍后再解释!” 罗恩从包里拿出他的《高级魔药制备》递了过去;哈利马上经过他冲回了公共休息室。他抓过书包,不去理睬那些已经吃完饭的人脸上惊奇的表情,冲出肖像口,飞奔到了八楼走廊。 他在跳舞巨怪的挂毯旁边紧急刹车,闭上了眼睛开始踱步。 我需要一个地方藏书……我需要一个地方藏书……我需要一个地方藏书…… 他在光秃秃的墙边来回走了三次。他睁开了眼睛,终于出现了:有求必应屋的门。哈利扳开它冲了进去,又重重地把门关上。 他喘着粗气。尽管他很匆忙,很惊慌,很害怕回到盥洗室,但他还是禁不住被眼前所看到的震慑住了。他站在一个教堂那么大的房子里,高高的窗户投进一束束光线,看上去就像是置身于一个带着高耸围墙的城市,构成那些高墙的是一代代霍格沃茨人所藏的东西。破损和毁坏的家具被摇摇欲坠地堆起来,围出了各种小路和大道,这些家具都被塞的满满的,也许是为了藏匿那些胡乱操作魔法的证物,或者是被讲究城堡整洁的家养小精灵给藏了进来。这儿还有成千上万的书,无疑都是些被禁止的书、胡乱涂鸦的书或者干脆就是偷来的书。有许多长翅膀的弹弓和尖牙飞盘,其中有几个上面带的魔法依然没有消退,正懒洋洋地在其他被禁物品上盘旋;一些残破的瓶子里装着已经凝固的魔药,还有帽子、珠宝、斗篷;还有看上去像是龙蛋壳的东西,几只封着口的瓶子,里面的东西还在邪恶地闪着光,几把生锈的剑和一把血迹斑斑的大斧子。 哈利飞快地走进了其中的一条小巷。他右转躲过了一个体形庞大、被喂饱了的巨怪,跑到一条较短的路上,左转经过了一个坏掉的消失柜,正是去年蒙太掉进去的那个,最后他停在了一个大碗橱旁边,它已经起泡的表面仿佛被人泼了酸液。哈利打开了一扇吱呀作响的柜门:它里面已经藏着一个笼子了,笼子里的东西早就死了;它的骨架有五条腿。他把混血王子的书塞到笼子后面,然后重重地关上了门。他顿了一会儿,心里砰砰乱跳地看着这一片狼藉……他能在所有这些垃圾里找到这个地方吗?他从附近的一个箱子顶上抓过一个又丑又老的巫师的残破半身像,把他立到藏书的柜子上,又把一个布满灰尘的旧假发和一个失去光泽的皇冠放到它头,这样就更明显了,然后他沿着垃圾围成的小巷飞快地往回跑,回到了门口,来到走廊上之后他狠狠地关上了身后的门,它马上又变回了石头。 哈利一边全速跑向了楼下的盥洗室,一边把罗恩的《高级魔药制备》塞进书包。一分钟后,他回到了斯内普面前,斯内普什么都没说,只是伸出手拿过了哈利的书包。哈利把它递了过去,胸口一阵灼烧的疼痛,喘着气等在一边。 斯内普抽出哈利的书一本一本地检查。最后只剩下魔药课本了,斯内普十分仔细地查看了一番之后才开口说话。 “这是你的《高级魔药制备》,对吗,波特?” “是的,”哈利仍然重重地喘着气。 “你对此非常确定,是吗,波特?” “是的,”哈利说,微微有些轻蔑。 “这是你从丽痕书店买的那本《高级魔药制备》吗?” “是的,”哈利坚定地说。 “那么为什么,”斯内普问,“在书封面的背面会有‘鲁尼尔·沃兹里’的名字?” 哈利的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 “那是我的绰号,”他说。 “你的绰号,”斯内普重复道。 “对……我朋友就是这么叫我的,”哈利说。 “我懂一个绰号应该是什么样子,”斯内普说。他冷漠漆黑的眼睛再一次盯住了哈利;他试着不去看它们。封闭你的思想……封闭你的思想……但他还没有学会如何正确地做…… “你知道我是怎么认为的吗,波特?”斯内普说,声音非常轻。“我认为你在说谎,你是一个骗子,所以你每个周六都要来我这儿关禁闭,直到学期结束。你认为如何,波特?” “我——我不同意,教授,”哈利说,仍旧不去看斯内普的眼睛。 “那么,就看看你关禁闭之后是怎么想的吧,”斯内普说。“星期六早上十点,波特。我办公室。” “但是,教授……”哈利绝望地抬起了头,“魁地奇……最后一场比赛——” “十点整,”斯内普轻声说,微笑着露出了他的黄牙。“可怜的格兰芬多……恐怕今年要当第四名了……” 他没再说什么就离开了盥洗室,留下哈利一个人,他盯着破碎的镜子,确信自己此刻的感觉比罗恩从小到大任何时候的感觉都要沮丧。 “我不想说‘我早就告诉你了’,”一个小时后在公共休息室里,赫敏说。 “别说了,赫敏,”罗恩生气地说。 哈利没有去吃晚餐;他一点食欲也没有。他刚刚把发生的事告诉了罗恩、赫敏和金妮,不过似乎没什么必要。消息传播得很快:显然哭泣的桃金娘已经把这个故事传播到了城堡的每个盥洗室里;潘西·帕金森刚才去医院探望了马尔福,她不失时机地到处说着哈利的坏话,而斯内普则清楚地告诉了所有老师到底发生了什么。哈利刚才被叫出公共休息室和麦格教授在一起忍受了极不愉快的十五分钟,她告诉哈利,他很幸运因为没有被开除,同时她全心全意地同意斯内普教授关于每周六关禁闭直到学期结束的惩罚。 “我告诉过你那个王子不太对劲,”赫敏显然无法住嘴。“我是对的,是不是?” “不,我不认为你是对的,”哈利固执地说。 即使没有赫敏的说教,他的情况也已经够糟了。当他告诉格兰芬多的队员们他不能参加周六比赛的时候,他们脸上的表情是对他来说就是最坏的惩罚。他可以感觉到金妮的眼睛正看着他,但他不敢与之对视;他不想在那儿看到任何失望和恼怒。他刚刚获悉她会在周六的比赛中担任找球手,而迪安则会重新进入球队代替她作为追球手。也许,如果他们赢了,迪安和金妮会在赛后的欢庆中复合……这个想法就像一把冰刀一样划过了哈利的脑海…… “哈利,”赫敏说,“你怎么现在还在维护那本书呢,那条咒语都已经——” “你能不能别再唠叨那本书了!”哈利厉声打断她,“王子只是把它抄了下来!他好像并没有建议任何人使用它!说不定他只是记下了用来对付他的东西。” “我不相信,”赫敏说。“你其实是在辩护——” “我并没有为我做的辩护!”哈利迅速说。“我希望没有做,并不只是因为我有一打禁闭要关。你知道我是不会去使用那样的咒语,即使是对马尔福,但你不能责备王子,他并没有写‘试一下这个,它真的很棒’——他只是在给自己做笔记,对不对,不是给其他任何人……” “你是不是要告诉我,”赫敏说,“你准备回去——?” “拿回那本书?对,是的,”哈利激烈地说。“听着,没有王子我就永远无法赢得飞力飞思。我就永远不会知道应该怎么给罗恩解毒,我就永远不会——” “——获得你关于魔药天赋的不实声誉,”赫敏厌恶地说。 “停一下吧,赫敏!”金妮说,哈利十分惊讶和感激地抬起了头。“马尔福当时听上去正试图使用一个不可饶恕咒,你应该庆幸哈利有好东西能用于应急。” “好了,我当然庆幸哈利没有被咒!”赫敏显然被刺痛了,“但你不能说那个刀光剑影咒是好东西,金妮,看看它让哈利陷入了什么境地!我还在想,这会让你们赢得比赛的机会——” “哦,别装着你好像懂魁地奇似的,”金妮打断了她,“那只会令你陷入难堪。” 哈利和罗恩面面相觑:赫敏和金妮以前关系一直不错,可现在却都把手交叉在胸前坐在那儿,瞪起眼看着不同的方向。罗恩不安地看了一眼哈利,然后随手拿起一本书把脑袋藏在后面。哈利虽然知道自己受之有愧,但还是突然间感到了一阵难以置信的喜悦,尽管那天晚上他们谁也没有再说话。 但他的轻松是短暂的。第二天他还要忍受斯莱特林们的奚落,更不要说格兰芬多们的愤怒了,因为他们的队长让自己在整个赛季的最后一场比赛时被关了禁闭。周六早晨,不管他曾跟赫敏说过什么,哈利都情愿用世界上所有的飞力飞思来交换他同罗恩、金妮和其他人一起走向魁地奇球场的机会。离开那些涌向阳光之中的人群几乎是无法容忍的,所有人都戴着玫瑰花结和帽子,挥舞着横幅和围巾,同样不可容忍的是,哈利走下通往地下教室的石头阶梯,一直走着直到远处人群的声音消失不见了,他才知道自己没法听到一句解说,也没法听到一声欢呼和叹息了。 “啊,波特,” 斯内普说,这时哈利敲了门并走进了这间讨厌却又熟悉的办公室,尽管现在斯内普上课的地方在几层楼以上,但他并没有搬出这间办公室;灯光和往常一样十分昏暗,墙上摆满了五颜六色的药剂瓶,里面悬浮着粘糊糊的动植物标本。许多结满蜘蛛网的盒子被堆在一张桌子上,哈利有个不祥的预感,他会坐到那里去;看上去有一份乏味、艰难、毫无意义的工作在等着他。 “费尔奇先生一直在找人清理这些旧档案,”斯内普轻轻地说。“它们记录着霍格沃茨其他犯错的人和他们所受到的惩罚。有的地方墨迹已经褪去,或者卡片被老鼠毁坏了,我们希望你重新誊写那些罪行和惩罚措施,并确保把它们按照字母顺序排列好,再重新放回盒子。你不能使用魔法。” “好的,教授,”哈利说,尽可能轻蔑地念出最后一个词。 “我觉得你可以开始了,”斯内普恶毒地笑了笑。“在1012号到1056号盒子里,你会发现一些熟悉的名字,这会让任务变得有趣一点。这里,你看……” 他用力地从最上面的一个盒子里抽出了一张卡片,挥了挥,然后念道,“‘詹姆·波特和小天狼星布莱克。被捉到对伯特伦·奥布里施用了一个非法的恶咒。奥布里的头变成了原来的两倍大小。两个人都关禁闭。’”斯内普冷笑着说。“这真是一个极大的慰藉,尽管他们死了,但他们伟大成就的记录仍然还在……” 哈利感觉他胃的深处又开始翻腾了。他咬着舌头防止自己报复,坐了下来并拉过一个盒子。 正如哈利所预计的,这是毫无价值的无聊工作。他的胃开始不断地翻腾(就像斯内普计划好的那样),这意味着他又看到了他爸爸和小天狼星的名字,通常因为种种微不足道的罪行一起出现,偶尔还有卢平和小矮星彼得做伴。哈利一边抄写他们的种种罪过和处罚,他一边猜测外面刚刚开场的比赛怎么样了……金妮和秋都是找球手…… 哈利一遍又一遍地瞟墙上那只滴答作响的大钟。它好像要比正常的钟慢一倍;斯内普是不是对它施了魔法,让它走得特别慢?他不可能只在这里待了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一个半小时…… 那面钟指向十二点半的时候,哈利的胃开始咕咕叫了。从给哈利布置了任务后就没有说过一句话的斯内普终于在一点过十分的时候抬起了头。 “我想就到这儿吧,”他冷冷地说。“做一个记号。下周六的十点整继续。” “是,教授。” 哈利把一张折起来的卡片随意地塞进盒子,然后在斯内普改变主意之前匆匆离开了他的办公室,他一边在石头阶梯上飞奔,一边竖起耳朵希望从球场上听到一点声音,但一切都悄然无声……这么说,比赛已经结束了…… 他在拥挤的礼堂外犹豫了一下,然后跑上了大理石楼梯;不管格兰芬多赢还是输,球队通常都在公共休息室里庆祝或是悲伤。 “你好?(译注:这句话哈利是用拉丁语说的)”他试探地对胖夫人说,猜测着他在里面会看到什么。 她回答时的表情不可捉摸,“你会看到的。” 她向前移开。 一阵庆祝的喧闹声从她身后的洞口传了出来。人们一见他就尖叫起来,哈利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几只手把他拉了进去。 “我们赢了!”罗恩叫道,跳到哈利进了哈利的视线,并冲他挥舞着银色的奖杯。“我们赢了!450比140!我们赢了!” 哈利向四周看了看;金妮向他跑了过来,当她脸上带着一种坚定和炽热的表情拥抱了他。哈利吻了她,没有想,没有计划,没有担心50个人正看着他们。 过了很长时间——或许有半个小时——或者有可能是好几个大晴天——他们分开了。房间里变得非常安静。接着几个人开始吹口哨,人群中爆发出一阵不安的傻笑。哈利越过金妮的头顶看到迪安·托马斯手中握着一只碎掉的玻璃杯,而罗蜜尔达·文恩看上去好像要摔东西。赫敏在微笑,但哈利的眼睛在寻找罗恩。最后他找到了,罗恩仍然拿着奖杯,他脸上的表情就好像他的头刚被人用棒子打了。他们对视了一瞬间,然后罗恩的头微微动了一下,哈利明白他是在说,“好吧——如果你坚持要这样。” 他胸中的怪物在胜利地吼叫。他朝金妮咧嘴笑了笑,默默无语地指向了肖像洞。似乎是暗示他们应该到操场上去散步——如果他们有时间的话——还可以讨论这场比赛。
作者: Doraemon    时间: 2005-8-18 13:48

第二十五章 被偷听的预言家 哈利·波特和金妮·韦斯莱交往的消息引起了很多人的兴趣,其中的大多数是女孩子,接下来的几周里,哈利重新高兴地发现自己不在为流言蜚语所影响了。毕竟,他们谈论的话题已经让他觉得久违地开心,相对于恐怖的黑魔法事件要好得多。 “你会觉得人们有了更好的事情可谈论,”金妮坐在公共休息室地板上,依偎着哈利的腿,翻阅着《预言家日报》。“一周内发生了三次摄魂怪袭击,罗蜜尔达·文恩做的所有事情就是问我你是不是在胸前纹了一只鹰头马身有翼兽。” 罗恩和赫敏都哄堂大笑。哈利没有理睬他们。 “你怎么告诉她的?” “我告诉她那是一只匈牙利树蜂,”金妮懒散地翻过一页《预言家日报》。“更有男子汉气概。” “谢谢,”哈利咧嘴笑了。“那你有没有告诉她罗恩纹的是什么?” “一个侏儒蒲绒绒,但我没有告诉她纹在哪儿。” 赫敏转过脸去大笑,罗恩板起了脸。 “请注意,”罗恩警告地指着哈利和金妮。“我允许你们两个交往并不意味着我不可以收回——” “‘你的允许’,”金妮嘲弄地说。“什么时候开始我要得到你的允许才能做事情?不管怎样,你自己都说了你更希望是哈利而不是迈克尔和迪安。” “是啊,我是这么希望来着,”罗恩勉强地说。“只要你们不在公共场合接吻——” “肮脏的伪君子!你和拉文德又怎么样,像一对鳗鱼一样到处翻来覆去?”金妮质问道。 可是进入六月之后测试罗恩容忍程度的机会就不多了,哈利和金妮在一起的时间被越来越多地限定了起来。金妮的O.W.L.考试临近,因此她不得不复习到深夜。就在这样一个晚上,金妮去了图书馆,哈利则靠窗坐在公共休息室里,本来应该是在完成了他的草药课作业,可实际上却是在回味他们两人午饭时在湖边共同度过的美好时光。赫敏挤坐在哈利和罗恩中间,脸上带着不悦的坚定表情。 “我有话要和你说,哈利。” “什么事儿?”哈利怀疑地问。就在前一天,赫敏刚刚责备他分了金妮的心,她说金妮应该好好准备考试。 “关于那所谓的混血王子。” “哦,别又来了,”他呻吟了一声。“你能不能不提了?” 哈利至今还不敢回有求必应屋取他的书,因此他的魔药课成绩一落千丈(不过斯拉霍恩同意金妮的观点,诙谐地把原因归结为哈利的相思病)。但哈利确信斯内普还没有放弃找到混血王子的这本书。所以在斯内普保持警惕的情况下,哈利决定把它放一放。 “我不会不提它的!”赫敏坚定地说,“直到你听我说完。现在我已经查到了一些,知道了是谁有发明黑魔咒的嗜好——” “他没有这种嗜好——” “他,他——谁说那就一定是他?” “我们讨论过这个了,”哈利执拗地说。“王子,赫敏,是王子!” “好吧!”赫敏涨红了脸,从衣袋里掏出一张旧报纸,猛地摊在哈利面前,“你看!看看这些照片!” 哈利拾起残缺不全的报纸,盯着上面已经泛黄的活动照片;罗恩也把脑袋凑了过来。照片里是一个年约十五的瘦弱女孩。她长得并不漂亮;看上去性格乖戾、脸色阴沉,长着粗粗的眉毛和一张狭长而苍白的脸。照片下的标题注明:艾琳·普林斯,霍格沃茨高布石队队长。 “所以?”哈利迅速地扫视了一遍照片附带的简短新闻;是一个有关校际比赛的无聊故事。 “她名叫艾琳·普林斯。普林斯(译注:在英语里姓氏普林斯和王子是一个单词),哈利。” 他们俩对视着,哈利明白了赫敏想说什么。他突然大笑了起来。 “不可能。” “什么?” “你认为她就是那个混血……?哦,算了吧。” “好了,为什么不行?哈利,巫师世界根本就不存在真正的王子!它只不过是绰号,自己给自己起的名字,或者干脆就是真名,不是吗?不要,你听我说!如果说,她的父亲恰巧是一个姓‘普林斯’的巫师,而母亲是个麻瓜,那么她就是一个‘混血的普林斯’!” “是啊,非常有创意,赫敏……” “但它就是这样!也许她还为自己是半个王子感到骄傲呢!” “听着,赫敏,我可以看得出那不是一个女孩。我看得出来。” “事实上是因为你不认为一个女孩会有这么聪明!”赫敏生气地说。 “我和你整整相处了五年,怎么会认为女孩不聪明?”哈利被刺痛了。“是从他写字的方式看出来的。我知道他是个小伙子。这个女孩和这件事没有关系。不过,你这报纸是从哪儿搞来的?” “图书室,”赫敏毫无悬念地。“那里收藏全套过去的《预言家日报》。嗯,如果能的话我会去找更多有关艾琳·普林斯的事情。” “祝你过得愉快,”哈利急躁地说。 “我会的,”赫敏说。“我第一个要去查的地方,”她走到肖像洞的时候回头瞪了他一眼,“就是魔药奖励记录册。” 哈利满面愁容地看了看他,然后继续注视起变黑的天空来。 “她只是没法接受你在魔药课上比她做得还好,”罗恩返回去看他那本《千种神奇草药及蕈类》。 “你不觉得我想把那本书拿回来是疯了,对不对?” “当然不觉得,”罗恩兴致勃勃地说。“王子是个天才。不管怎样……没有他关于牛黄的那个提示……”他把手指意味深长地放在喉咙上,“我就不会坐在这儿和你讨论了,是不是?我不是说你用在马尔福身上的那个咒语很棒——” “我也没这个意思,”哈利迅速说。 “但是他已经治愈了,不是吗?马上就站了起来。” “是啊,”哈利说;这的确是事实,虽然哈利的良心有些不安。“多亏了斯内普……” “你这个星期六还要去斯内普那儿关禁闭?” “是啊。下个星期六,下下个星期六,”哈利叹了口气。“他还暗示,如果我这学期不能把所有的盒子都整理完,下学期还会继续!” 哈利发现关禁闭非常令人讨厌,因为它占去了他和金妮已经很有限的相处时间。他进来确实在不断地猜测斯内普是不是知道了这件事,因为他留住哈利的时间越来越晚,还常常明显地在哈利旁边嘀咕着他又错过了好天气,错过了机会做各种各样的事。 哈利从辛酸的回忆中被摇醒了,吉米·皮克斯出现在了他身边,拿着一卷羊皮纸。 “谢谢,吉米……嘿,这是邓布利多的!”哈利激动地说,打开羊皮纸迅速地浏览。“他让我尽快去他的办公室。” 他们俩面面相觑。 “天哪,”罗恩小声说,“你不会觉得……他不会是找到了……?” “去看看就知道了,是不是?”哈利跳了起来。 哈利奔出了公共休息室,在八楼全速地往前冲,途中只遇见了皮皮鬼。皮皮鬼从对面飞扑过来,像往常一样朝哈利扔粉笔头,在躲过哈利防御的咒语时咯咯大笑。皮皮鬼消失之后,走廊里一片寂静;现在离睡觉时间只剩十五分钟了,几乎所有的人都回到了各自的公共休息室。 随后哈利听到了尖叫和撞击声。他停下了脚步听着。 “你——怎么——敢——啊!” 声音是从附近的一个走廊传来的。哈利掏出魔杖,向那儿跑去,转过一个拐角之后发现特里劳妮教授四肢摊开地躺在地上,脸被她的一条披肩遮着,身边倒着几个雪利酒瓶,其中一个破了。 “教授——” 哈利快步上前扶特里劳妮教授。一些闪亮的珠子和她的眼镜缠在了一起。她响亮地打着嗝,抚摸着自己的头发,在哈利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教授?” “问得好!”她尖声说。“我正沿着这里闲逛,苦苦思索着我刚才瞥见的黑魔法征兆……” 但是哈利没有注意听。他刚刚注意到他们所站的位置:右边是跳舞巨怪的挂毯,左边的那面光滑坚固的石墙就藏着—— “教授,你是想进有求必应屋吗?” “……我获悉的那些预兆——什么?” 她突然看上去有些诡异。 “有求必应屋,”哈利重复道。“你是不是想进去?” “我——嗯——我不知道还有学生知道——” “不是所有的学生都知道,”哈利说。“但是刚才发生了什么?你尖叫了……听上去像是你受了伤……” “我……很好,”特里劳妮教授防御性地拉了拉她的披肩,用她那被放得巨大的眼睛盯着哈利,“我想——啊——放一些——嗯——私人物品到屋子里去……”然后她嘀咕了一句,听起来像是“龌龊的指控。” “好吧,”哈利瞥了一眼她的雪利酒瓶,“但是你没法进去藏你的东西?” 他觉得这很奇特;毕竟当他想把混血王子的书藏起来的时候,有求必应屋就为他打开了。 “哦,我进去了,”特里劳妮瞪着那堵墙。“可是里面已经有人了。” “有人在——?谁?”哈利问。“谁在里面?” “我不知道,”特里劳妮教授看上去被哈利催促的语气吓到了。“我走进屋子,突然听到一个声音,我的意思是,这么多年来我藏——使用这屋子时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一个声音?说了些什么?” “我不记得它是在说话,”特里劳妮教授说。“它是……在欢呼。” “欢呼?” “很高兴地欢呼,”她点了点头。 哈利盯着她。 “是男的还是女的?” “我大胆地揣测是个男的,”特里劳妮教授说。 “那声音听上去很高兴?” “非常高兴,”特里劳妮以轻蔑的口吻说。 “就像在庆祝一样?” “绝对是。” “然后呢——?” “然后我就问‘谁在那儿?’” “你不问就不能弄清楚是谁了吗?”哈利有些失望地问她。 “天目,”特里劳妮庄严地说,整理着她的披肩和那串闪闪发亮的珠子,“不是盯在欢呼声这样的世俗领域的。” “好吧,”哈利急忙说;特里劳妮天目的话题他过去实在已经听得太多了。“那个声音有没有说是谁在哪儿?” “没有,”她说。“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漆黑,随后就被头朝前地抛出了屋子。” “难道您就没有一点准备吗?”哈利情不自禁地说。 “没有,我告诉过你,周围一团漆黑——”特里劳妮停住了,她怀疑地怒视着哈利。 “我想你最好还是告诉邓布利多教授,”哈利说。“他应该知道马尔福在庆祝——我是说,有人把你抛出屋子。” 出乎哈利意料的是,特里劳妮听到他的建议后直起了身子,看上去很傲慢。 “校长已经暗示了他不愿我经常去找他,”她冷冷地说。“我不会把我的友谊强加给那些不珍视它的人。如果邓布利多不理会纸牌显示的警告——” 她瘦骨嶙峋的手突然抓住了哈利的手腕。 “一次又一次,不管我怎么把它们展示出来——” 然后她戏剧性地从披肩下面抽出了一张牌。 “——塔楼上的惊魂,”她低声说。“灾难。祸事。一直在逼近……” “对,”哈利又说了一遍。“嗯……我还是认为您应该和邓布利多校长说一下那个声音,以及周围都变黑了,还被扔出了屋子……” “你这样认为?”特里劳妮似乎是在考虑,可是哈利看得出她喜欢复述自己的小历险。 “我正好要去见邓布利多,”哈利说。“我要和他会面。我们可以一起去。” “哦,好吧,如果那样的话,”特里劳妮教授微笑着说。她弯下腰拾起雪利酒瓶,随手把它们扔进了旁边壁龛上的一个蓝白相间的大花瓶。 “我怀念你在我班上的时光,哈利,”他们一起出发时,特里劳妮充满热情地说。“你不是一个好预言家,但却是一个极好的预言对象……” 哈利没有回答;他很厌恶做那个对象,特里劳妮教授不停地预言着它的死亡。 “恐怕,”她接着说,“那匹老马——对不起,那位马人——不懂得纸牌占卜。我问他——预言家之间的讨论——是不是也遥远地感应到了大难临头?可是他似乎觉得我很滑稽。是的,滑稽!” 她的声音变得歇斯底里起来,哈利闻到了一股雪利酒的味道,虽然瓶子已经被扔在了后头。 “也许那匹马听人说我没有从曾曾祖母那里遗传到她的才能。这些谣言已经被嫉妒的人传播了很多年。你知道我对这些人说了什么,哈利?如果我没有向邓布利多校长证明自己,这些年来他会让我在这所伟大的学校授课并给予我如此多的信任吗?” 哈利嘴里含糊地咕哝什么。 “我清楚地记得我和邓布利多的第一次面试,”特里劳妮用她特有的那种低沉而洪亮的声音接着说。“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然,深刻的印象……那天我在猪头酒吧投宿,顺便提一下,我不推荐那儿——有臭虫,亲爱的孩子——但是我手头拮据。邓布利多在我的旅馆房间里礼貌地拜访了我。他问了我一些问题……我得承认,起先我觉得他对占卜怀有成见……后来我开始觉得有点古怪,那天我没有吃多少东西……可是接着……” 现在哈利第一次真正注意了,因为他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特里劳妮教授做出了那个改变他一生进程的预言,关于他和伏地魔的预言。 “……可是接着我们的谈话被西弗勒斯·斯内普无礼地中断了!” “什么?” “是的,门外面有些混乱,然后门突然打开了,那个没有教养的招待员和斯内普站在一起,还胡扯什么上楼走错地方了,不过我恐怕觉得他被逮到正在偷听我和邓布利多的面试——你知道吗,他那时候也在找工作,毫无疑问是想学到一些窍门!嗯,后来,邓布利多似乎很愿意提供我一个职位,我不禁想,哈利,那是因为我谦逊的风格和出色的天分,与那个从钥匙眼中偷窥的蝇营狗苟之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哈利,亲爱的?” 她回过头才发现哈利没有和她走在一块儿;他已经停下了脚步,现在他们差了十英尺。 “哈利?”她不确定地重复道。 也许是哈利苍白的脸色让特里劳妮教授看上去既担心又害怕。哈利静静地站在那儿,震惊的波浪冲击着他,一波接一波,淹没了一切,只剩下了那个对他隐瞒了如此之久的信息。 是斯内普偷听了预言!是斯内普向伏地魔告的密!是斯内普和小矮星彼得一起怂恿的伏地魔去追杀莉莉、詹姆和他们的儿子…… 现在任何其他的事对哈利来说都无关紧要了。 “哈利?”特里劳妮教授又说了一遍。“哈利——我们不是要一起去见校长吗?” “你待在这儿,”哈利用麻木的双唇说。 “但是,亲爱的……我要告诉邓布利多刚才我在有求必应屋被袭击——” “你给我待在这儿!”哈利生气地重复道。 哈利跑过惊恐的特里劳妮教授,转过弯来到了邓布利多的那条走廊,孤独的石兽在走廊上站岗。哈利冲石兽喊出口令,三步并作两步地跨上了旋转楼梯。他不是敲而是捶着校长办公室的门;在平静的应答声‘请进’响起之前,哈利已经冲进了屋子。 凤凰福克斯转过了头,它明亮的黑眼珠反射出窗外夕阳的金色光芒。邓布利多站在窗前望着操场,手上搭着一件长长的黑色旅行斗篷。 “嗯,哈利,我答应过你可以和我一起去。” 起初哈利没有听懂;和特里劳妮的谈话把所有的事情都赶出了他的脑子,现在他的思维变得非常迟缓。 “和你……一起去?” “只要你愿意,当然。” “只要我……” 紧接着哈利想起了自己最初为什么要急切地来邓布利多的办公室。 “你找到了一个?你找到了一个灵魂碎片?” “我相信如此。” 愤怒和怨恨正在同震惊和兴奋交战:哈利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感到害怕是很正常的,”邓布利多说。 “我不是害怕!”哈利马上说,也的确如此;他一点儿也没有感到害怕。“是哪个灵魂碎片?它在哪儿?” “我不能肯定它是什么东西——不过我认为我们可以把那条蛇排除掉——但我相信它被藏在一个沿海的洞穴里,离这儿非常远,我找这个洞穴很长时间:汤姆·里德尔曾于某一年的远足时在这个洞穴里恐吓过孤儿院的两个孩子;你还记得吗?” “记得,”哈利说。“它是怎么被保护起来的?” “我不知道;我有几个猜测,但它们可能完全是错的。”邓布利多犹豫了一下,然后说,“哈利,我答应过带你去就一定会遵守诺言,但是我必须警告你这件事极度危险。” “我要去,”几乎没等邓布利多说完,哈利就抢着说。对斯内普怒火中烧的他,短短几分钟内铤而走险的渴望增大了十倍。这似乎也写在了哈利的脸上,因为邓布利多从窗户那边走过来,更仔细地看着哈利,银色的眉毛微微皱了起来。 “你出了什么事?” “没事,”哈利迅速撒谎。 “什么事使你心烦意乱?” “我没有心烦意乱。” “哈利,你可不是一个优秀的大脑封闭术师……” 这句话如同火花一样点燃了哈利心中的怒火。 “斯内普!”哈利非常大声地说,福克斯在他们身后轻轻地叫唤了一声以示抗议。“是斯内普!他把预言告诉了伏地魔,是他,是他在门外偷听,特里劳妮告诉了我!” 邓布利多的表情没有变,但哈利觉得在血红的落日照射下,他的脸更加苍白了。过了很久,邓布利多什么也没有说。 “你什么时候发现这个的?”他最后终于开了口。 “刚才!”哈利艰难地克制着不要大喊大叫。然后,他突然控制不住了。“你让他来这里教书,而他却让伏地魔去追杀我的父母!” 哈利就像在打架一样气喘吁吁,他转过身背对着纹丝不动的邓布利多,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揉着他的指关节,用最后的一点理智克制自己不去摔东西。他想对邓布利多大发雷霆,但是他也想和他一起去毁灭那个灵魂碎片;他想告诉邓布利多,他是一个信任斯内普的愚蠢老人,但他又害怕如果他不控制自己的愤怒,邓布利多就会不带上他去了…… “哈利,”邓布利多平静地说。“请听我说。” 和克制住叫喊一样,要克制住不再屋子里走来走去也是很困难的。哈利咬着嘴唇停了下来,盯着邓布利多布满皱纹的脸。 “斯内普教授犯了一个严重的——” “别告诉我那是个错误,教授,他在偷听!” “请让我说完。”邓布利多等到哈利敷衍地点了点头,才接着说。“斯内普教授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他偷听到预言前半部分的那个晚上还是伏地魔的手下。自然,他就赶紧把他听到的告诉了他的主人,因为这和他的主人关系密切。但是他不知道——他不可能知道——伏地魔会去追杀哪一个男孩,也不知道在伏地魔的谋杀中牺牲的父母会是斯内普教授认识的人,也就是你的母亲和父亲——” 哈利苦笑了一声。 “他恨我父亲,就像恨小天狼星一样!教授,难道你没有注意到斯内普所恨的人都是怎么死的?” “你不知道斯内普在伏地魔那样解读预言之后有多悔恨,哈利。我相信那是他一生中最大的后悔,也是促使他回到了——” “但他是个很优秀的大脑封闭术师,不是吗,教授?”哈利的声音在颤抖。“伏地魔不也相信斯内普是他那一边的吗……你怎么就肯定斯内普是我们这边的呢?” 邓布利多一时间没有说话;他看上去像是在下决心。最后他说,“我敢肯定。我完全信任西弗勒斯·斯内普。” 哈利做了一个深呼吸使自己镇定下来。但这不起作用。 “好吧,我不信任他!”他和刚才一样大声地叫着。“他现在正在和德拉科·马尔福密谋着什么,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但是你还——” “我们已经讨论过这个了,哈利,”邓布利多说,现在他的声音又变得严厉了。“我已经告诉过你我的观点了。” “你今晚要离开学校,我敢打赌你没有考虑过斯内普和马尔福可能会决定要——” “要干什么?”邓布利多问,扬起了眉毛。“你到底在怀疑他们做什么?” “我……他们肯定在搞什么鬼!”哈利边说边握紧了拳头。“特里劳妮教授刚刚在有求必应屋藏她的雪利酒瓶,然后她听到了马尔福在欢呼,在庆祝!他一直试图在那儿修理某一件危险的物品,如果你问我的话,我认为他终于修好了他,而你却正要离开学校,没有任何的——” “够了,”邓布利多说。他说得很平静,但哈利还是立刻住了嘴;他知道自己已经越过了一条看不见的底线。“你以为我今年不在时候曾经让学校处于未受保护的状态吗?我没有。今晚,当我离开的时候,这里依然会有适当的附加保护措施。请不要暗示我不重视我学生的安全,哈利。” “我没有——”“哈利喃喃地说,显得有些窘迫。但邓布利多打断了他。 “我不希望再继续讨论这件事了。” 哈利咽下了自己的反驳,害怕他说得已经太过分了,害怕他已经毁掉了陪同邓布利多的机会,可是邓布利多接着说道,“你愿意今晚和我一起去吗?” “是的,”哈利立刻说。 “很好,那么:听我说。” 邓布利多站直了身子。 “我带着你,只有一个条件:你要义无反顾地服从我给你的任何命令。” “当然。” “弄清楚我的意思,哈利。我是说你必须服从甚至这样的命令,比如‘跑’、‘藏起来’或者‘回去’。你能向我保证吗?” “我——好的,当然。” “如果我让你藏起来,你会这么做吗?” “会的。” “如果我让你逃走,你会遵从吗?” “会的。” “如果我让你快离开我,自己逃命,你会照我说的做吗?” “我——” “哈利?” 他们对视了一会儿。 “会的,教授。” “非常好。那么现在我希望你去取隐形斗篷,五分钟后和我在门厅会合。” 邓布利多转过身向火红的窗外望去;太阳在地平线上放射出红宝石般的光芒。哈利迅速走出办公室,走下旋转楼梯。他的脑子突然奇怪地清醒了。他知道该做什么了。 他回去时,罗恩和赫敏正一起坐在公共休息室里。“邓布利多要干什么?”赫敏立刻说。“哈利,你还好吧?”她焦急地加上了一句。 “我还好,”哈利简短地说,迅速跑过了他们。他冲上了楼梯进了宿舍,掀开他的行李箱抽出了活点地图和一团卷成球的袜子。然后他加速冲下楼梯进入了公共休息室,在罗恩和赫敏坐的地方刹了车,他们俩一脸震惊的表情。 “我没有太多时间,”哈利气喘吁吁地说,“邓布利多以为我来拿隐形斗篷。听我说……” 他飞快地告诉了他们自己要去哪儿,以及为什么要去。他没有因为赫敏恐惧的喘息和罗恩急促的提问而暂停;稍微他们应该能自己想明白更精确的细节。 “……那么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哈利用最快的速度说完了。“邓布利多今晚不在,所以马尔福显然要动手了。不!听我说!”他生气地嘘了一声,因为罗恩和赫敏都想打断他。“我知道在有求必应屋里欢呼的正是马尔福。拿着——”他把活点地图塞到赫敏手里,“你去监视他,而你去监视斯内普。用上你们能找到的任何一个D.A.的人。赫敏,那些联络用的金加隆还有效吧?邓布利多说他已经采取了额外的保护措施,但如果斯内普也卷入的话,他会知道邓布利多的保护措施是什么,以及怎么避开它——但他不会料到你们在监视他,对吗?” “哈利——”赫敏开口了,她的眼睛因为恐惧而睁得大大的。 “我没时间和你争辩,”哈利简短地说。“再拿上这个——”他把袜子塞进罗恩的手里。 “谢谢,”罗恩说。“呃——我要袜子干嘛?” “你需要里面包的东西,是飞力飞思。你们和金妮分了它。帮我向她道别。我得走了,邓布利多在等我——” “不!”赫敏说,这时罗恩一脸敬畏地把装着金色药水的小瓶子从里面取了出来。“我们不需要它,你喝了吧,谁知道你将要面对什么啊。” “我不会有事的,我会和邓布利多在一起。”哈利说。“我要你们都没事……别那样看着我,赫敏,待会儿见……” 他离开了他们,匆忙地穿过肖像洞向门厅跑去。 邓布利多正在橡木大门旁边等着。他转过身,这时哈利在最高的石阶上急刹住了车,喘着粗气,肋部灼烧地刺痛。 “我要你穿上隐形斗篷,”邓布利多说,他等着哈利穿好,然后说,“非常好。我们走吧?” 邓布利多马上走下了石阶,他自己的旅行斗篷几乎没有搅动夏天静止的空气。穿着隐形斗篷的哈利赶紧气喘吁吁地跟上他,出了很多汗。 “人们看到你离开的话会怎么想?”他问,心里想着斯内普和马尔福。 “会认为我是去霍格莫德喝点酒,”邓布利多轻声说。“我有时会光顾罗斯默塔那儿,或者猪头酒吧……或者看起来像。这是隐藏一个人真正的目的地的好方法之一。” 他们在渐渐聚集的暮霭中行走。空气中充满了新鲜草地、湖水和海格小屋那边烧木头的味道。很难相信他们正在朝一些危险和恐怖的东西进发。 “教授,”随着小路尽头的门出现在视野里,哈利轻声说,“我们要幻影显形吗?” “是的,”邓布利多说。“我相信你现在学会幻影显形了,是不是?” “是的,”哈利说,“但我还没有拿到执照。” 他觉得还是说实话的好;要是他在距离目的地一百英里以外的地方出现怎么办? “没关系,”邓布利多说,“我可以再协助你一次。” 他们穿过小门,走上了暮色笼罩下的无人小巷,前往霍格莫德。夜幕随着他们的脚步降临了。当他们到达大路时,已经完全是夜里了。灯光在商店的窗子里闪烁,他们接近三把扫帚时听到了嘶哑的叫喊声。 “——出去!”罗斯默塔女士喊道,她强行撵出了一个邋遢的巫师。“哦,你好,阿不思……这么晚了你还在外面……” “晚上好,罗斯默塔,晚上好……请见谅,我要去猪头酒吧……我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今晚我想要一个更安静的氛围……” 一分钟后他们转了个弯来到了一条小道上,尽管现在并没有风,猪头酒吧的招牌还是微微地吱呀作响。与三把扫帚相反,这间酒吧似乎完全没有人。 “我们没有必要进去,”邓布利多看了看周围,低声说。“只要没有人看到我们离开……现在把你的手放到我的胳膊上,哈利。不用握太紧,我只是在引导你。数三下——一……二……三……” 哈利旋转了起来。恐怖的感觉立刻袭来,就像他在挤过一个厚的橡胶管;他感到呼吸困难,身体的每个部分都被挤压着,几乎都无法忍受了,随后,正当他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的时候,看不见的带子似乎突然打开了,他正站在凉爽的黑暗中,大口地呼吸着带有海水味道的新鲜空气。
作者: Doraemon    时间: 2005-8-18 13:49

第二十六章 洞穴 哈利可以嗅到盐的气息,听到奔涌的海浪;眼前是撒满月光的海面和繁星闪耀的天空,寒冷的微风吹散了他的头发。他正站在一块高高的黑色岩石上,海水在他脚下翻腾起无数的泡沫。哈利转过头看了一眼身后。那儿矗立一座高耸陡峭的悬崖,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周围那些巨大的岩石,包括哈利和邓布利多脚下的那块,看起来就像是过去从悬崖上的某个地方坍塌下来的一样。眼前的一幕荒凉萧瑟;岩石上完全没有一草一木,连一粒沙子都没有。 “你觉得如何?”邓布利多问。就好像在问这里是不是野餐的好地方。 “他们就带孤儿院的孩子们到这儿来?”哈利问,他想象不出还有什么地方比这儿更不适合远足了。 “准确地说,不是这儿,”邓布利多说。“大约沿着我们身后的悬崖走到一半,那儿有一个勉强称得上是村庄的地方。我相信他们是把孤儿们带到了那儿,去吹吹海风,看看波浪。不,我想只有里德尔和那两个小小年纪的受害者造访过这里。没有麻瓜能到达这块岩石,除非他们是异常优秀的登山家,而且船也到不了这块峭壁;这一带的水太危险了。我猜想里德尔是从上面爬下来的;魔法本来要比绳子更合适。他还带着两个小孩子,也许是为了享受恐吓他们的乐趣吧。这趟旅行本身就足够吓着他们了,你说呢?” 哈利再次仰望着悬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过他最终的目的地——也是我们的目的地——还在前面有点儿远的地方。来吧。” 邓布利多招呼哈利走到岩石边上,踩着一组坑坑洼洼的石窝作为立足点往下向下走,一直走到半浸没在水中的礁石上,离悬崖更近了。这是个危险的陡坡,而邓布利多稍微有些被他那只干瘪的手所拖累,慢慢地移动着。更矮处的礁石被海水浸得越来越滑。哈利可以感觉到咸咸的冰凉水花溅到了他的脸上。 “荧光闪烁,”邓布利多到达了离悬崖最近的一块礁石。在他所蹲的地方下面几英尺就是海水了,海面上倒映出了上千个金色的光点;旁边那些黑乎乎的岩壁也被照亮了。 “看见了吗?”邓布利多平静地说,把魔杖又举高了一点。哈利看到峭壁上有一条裂缝,漆黑的海水正不断地打着卷往里面涌。“你不反对自己稍微湿一些吧?” “不,”哈利说。 “那么脱下你的隐形斗篷——现在用不上它——我们跳吧。” 邓布利多突然以年轻得多的人才有的敏捷滑下了礁石,跳进了海水,他用牙齿咬着发光的魔杖,以标准的蛙泳姿势向峭壁上漆黑的裂缝游去。哈利拉下隐形斗篷塞进口袋,跟了上去。 水很冰凉;浸透的衣服在哈利周围翻腾,拉着他往下沉。哈利深吸了一口气,鼻孔里满是盐和海草的浓烈味道,他向那正往峭壁深处移动的渐渐缩小的亮光奋力游去。 裂缝很快就变成了一条黑黑的隧道,哈利看得出这里涨潮时会完全被海水吞没。两侧粘乎乎的墙相距仅三英尺远,在邓布利多魔杖照射的下像湿沥青一样闪闪发光。通道在前面不远处弯向了左边,哈利看见它一直延伸到了悬崖的深处。他继续跟在邓布利多后面游泳,冻僵的手指尖不断地掠过粗糙、潮湿的岩石。 然后哈利看到前面的邓布利多从水里出来了,银发和黑袍都闪着微弱的光。哈利到达那个地方之后发现了一组通往一大洞穴的台阶。他攀上台阶,暴露在了寂静、冰冻的空气之中,水从他浸透的衣服上滴下来,他不由自主地发起了抖。 邓布利多站在洞穴中间,他高举着魔杖慢慢原地转动,检查着墙壁和顶棚。 “是的,就是这个地方,”邓布利多说。 “你怎么知道?”哈利低声说。 “它认得魔法,”邓布利多简单地说。 哈利不知道他的哆嗦该归因于从脊髓深处传来的凉意,还是归因于让他感受到了同样凉意的魔法。他注视着邓布利多继续原地转圈。显然正专注于某个哈利看不到的事物上。 “这里只是密室前面,是个门厅,”邓布利多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们需要往里走……现在挡路的就是伏地魔设下的障碍,而不仅是那些天然屏障了……” 邓布利多走近洞穴的墙,用他发黑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墙面,咕哝着一些哈利听不懂的奇怪语言。邓布利多沿着墙壁绕了两圈,尽可能多地触摸这些岩石,偶尔停顿一下,在个别的点上反复摸索,最后他终于停了下来,手掌平按在墙上。 “这里,”他说。“我们穿过这里继续走。入口是藏着的。” 哈利没有问邓布利多是如何知道的。他还从没见过一个巫师仅靠观察和触摸就能解决问题;但哈利早就懂得了通常不称职的巫师才会弄出巨响和烟雾。 邓布利多从墙壁那儿退回来,用魔杖指向岩石。片刻后,那个地方显现出了一条弧形的轮廓,散发着白色的光芒,仿佛缝隙后有强光在照射一样。 “你成-成功了!”哈利打着牙颤说,可是话出口之前轮廓就消失了。岩石又回到了从前光秃秃的坚硬状态。邓布利多回过头。 “哈利,对不起,我忘记了,”他说;他马上把魔杖指向了哈利,哈利的衣服迅速变得温暖而干爽,仿佛在一团火上烤过一样。 “谢谢,”哈利感激地说,但邓布利多已经重新把注意力转向了那面坚固的洞壁。他没有再试着施魔法,只是站在那专心的凝视着它,仿佛那上面写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东西。哈利静静地站着;他不想打破邓布利多的专注。 整整两分钟之后,邓布利多平静地说,“哦,想必不是。如此野蛮。” “怎么了,教授?” “我倾向于认为,”邓布利多说,他未受伤的那只手伸进袍子掏出了一把小银刀,就是哈利经常用来切魔药原料的那种,“我们被要求付出代价才能通过。” “代价?”哈利说。“你得送这扇门一些东西吗?” “是的,”邓布利多说。“血,如果我没弄错的话。” “血?” “我说过这很野蛮,”邓布利多说,听起来有些轻蔑,甚至是失望,好像伏地魔没有达到邓布利多原先期望的水准一样。“我敢肯定你能推断出,这个主意意味着你的敌人必须先削弱自己才能进去。伏地魔又一次没能领会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身体创伤更可怕的事情。” “是啊,可尽管如此,如果你可以避免它……”哈利说,他已经经历了足够多的痛苦,不太在乎再多受一点。 “然而有时候,这是不可避免的,”邓布利多挽起袖子露出了他那只受伤的手的前臂。 “教授!”哈利提出了异议,他在邓布利多举起小刀的同时匆忙走上前去,“我来吧,我——”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更年轻,更健康?但邓布利多仅仅在微笑。一道银光闪过,猩红色的鲜血喷射而出。岩石的表面溅满了闪着光的深色血滴。 “谢谢你,哈利,”邓布利多说,他把魔杖尖沿着胳膊上自己切出的深口子划过,于是伤口立即愈合了,正如斯内普治愈马尔福的伤口那样。“但你的血比我的更有价值,啊,那看起来已经起效了,对不对?” 墙上银亮的轮廓再次显现了出来,这次它没有消褪:溅满血的岩石完全消失了,留下了一个缺口通向完全的黑暗之中。 “跟在我后面,”邓布利多说,他跨进了拱门,而哈利则急忙点亮了自己的魔杖紧跟在后面。 他们眼前出现了一幅诡异的景象:他们正站在一个巨大的黑湖边上,大到哈利都辨认不出远端的湖岸了,他们是在一个高不见顶的巨大洞穴里。远远的湖中央放射出迷雾般的绿光;倒映在犹如一潭死水的湖面上。尽管这片绿光和两支魔杖放出的光并没有射得像哈利预想的那么远,但除了它们没有什么能打破周遭天鹅绒般的黑暗。不知何故,比起别的地方,这里的黑暗要更加稠密。 “走吧,”邓布利多平静地说。“千万小心别踏进着水。紧紧跟着我。” 他沿着湖边出发了,哈利紧紧地跟在他后面。他们在湖边的一圈狭窄岩石上踏出的脚步声回荡开来。他们不停地走啊走啊,但眼前的景象却没有变化:一边是粗糙的洞壁,另一边则是一片无边无际、光滑得像玻璃一样的黑暗。它的正中间是那团神秘的绿光。哈利发现这地方和这里的寂静让人感到十分压抑,身心俱疲。 “教授?”他终于开口说话了。“你认为灵魂碎片是在这儿吗?” “哦,是的,”邓布利多说。“是的,我敢肯定是在这儿,问题是,我们怎么拿到它?” “我们能不能……我们能不能试一下飞来咒呢?”哈利说,他相信这一定是个愚蠢的建议,但他急不可待地想尽快离开这地方了。 “当然可以,”邓布利多突然停了下来,哈利差点撞上他。“你为什么不试试看呢?” “我?哦……好的……” 哈利没想到会是这样,但他还是清了清嗓子,举起魔杖大喊一声,“灵魂碎片飞来!” 随着一声爆炸似的巨响,一个巨大的灰白色物体从二十英尺远的黑暗湖水里喷了出来。哈利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是什么,它就已经随着一片爆裂的水花消失了,水面上被激起了又大又深的波纹。哈利震惊地跳了回来,撞到了墙上;他转向邓布利多时心脏仍然砰砰地剧烈跳动着。 “那是什么?” “我想,那东西是准备好的,一旦我们尝试夺取灵魂碎片就会做出反应。” 哈利转过身看着湖水。水面又一次成了亮晶晶的黑玻璃:波纹消失得不同寻常的快;而哈利的心却还在砰砰地跳动。 “你已经想到会发生那事了吗,教授?” “我想一旦我们作出某种明显的努力去拿灵魂碎片,就会有什么事发生。那是个非常棒的主意,哈利;要想弄清楚我们面对的是什么,这是最简单的方法。” “可我们还是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哈利看着光滑得有些不祥的湖水。 “你得说那些东西是什么,”邓布利多说。“我非常怀疑可能还有更多。我们继续往前走吧?” “教授?” “什么,哈利?” “你觉不觉得我们必须得进到湖里面?” “进到湖里面?除非我们非常不走运。” “你不认为灵魂碎片是在湖底吗?” “哦,不……我觉得灵魂碎片在湖中央。” 邓布利多指了指湖心的那团迷雾般的绿光。 “这么说我们必须得穿过湖去拿它了?” “是的,我想是这样。” 哈利什么也没说。他此刻脑子里全是水怪、巨蟒、恶魔、马形水怪…… “啊哈,”邓布利多又停了下来;这次哈利真的撞上他了;一时间他向湖里摔了过去,邓布利多用他未受伤的手紧紧抓住了哈利的上臂,把他拽了回来。“真对不起,哈利,我应该先提醒你一下的。请向后靠着墙站好。我想我已经找出那个地方。” 哈利一点也不知道邓布利多是什么意思;就哈利所知,这一小片昏暗的湖岸和其他各处都没什么不同。但邓布利多似乎已经察觉了它的特殊之处。这一次他没有沿着岩壁而是在稀薄的空气中挥着他的手,仿佛期待着发现并抓住某个看不见的东西。 “哦,”几秒钟之后邓布利多高兴地说。他的手在半空中握住了一个哈利看不见的东西。邓布利多向水边移近了些;哈力紧张的注视着邓布利多,后者脚下带扣的鞋子已经到达了岩石的最外缘。邓布利多把手牢牢地握在半空中,另一手则举起魔杖用杖尖敲了敲那只拳头。 一个绿色的粗铜链立即出现在空气中,从湖水深处一直延伸到邓布利多紧握的手中。邓布利多敲了敲铜链,它像蛇一样地在他手中滑动,在地上卷了起来,叮叮当当的响声在岩石墙壁上回荡,黑色的湖水深处,有一个东西被铜链拉了上来。一个幽灵般的船头破水而出,哈利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这只小船和铜链一样发着绿光。伴随着仅有的一条波纹,小船向哈利和邓布利多所站的岸边漂了过来。 “你怎么知道它在那儿?”哈利惊奇地问。 “魔法总会留下痕迹,”邓布利多说,这时小船轻柔地撞击上湖岸,“有时候痕迹会非常明显。我教过汤姆·里德尔。我了解他的风格。” “这……这条船安全吗?” “哦,是的,我想是安全的。伏地魔需要创造方法渡湖,而不激起被他安置在湖里的那些生物的愤怒,以防万一他想要查看或者移走灵魂碎片。” “这么说如果我们坐伏地魔的船渡湖的话,水里的那些东西就不会对我们做任何事了吧?” “我想,我们只有顺从于这个事实,它们会在某个时候意识到我们不是伏地魔。然而迄今为止,我们做得还不错。它们已经让我们把船拉了出来。” “可是它们怎么会让我们拉呢?”哈利问,他脑子里摆脱不了等湖岸都看不见了之后黑水里伸出触手的情景。 “伏地魔一定相当自信没人能找出这条船,除非那人是一个非常伟大的巫师,”邓布利多说。“我想他也做好了最不可能的事情——在他看来——发生的准备,也就是有其他人找到了它,因为他已经在前面设下了只有他自己才可能通过的其他屏障。我们会看到他是不是正确的。” 哈利低下头看了看船。它真的非常小。 “它看上去不像是为搭载两个人而建造的。它能容纳我们两个人吗?我们加在一起是不是太重了?” 邓布利多咯咯地笑了起来。 “伏地魔不会在意重量,而是在乎通过湖水的魔法能力的数量。我相信这条船上一定有一个魔法以确保里面一次只能有一个巫师。” “可是那么——?” “我觉得你不会被计算在内,哈利:你没有成年,也没有取得资格。伏地魔绝没有想到会有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到达这个地方:我觉得你的魔法能力与我的比起来,不太可能被能记录下来。” 这些话没能提升哈利的士气;也许邓布利多觉察了,因为他又补充道,“伏地魔的错误,哈利,伏地魔的错误……年龄是个愚蠢而健忘的家伙,如果它低估了年轻人的话……现在,这次你先上去,注意别碰到水。” 邓布利多站到一边,让哈利小心翼翼地登上了船。然后邓布利多也跨了进来,把链条绕好放到船板上。他们两个挤在一起;哈利不是舒服地坐着,而是蜷缩地蹲在那儿,两只膝盖已经伸出了船舷,这时船开动了。除了船头劈水而行的轻柔的沙沙声,周围一片寂静;小船无需人力就能开动,仿佛是有一条无形的绳索在把往中央的光亮处拉。他们很快就看不见洞壁了;除了没有波浪,一切都像行驶在海里一样。 哈利低头往下看去,他们经过水面时魔杖在黑色的水面上反射出了点点金光,小船在玻璃般的水面上切出了深深的波纹,在黑色的镜子上刻出了深深的槽。 然后哈利看见了一个东西,像大理石一样白,漂在水面下几英寸的地方。 “教授!”他震惊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湖面上。 “哈利?” “我想我看到了水里有一只手——一只人手!” “是的,我敢肯定你看见了,”邓布利多平静地说。 哈利盯着水里找寻那只消失的手,他喉头泛起一阵做呕的感觉。 “这么说,从水里跳出来的就是那个东西——?” 但是在邓布利多回答之前哈利就获得了答案;魔杖的光滑到了一片新的水域,这次映出了一个仰卧在水面下几英尺处的死人:他睁开的眼睛模糊不清,仿佛罩上了蜘蛛网一样,他的头发和袍子像烟雾一样绕着他。 “这里有尸体!”哈利的声音提高了,听起来不像是他自己的。 “是的,”邓布利多心平气和地说,“但是我们此刻不必担心它们。” “此刻?”哈利重复道,他把视线从水面移到邓布利多脸上。 “就是当它们只是宁静地漂在我们下面的时候,”邓布利多说。“尸体没什么可怕的,哈利,和黑暗一样都没什么可怕的。伏地魔不这么认为,他当然背地里两个都怕。但是他再次暴露出了智慧的缺乏。我们面对死亡和黑暗时,害怕的是它们的未知,没什么别的。” 哈利什么也没说;他不想争辩,但是他一想到他们周围和身下漂着尸体就觉得很恐惧,更何况他不相信它们没有危险性。 “但是它们跳出来了一个,”他努力想让自己的声音和邓布利多一样平和。“我试着召唤一个灵魂碎片的时候,一具尸体从湖里跳了出来。” “是的,”邓布利多说。“我敢肯定等我们拿到灵魂碎片之后,就会发现它们没那么和平了。然而,就像许多居住在寒冷和黑暗中的生物一样,他们害怕光明和温暖,如果需要,我们可以召唤光明和温暖来保护自己。火,哈利,”邓布利多微笑地加了一句,以回应哈利迷惑的表情。 “哦……好的……”哈利迅速说。他转过头去看那团绿光,小船还在不屈不挠地驶向它。他现在无法假装自己不害怕了。巨大的黑湖,盛满了尸体……他遇见特里劳妮教授和把飞力飞思给罗恩与赫敏,这些似乎都是很多个小时之前的事情了……他突然希望自己和他们好好地道过别……还有,他还根本没有见金妮…… “快到了,”邓布利多愉快地说。 果然,绿光终于变大了,几分钟以后,小船轻轻地撞到了什么东西上面停了下来,哈利一开始没看出来那是什么,举起发光的魔杖之后才发现他们到达了一个由光滑的岩石构成的湖心岛上。 “小心别碰到水,”哈利爬出船的时候邓布利多又说了一遍。 这个岛不比邓布利多的办公室大,一块平坦的黑石头上面什么也没有,只搁着绿光的光源,光在走近了之后显得更亮了。哈利眯起眼睛看着它;起初他以为是一种灯,可随后发现光是从一个很像冥想盆的石盆里发出来的,石盆被搁在一个底座上。 邓布利多向石盆靠拢了过去,哈利跟在他后面。他们肩并肩一起往里面看。石盆盛满了放着磷光的翠绿色液体。 “这是什么?”哈利轻声问。 “我不能确定,”邓布利多说。“然而,它是一种比血和尸体更令人不安的东西。” 邓布利多把袖子挽到发黑的手臂上,烧伤的指尖伸向了药水的表面。 “教授,不,别碰——!” “我碰不到,”邓布利多微弱地笑了笑。“看到了吗?我没法再靠近了。你试试。” 哈利目不转睛地把手伸向了石盆,试图触摸到药水。他遇到了一个无形的屏障,没法接近它周围一英寸的地方。不管他多么用力地去推,手指都只能碰到似乎是坚固而僵硬的空气。 “请让开,哈利,”邓布利多说。 他举起魔杖在药水上方做了一组复杂的动作,无声地念叨着。什么也没发生,或许药水变得更亮了些。邓布利多做这些的时候哈利保持着沉默,可过了一会儿邓布利多收回了魔杖,哈利此时开口已经安全了。 “你觉得灵魂碎片在这里面吗,教授?” “哦,是的。”邓布利多更接近地凝视着石盆。哈利看到他的脸倒映在了绿色药水光滑的表面上。“但怎么才能拿到它呢?不能把手伸进这药水,不能被倒掉、分离、舀起和吸走,也不能被变形、施咒语和用别的方法来来改变它。” 邓布利多差不多是心不在焉地再次举起了魔杖,在空中划了个圈,然后抓住了一个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水晶高脚杯。 “我只能下结论说这药水是用来喝的。” “什么?”哈利说。“不!” “是的,我想是这样:只有喝掉它才能把石盆清空,看看下面究竟放着什么。” “但要是——要是它会杀了你呢?” “哦,我怀疑它不会有这样的作用,”邓布利多轻松地说。“伏地魔不会想杀死到达这个小岛的人。” 哈利不敢相信。这又是邓布利多在愚蠢地坚信每个人都有好的一面吗? “教授,”哈利试图让自己的声音保持理智。“教授,我么面对的是伏地魔——” “对不起,哈利;我应该这样说,他不会想立刻杀死到达这个小岛的人,”邓布利多更正了自己的话。“他会让他们活得足够长,以便查出他们是怎样穿透他的防御走到这么远的,最重要的是,为什么他们要清空这个石盆。别忘了伏地魔相信只有他自己知道灵魂碎片的事。” 哈利想再说话,但这次邓布利多却抬起手示意他安静,他对着翠绿色的液体微微皱着眉,显然是在苦苦地思索。 “毫无疑问,”他终于开口了,“这个药水的作用一定是让我无法拿走灵魂碎片。它也许会让我麻痹,让我忘记自己到这儿是来干什么的,产生巨大的痛苦来让我分心,或者用别的什么方式使我丧失能力。既然如此,哈利,你的任务就是要确保我不停地喝下去,即使你得把药水灌进我的嘴里。你明白吗?” 他们的视线在石盆上方相遇了,怪诞的绿光映在两张苍白的脸上。哈利没有说话。这就是他被邀请同行的原因吗——以便他能给邓布利多强行灌进一种可能会让人痛不欲生的药水? “你还记得我同意带你来的条件吗?” 邓布利多说。 哈利犹豫了,他盯着邓布利多的蓝眼睛,现在那眼睛被石盆里的光映成了绿色。 “可要是——?” “你发过誓要遵守我给你的任何命令,是不是?” “是的,但是——” “我也警告过你可能会有危险,是不是?” “是的,”哈利说,“但是——” “那么,好,”邓布利多又挽起了袖子,举起那只空的高脚杯,“照我的命令行动。” “为什么不能让我来代替你喝这药水呢?”哈利绝望地问。 “因为我更老,更聪明,也更没有价值,”邓布利多说。“最后说一次,哈利,你能向我保证会尽全力确保我喝下去吗?” “就不能——?” “你保证?” “但是——” “你的保证,哈利。” “我——好吧,但是——” 在哈利再次抗议之前,邓布利多把水晶高脚杯放进了药水之中。有那么一瞬间,哈利希望他没办法用高脚杯碰到药水,但是那块水晶没进了水面,什么也没有发生;高脚杯盛满了之后,邓布利多把它举到了嘴边。 “祝你健康,哈利。” 他一饮而尽。哈利惊恐地注视着他,手用力地捏着石盆的边缘,连指尖都麻了。 “教授?”他不安地说,邓布利多又把空杯子放了下来。“你感觉怎么样?” 邓布利多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哈利怀疑他是不是正在忍受疼痛。邓布利多闭着眼把杯子插回了石盆,重新盛满它,又喝了下去。 邓布利多在一片沉默中喝掉了满满三杯药水。然后,在第四杯喝到一半时,他摇晃了一下,跌向了石盆。他的眼睛仍然闭着,呼吸很沉重。 “邓布利多教授?”哈利的声音绷得很紧。“你能听见我吗?” 邓布利多没有回答。他的脸在抽搐,好像睡得很熟,却又在做一个可怕的梦。他握着高脚杯的手渐渐松开了;里面的药水就快要洒出来了。哈利伸出手抓住酒杯,把它扶稳了。 “教授,你能听见我吗?”他大声地重复道,声音在巨大的洞穴里回荡。 邓布利多喘了喘气,然后用一种哈利认不出来的声音说起了话,他从没有见到邓布利多像这样害怕过。 “我不想……别让我……” 哈利盯着那张发白的熟悉面孔,盯着高耸的鼻子和半月形的眼镜,不知道该做什么。 “……不喜欢……想停下……”邓布利多呻吟道。 “你……你不能停下,教授。”哈利说。“你得不停地喝下去,记得吗?你告诉过我你得不停地喝下去。给……” 哈利把高脚杯强行送到邓布利多嘴边,然后把酒往里灌,于是邓布利多喝下了里面剩余的药水,他恨自己,很厌恶自己现在的做法。 “不……”见哈利把高脚杯放进石盆又为他盛满了一杯,他呻吟道。“我不想要……我不想要……让我走……” “没事的,教授。”哈利的手在发抖。“没事的,我在这儿——” “让它停下,让它停下,”邓布利多呻吟道。 “好……好,这样就能让它停下。”哈利撒了个谎。他把高脚杯里的东西倒进了邓布利多张开的嘴。 邓布利多尖叫了起来,他的声音在整个洞穴里回荡,越过了死气沉沉的黑色湖水。 “不,不,不……不……我不能……我不能,别逼我,我不想要……” “没事的,教授,没事的!”哈利大声说,他的手抖得如此厉害,几乎都没法把第六杯药水盛出来;石盆现在已经空了一半。“你没有出事,你很安全,这不是真的,我发誓这不是真的——喝了它,现在,喝了它……” 邓布利多顺从地喝了下去,仿佛哈利给他喝的是解药。但是一喝干这一杯,他就跪了下去,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他呜咽着说,“请让它停下来,我知道我错了,哦,请让它停下来,我永远,永远不会再……” “这样就能让它停下来,教授,”哈利说,他给邓布利多灌进第七杯药水时,嗓子已经哑了。 邓布利多开始退缩了,仿佛周围有看不见的酷吏在折磨他;他胡乱挥舞的手差一点打翻了哈利手中颤巍巍的高脚杯,它已经再次盛满了药水,他呻吟着说,“别伤害他们,别伤害他们,求求你,求求你,是我的错,伤害我吧……” “给,喝下这个,喝下这个,你就没事了,”哈利绝望地说,邓布利多再一次服从了他,他张开嘴,眼睛却还是紧紧地闭着,从头到脚都在颤抖。 这一次他向前扑倒了,再次尖叫起来,用拳头捶打着地面,与此同时哈利去盛满了第九杯。 “求你,求你,求你,不……不要那样,不要那样,我什么都愿意做……” “只要喝了它,教授,只要喝了它……” 邓布利多就像一个快要渴死的孩子一样喝了起来,但是他一喝完,就再次大叫了起来,仿佛五脏六腑都着了火似的。 “不要了,求求你,不要了……” 哈利盛了第十杯药水,感觉水晶已经刮到了盆底。 “我们就要结束了,教授,喝了它,喝了它……” 他支撑起邓布利多的肩膀,邓布利多再次一饮而尽;然后哈利又站起来重新盛了一杯,而此时邓布利多开始尖叫起来,听上去痛苦得无以复加,“我想死了!我想死了!让它停下,让它停下,我想死了!” “喝了它,教授,喝了它……” 邓布利多喝了起来,刚一喝完就大叫一声,“杀了我!” “这——这杯就完了!”哈利气喘吁吁地,“就喝这杯……就结束了……都结束了!” 邓布利多大口大口地把药水吞了下去,喝得一滴也不剩,然后他咯咯作响地大喘了一口气,脸朝下滚到了地上。 “不!”哈利大喊,他刚才正重新往高脚杯里盛药水;他把杯子扔到石盆里,扑到邓布利多身边把他翻了过来;邓布利多的眼镜歪到了一边,嘴巴张着,眼睛却闭着。“不,”哈利摇晃着邓布利多,“不,你没有死,你说过这不是毒药。醒过来,醒过来——快快复苏!”他哭喊着用魔杖指向邓布利多的胸膛;一道红光射出,可什么也没发生。“快快复苏——教授——求你了——” 邓布利多的眼皮颤动了一下;哈利的心跳加剧了。 “教授,你——?” “水,”邓布利多嘶哑地说。 “水,”哈利气喘吁吁地哈所,“——对了——” 他跳起来,抓起扔在石盆里的高脚杯;几乎没有注意到那里面放着一个金色的盒式坠子。 “清水涟涟,”他大喊,用魔杖猛戳高脚杯。 高脚杯里充满了清水;哈利跪到邓布利多身边,扶起他的头,把杯子送到了他的唇边——可是杯子空了。邓布利多呻吟着,开始喘粗气。 “可我刚才有——等等——清水涟涟!”哈利用魔杖指向高脚杯再次说。片刻后,杯子里再次出现了闪闪发亮的清水,可他刚一拿到邓布利多嘴边,水又消失了。 “教授,我在试,我在试!”哈利绝望地说,但他觉得邓布利多听不见他的声音;他翻过来侧身卧着,响亮地喘息声听起来痛苦得难以忍受。“清水涟涟——清水涟涟——清水涟涟!” 高脚杯再一次充满了之后又消失了。而此刻邓布利多的呼吸正渐渐地衰弱。哈利恐慌地思索着,他本能地想到了唯一可以得到水的途径,因为伏地魔即使这样计划的…… 他冲到岩石边把杯子插入湖水中,灌了满满一杯冰凉的湖水,水没有再消失掉了。 “教授——给!”哈利一边喊一边向邓布利多冲去,把水笨拙地倒在了邓布利多的脸上。 他不可能做得更好了,因为他没有握杯子的那只手臂上的冰凉感觉并非湖水挥之不去的寒意。一直粘糊糊的白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拥有这只手的生物正在慢慢地往岩石后面拉他。湖面不再是像镜子那样光滑了;湖里波涛翻滚,每一个哈利看得到的地方都有白色的头和手从黑水里冒出来,眼窝深陷、双目失明的男人、女人和孩子正在往岩石的方向移动:黑色的湖水中升起了一支由死人组成的军队。 “统统石化!”哈利大喊着,他挣扎着紧紧抱住小岛湿滑的表面,同时把魔杖指向了正抓着他的那个阴飞力:它松开了他,向后跌进湖,溅起了一片水花。哈利爬了起来;但是更多的阴飞力已经爬上了岩石。它们瘦骨嶙峋的手抓在岩石光滑的表面上,空洞无神的眼睛则盯着他,凹陷的脸上不怀好意。 “统统石化!”哈利再次吼道,边后退边在空中挥舞魔杖;六七个阴飞力倒下了,但更多的正在向他靠近。“障碍重重!速速禁锢!” 它们中有几个跌倒了,有一两个被绳子绑了起来。但是后爬上岩石的阴飞力只是迈过甚至踏过了倒下的尸体。哈利仍然疯狂地乱挥着魔杖,大喊道,“刀光剑影!刀光剑影!” 虽然它们湿透的衣服和冰冷的皮肤上被划出了深深的伤口,却无血可流:它们无情地往前走着,向他伸出了皱巴巴的手,他又后退了几步,感到背后有一双皮包着骨的手臂抱住了他,冰凉得就像死人的胳膊一样,他的双脚离开了地面,它们举起他,缓慢而又坚定地往水里抬去,哈利知道它们不会放开他了,他将被淹死,成为另一个死亡卫士,去守护一段伏地魔支离破碎的灵魂…… 忽然,一道火光划破黑暗喷射了出来:一圈深红色和金色的火焰包围了岩石,于是紧紧抓着哈利的阴飞力跌倒了,步履蹒跚了起来;它们不敢穿过火焰回到水里。于是哈利被他们抛了下来;他摔到地面,从岩石上滑了下来,胳膊也擦伤了,可是他又爬了起来,举起魔杖环顾着四周。 邓布利多又站起来了,脸色和周围的阴飞力一样苍白,却比它们都要高。火焰在他的眼睛里跳动;他举着像火把一样的魔杖,火焰从它的末端发射出来,像一个巨大的套索把他们温暖地围绕了起来。 阴飞力相互撞到了一起,试图摸索着逃出困住它们的烈火…… 邓布利多从石盆底部捞起盒式坠子塞进了袍子里。他无声地招呼哈利走到他身边。阴飞力们被火焰分散了注意力,没有发现他们的猎物正在离开,此时邓布利多带着哈利往小船的方向去了,火圈一直跟着他们移动,环绕着他们,不知所措的阴飞力跟着他们到了水边,谢天谢地的是,它们全都滑进了黑色的湖水之中。 哈利浑身发抖,一度以为邓布利多无法爬进小船了;他往里爬的时候晃了一下;他似乎把全部的精力都花在了维持那个保护他们的火圈上了。哈利抓着他帮他进入了小船。他们刚一安全地挤在了一起,船就开始穿过黑色的湖水往回开,远离了那块岩石。火圈仍然环绕在他们俩周围,云集在他们下面的阴飞力似乎也不敢再露出水面了。 “教授,”哈利气喘吁吁地说,“教授,我忘了——火——他们朝我走过来,我很慌——” “非常谅解,”邓布利多低声说。哈利惊恐地发现他的声音是如此的虚弱。 他们的船轻轻撞了一下,抵达了湖岸,哈利跳出来后赶紧转过身去帮邓布利多。邓布利多刚一踏上湖岸就垂下了握着魔杖的手;火圈消失了,可是阴飞力没有再从水中冒出来。小船再次沉入了水中;链子也叮叮当当地滑回了湖里。邓布利多重重地叹了口气,靠在了洞壁上。 “我很虚弱……”他说。 “别担心,教授,”哈利马上说,对邓布利多的极度苍白和精疲力竭的样子感到担忧。“别担心,我会带我们出去……靠着我,教授……” 哈利将邓布利多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带着他的校长绕着湖岸往回走,他支撑起了邓布利多的大部分重量。 “这保护真是……归根到底……想得很周到,”邓布利多虚弱地说。“独自一人绝不会成功,你做得很好,非常好,哈利……” “现在不要说话,”哈利担心地说。他害怕地注意到邓布利多的声音是如此的含糊不清,脚步是如此的迟缓费力,“节省你的能量,教授……我们很快就能离开这儿……” “拱门一定又被封上了……我的小刀……” “不用了,我刚刚在石头上割破了,”哈利坚定地说,“只要告诉我在哪儿……” “这里……” 哈利用他擦伤的前臂拂过石头:收到他的馈赠之后拱门立即打开了。他们穿过了外面的岩洞,哈利帮助邓布利多回到了填入峭壁悬崖的冰冷海水之中。 “你不会有事的,教授,”哈利一遍一遍地说。比起邓布利多虚弱的声音,哈利现在更担心的是他的寂静。“我们快到了……我可以用幻影显形把我们都带回去……别担心……” “我一点也不担心,哈利,”邓布利多说,尽管海水冰凉,但他的声音听起来却稍微坚强了些。“有你和我在一起。”
作者: Doraemon    时间: 2005-8-18 13:49

第二十七章 塔楼惊魂 他们回到了繁星闪烁的天空下,哈利把邓布利多拖到离他们最近的一块礁石上,然后把他扶了起来。他支撑住邓布利多湿透、颤抖的身体,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努力地集中精神想着他们的目的地:霍格莫德。哈利闭上眼睛,全力抓住邓布利多的手臂,然后走进了那种恐怖的压迫感之中。 他睁开眼睛之前就知道起作用了:海盐的气味和微微的海风都不见了。他和邓布利多站在霍格莫德黑暗的大路中间,浑身颤抖着,还滴着水。哈利一度出现了可怕的幻觉,以为有更多的阴飞力从两侧的商店向他们爬来,然而他眨了眨眼,却发现没有什么在动;除了一些街灯和亮着的窗户意外,四周一片黑暗。 “我们做到了,教授!”哈利艰难地低声说;他突然胸口一阵灼热的剧痛。“我们做到了!我们拿到了那个灵魂碎片!” 邓布利多靠着他摇晃地站着。哈利有一阵子还以为是自己不熟练的幻影显形让邓布利多失去了平衡;然后他看到了邓布利多的脸远远的街灯下更加显得苍白和湿润。 “教授,你还好吗?” “已经好多了,”邓布利多虚弱地说,尽管他的嘴角还在抽搐,“那个药水……喝下去有碍健康……” 邓布利多倒在了地上,这令哈利惶恐不已。 “教授——没事的,教授,你会好起来的,别担心——” 哈利绝望地向四周张望着,想要寻求帮助,但是没有看到任何人,他所能想到的就是无论如何必须尽快送邓布利多去校医院。 “我们必须去学校,教授……庞弗雷夫人……” “不,”邓布利多说。“我需要的是……是斯内普教授……但是我想……我现在走不了那么远……” “好吧——教授,听我说——我现在去敲门,给你找个地方待在那儿——然后我就去找庞弗雷——” “西弗勒斯,”邓布利多清楚地说。“我需要西弗勒斯……” “好吧,斯内普——但是我要离开你一会儿,以便我可以——” 然而在哈利行动之前,他听到了跑动的脚步声。他的心跳了出来:有人看见他们了,有人知道他们需要帮助——他转过身,看见罗斯默塔女士穿着高跟的毛绒拖鞋和绣着龙的丝制睡袍急匆匆地向他们跑来。 “我拉卧室窗帘的时候看到你们幻影显形了!感谢上帝,感谢上帝,我不知道——阿不思怎么了?” 她停了下来,气喘吁吁地睁大眼睛瞪着邓布利多。 “他受伤了,”哈利说。“罗斯默塔女士,我现在要去学校找人帮忙,您能把他带到三把扫帚去吗?” “你不能独自去那儿!你难道没有察觉到吗——你没有看到——?” “请你帮我撑住他,”哈利没有听她说,“我想我们可以把他弄进——” “发生了什么事?”邓布利多问。“罗斯默塔,发生了什么事?” “是——黑魔标记,阿不思。” 罗斯默塔女士指了指天空,那是霍格沃茨的方向。听到这句话,恐惧感顿时席卷了哈利……他转过头去看。 它就在那儿,漂浮在霍格沃茨的上空:一只耀眼的绿色骷髅头,蛇形的舌头,这是食死徒们任何时候进入一幢建筑之后都会留下的标记……无论在哪儿杀了人之后…… “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邓布利多问,他把哈利的肩膀抓得生疼,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一定是几分钟前,我把猫放出来的时候它还不在那儿,但是当我上楼的时候——” “我们必须马上返回城堡,”邓布利多说。“罗斯默塔,”尽管他还有些摇晃,但他似乎已经完全是在指挥此时的局面了,“我们需要交通工具——扫帚——” “酒吧后面有两把,”她说,看上去非常害怕。“我这就跑过去取——” “不用了,哈利可以做到。” 哈利立刻举起他的魔杖。 “罗斯默塔的扫帚飞来!” 一秒钟后他们听到砰的一声巨响,酒吧的前门被撞开了;两把飞天扫帚射到了大街上,像赛跑一样飞到哈利的一侧,它们在哈利的腰际死死地停住了,微微发着抖。 “罗斯默塔,请你给魔法部传个讯息,”邓布利多一边骑上离他最近的那把扫帚一边说。“现在霍格沃茨里的人可能还没有意识到出事了……哈利,穿上你的隐形斗篷。” 哈利从口袋里拿出了隐形斗篷披在上身上,然后骑上了扫帚;哈利和邓布利多一跃而起,飞向了天空中,而此时罗斯默塔女士也开始踉踉跄跄地往她的酒吧去了。他们加速向城堡飞去的同时,哈利瞥了一眼身旁的邓布利多,随时准备着抓住他以防止他掉下去,但是黑魔标记的出现对邓布利多起到了兴奋剂一样的作用:他低低地伏在扫帚上,眼睛紧紧盯着那个标记,长长的银发和胡须在身后的夜空中飘逸。哈利也向前看了看那个骷髅头骨,恐惧的感觉就像一个毒泡一样在体内膨胀,压迫着他的肺,把其他一切的不适都赶出了他的脑子…… 他们离开多久了?罗恩、赫敏和金妮的运气已经用尽了吗?黑魔标记是为他们当中的一个所升起的吗,或者是纳威,或者卢娜,或者某个其他D.A.成员?如果是的话……就是他让他们在走廊上巡视的,是他让他们离开了安全的床……他又要为某个朋友的牺牲负责了吗? 他们正飞行在刚才早些时候走过的羊肠小道的上空,这时哈利除了夜风在耳边的呼啸声以外,还听见邓布利多又在用奇怪的语言喃喃地念叨着什么。他觉得自己明白了为什么当他们飞过学校场地的围墙上空时他的扫帚抖了一下:邓布利多正在解除自己在城堡周围设下的魔法,以便他们能飞快地进去。黑魔标记正在天文塔的正上方闪闪发光,那是城堡的最高处。这是否意味着死亡发生在那儿? 邓布利多已经越过了锯齿状的城墙,下了扫帚;哈利几秒钟后降落在他身边,他向四周望了望。 城墙上空无一人。通向城堡里旋转楼梯的门关着。这里没有挣扎的痕迹,没有殊死搏斗的痕迹,没有尸体。 “这意味着什么?”哈利问邓布利多,同时仰视着他们头顶上骷髅头,它的舌头是一条蛇,整个都邪恶地闪着光。“这是真的黑魔标记吗?是不是有人已经肯定——教授?” 借助标记发出的微弱绿光,哈利看见邓布利多用那只变黑的手仅仅抓住了胸膛。 “去叫醒西弗勒斯,”邓布利多虚弱却又清楚地说。“告诉他发生的事并带他来见我。一路上不要做其他的事,不要和任何人交谈,不要脱下你的隐形斗篷。我在这里等你。” “但是——” “你发誓会服从我的,哈利——去!” 哈利匆忙跑向通往旋转楼梯的门,但是他的手刚碰到铁制的门环,就听见门了另一头传来了奔跑的脚步声。他回头看邓布利多,后者示意他往后退。哈利退了几步,同时抽出了他的魔杖。 门被撞开了,一个人冲出来大喊一声:“除你武器!” 哈利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和动弹不得,他感到自己向后倒,靠在了塔楼的墙上,像一尊不稳的雕像一样搁在那儿,无法移动和说话。他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除你武器不是冰冻魔咒啊—— 这时,在黑魔标记的光照下,他看到邓布利多的魔杖在空中划着弧线飞过了城墙,他明白了……邓布利多无声地定住了哈利,这一瞬间的施咒使得他丧失了保护自己的机会。 邓布利多靠在城墙上站着,脸色非常苍白,但他没有表现出一丝的惊慌和痛苦。他只是看着解除他武器的人,说道,“晚上好,德拉科。” 马尔福向前走去,环顾着四周以检查是否只有他和邓布利多两个人。他的眼睛扫到了第二把扫帚。 “还有谁在这儿?” “这是个我要问你的问题。你是一个人行动的吗?” “不是,”他说。“我有后援。今晚在你的学校有很多食死徒。” “不错,不错,”邓布利多说,仿佛马尔福是在向他展示一个雄心勃勃的家庭作业计划。“确实非常好。你找到让他们进来的方法了,是不是?” “是的,”马尔福喘着气说。“就在你的眼皮底下,而你却没有发觉!” “有创意,”邓布利多说。“但是……恕我直言……他们现在在哪儿?你看起来有些孤立无援。” “他们遇见了你的警卫。他们正在下面交手。他们不会打很久的……我先上来了——我有一个任务要完成。” “哦,那么,你必须赶快完成它,我亲爱的孩子,”邓布利多温柔地说。 沉默笼罩了他们。哈利无形、僵直的身子被禁锢在那儿,他盯着他们俩,竖起耳朵听着远处食死徒们的打斗,在他面前,德拉科·马尔福只是紧紧地盯着阿不思·邓布利多,而后者竟难以置信地微笑了。 “德拉科,德拉科,你不是个杀手。” “你怎么知道?”马尔福立刻说。 他似乎意识到了这句话听起来多么幼稚。哈利看到他在黑魔标记的绿光下脸红了。 “你不知道我能干什么,”马尔福更用力地说,“你不知道我做了什么!” “哦,不,我知道。”邓布利多温和地说,“你几乎杀了凯特·贝尔和罗纳德·韦斯莱。整整一年里你都一直在试图杀我,但你越来越绝望。恕我直言,德拉科,但我得说那些都是无益的尝试……如此的无益,说实话,以至于我甚至怀疑你是否真的把心思花在上面了……” “我用心了!”马尔福激烈地说。“一年来我一直在努力,而今晚——” 哈利听到一个低沉的喊叫声从城堡深处传了上来。马尔福挺起了身子,向后面瞟了一眼。 “有人打得不错,”邓布利多漫不经心地说,“你刚刚在说……是的,你成功地把食死徒带进了学校,我得承认,我本以为这是不可能的……你是怎么做到的?” 但马尔福什么也没说:他一直听着下面发生的事,看上去几乎像哈利一样瘫痪了。 “也许你应该自己来进行这个任务,”邓布利多建议道。“要是你的后援被我的警卫们挫败了怎么办?也许你已经发觉,今晚也有许多凤凰社的人在这里。说到底,你并不真的需要帮助……我现在没有魔杖……我无法自卫。” 马尔福只是盯着他。 “我知道了,”邓布利多和蔼地说,而马尔福既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你不敢在他们来之前行动。” “我不害怕!”马尔福咆哮道,但他依然没有去伤害邓布利多。“该害怕的是你!” “为什么?我不认为你会杀了我,德拉科。杀人远远没有天真的人所相信的那么容易……所以在我们等你的朋友的时候,告诉我……你是怎么让他们蒙混进来的?似乎你想了很久才找到解决的方法。” 马尔福看上去好像正在克制自己喊叫或是呕吐的强烈欲望。他咽了咽口水,深呼吸了几下,愤怒地瞪着邓布利多,用魔杖直指着后者的心脏。然后,他仿佛是不能自持地说,“我不得不去修好那个多年来没有人用过的消失柜,就是去年蒙太在里面迷路的那个。” “啊。” 邓布利多半是呻吟地叹了口气。他闭了一会儿眼。 “很聪明……那是一对吧,我猜想?” “另一个在博金-博克店,”马尔福说,“他们在两者之间制造了一条通道。蒙太告诉我,当他被塞进霍格沃茨这边的消失柜时,他陷入了中间地带,但有时能听见学校发生的事,有时又能听见商店里发生的事,就好像柜子在两个地点之间穿梭一样,但是他的声音无法被别人听见……最后他设法用幻影显形离开了那个地方,虽然他从没有通过测试。他做的时候差点死掉了。每个人都认为这真是个不错的故事,而只有我认识到了这意味着什么——甚至连博金都不知道——正是我意识到了如果修好那个坏掉的柜子,就可以通过两个消失柜进入霍格沃茨。” “非常好,”邓布利多喃喃地说。“因此食死徒们就可以通过博金-博克店进入学校来帮你了……聪明的计划,非常聪明的计划……正如你所说的,就在我眼皮底下……” “是的,”马尔福似乎古怪地从邓布利多的赞扬中得到了勇气和安慰,“是的,没错!” “但是也有一段时间,”邓布利多继续说,“是不是,你不确定自己是否能修好消失柜?于是你就去求助于一些粗野和低劣的手段,比如试图送我一串被诅咒的项链,那必定会被送到别人手里……在蜂蜜酒里下毒,尽管我只有很小的机会喝到……” “是的,可你仍旧没有发觉谁是站在幕后的人,是吗?”马尔福冷笑着说,邓布利多沿着墙壁向下滑了一点,他的双腿的力量显然在衰退,哈利徒劳、无声地挣扎着想要挣脱束缚他的魔法。 “事实上,我发觉了,”邓布利多说。“我敢肯定那个人就是你。” “那么,你为什么不阻止我?”马尔福问。 “我试过,德拉科。我命令斯内普教授一直监视着你——” “他没有遵守你的命令,他答应了我的母亲——” “他当然会那样跟你说,德拉科,但是——” “他是一个双重间谍,你这个愚蠢的老家伙,他没有为你工作,你只不过以为他是!” “必须承认在这件事情上我们存在分歧,德拉科。我不巧正好信任斯内普教授——” “那么,你正在丧失对他的控制!”马尔福冷笑道。“他一直想要帮我的忙——想要把所有的荣誉据为己有——想要获知我们的行动——‘你在做什么?项链的事是你做的吗,那很愚蠢,它可能会把一切都搞砸——’但是我没有告诉他我在有求必应屋里做什么,他明早上一觉醒来会发现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而他将不再是黑魔头最喜欢的人了,和我比起来他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 “非常令人满意,”邓布利多温和地说。“我们当然都喜欢自己的努力工作被人欣赏……但是你仍然必定有个同谋……霍格莫德的某个人,他要能够送给凯蒂那——那——” 邓布利多闭上了眼睛,点了点头,仿佛打算睡觉一样。 “……当然……罗斯默塔。她被夺魂咒控制多久了?” “你终于知道了,对吗?”马尔福奚落他说。 楼下又传来了一声大叫,比上一次的更响亮。马尔福又不安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转向了邓布利多,后者接着说,“所以可怜罗斯默塔被强迫埋伏在她自己的盥洗室里,等着把项链交给任何一个独自进来的霍格沃茨学生?至于有毒的蜂蜜酒……嗯,罗斯默塔自然能照你的意思下毒,然后把它交给斯拉霍恩,并相信那会成为我的圣诞礼物……是的,非常巧妙……非常巧妙……当然,可怜的费尔奇不会想到去检查一瓶罗斯默塔的店里卖出的东西……告诉我,你一直是怎么和罗斯默塔联络的?我想我们已经监视了一切校内外联络的方式。” “魔法钱币,”马尔福说,仿佛他是被迫保持说话一样,尽管他拿着魔杖的手在剧烈地抖动。“我拥有一个,而她拥有另一个,我可以给她传递信息——” “这不是去年那个自称为邓布利多军的组织所使用的秘密联络方法吗?”邓布利多问。他的声音轻快而随意,但是哈利看见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向下滑了一英寸。 “是的,我从他们那里获得了这个主意,”马尔福脸上露出了扭曲的笑容。“下毒的主意也是从泥巴种格兰杰那里获得的,因为我听到她在图书馆里谈论费尔奇不能识别魔药的事……” “请不要在我面前使用那个无礼的词,”邓布利多说。 马尔福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大笑。 “我都要杀了你了,你还介意我说‘泥巴种’?” “是的,我介意,”邓布利多说,哈利看到邓布利多挣扎着想要保持挺直的时候,脚又在地面上滑了一点。“但是说到你要杀我,德拉科,你已经花掉了漫长的几分钟。我们俩单独在这儿。我比你更无助,也许你一直都梦想着找到我,但是你仍旧没有行动……” 马尔福的嘴不知不觉地扭曲了,仿佛他尝到了什么很苦的东西。 “现在,说说今晚的事,”邓布利多继续说,“我有点迷惑它是怎么发生的……你知道我离开了学校?不过当然了,”他回答了自己的问题,“罗斯默塔看到我离开了,我敢肯定她用你那精巧的钱币通知了你……” “没错,”马尔福说。“但是她说你只是要去喝点东西,你会回来的……” “嗯,我当然喝了点东西……然后我回来了……勉勉强强,”邓布利多喃喃地说。“所以你决定为我设计一个陷阱?” “我们决定把黑魔标记放到这个塔楼的上空,让你尽快赶到这里来查看谁被杀了,”马尔福说。“它奏效了。” “嗯……既是,又不是……”邓布利多说。“那么我可不可以推测,没有人已经被杀了?” “有人死了,”马尔福的声音似乎高了八度。“一个你们的人……我不知道是谁,那里很黑……我从尸体上跨了过去……你回来的时候我就该等在这儿,只是你凤凰社的那帮人妨碍了我……” “是的,他们做到了,”邓布利多说。 下面传来了一声巨响和一些叫喊,比前先前的都响;听上去人们正在旋转楼梯上打斗,那楼梯正好通往邓布利多、马尔福和哈利所站的地方,哈利心脏在他看不见的胸腔里猛烈地无声跳动……有人死了……马尔福从他的尸体上跨过……但是他是谁? “没有时间了,一条路或者另一条,”邓布利多说。“那么我们来讨论一下你的选择,德拉科。” “我的选择!”马尔福大声说。“我拿着魔杖站在这儿——我要杀了你——” “我亲爱的孩子,让我们不要再有任何伪装了。如果你要杀了我,你会在解除了我的武器之后立刻就杀了我,你不会停下来和我进行这番关于方法手段的愉快谈话。” “我没有任何选择!”马尔福的脸色突然变得和邓布利多一样苍白。“我必须这样做!他会杀了我的!他会杀了我的全家!” “我明白你的处境很艰难,”邓布利多说。“你觉得还能有什么原因让我以前没有和你对质?那是因为我知道如果伏地魔发觉我怀疑你的话,他会杀了你的。” 马尔福听到那个名字时,退缩了一下。 “我不怕跟你谈论你的任务,因为我知道你是被委托的,他对你用摄神取念以防万一,”邓布利多继续说。“但是在这最后的时间里,我们可以坦诚的对话……你没有任何伤害,你没有伤害到任何人,你并非存心伤害的那些受害人都幸免遇难了,尽管这只是靠运气……我可以帮助你,德拉科。” “不,你帮不了,”马尔福说,他的魔杖抖得很厉害。“没有人能。他要我做这件事,否则就杀了我。我别无选择。” “到正确的一方来吧,德拉科,我们可以把你藏得比你想得还要好。我还可以今晚就派凤凰社的成员到你母亲那儿给她同样的保护。你父亲目前在阿兹卡班很安全……在需要的时候,我们也可以保护他……到正确的一方来,德拉科……你不是一个杀手……” 马尔福盯着邓布利多。 “但我已经走得太远了,不是吗?”他慢慢地说。“他们认为我在试图做这件事时会死掉,但是我在这儿……而你在我的掌握之下……我是唯一一个拿着魔杖的人……你受我的支配……” “不,德拉科,”邓布利多平静地说。“是我在支配,而不是你,这在此刻很重要。” 马尔福没有说话。他的嘴张开了,拿着魔杖的手仍在颤抖着。哈利觉得有一瞬间他看见魔杖已经掉了下来。 但是突然雷鸣般的脚步声从楼梯传了过来,一秒钟之后,四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人从门后冲上了塔顶,马尔福被推到了一边。哈利仍然不能动弹,他的眼睛眨都不眨,惊骇地盯着四个陌生人:似乎食死徒们赢得了楼下的战斗。 一个长得很结实的男人斜着眼瞟了一下,然后呼哧呼哧地傻笑起来。 “邓布利多被逼到绝境了!”他说,然后转向了一个矮胖的女人,她看上去像是他的妹妹,正急切地咧着嘴笑。“没有魔杖的邓布利多,孤身一人的邓布利多!做得好,德拉科,做的好!” “晚上好,埃米库斯,”邓布利多平静地说,仿佛在欢迎那个男人加入一个茶话会。“你还带来了阿莱珂托……真迷人……” 那个女人有些生气地嗤笑了一下。 “你以为你的小玩笑能在临终床上帮助你吗?”她嘲笑地说。 “玩笑?不,不,这些是礼貌,”邓布利多回答。 “干掉他,”离哈利最近的那个陌生人说,他身材高大,四肢瘦长,长着蓬乱的灰发和胡须,他黑色的食死徒长袍看上去绷得很不舒服。他的声音和哈利所听过的所有声音都不同:一种像磨锉刀一样的粗吼。哈利可以闻到一股向他逼来的浓烈味道,夹杂着尘土、汗水和明确无误的血腥。他肮脏的手上长着长长黄指甲。 “是你吗,芬利?”邓布利多问。 “没错,”对方粗声粗气地说。“看到我高兴吗,邓布利多?” “不,我不能说我很高兴……” 芬利·格雷巴克咧嘴笑了,露出了锋利的牙齿。血他的下巴淌下来,他慢吞吞地用猥亵的姿势舔着嘴唇。 “但是你知道我多么喜欢小孩,邓布利多。” “我是不是可以断定你现在即使不在满月的时候也会攻击人?这是很不寻常的……你已经养成了吃人肉的嗜好,所以一个月一次都无法满足你?” “没错,”芬利·格雷巴克说,“那让你感到震惊,是不是,邓布利多?吓到你了?” “好吧,我不能假装那一点儿也没有令我感到恶心,”邓布利多说。“是的,我有点震惊于德拉科在所有人里面会邀请你进入到这个生活着他的朋友的地方……” “我没有,”马尔福喘着气说。他没有看芬利·格雷巴克;甚至连瞥一眼也不愿意。“我不知道他会来——” “我不想错过一趟去霍格沃茨的旅行,邓布利多,”芬利·格雷巴克粗声说。“尤其是那儿有很多喉咙等待我撕碎的时候……美味,美味……” 他举起一只黄色的手指甲,弹了弹自己的门牙,斜视着邓布利多。 “我可以把你当作餐后甜点,邓布利多……” “不行,”第四个食死徒急剧地说,他有着一张阴沉、长得像野兽的脸。“我们有命令。得由德拉科来做。现在,德拉科,快点。” 马尔福的坚定比任何时候都要少。他盯着邓布利多的脸时似乎已经吓坏了,邓布利多的脸更加苍白,也比平时更虚弱,他已经在城墙上滑下了许多。 “不管怎样,他在这个世界上活不了多久了,如果你问我的话!”斜眼的男人在他妹妹傻笑的伴奏下说。“看看他——你怎么了?多姆比?” “哦,抵抗更无力,反应更迟钝,埃米库斯,”邓布利多说。“年纪大了,简而言之……也许有一天,这些也会发生在你身上……如果你走运的话……” “那是什么意思,那是什么意思?”这个食死徒突然叫了起来。“你一贯如此,多姆比,不是吗,只说不做,不做,我甚至都不明白黑魔王为什么会费心想杀你!来吧,德拉科,动手!” 但在那一刻,下面又传来了新的混战声,一个声音喊道,“他们封堵了楼梯——粉身碎骨!粉身碎骨!” 哈利的心跳了起来:这四个人没有除掉所有的对手,仅仅是从战斗中突围了出来,才来到这个塔楼顶,而且从声音判断,他们在身后制造了一个屏障—— “现在,德拉科,快点!”长着一张兽脸的男人生气地说。 但是马尔福的手抖得无法瞄准。 “我来,”芬利·格雷巴克咆哮道,他伸出手移向邓布利多,露出了牙齿。 “我说过不行!”兽脸的男人喊道;随着一道光闪过,狼人被顶到了一边;他踉踉跄跄地撞到城墙上,一脸狂怒的表情。哈利的心跳得非常剧烈,他觉得似乎不可能没人听见他站在这儿,被邓布利多的咒语束缚住了——要是他能动,他就可以从隐形斗篷下面瞄准施咒了—— “德拉科,动手,要不然你就靠边站,让我们其中的一个——”那女人尖声叫道,但就在这时,通往塔顶的门再一次被轰开了,斯内普站在那里,手里紧紧攥着魔杖,黑黑的眼睛扫视着眼前的一幕,从滑靠在墙边的邓布利多,到四个食死徒,包括愤怒的狼人,还有马尔福。 “我们遇到了一个难题,斯内普,”结实的埃米库斯说,他的目光和魔杖都锁定了邓布利多,“这男孩似乎无法——” 但是另外一个人在叫着斯内普的名字,声音非常轻柔。 “西弗勒斯……” 这个声音比今晚经历的任何事情都更让哈利感到害怕。第一次,邓布利多在恳求。 斯内普什么也没说,只是向前走去,他粗暴地把马尔福推到一边。三个食死徒默默无语地退后了。甚至狼人也似乎被唬住了。 斯内普凝视了一会儿邓布利多,反感和憎恨蚀刻在了他脸上粗糙的皱纹里。 “西弗勒斯……请你……” 斯内普举起了魔杖,直指邓布利多。 “阿瓦达索命!” 一道绿光从斯内普的魔杖的末端射出,直接击中了邓布利多的胸膛。哈利无法喊出恐惧的尖叫;既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弹的他被迫眼睁睁地看着邓布利多被抛向空中: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被挂在了闪闪发光的骷髅头上,然后他缓缓地落下,像是一只用破布做的玩偶,飞过城垛,看不见了。
作者: Doraemon    时间: 2005-8-18 13:50

第二十八章 王子的逃逸 哈利感觉自己仿佛也在天空中飞翔;那件事没有发生……那件事不可能发生…… “离开这儿,快,”斯内普说。 他抓住马尔福的后脖子,把他首先推出了门;格雷巴克和矮胖的姐弟俩跟在后面,后两者还兴奋地喘着气。他们刚从门口消失,哈利就发现自己又能动了;现在让他瘫靠在墙上的已经不再是魔法了,而是恐惧和震惊。他把隐形斗篷扯下来扔开,这时候最后离开塔顶的那个兽脸食死徒正在穿过那扇门。 “统统石化!” 那个食死徒的背仿佛被人用实心的东西击打了一样弯了下去,他往地上跌去,就像一座僵硬的蜡像,但哈利抢在他落地之前就跨了过去,顺着逐渐黑下来的楼梯跑了下去。 恐惧在撕扯着哈利的心……他必须去邓布利多那儿,还必须要抓住斯内普……这两件事情是联系在一起的……如果他能把他们俩弄到一起,就可以逆转刚才发生的事……邓布利多一定不会死的…… 他跳下楼梯的最后十级台阶后站住了,手里举着魔杖:灯火朦胧的走廊里尘土飞扬;似乎半个天花板都塌了下来,而前面则正在进行激战,但正当他试图辨认出是谁和谁在打斗时,他听到了那个可恶的声音在喊,“结束了,快走!”同时看到斯内普的身影消失在了走廊远端的拐角;他和马尔福似乎已经从混战中全身而退了。哈利赶紧追了过去,这时混战的人群中有一个人朝哈利扑了过来:是那个狼人,格雷巴克。哈利还没来得及举起魔杖他就已经扑到了他的身上:哈利向后倒了下去,乱蓬蓬的脏头发贴在他的脸上,鲜血和汗水的恶臭充斥着他的鼻子和嘴,他的喉咙已经感觉到对方贪婪的呼吸—— “统统石化!” 哈利感觉到压在身上的格雷巴克瘫软了下来;他使尽全身的力气把狼人推到旁边的地板上,同时一道绿光向他这边射了过来;他闪避开之后冲进了混战的人群。他被地板上又软又滑的什么东西绊到了:地上躺着两个人,脸朝下倒在一滩血泊之中,但现在没时间去调查是谁了:哈利看到一团火红的头发从他面前闪过:金妮和那个结实的食死徒埃米库斯缠斗在一起,埃米库斯正不断地向她发生恶咒,她则一个接一个地躲避着:埃米库斯在呵呵傻笑,很享受这种娱乐:“钻心剜骨——钻心剜骨——你不可能永远这么跳舞,美人儿——” “障碍重重!”哈利叫道。 他的咒语击中了埃米库斯的胸口:他痛得像猪一样尖叫了一声,同时被抛起来撞到了对面的墙上,又从墙上滑下来,消失在罗恩、麦格教授和卢平的身后,他们正在和各自的食死徒对手搏斗。在这群人的远端,哈利看到唐克斯正在和一个高大的金发巫师交手,他把咒语朝各个方向一通乱射,它们在四周的墙上反弹开来,击碎了石头,打破了附近的窗户—— “哈利,你从哪儿来的?”金妮大喊,但哈利没有时间回答她。他低着头向前冲了过去,刚好躲过了头顶上的一声爆炸,小块的墙像雨一样落了下来:绝对不能让斯内普逃走,他必须追上斯内普—— “抓住她!”麦格教授在后面喊,哈利一眼瞥见那个叫阿莱珂托的女食死徒正顺着走廊抱头鼠窜,她的弟弟正好跟在后面。哈利朝他们那边冲了过去,但是脚下又绊到了什么东西,紧接着就跌倒在了某个人的腿上:他回头看了看,发现纳威苍白的圆脸正平平地对着地板。 “纳威,你还——?” “我没事,”纳威咕哝着,一边用手抓着肚子,“哈利……斯内普和马尔福……跑过去了……” “我知道,我正在追!”哈利说,同时瞄准了那个制造出绝大多数混乱的高大金发食死徒,发射了一个咒语:那个男人的脸被打中了,他痛得嚎叫了一声;他转过身来,跌跌撞撞地跟在那一对兄妹后面逃走了。 哈利从地上爬了起来,开始沿着走廊飞奔,不去理睬身后传来的巨响和其他人喊他回来的叫声,也不去理睬躺在地上的人微弱的呼救,哈利不知道他们将有怎样的命运…… 他在拐角处急停了下来,运动鞋上还粘着的湿滑的鲜血;斯内普已经大大地领先了——他已经进入了有求必应屋里的消失柜了吗,抑或是凤凰社的人已经采取了保护措施防止食死徒从那里撤退?他飞速跑过接下来的一条空走廊,除了自己砰砰的脚步声和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以外,什么其他的声音也听不到,可就在这时他发现了一个血脚印,这说明至少有一个逃逸的食死徒是冲着大门方向去的——也许有求必应屋确实被堵住了—— 他又停在了另一个拐角处,一道魔咒飞过他的身边;他钻到一套盔甲后面,盔甲随之爆炸。他看见食死徒兄妹正跑下大理石楼梯,于是瞄准他们发射了咒语,但仅仅打中了楼梯平台上的几幅戴着假发的女巫的画像,那几个女巫尖叫着躲进了旁边的画里。哈利跳过盔甲残骸时听到了更多的喊声和尖叫声;似乎城堡里的其他人也被惊醒了…… 他冲进了一条捷径,希望能够追上那对食死徒兄妹,并缩短同斯内普和马尔福的距离。他们两个一定已经到了操场上,他凭记忆在一个隐藏的楼梯半路上跳过了几级缺失的台阶,最后闯进了底部的一条挂毯来,出来之后进入到一条走廊里,那儿正站着一群穿着睡衣、不知所措的赫奇帕奇学生。 “哈利!我们听到了喧闹声,有人说了一些关于黑魔标记的——”厄尼·麦克米兰开口说。 “让开!”哈利叫道,他冲向楼梯平台,撞开了两个男生,沿着几级大理石楼梯追了下去。橡木大门已经被咒语炸开了;石板上残留着血迹,几个吓坏了的学生靠着墙挤在一起,有一两个还在捂着脸瑟瑟发抖;格兰芬多巨大的沙漏也被魔咒击中了,里面的红宝石不断的掉落下来砸到石板上,发出了哗啦啦的巨大响声。 哈利穿过门厅来到漆黑的操场上:他只能分辨出三个人影正在穿越草坪直奔大门,过了大门他们就能幻影移形了——从外表上看,有那个高大的金发食死徒,他前面的两个人正是斯内普和马尔福…… 哈利在他们身后飞奔,夜晚寒冷的空气撕着他的肺;他看到远处闪过一道光,映照出了他的追逐目标;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只顾继续向前跑,还没有进入咒语的射程—— 又是一道闪光,传来了叫喊声,还有反击的光束,哈利明白了:海格从他的小木屋里出来了,试图阻止食死徒的逃脱,尽管哈利感到每一口呼吸似乎都要把他的肺撕裂,胸口像火烧一样痛,可他还是加快了速度,一个不期而至的声音在他脑海说:不能让海格死……不能再让海格死…… 忽然有什么东西击中了他的腰背部,他向前倒了下去,脸重重地砸到了地面,两个鼻孔都淌出了血:他翻身的同时准备好了魔杖,他知道自己利用城堡捷径超过的那对食死徒兄妹正在从后面接近他…… “障碍重重!”他又翻了个身,同时匍匐在昏暗的地面上叫了一声,他的咒语奇迹般地击中了其中的一个人,那人摔到了地上,又把另一个绊倒了;哈利跳起来继续朝斯内普追去…… 弯弯的新月突然从云层后面出现了,它的光使哈利看到了海格巨大的轮廓;那个金发食死徒正把一道又一道恶咒射向狩猎场看守,但海格巨大的力量和他从巨人母亲那里继承下来的坚硬皮肤似乎都在保护着他;然而斯内普和马尔福却仍在逃跑;他们很快就能穿过大门幻影移形了—— 哈利飞也似地经过了海格和他的对手,瞄准了斯内普的后背喊道,“昏昏倒地!” 他没有击中目标;红色的光束从斯内普的脑袋边擦过;斯内普喊道,“快跑,德拉科!”同时转过身来。相互隔着二十码的距离,他和哈利对视着,然后同时举起了魔杖。 “钻心——” 但斯内普避开了这句咒语,在哈利念完之前就把他击飞了;哈利一翻身再次爬了起来,同时他身后的那个高大食死徒喊道,“火焰熊熊!”;哈利听到一声爆炸般的巨响,继而跳动的橙色光芒就照在了他们身上:海格的小屋着火了。 “牙牙还在里面,你这个邪恶的——!”海格吼道。 “钻心——”哈利第二次喊,同时用魔杖指着他前面被火光映亮的对手,但斯内普又挡住了咒语;哈利看到他在冷笑。 “你别用不可饶恕咒了,波特!”他大喊,声音盖过了火焰的噼啪声、海格的吼叫和牙牙被困在里面所发出的狂吠。“你还没有这种勇气和能力——” “速速禁——”哈利吼道,但斯内普几乎只是懒懒地抖了抖手臂,就偏转了这条咒语的方向。 “还击啊!”哈利冲他尖声叫道,“你怎么不还击!你这个胆小的——” “胆小?你刚才这样称呼我吗,波特?”斯内普喊道。“你的父亲从来不敢攻击我,除非是四个对一个,我在想你会怎样称呼他呢?” “昏昏——” “挡住了,再挡住了,再挡住了,直到你能学会闭嘴和什么都不去想为止,波特!”斯内普冷笑着再次偏转了咒语。“走吧!”他冲着哈利身后的高大食死徒喊,“是撤退的时候了,赶在魔法部的人出现之前——” “障碍——” 但还没念完魔咒,极度的痛苦就击中了哈利;他倒在草地上,有人在尖叫,他一定会痛苦地死去,斯内普要把他折磨至死或者让他成为一个疯子—— “住手!”斯内普吼道,疼痛消失得与出现时一样突然;哈利蜷缩在黑暗的草地上,气喘吁吁地攥着魔杖;斯内普在他的头顶上方喊叫,“你忘了我们的命令了吗?波特是属于黑魔王的——我们要留下他!走!走!” 食死徒兄妹和那个高大的食死徒听从了他,向大门的方向跑去,哈利感觉到他脸下面的地正在颤动。哈利口齿不清地发出了一声怒吼:在那一瞬间,他已经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他再一次挣扎着站了起来,盲目地向斯内普摇摇晃晃地走去,那个他如同伏地魔一样恨之入骨的人—— “刀光——” 斯内普抖了一下魔杖,再次抵御住了咒语;可是哈利现在离斯内普只有几英尺远了,斯内普的脸也终于清晰了起来:他不再冷笑和讥讽了;在耀眼的火光下,他的脸充满了愤怒。哈利集中起所有的精力,在脑海里想,轻身—— “不,波特!”斯内普尖声叫道。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哈利朝后飞去,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这一次他的魔杖脱手了。他能听到海格的大叫和牙牙的怒号,斯内普走了过来,俯视着躺在地上的哈利,他没有了魔杖,没有任何保护,就像邓布利多一样。斯内普苍白的脸在木屋的火光映照下充满了憎恨,就像他对邓布利多施咒前一样。 “你竟敢用我自己的咒语来对付我,波特?那些咒语就是我发明的——我,混血的普林斯!而你却把我的发明转加到我身上,就像你那臭烘烘的父亲一样,是吗?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不会!” 哈利扑向了自己的魔杖;斯内普一道咒语向它射过去,魔杖飞出了几英尺,消失在黑暗之中。 “那么,杀了我吧,”哈利喘息着说,他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恐惧,有的只是愤怒和蔑视。“就像杀他一样把我杀了,你这个胆小鬼——” “不许——”斯内普尖声叫道,他的脸突然变得疯狂和野蛮了起来,仿佛他的痛苦和他们身后着火的房子里那只不断狂吠的狗一样多,“不许叫我胆小鬼!” 他在空中大幅度地挥了一下:哈利感觉有一条白热的、像鞭子一样的东西抽到了他的脸上,他重重地倒在了地上。他两眼冒着金星,有一阵子几乎不能呼吸了,然后他听到翅膀扑动的声音在他头上响起,一个巨大的东西模糊了天上的星星:巴克比克朝斯内普飞了过去,用它锋利的爪子猛击斯内普,他跌跌撞撞地往后退去。哈利坐了起来,仍然因为上一次的落地而头昏眼花,他看到斯内普全速地逃跑了,一个巨大的野兽在他身后不断地扑扇着翅膀,发出哈利从未听到过的尖啸—— 哈利挣扎着站了起来,东倒西歪地四处寻找他的魔杖,希望能继续追赶斯内普,但他在草丛中摸索,拨开细小的枝叶时,也知道一切都已经太迟了,果然,等他终于找到魔杖之后,转过身刚好看到巴克比克在大门口盘旋:斯内普一走出学校的边界就进行了幻影移形。 “海格,”哈利咕哝着,脑袋依然晕晕乎乎的,他向四周望去。“海格?” 他向燃烧着的木屋蹒跚而行,这时一个巨大身影火焰里走了出来,身上背着牙牙。哈利感激地叫了一声,然后跪在了地上;他的手脚都在发着抖,全身上下都疼,每吸一口气都伴随着刺痛。 “你没事吧,哈利?你没事吧?说话啊,哈利……” 海格那张满是胡须的大脸挡住了星星,令哈利感到头晕目眩。哈利可以闻到烧焦的木头和狗毛的味道;他伸出一只手摸了摸牙牙,它还活着,暖暖的身体在他旁边颤抖不已,这让他感到安心。 “我很好,”哈利气喘吁吁地说。“你呢?” “我当然没事……想要杀我可没那么容易。” 海格把手伸到哈利胳膊下面扶他站起来,他的力气如此之大,哈利甚至在直起来之前脚已经离开了地面。哈利看到海格的一只眼睛下面被划出了很深的伤口,血顺着脸颊往下淌,那里很快就肿了。 “我们应该把房子的火扑灭,”哈利说,“咒语是‘清水涟涟’……” “我知道是那样的一个咒语,”海格喃喃地说,他举起冒着烟的粉红色花雨伞念道,“清水涟涟!” 一道水流从伞尖上喷射了出来。哈利举起像铅一样沉的手臂,拿着魔杖低声念道,“清水涟涟!”:他和海格一起把水泼到房子上,直到最后一根火苗熄灭。 “还不是太糟,”几分钟后海格看着冒烟的残骸,满怀希望地说。“没有什么是邓布利多不能收拾好的……” 哈利听到这个名字,胃里泛起一阵炙烤的疼痛。他默立在那儿,恐惧在身体里积攒起来。 “海格……” “我听到他们过来的时候正在包扎护树罗锅的双腿,”海格伤心地说,仍旧盯着他那烧毁了的小木屋。“它们肯定都被烧成小树枝了,可怜的小东西……” “海格……” “出了什么事,哈利?我看到食死徒从城堡那边跑了过来,但究竟斯内普怎么会和他们在一起?他去哪儿了——是追他们去了吗?” “他……”哈利清了清嗓子;他刚才因为恐慌和烟尘而口干舌燥。“海格,他杀了……” “杀人?”海格大声说,低头瞪着哈利。“斯内普杀人了?你在说什么呀,哈利?” “邓布利多,”哈利说。“斯内普杀了……邓布利多。” 海格只是看着他,可以被看见的一小块脸上全是茫然和迷惑不解。 “邓布利多什么,哈利?” “他死了。斯内普杀了他……” “别那么说,”海格粗声说,“斯内普杀了邓布利多——别傻了,哈利。你干嘛要这么说?” “我亲眼看见的。” “那不可能。” “我亲眼所见,海格。” 海格摇了摇头;他表情是不相信,可又带着同情,哈利知道海格一定是以为他的头受到了什么撞击,以为他失去了理智,也许是某个恶咒的副作用…… “一定是这样,邓布利多让斯内普去追赶那群食死徒,”海格自信地说。“我猜想他可能是为了掩护自己的身份才对你做那些的。听着,现在我送你回学校。来吧,哈利……” 哈利没有试图去争辩和解释。他还是在不由自主地发着抖。海格不久就会发现,立即就会……在他们回城堡的路上,哈利看到很多窗户都已经亮了起来:他可以清楚地想象到里面的场景,人们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互相告知食死徒进来了,黑魔标记在霍格沃茨的上空升起,也许有人已经被杀了…… 城堡的橡木大门在他们前面敞开着,灯光铺满了小路和草坪。穿着睡袍的人们慢慢地、半信半疑地走下台阶,四处找寻着早已逃逸的食死徒们的踪迹。然而,哈利的眼睛却死死盯着最高的那座塔楼脚下的那片空地。他想象着自己能看到那里的草地上躺着一块黑乎乎、蜷缩的东西,但事实上距离太远了,他看不见任何那样的东西。正在他凝视着那个他确信邓布利多的身体躺着的地方时,他发现人们开始向那个地方移动。 “他们都在看什么?”海格说,他和哈利已经接近了城堡的前门,牙牙紧紧地贴在他们脚踝边。“草地上躺着的是什么?”海格急匆匆地加了一句,同时朝天文塔脚下走去,那儿已经聚集了一群人。“看到了吗,哈利?就在塔楼脚下?在黑魔标记的下面……天哪……不会是有人被扔下来——?” 海格沉默了,这想法显然恐怖得无法大声说出来。哈利走在他的身边,他的脸上和腿上疼痛难忍,到处都是半个小时前被各种恶咒击中而留下的伤口,不过那种感觉却有些奇怪的遥远,仿佛是身边的人在承受那些疼痛一样。而真实和无法逃避的感觉,其实是他胸口上可怕的压迫感…… 他和海格像梦游一样,穿过窃窃私语的人群走到了最前面,两旁目瞪口呆的学生和老师为他们让出了一个空。 哈利听到了海格痛苦而震惊的呻吟,但他没有停下来;他缓缓地走到邓布利多躺着的地方,在他身旁蹲了下来。 哈利从邓布利多给他施的全身束缚咒消失的那一刻开始,就知道没有希望了,他知道这种情况只有在施咒人死掉时才会发生;但他还是没有准备好看到他四肢伸展、伤痕累累地躺在这儿:这个哈利曾经遇见过的——或许会是此生所能遇见的——最伟大的巫师。 邓布利多的眼睛紧闭着;但是由于手脚所呈现的奇特角度,他看上去更像是在睡觉。哈利伸出双手,把他高耸的鼻梁上的半月形的眼镜扶正,用自己的衣袖拭去了他嘴上的一滴血。他低头凝视着那睿智的老脸,尝试着理解这个惊人的、不可思议的事实:邓布利多再也不能和他说话了,再也不能帮助他了—— 人群在哈利的身后低声议论着。经过了一段似乎很漫长的时间,他意识到自己正跪在一个坚硬的东西上,他低下头去看。 他们那么多个小时之前设法盗走的盒式坠子已经掉出了邓布利多的口袋。也许是因为撞到了地面,盒子已经打开了。尽管哈利已经无法感受到更多的震惊、恐惧和悲伤了,可当他拾起它时,还是发现有点不对劲—— 他翻来覆去地看手中的盒子。它既不像自己在冥想盆里见到的那样大,上面也没有任何标记,没有斯莱特林的那个华丽的“S”标记。此外,里面也是空空如也,除了一张小羊皮纸片,而那儿本应该是有一张画像的。 哈利不由自主地取出了羊皮纸碎片,他把它展开,借着身后早已点亮的许多魔杖光读上面的话: 致黑魔王, 我知道在你读到这个之前我可能早已死去,但我想让你知道,是我发现了你的秘密。我已经偷走了真正的灵魂碎片,并打算尽快地销毁它。我抱着希望直面死亡,那就是,当你遇到你的那个对手时,已经再次成为了血肉凡胎。 R.A.B. 哈利既不知道也不在乎这条讯息是什么意思。只有一件事情是重要的:这不是一个灵魂碎片。邓布利多因为喝下了那恐怖的毒药而削弱了自己,到头来却一无所获。他把那片羊皮纸捏成了一团,身后的牙牙开始哀号,他的眼里也噙满了滚烫的泪水。
作者: Doraemon    时间: 2005-8-18 13:51

第二十九章 凤凰挽歌 “过来,哈利……” “不。” “哈利,你不能待在这……走吧……” “不。” 他不想离开邓布利多的身边,他不想去任何地方。海格搭在他肩膀上的手颤抖着,这时另一个声音说,“哈利,走吧。” 一只小得多也温暖的多的手抓住了哈利的手,把他拉了起来。他没有想就顺从了。直到他盲目地从人群中走出来,从空气闻到一股花香,才意识到是金妮在带着他走回城堡。莫名其妙的声音击打着他,哭泣、喊叫和哀号声穿破夜空,但是哈利和金妮继续向前走,踏过台阶进入了门厅:人们的脸在哈利眼角滑过,他们看着他,小声地议论着,疑惑着,他们走上大理石楼梯时,地上的格兰芬多红宝石就像血滴一样闪闪发亮。 “我们现在要去校医院,”金妮说。 “我没有受伤,”哈利说。 “这是麦格的命令,”金妮说。“每个人都在那儿,罗恩、赫敏、卢平和每一个人——” 恐惧再一次在他的胸膛里搅动:他忘记了刚才抛下的那个奄奄一息的人。 “金妮,还有谁死了?” “不要担心,我们当中没有谁死了。” “但是黑魔标记——马尔福说他跨过了一具尸体——” “他跨过了比尔,但没事,他还活着。” 她的声音里带了点什么,哈利知道那不是好兆头。 “你确定吗?” “我当然确定……他只是弄得有点——有点脏乱,仅此而已。格雷巴克攻击了他。庞弗雷夫人说他不会——不会再是原来的样子了……”金妮的声音有点儿颤抖。“我们不知道副作用如何——我的意思是,格雷巴克是个狼人,但当时没有变形。” “但是其他人……还有一些其他人倒在了地上……” “纳威在校医院,但庞弗雷夫人说他会完全康复的,还有弗立维教授被击昏了,但他已经好了,就是还有些虚弱。他坚持要去照顾拉文克劳的学生。还死了一个食死徒,他被一个高大的金发食死徒射出的死咒击中了——哈利,如果我们没有喝你的飞力飞思,我想我们都已经死了,所有的咒语都似乎没有打中我们——” 他们到了校医院:哈利推开门,看见纳威正躺在靠门的一张床上,显然已经睡着了。病房的另一端,罗恩、赫敏、卢娜、唐克斯和卢平围在另一张床边。他们听到开门的声音之后都抬起了头。赫敏跑过去拥抱了哈利;卢平也过来了,看上去很担忧。 “你还好吗,哈利?” “我很好……比尔怎么样了?” 没有人回答。哈利从赫敏的肩膀上看过去,比尔的枕头上卧着一个无法辨认的面孔,非常严重的砍伤和撕裂使他看上去奇形怪状。庞弗雷夫人正在往他的伤口上涂一种刺鼻的绿色膏药。哈利想起,斯内普用魔杖轻易地就修复好了那些他用刀光剑影咒给马尔福划下的伤痕。 “你能用魔咒或什么别的东西修复它吗,”他问护士长。 “没有魔咒能对此起作用,”庞弗雷夫人说。“我已经试过我知道所有办法了,但狼人咬伤是无法治愈的。” “但他不是在满月的时候被咬伤的,”罗恩说,他凝视着哥哥的脸,仿佛这样就能治好它。“格雷巴克并没有变形。所以比尔不会变成一个——一个真正的——?” 他不确定地看着卢平。 “是的,我想比尔不会变成真正的狼人,”卢平说,“但这并不意味不会有任何损伤。这种伤是不可能完全治愈的,而且——而且比尔从现在起也许会带上某些狼的特征。” “可是邓布利多也许会知道一些有效的方法,”罗恩说。“他在哪儿?比尔遵照了邓布利多的命令和那些疯子们搏斗,邓布利多欠他的,他不能让比尔这样下去——” “罗恩——邓布利多死了,”金妮说。 “不!”卢平冲动地看了看金妮,又看了看哈利,似乎是希望后者能反驳她,但是哈利没有,卢平一下子摊在了比尔旁边的椅子上,用手把脸蒙住。哈利以前从没有看见过卢平如此的失控;他觉得似乎这样是不像话地侵犯了别人的隐私;于是哈利转过脸去盯着罗恩,他们默默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以证实金妮的话。 “他是怎么死的?”唐克斯低声说。“发生了什么?” “斯内普杀了他,”哈利说。“我在那儿,我看见了。因为黑魔标记被放到了天文塔上,于是我们赶到了那儿……邓布利多当时很不舒服,他很虚弱,但当我们听见从楼梯传上来的脚步声时,我想他意识到了那是一个陷阱。他把我固定住了,我什么也做不了,我在隐形斗篷里——然后马尔福从门里走了出来,解除了他的武器——” 赫敏捂住了嘴,罗恩呻吟了一声。卢娜的嘴在瑟瑟发抖。 “——又来了更多的食死徒——然后是斯内普——然后斯内普杀了他。阿瓦达索命咒。”哈利再也说不下去了。 庞弗雷夫人哭了起来。除了金妮没有人去注意他她,金妮小声说,“嘘!听!” 庞弗雷夫人抽了一口气,用手指捂住了嘴,眼睛睁得大大的。窗外的夜幕之中,一只凤凰正在用哈利从未听到过的一种方式歌唱:一首极度凄美幽怨的挽歌。和以前听到凤凰唱歌时一样,哈利觉得这音乐是来自他的内心,而不是外面:是他自己的悲痛魔法般地化为了歌曲,回荡在操场上,穿过了城堡的窗户。 他不知道他们站在那儿听了多久,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悲伤的声音让他们的痛苦减轻了一点,但是当校医院的门再次被打开了,麦格教授走进来的时候,仿佛已经过了很长时间。和所有的人一样,她也带着刚才的战斗所留下的痕迹:脸上擦破了皮,袍子也撕裂了。 “莫丽和亚瑟正在来的途中,”她说,音乐的催眠被打破了,每个人都似乎从恍惚中清醒过来,他们转过脸去看比尔,另一些人则揉着眼睛,摇了摇头。“哈利,发生了什么?据海格说当邓布利多教授——当那件事发生的时候你和他在一起。他说斯内普教授也卷入其中了——” “斯内普杀了邓布利多,”哈利说。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令人担心地晃了晃;庞弗雷夫人似乎振作了起来,她从稀薄的空气中变出了一把椅子,放到麦格的身下。 “斯内普,”麦格教授跌坐到椅子上,虚弱地说。“我们都怀疑……可是他却信任……总是……斯内普……我不敢相信……” “斯内普是个造诣很高的大脑封闭术师,”卢平说,他的声音异常刺耳。“我们一直都知道的。” “但邓布利多发誓说他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唐克斯低声说。“我一直以为邓布利多知道一些我们所不知道的关于斯内普的事……” “他一直暗示有一个固若金汤的理由来信任斯内普,”麦格教授喃喃地说,她用一只格子呢花边的手帕擦拭着流泪的眼睛。“我的意思是……关于斯内普的历史……当然人们必然会猜疑……但是邓布利多明确无误地告诉我斯内普的悔改绝对是真诚的……他不会听信任何反对他的话!” “我想知道斯内普告诉邓布利多了什么,使邓布利多那么相信他,”唐克斯说。 “我知道,”哈利说,所有的人都转过来盯着他。“斯内普给伏地魔传递了消息,使得伏地魔追杀到了我的妈妈和爸爸。然后斯内普告诉邓布利多他没有认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事,并对他们的死感到抱歉。” “然后邓布利多就相信了?”卢平难以置信地说。“邓布利多相信斯内普对詹姆的死感到抱歉?斯内普恨詹姆……” “他还认为我母亲也一钱不值,”哈利说,“因为她是麻瓜家庭出身……‘泥巴种’,他这么称呼她……” 没有人问哈利是怎么知道这个的。所有人似乎都陷入了恐惧的震惊之中,试图去消化刚才发生的事背后令人难以置信的真相。 “这都是我的错,”麦格教授忽然说。她看上去六神无主,拧着手里湿润的手帕。“我的错。今晚是我让菲利乌斯(译注:弗立维教授的名字)去叫斯内普的,我居然会让他来帮助我们!如果我没有提醒斯内普发生了什么,他也许就不能与食死徒们会合了。我觉得在菲利乌斯告诉他之前他不知道他们在那儿,我觉得他不知道他们要来。” “这不是你的错,米勒娃,”卢平坚定地说。“我们都希望得到更多的协助,我们都很高兴地看到斯内普过来……” “这么说他到达之后就加入了食死徒那边?”哈利问,他希望得知斯内普的奸诈与恶心的每一个细节,狂热地搜集更多的理由去憎恨他,去发誓报仇。 “我还是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发生的,”麦格教授心烦意乱地说。“一切都这么混乱……邓布利多告诉我们他要离开学校几个小时,让我们去巡逻走廊,只是以防万一……莱姆斯、比尔和尼法朵拉会加入我们……于是我们去巡逻。每一个通往校外的秘密通道都被保护了起来。所有进入城堡的入口都被施了强大的魔法。我还是不知道食死徒们是怎样进来的……” “我知道,”哈利简要地解释了那对消失柜和他们之间形成的那条魔法路径。“于是他们就从有求必应屋里进来了。” 他差不多是违心地看了一眼罗恩和赫敏,他们俩都惊呆了。 “我把事情弄糟了,哈利,”罗恩沮丧地说。“我们按你说做了:我们查看了活点地图,没有在上面找到马尔福,所以我们认为他一定就在有求必应屋,于是我、金妮和纳威就去监视那儿……但是马尔福通过了我们。” “我们监视了一个小时之后他从屋子里出来了,”金妮说。“他是一个人,抓着那只恐怖的皱手臂——” “他的光荣之手,”罗恩说。“只有拿着他的人才看得见它的光,记得吗?” “总之,”金妮继续说,“他一定是在检查这条放食死徒们进来的路线是否空旷无人,因为他一看到我们就向空中扔了什么东西,然后就变得漆黑一片了。 “从秘鲁进口的速效黑暗粉,”罗恩苦涩地说。“弗雷德和乔治卖的。我要去和他们谈谈,看看他们把产品都卖给了什么人。” “我们尝试了所有方法——荧光闪烁,火焰熊熊,”金妮说。“没有什么能穿透黑暗;我们能做的就是在走廊里摸黑,与此同时我们听到有人从旁边很快地经过。显然马尔福能看见路,因为那只手能指引他们,我们不敢施任何咒语,因为害怕伤害到自己人,等我们到达一条有光的走廊之时,他们已经不见了。” “幸运的是,”卢平嘶哑地说,“罗恩、金妮和纳威撞上了我们,他们立刻通知了我们所发生的事。我们几分钟后就发现了食死徒在往天文塔的方向去。马尔福显然没有料到有更多的人在监视;至少他似乎已经把黑暗粉用光了。于是我们爆发了激战,他们散开了,于是我们就去追。他们中的一个——吉本——逃脱了,他朝塔楼上跑去。” “去施放黑魔标记?”哈利问。 “一定是这样,是的,他们在离开有求必应屋之前一定已经计划好了,”卢平说。“但是我想吉本并不希望单独留下来等邓布利多来,因为他又回到了楼下重新加入战斗,然后被擦着我飞过的一条死咒击中了。” “那么说如果罗恩和金妮、纳威在监视有求必应屋,”哈利转向了赫敏,“你是不是……?” “在斯内普的办公室外面,是的,”赫敏低声说,她眼里泪光闪闪,“和卢娜一起。我们在附近待了很久,可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们不知道楼上发生了什么,活点地图被罗恩拿着……当弗立维教授慌慌张张地跑到地窖时已经快到午夜了。他大声喊着食死徒进入了城堡,我觉得他根本没有发现我和金妮在那儿。他直接冲进了斯内普的办公室,我们听到他说斯内普得和他一起回去帮忙,然后我们听见一声重击,然后斯内普飞奔出了他的房间,他看到了我们,然后——然后——” “什么?”哈利催促她。 “我太愚蠢了,哈利!”赫敏用尖细的声音说。“他说弗立维教授虚脱了,还让我们在他——在他去和食死徒战斗时照顾弗立维教授——” 她羞愧地用手捂住了脸,从指缝里接着说,声音含糊不清。 “我们进了他的办公室去看是不是能帮助弗立维教授,然后我们发现他躺在地板上不省人事……哦,现在看来那是多么明显啊,一定是斯内普对他施了昏迷咒,但我们当时竟没有意识到,我们竟让斯内普走了!” “这不是你们的错,”卢平坚定地说。“赫敏,如果你不服从斯内普闪到一边,他很可能会杀了你和卢娜。” “所以他上了楼,”哈利说,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那幅景象,斯内普跑上大理石楼梯,黑色的长袍和从前一样在身后翻腾,一边攀上楼梯一边从斗篷下面拔出了魔杖,“然后他找到了你们打斗的地方……” “我们陷入了困境,我们快输掉了,”唐克斯低声地说。“吉本死了,但是剩下的食死徒似乎要以死相搏。纳威受了伤,比尔被格雷巴克攻击了……周围一片黑暗……咒语满天飞……马尔福不见了,他一定是已经溜了,往塔楼上去了……然后他们有更多的人跟着跑去了,但他们中的一个人对身后的楼梯施了某种咒语……纳威冲它跑过去,却被抛到了空中——” “我们没有一个人能过去,”罗恩说,“那个大块头的食死徒还在到处发射恶咒,它们在墙壁上反弹,差一点就打到了我们……” “后来斯内普到了那儿,”唐克斯说,“然后他没有——” “我看见他朝我们跑了过来,但是紧接着那个高大的食死徒发出了一条恶咒,它擦着我飞了过去,我迅速地低下身子,没有看到接下来发生的事,”金妮说。 “我看见他径直地穿过了咒语屏障,就像那儿什么都没有似的,”卢平说。“我试图跟在他后面,但却和纳威一样被抛了出来……” “他一定知道一个我们所不知道的咒语,”麦格低声说。“毕竟——他是黑魔法防御术老师……我只是以为他是追那些逃亡天文塔的食死徒去了……” “他是去了,”哈利残酷粗暴地说,“却是去帮助他们,而不是阻止他们……我敢打赌必须有黑魔标记才能通过那个屏障——那么他回来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嗯,那个高大的食死徒刚刚发射了一条魔咒,导致一半的天花板塌了下来,同时也破坏了封闭楼梯的咒语,”卢平说。“我们都往前跑——我们中还能站起来的人——然后斯内普和那个男孩出现在了漫天灰尘之中——显然,我们没有一个攻击了他们俩——” “我们只是让他们过去了,”唐克斯用一种空洞的声音说,“我们以为他们正被食死徒追赶——记下来食死徒们和格雷巴克回来了,我们接着开打——我想我听到了斯内普在喊,但我不知道他在喊什么——” “他喊的是,‘结束了,’”哈利说。“他做了他打算做的事。” 他们陷入了沉默之中。福克斯的挽歌依然回荡在外面黑暗的操场上。歌声再次响起时,一个讨厌的想法突然闯进了哈利的脑中……他们从天文塔下面抬走邓布利多的遗体了吗?它接下来会怎么样?在哪里安葬?他攥紧了口袋里的拳头。他能感觉到右手关节处顶着那一小块冰冷的假灵魂碎片。 医院的门忽然被打开了,把他们都吓了一跳:韦斯莱夫妇正大步地走进病房,芙蓉就跟在他们后面,她美丽的脸庞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莫丽——亚瑟——”麦格教授跳起来连忙问候他们。“我真的很抱歉……” “比尔,”韦斯莱夫人低呼了一声,一看到比尔被毁坏的脸,她飞快地跑过了麦格教授。“哦,比尔!” 卢平和唐克斯赶紧站起来退到一边,好让韦斯莱夫妇更靠近病床。韦斯莱夫人俯身亲吻了一下他儿子血肉模糊的前额。 “你刚才说格雷巴克攻击了他?”韦斯莱夫人心乱如麻地问麦格教授。“但是他不是没有变身吗?那意味着什么?比尔会怎么样?” “我们还不知道,”麦格教授无助地看着卢平。 “很可能会有一些损伤,亚瑟,”卢平说。“这是个古怪的情况,可能是独一无二的……我们不知道他醒来时举止会成为什么样子……” 韦斯莱夫人从庞弗雷夫人那儿接过气味恶心的膏药,并开始往比尔的伤口上抹。 “还有邓布利多……”韦斯莱夫人说。“米勒娃,那是真的吗……他真的……?” 麦格教授点了点头,哈利感觉到身旁的金妮动了动,他转过头看她。金妮微微眯起眼睛盯着芙蓉,后者正用冷酷的表情俯视着比尔。 “邓布利多去了,”韦斯莱先生低声说,但韦斯莱夫人仍旧盯着她的长子;她开始哭泣,眼泪落到了比尔毁伤的脸上。 “当然,他长得怎么样并不重要……并不真——真的很重要……但是他是个非常英俊的小男——男孩……一直都非常英俊……而且他本——本来都要结婚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芙蓉突然大声说。“什么是他本来都要结婚了?” 韦斯莱夫人抬起她满是泪痕的脸,看上去很震惊。 “嗯——要不是——” “你认为比尔将不再愿意娶我?”芙蓉问。“你认为,因为这些咬伤,他就不爱我了?” “不,我不是那个——” “因为他会继续爱我!”芙蓉说,她站直了身子,把她那长长的银发甩到脑后。“比尔不会仅仅因为变成了狼人就不再爱我了!” “嗯,是的,我敢肯定。”韦斯莱夫人说,“但我想也许——如果那样——他那样——” “你认为我不想再和他结婚?或许,你希望这样?”芙蓉说,她的鼻孔一张一翕。“我在意他的长相吗?我想对我们俩来说,我一个人就已经足够漂亮了!这些所有的伤疤都证明了我丈夫有多么勇敢!我会和他结婚的!”她激动地加了一句,把韦斯莱夫人推到一边,抢过了她手中的药。 韦斯莱夫人靠到她的丈夫身上,看着芙蓉带着一种古怪的表情为比尔涂抹伤口。 韦斯莱夫人在一阵长时间的沉默之后说,“我们的穆丽尔婶婶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头饰——妖精制造的——我敢肯定我能说服她借给你在婚礼上用。她非常喜欢比尔,你知道吗,它看起来就像你的头发那样可爱。” “谢谢你,”芙蓉生硬地说。“我相信那会很可爱。” 就在这时——哈利没有看清楚的是怎么回事——两个女人哭喊着抱在了一起。哈利十分迷惑不解,怀疑这个世界是不是疯了,他转过头来看罗恩:罗恩和他一样震撼,金妮和赫敏也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 “你看!”一个不自然的声音说。唐克斯正愤怒地看着卢平。“她仍然愿意嫁给他,即使他已经被咬了!她不在乎!” “这不同,”卢平的嘴唇几乎没有动,突然看上去有些紧张。“比尔不会成为一个完全的狼人。情况完全——” “但是我也不在乎,我不在乎!”唐克斯抓住卢平袍子的前襟摇来摇去。“我已经告诉过你一百万次了……” 唐克斯的守护神和她灰褐色的头发代表的含义,她听说有人被格雷巴克咬了之后来找邓布利多的原因,哈利一下子全明白了;原来唐克斯爱的不是小天狼星…… “而我也告诉过你几百万次了,”卢平不去看她的眼睛,只是盯着地面,“我对你来说太老了,太穷了……太危险了……” “我一直都在说,你对此的原则非常可笑,莱姆斯,”韦斯莱夫人拍着芙蓉的后背,在她的肩头说。 “这不可笑,”卢平坚定地说。“唐克斯应该和一个更年轻、更健康的人在一起。” “但是她想要你,”韦斯莱先生微微地笑了笑。“毕竟,莱姆斯,年轻和健康不一定是永恒的。”他悲哀地指了指躺在他们中间的儿子。 “现在……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卢平说,他避开了所有人的目光,心烦意乱地向四周望着。“邓布利多死了……” “如果邓布利多知道这个世界上又多了一点爱,他会比任何人都开心的,”麦格教授简略地说,就在此时医院的门再次被打开了,海格走了进来。 他脸上那一小块没有被头发和胡子遮住的地方显得湿润而臃肿;他泪汪汪地发着抖,手里拿着一块污迹斑斑的大手帕。 “我……我已经做好了,教授,”他哽咽着说。“抬——抬走了他。斯普劳特教授已经把孩子们哄上床了。弗立维教授在躺卧,不过他说他一瞬间就会没事。斯拉霍恩教授说已经通知了魔法部。” “谢谢你,海格,”麦格教授马上站了起来,转过头看着那群围在比尔床边的人。“魔法部的人到了之后我得去会见他们。海格,请通知每个学院的院长——斯拉霍恩可以代表斯莱特林——我要他们立刻来我的办公室。我希望你也能来。” 海格点了点头,转过身拖着脚步走出了屋子,她低头看了看哈利。 “在和他们会面之前我想和你简单说几句,哈利。请跟我来……” 哈利站起来,向罗恩、赫敏和金妮嘟囔了一句“待会见,”,然后就跟着麦格教授走出了病房。外面的走廊里空无一人。唯一能听到的声音就是远处凤凰的歌声。走了几分钟后哈利察觉到他们并没有走向麦格教授的办公室,而是走向了邓布利多的。又过了几秒钟他才意识到,她曾经当过代理校长……显然她现在是校长了……所以石兽后面的那间办公室现在是她的了…… 他们沉默地走上了移动的旋转楼梯,进入了圆形的办公室。他没有看到自己预计的东西:屋子被罩上黑布,也许甚至邓布利多的遗体就躺在里面。而事实上,它看上去与几小时前哈利和邓布利多离开时一模一样:长脚桌上的银器旋转着喷着烟,格兰芬多的剑在玻璃盒子里被月光照得闪闪发亮,分院帽被搁在桌子后面的架子上。但是福克斯的栖木空了;它还在操场上悲泣着它的挽歌。一个新的肖像画已经加入了霍格沃茨已故校长的行列……邓布利多在桌子上方的金色画框中酣睡,他的半月形眼镜架在高耸的鼻梁上,看上去安详宁静、无忧无虑。 瞥了一眼这幅肖像画之后,麦格教授奇怪地动了动,仿佛是给自己鼓了鼓劲,然后她绕到桌子后面看着哈利,脸绷得很紧,上面布满了皱纹。 “哈利,”她说,“我想知道今晚你和邓布利多教授离开学校后去做了什么。” “我不能告诉您,教授,”哈利说。他已经预料到会被问及这个问题,也已经准备好了他的回答。当时就是在这间屋子里,邓布利多告诉他不要把课程的内容透露给赫敏和罗恩以外的人。 “哈利,也许它很重要,”麦格教授说。 “确实是,”哈利说,“非常重要,但他不想让我告诉任何人。” 麦格教授瞪着他。 “波特”(哈利注意到他的姓被重新启用了)“鉴于邓布利多教授的死,我想你应该看得出形势已经有所改变——” “我不这么觉得,”哈利耸了耸肩。“邓布利多教授从没说过如果他死了我就可以停止遵守他的命令。” “但是——” “有一件您应该在魔法部的人来之前了解的事。罗斯默塔女士被夺魂咒控制了,她在帮助马尔福和食死徒,这就是那串项链和毒酒是怎样——” “罗斯默塔?”麦格教授难以置信地说,但在她继续说下去之前,他们身后的门上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斯普劳特教授、弗立维教授和斯拉霍恩教授疲惫地走进了房间,海格跟在后面,他还在不停地哭,巨大的骨架因为悲恸颤抖不已。 “斯内普!”斯拉霍恩突然说,他看上去是最受打击、最苍白、也是最大汉淋漓的一个。“斯内普!我教过他!我以为我了解他!” 但其他人能还没来得及作出回应,一个尖锐的声音从高高的墙上传来:一个脸色枯黄、留着短短的黑色刘海的巫师走回他的空画布。 “米勒娃,部长马上就到,他已经从魔法部幻影移形了。” “谢谢你,埃弗拉德,”麦格教授很快又转向了老师们。 “我想在他来之前和你们谈谈霍格沃茨发生的事,”她快速地说,“就我个人来说,我不太确信学校明年还能开学。校长死于我们的一个同事之手,这是霍格沃茨历史上一个糟糕的污点。这太可怕了。” “我敢肯定邓布利多会希望学校依然开学的,”斯普劳特教授说。“我觉得只要有一个学生想来,学校就应该继续为他开放。” “但是在发生了这一切之后,我们还会有一个学生吗?”斯拉霍恩边说边用一块丝制手帕擦了擦他汗湿的眉毛。“家长们会希望他们的孩子待在家里,我不能责备他们。在我看来,我不觉得霍格沃茨比其他地方更危险,但你无法指望母亲们也这么想。她们希望让家庭团聚,这很自然。” “我同意,”麦格教授说,“不管怎样,说邓布利多从未设想过霍格沃茨应该关闭的情形是不真实的。密室被再次打开的时候,他就想过关闭学校——我必须说,比起斯莱特林的怪物在学校城堡里不为人知地生活,邓布利多教授被杀要更加麻烦……” “我们必须和政府磋商,”弗立维教授用他的短促而尖锐的声音说;他的前额有一块很大的淤伤,但除此之外他似乎没有因为在斯内普办公室里的晕倒而受伤。“我们必须遵守制定好的程序,不能草率地作决定。” “海格,你还什么都没说呢,”麦格教授说。“你的观点是什么,霍格沃茨应该继续开放吗?” 在他们的谈话期间,海格一直对着他那块污迹斑斑的手帕默默地哭泣,这时他抬起肿胀的红眼睛,嘶哑地说,“我不知道,教授……这事应该由学院的院长和校长来决定……” “邓布利多教授一直很重视你的意见,”麦格教授温和地说,“我也是。” “那么,我要留下,”海格说,大滴的泪珠仍在他的眼角不断溢出,滴落到缠结的胡子里。“这里是我的家,从我十三岁起这里就是我的家了。如果还有孩子希望我教他们,我一定会做的。但是……我不知道……失去了邓布利多的霍格沃茨……” 他哽住了,又重新消失在了手帕的后面,然后大家陷入了沉默。 “非常好,”麦格教授说,她扫了一眼窗外的操场,看到部长正在走近,“那么我同意菲利乌斯的观点,正确的做法是与政府磋商,让他们最终定夺。 “至于送学生们回家……有争议说应该尽早送他们走。如果必要的话,我们可以安排霍格沃茨特快列车明天就来——” “那邓布利多的葬礼呢?”哈利最后开口说。 “这个……”麦格教授的声音颤抖了,失去了她的敏捷。“我——我知道邓布利多的心愿是安葬在这里,在霍格沃茨——” “那么就这么办,是吗?”哈利急促地问。 “魔法部认为合适就行,”麦格教授说。“以前从来没有哪位校长——” “以前也从来没有哪位校长对学校的贡献比他多,”海格咆哮着说。 “霍格沃茨应该是邓布利多长眠的地方,”弗立维教授说。 “绝对是,”斯普劳特教授说。 “那样的话,”哈利说,“你应该让学生们在葬礼结束后再回家。他们都想向他说——” 最后一个词在他的喉咙里哽住了,但斯普劳特教授帮他说完了这句话。 “再见。” “说得好,”弗立维教授尖声说。“说得真好!我们的学生应该向邓布利多致敬,这是合适的。我们可以安排他们在那之后再回家。” “赞成。”斯普劳特教授吼道。 “我想……是的……”斯拉霍恩用激动的声音说,而海格则沉闷的呜咽表示赞成。 “他快来了。”麦格教授突然说,她凝视着操场。“部长……看上去他带来了一个代表团……” “我可以走了吗,教授?”哈利马上说。 他今晚一点儿也不想见鲁弗斯·斯克林杰,或者被他审问。 “可以了,”麦格教授说,“尽快。” 她大步走过去为他把门打开。他迅速地跑下旋转楼梯,穿过无人的走廊;他把他隐形斗篷落在了天文塔顶,但这没有关系;走廊里没有人看到他经过,甚至连费尔奇、洛丽斯夫人和皮皮鬼都没有。在他拐到通往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的通道前,他没有遇见一个人。 “这是真的吗?”胖夫人见他走近,于是低声问。“这确实是真的吗?邓布利多——死了?” “是的,”哈利说。 她发出了一声哀号,没有等他说出口令就打开门让他进去了。 正如哈利所猜想的那样,公共休息室里挤得水泄不通。他从肖像洞爬下来之后,沉默笼罩了这间屋子。他看到迪安和西莫坐在一起:这意味着他的宿舍一定是空的,或者几乎是空的。哈利没有和任何人说话,没有接触任何人的目光,他径直穿过房间走进了男生宿舍的门。 如他所愿,罗恩穿戴整齐地坐在床上等着他。哈利坐到自己的四柱床上,一时间,他们只是默默地对视着。 “他们在讨论关闭这所学校。”哈利说。 “卢平说他们会。” 他们之间短暂地沉静了一会儿。 “那么?”罗恩用很低的声音问,仿佛害怕家具会偷听。“你们找到了一个吗?你们拿到它了吗?一个——一个灵魂碎片?” 哈利摇了摇头。那个黑湖周围发生的一切现在看来就像是一场遥远的噩梦;这真的发生过吗,而且就在几小时前? “你们没有拿到?”罗恩垂头丧气地说。“它不在那儿?” “不是,”哈利说。“有人已经拿走了,还把一个假的放在了那儿。” “已经被拿走了——?” 哈利默默无语地从口袋里拿出那个假盒式坠子,打开它并递给了罗恩。完整的故事要等到以后再讲了……今晚它不重要……没有什么很重要了,除了这个结局,他们毫无意义的冒险的结局,和邓布利多生命的结局…… “R.A.B.,”罗恩低声念道,“这是谁?” “不知道,”哈利说,他和衣躺在床上,茫然地仰视着。他对R.A.B.根本没有好奇:他怀疑从此不会再有事情能令他好奇了。他躺在那儿,突然意识到操场上已经寂静无声了。福克斯停止了歌唱。 他知道——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知道——那只凤凰已经走了,已经永远地离开了霍格沃茨,正如邓布利多已经离开了这所学校,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了哈利。
作者: Doraemon    时间: 2005-8-18 13:51

第三十章 白墓 所有的课程都暂停了,所有的考试也都被延期了。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一些学生被他们的家长催着离开了霍格沃茨——邓布利多死后的第二天早上,佩蒂尔姐妹没吃早餐就走了;而扎卡赖斯·史密斯则是被他那个看上去很傲慢的父亲从城堡护送回去的。另一方面,西莫·斐尼甘直截了当地拒绝了陪他妈妈回家;他们在门厅里赛着大喊大叫,最后他妈妈终于同意了他留在这里参加葬礼。西莫告诉哈利和罗恩,他妈妈在霍格莫德很难找到一个床位,因为男女巫师都在往这个村子里涌,准备向邓布利多致以最后的敬意。 葬礼之前的那个傍晚,一辆有房子那么大、由十二匹银色鬃毛的飞马拉着的粉蓝色马车从天空中飞了出来,并停靠在了禁林的边缘,这个场面在那些没有见识它的低年级学生重引起了一阵骚动。哈利从窗口望去,一位高大端庄、皮肤呈橄榄色的黑发女士从马车里下来,走过去与等候多时的海格拥抱。与此同时一个魔法部官员的代表团也住进了城堡,其中包括了魔法部部长本人。哈利不知疲倦地回避着接触他们中的任何人;他敢肯定自己迟早会再次被要求解释邓布利多最后一次离开霍格沃茨的出行。 哈利、罗恩、赫敏和金妮整天都待在一起。好天气似乎是在戏弄他们;哈利可以想象到如果邓布利多没有死这一切会怎样,他们将会一起度过这个学年的最后几天,金妮的考试结束了,作业的压力没有了……他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地往后拖延,不去说那些他知道自己必须要说的事,不去做那些他知道是正确的事,因为要放弃自己最好的安慰源实在是太难了。 他们每天去两次校医院:纳威已经出院了,但是比尔仍然需要庞弗雷夫人的照料。他的伤疤还和以前一样糟糕;虽然他应该感激自己保住了眼睛和双腿,可实际上,他已经与疯眼汉穆迪很相像了,但他的个性似乎和从前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似乎喜欢上了做得非常鲜嫩的牛排。 “……所以他娶我是很幸运的,”芙蓉一边鼓起比尔的枕头一边开心地说,“因为英国人总是把他们的肉弄得很老,我一直都这么说。” “我想我只好接受他真的要和芙蓉结婚了,”那一天晚些时候金妮叹息道,她正与哈利、罗恩和赫敏坐在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打开的窗边,望着外面黄昏的操场。 “她也不那么糟,”哈利说。“虽然很丑,”见金妮扬起了眉毛,他赶紧加上了一句,金妮勉强地笑了笑。 “唉,我想如果妈妈能忍受,我就能。” “还有我们知道的人死了吗?”罗恩问赫敏,后者正在认真地看《预言家日报》。 赫敏听出了他声音里不自然的坚强,不禁皱了皱眉。 “没有,”她责备地说,把报纸折了起来。“他们还在找斯内普,但是没有任何线索……” “当然没有,”哈利每次谈及这个话题时都会变得很生气。“找到伏地魔才会找到斯内普,而这次他们似乎完全没有设法做这件事……” “我要去睡觉了,”金妮打着呵欠说。“自从……嗯……那个之后我就一直没好好睡觉,我需要一点睡眠。” 她吻了一下哈利(罗恩有意识地把脸转了过去),向另外两个人挥了挥手,起身走向了女生宿舍。门在她身后刚刚关上,赫敏就向哈利凑过去,脸上露出了最赫敏式的表情。 “哈利,我今天早上在图书馆查到了一些东西……” “R.A.B.?”哈利坐直了。 他没有感觉到以前常有的那种兴奋、好奇和探知谜底的渴望;他只是明白自己必须去完成这个任务,也就是找到那个真正的灵魂碎片的下落,然后才能在他面前这条黑暗和崎岖的道路上走远一点,他当初是和邓布利多一起踏上的这条路,而他知道现在只能孤身前行了。现在可能还有四个灵魂碎片流落在外,他需要把每一个都找到并毁灭掉,然后伏地魔甚至才有被杀掉的可能。他不断地背诵着它们的名字,仿佛这样做可以把它们带到自己的身边:“盒式坠子……杯子……蛇……格兰芬多或者拉文克劳的东西……盒式坠子……杯子……蛇……格兰芬多或者拉文克劳的东西……” 这些颂词似乎在他睡觉时也在脑中跳动,他的梦里充满了杯子、盒式坠子和他无法拿到的神秘物品,尽管邓布利多帮忙提供给了哈利一条绳梯,可当他开始爬的时候绳梯却变成了蛇…… 邓布利多死后的第二天早上,他给赫敏看了盒式坠子里的那张字条,虽然她并没有立即认出这几个首字母缩写属于她过去读到过的某个不著名的巫师,但是自从那以后她就常去图书馆,对于一个没有家庭作业需要做的人来说,确实要更频繁一点。 “不是,”她悲哀地说,“我一直都在试,哈利,但是我什么都没有发现……有几个相当著名的巫师符合那个首字母缩写——罗萨林·安提贡·邦斯……鲁伯特·‘阿克邦戈’·布鲁斯坦顿……但看上去他们都根本对不上号。根据字条判断,那个偷了灵魂碎片的人认识伏地魔,可我找不出一丁点证据表明邦斯和阿克邦戈与伏地魔有关……我说的不是这个,实际上,是关于……嗯,斯内普的。” 她紧张地看着哈利,又提到这个名字了。 “他怎么了?”哈利沉闷地问,又瘫坐回椅子上。 “嗯,只是我觉得混血王子的事我有几分是对的……”她试探性地说。 “你非得要反复讲吗,赫敏?你认为我现在会怎么看待它?” “不——不——哈利,我不是那个意思!”她赶紧说,环顾着四周以确定他们没有被人偷听,“我只是说,艾琳确实曾经拥有过这本书,在这一点上我是对的……她是斯内普的母亲!” “我觉得她不是什么美人儿,”罗恩说。赫敏没有理他。 “我查过了余下的旧《预言家日报》,找到了一个小告示,上面说艾琳·普林斯嫁给了一个叫托比亚斯·斯内普的男人,后来又有一个告示说她生了一个—— “——杀人犯,”哈利恶狠狠地说。 “好吧……是的,”赫敏说。“所以……我有几分正确。斯内普一定骄傲于做‘半个王子’,是吧?《预言家日报》上说托比亚斯·斯内普是个麻瓜。 “很好,那就说得通了。”哈利说。“他大肆强调自己纯血统的一边,以便与卢修斯·马尔福和其余几个他们的人交往……他就像伏地魔那样。纯血统的母亲和麻瓜父亲……对他的出身感到羞耻,试图用黑魔法使自己让人害怕,给自己起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新名字——伏地魔——混血王子——邓布利多怎么会没有察觉到——?” 他顿住了,望着窗外,情不自禁地仔细思索邓布利多对斯内普那不可原谅的信任……但正如赫敏刚才不经意提醒他的那样,他,哈利,也一样被欺骗了……尽管当时那些潦草的咒语越来越卑劣,他却还是不肯相信那个如此聪明的男孩是怀有恶意的,那个男孩帮助了他那么多…… 帮助了他……这个想法现在几乎让他无法忍受…… “我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没有告发你使用那本书,”罗恩说。“他肯定早就知道了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一切的。” “他知道,”哈利苦涩地说。“我使用刀光剑影咒时他就知道了。他并不真正需要通过摄神取念,也许在那之前他就知道了,斯拉霍恩和他谈论过我在魔药课上有多优秀……他不该把他那本旧书放在橱柜底下的,是不是?” “他为什么不告发你呢?” “我想他不愿意让自己和那本书产生联系,”赫敏说。“我觉得如果邓布利多知道了的话,不会太高兴的。即使斯内普否认那本书是他的,斯拉霍恩也会马上从书里认出他的字迹。不管怎么说,那本书在斯内普的旧教室里,而且我敢打赌邓布利多一定知道斯内普的母亲姓‘普林斯’。” “我本该把那本书拿给邓布利多看的,”哈利说。“他一直在向我展示伏地魔从打上学起就有多么邪恶,我本可以向他证明斯内普也是这样的……” “‘邪恶’是一个极端的词,”赫敏轻声说。 “是你一直在告诉我这本书很危险啊!” “我想说的是,哈利,你太过于自责了。我一直以为混血王子的幽默感似乎很让人讨厌,但我绝没有猜到过他是一个潜在的杀手……” “我们大家都没有猜到斯内普是这样……你知道的,”罗恩说。 沉默降临在他们中间,每个人都陷入了沉思,但是哈利可以肯定他们正像他自己一样想着明天早上,那个安葬邓布利多遗体的时刻。哈利以前从来没有参加过葬礼;小天狼星死的时候没有遗体可埋葬。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而且对自己将要看到的和感觉到的事有一丝担忧。哈利不知道,在邓布利多的葬礼结束之后,邓布利多的死对他来说是不是会更加真实。虽然有时候他觉得这个恐怖的事实有征服他的危险,但他仍然有大段大段空白的麻木,在这些麻木之中他发现自己很难相信邓布利多已经真的离去了,尽管整个城堡里没有人在讨论其他的事情。诚然,他没有像当年对小天狼星那样,拼命地寻找某种漏洞,某种邓布利多能够回来的途径……他在口袋里摸索那个假灵魂碎片冰冷的链子,现在他在任何地方都把它带在身上,不是当作护身符,而是作为一个提醒,提醒他为了这个东西他们付出了什么代价,还有什么需要去做。 哈利第二天很早就起来收拾行李;霍格沃茨特快列车将要在葬礼之后的一小时启程。下楼之后他发现礼堂里的情绪很压抑。每个人都穿着正装长袍,没有人看上去很饿。麦格教授把教工餐桌中间的那张宝座一样的椅子空了出来。海格的椅子也空着:哈利觉得他也许无法面对早餐;但是斯内普的座位被鲁弗斯·斯克林杰随便地占据了。当他黄色的眼睛扫视礼堂的时候哈利避开了它;哈利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他觉得斯克林杰在寻找他。哈利在斯克林杰的随行人员里认出了红头发、戴着角质架眼镜的珀西·韦斯莱。罗恩没有表现出看到了珀西,只是带着罕见的怨恨戳了戳熏鱼块。 斯莱特林的餐桌那边,克拉布和高尔在一起嘀咕着什么。虽然他们都是大块头的男孩,但没了那个脸色苍白、身材瘦高的马尔福夹在他们中间发号施令,他们看上去竟有些古怪地孤独了。哈利腾出多少时间来想马尔福。他所有的仇恨都是冲着斯内普去的,但是他没有忘记在塔顶上时马尔福声音里的害怕,也没有忘记他在其余的食死徒赶来之前曾放下魔杖的事实。哈利不相信马尔福会杀了邓布利多。他仍旧因为马尔福痴迷黑魔法而鄙视他,但是现在厌恶之中却混入了一丁点怜悯。哈利想,马尔福现在在哪儿呢,伏地魔已经威胁过要杀死他和他的父母了,他会怎么处置马尔福呢? 金妮用肘轻轻地推了一下哈利的肋部,他的思维被打断了。麦格教授已经站了起来,礼堂里悲伤的嗡嗡声立即消失了。 “快到时候了,”她说。“请跟着你们的院长到操场上去。格兰芬多的学生,跟着我。” 他们近乎无声地从长凳上站起来,排着队走了出去,哈利瞥见斯拉霍恩在斯莱特林队伍的最前面,他穿了一件华丽的银色镶边翠绿色长袍。他来从没见过赫奇帕奇的院长斯普劳特教授穿得这样整洁;她的帽子上一个补丁都没有,他们到达门厅之后,发现平斯夫人和费尔奇站在一块儿,她戴着一条厚厚的黑面纱,一直垂到膝盖,费尔奇则穿着一件老式黑色套装,领带散发着樟脑球的气味。 哈利走出前门,踏上了石阶,发现他们在往湖那边前进。太阳的温暖正摩挲着他的脸,他们默默地跟着麦格教授走到一个整齐地摆满了上百把椅子的地方。椅子的中间有一条过道:过道的正前方是一张大理石桌子,所有的椅子面冲着它。这是一个极为美丽的夏日。 一群看上去互相之间非常不同的人已经占据了一半的椅子:衣衫褴褛的和衣冠楚楚的,年老的和年轻的。大多数人哈利都不认识,不过他还是认识其中的几个,包括几个凤凰社的成员:金斯莱·沙克尔、疯眼汉穆迪、唐克斯(她的头发奇迹般地恢复到了最鲜艳的粉红色)、莱姆斯·卢平(她似乎握着他的手)、韦斯莱夫妇、比尔和搀着他的芙蓉,后面跟着弗雷德和乔治,他们来穿着黑色的龙皮夹克。然后是马克西姆夫人(她一个人就占据了两个半椅子)、破釜酒吧的老板汤姆、哈利的哑炮邻居阿拉贝拉·费格、古怪姐妹组合里的那个多毛的贝斯手、骑士公共汽车的司机厄恩·普兰、对角巷的长袍店老板娘摩金夫人,还有一些和哈利仅仅见过面的人,比如猪头酒吧的男招待和在霍格沃茨特快列车上推小货车的女巫。城堡里的鬼魂也在那儿,在明媚的阳光下几乎看不见,只有移动的时候才依稀可辨,他们在光明的空气里虚无飘渺地闪烁着。 哈利、罗恩、赫敏和金妮逐一走进了湖边的一排椅子,坐到了靠边的座位上。人们在窃窃私语;听起来就像草地上的一阵微风,但是鸟鸣声要响亮得多。人群在继续膨胀;哈利看到纳威在卢娜的帮助下坐了下来,哈利突然对他们俩产生了一股强烈的感情。邓布利多死的那天晚上,他们俩是仅有的两个响应赫敏召唤的D.A.成员,哈利知道为什么:他们是最想念D.A.的两个人……他们很可能一直在定期地把硬币拿出来查看,以期待有新的聚会…… 康奈利·福吉经过他们走到了前排,他的表情很痛苦,像往常一样转着他的绿色圆顶礼帽;哈利然后认出了丽塔·斯基特,他愤怒地看到,她正用红爪子一样的手抓着一个笔记本;然后,他看到了多洛雷斯·乌姆里奇,于是更强烈地抽动了一下,她癞蛤蟆般的脸上带着一种让人难以信服的悲痛表情,灰褐色的卷发上打着一个黑色天鹅绒蝴蝶结。她一看见像哨兵一样站在湖边的马人费伦泽,愣了一下,就赶紧跑去坐到了离这儿很远的一个座位上。 教员们是最后就座的,哈利看见前排上坐在麦格教授旁边的斯克林杰表情既庄严又尊贵。哈利猜测着斯克林杰和这里的任何一个要员是不是真的在为邓布利多的死感到难过,可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曲奇怪的音乐,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以至于他忘记了对魔法部的厌恶转而去四处寻找它的源头。他不是唯一的一个:许多脑袋都在转动,搜寻,还有一点惊慌。 “在那儿,”金妮对哈利耳语道。 然后他看见了它们,在阳光照耀下的清澈的绿色湖水里,水面下几英寸的地方,这让他恐惧地想起了阴飞力;一个人鱼合唱团正用一种他听不懂的陌生语言唱着歌,它们苍白的脸上泛起阵阵波纹,紫色的头发在周围飘荡。这音乐让哈利脖子上的毛都竖了起来,听上去不那么让人感到愉快。它如泣如诉地表达着失落和绝望。他俯视着歌手们原始的脸,有一种感觉,至少,他们在为邓布利多的过世而感到难过。这时金妮又轻轻推了他一下,他向四周望去。 海格正在椅子之间的过道上缓缓而行。他无声地哭泣着,脸上泪光闪闪,哈利知道他的手里托着的是邓布利多的遗体,邓布利多穿着那件点缀着金色星星的紫色天鹅绒长袍。这一幕让哈利的喉头产生了一阵剧痛::一瞬间,那古怪的音乐和邓布利多的身体如此接近他的想法似乎带走了那一天所有的温暖。罗恩苍白的脸上全是震惊的表情。赫敏和金妮的双膝上迅速滴上了大颗的泪珠。 他们看不清楚前面在干什么。海格似乎小心地把遗体放在了桌子上。现在他退回到通道里,像吹号一样擤着鼻子,一些人脸上露出了反感的表情,哈利看见其中包括多洛雷斯·乌姆里奇……但是哈利知道邓布利多并不会在意。海格经过他们的时候,哈利试图对他做一个友善的手势,但海格的眼睛肿得那么厉害,简直都可能看不到路了。哈利撇了一眼最后一排,海格正往那儿走去,哈利意识到是谁在那儿等候,那人穿着一件夹克和一条裤子,每一个都有小号的帐篷那么大,那是巨人格洛普,他那长得像岩石一样丑陋的大脑袋向下垂着,温顺得就像个人类。海格坐到了他同母异父的弟弟旁边,格洛普重重地拍了拍海格的脑袋,以至于他椅子的腿都陷进了地里。哈利一瞬间产生了一种想笑的惊人冲动。但是紧接着音乐停止了,他转过头又一次看着前面。 一个穿着朴素的黑色长袍、头发浓密的矮个男子站了起来,现在站到了邓布利多的遗体前。哈利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只有零星的几个词能越过数百颗脑袋飘到他们这儿。“灵魂的高贵”……“知识上的贡献”……“心灵的伟大”……这都不那么有意义。它与哈利所认识的那个邓布利多没什么关系。他突然想起了邓布利多对一些词的看法:“笨蛋”、“残渣”、“哭鼻子”、“拧”,于是他再次忍住了想笑的冲动……他这是怎么了? 他的左边响起了一阵水花的声音,他看到人鱼也钻到了水面上来听。他想起邓布利多两年前蹲在水边——离哈利现在所坐的地方非常近——用人鱼话和人鱼首领交谈。哈利奇怪邓布利多是从哪里学的人鱼话。他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有问过他,那么多他本应该说的话…… 然后没有任何预兆,那可怕的事实就这么袭击了他,到今天它已经变得更加彻底,更加不可否认了。邓布利多死了,走了……他把冰冷的盒式坠子那么紧地握在手里,甚至都受伤了,但他仍旧阻止不了热泪夺眶而出:他转过脸背对着金妮和其他人,越过湖面向禁林望去,同时那个一袭黑衣的矮个子男人还在嗡嗡地说个不停……树林里有什么东西在活动。马人们也来表达敬意了。他们没有走到外面,可是哈利看到他们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看着这边的巫师们,他们一半藏在阴影之中,在自己的那边鞠着躬。哈利想起了他在禁林里度过的第一个噩梦般的夜晚,他第一次遭遇了后来得知是伏地魔的东西,想起了自己是如何面对他的,想起了不久之后自己和邓布利多讨论过打一场失败的战争。邓布利多说,战斗,再战斗,不停地战斗,这很重要,因为只有这样邪恶才能被拒之门外,即使无法完全地根除掉…… 哈利坐在火热的太阳下,眼前一个接一个清楚地浮现出了那些关心他的人,他的妈妈,他的爸爸,他的教父,最后是邓布利多,他们都下定决心要保护他;但现在那些已经结束了。他不能再让任何人站到他和伏地魔中间;他必须永远地摈弃那个应该是从一岁时就离他而去的幻想:父母臂膀的庇护意味着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伤害到他。他的噩梦从没有醒来,黑夜中从来没有安慰的耳语告诉他其实真的很安全,它们都只存在于哈利的想象里;他最后的也是最伟大的保护者已经死了,他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孤单。 那个穿着黑袍的矮个子男人终于说完了,重新回到了他的座位上。哈利等着别的什么人站起来;他估计会有人演讲,很可能是部长,但是没有人动。 然后几个人尖叫了起来。明亮的白色火焰在邓布利多的遗体和他所躺的桌子周围爆发出来:它们越升越高,遮住了遗体。白烟旋转着升到空中,形成了奇怪的形状:哈利一瞬间心跳似乎停止了,他觉得自己看见了一只凤凰喜悦地飞进了那团蓝色之中,但下一秒火焰就消失了。那儿成了一座白色的大理石坟墓,里面封存着邓布利多的遗体和他休息的桌子。 忽然一阵箭雨从空中呼啸而过,引起更多的叫声,可是它们都远远地落在人群之外。哈利知道这是马人的祭品:他看见他们转身消失在了阴冷的树丛里。同时人鱼们也缓慢地沉入了绿色的湖水中消失了。 哈利看着金妮、罗恩和赫敏:罗恩的脸绷得很紧,就好像是被阳光晒瞎了一样。赫敏的脸上闪着泪光,可是金妮却没有再哭了。她回应着哈利的凝视,目光坚定、炽热,就像在那场哈利缺席的魁地奇比赛之后拥抱他时一样,他知道那一刻他们的心灵是相通的,当他告诉金妮自己要做的事之后,她一定会接受他的决定,而不会去说“小心”和“别去做”,因为她不会对他有任何轻视。于是他拿定主意,准备告诉她那些在邓布利多死后他知道必须要说的话。 “金妮,听我说……”他非常平静地说,这时人们开始站起来,嗡嗡的谈话声也越来越大,“我不能再连累你了。我们得停止相互见面。我们不能在一起。” 她带着扭曲得很古怪的微笑说:“是为了某个愚蠢、高贵的理由,是吗?” “和你在一起的最后几个星期里,就好像……好像生活在没有别人的世界里一样,”哈利说。“但是我不能……我们不能……我现在有需要单独去做的事。” 她没有哭,只是看着他。 “伏地魔会利用和他的敌人亲近的人。他曾经把你用作诱饵,仅仅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的妹妹。想想看,如果我们继续下去,你会有多危险。他会知道的,他会发现的。他会试图通过你找到我的。” “如果我不在乎呢?”金妮激烈地说。 “我在乎,”哈利说。“如果今天参加的是你的葬礼,你想我会是什么感觉……那是我的错造成的……” 她转过脸,把目光移向了湖面。 “我从来没有真正放弃过你,”她说。“没有真正放弃。我总是希望……赫敏让我好好地生活,建议我去和别人约会,在你面前放松一点,因为以前你我共处一室的时候我都说不出话,记得吗?她觉得如果我能表现出——多一点自我,也许你会对我多一点注意。” “聪明的女孩,那个赫敏,”哈利挤出一丝笑容,“我只是希望当初能更早地向你表白。这样我们就可以有很长的时间了……几个月……也许几年……” “可是你一直太忙于拯救巫师世界了,”金妮勉强地笑着。“嗯……我不能说我很惊讶。我知道结局会是这样。我知道你不会觉得幸福,除非去追杀伏地魔。也许那就是我如此喜欢你的原因。” 哈利听不下去了,他觉得自己如果再坐在她身旁的话,决心就会动摇。他看见罗恩抱着伏在他肩头哭泣的赫敏,抚摸着她的头发,眼泪也在沿着他自己长长的鼻子滴落。哈利痛苦地站了起来,背对着金妮,背对着邓布利多的坟墓,沿着湖边走去。走动要比坐着不动更容易忍受一些:就如同尽快地出发去找寻灵魂碎片,然后杀了伏地魔要比等待着去做这些事感觉更好…… “哈利!” 他转过身。鲁弗斯·斯克林杰拄着拐杖,跛着脚快步向哈利走来。 “我希望和你谈谈……你介意我跟你一起走走吗?” “不介意。”哈利冷漠地说,继续向前走去。 “哈利,这是个可怕的悲剧,”斯克林杰平静地说,“我无法形容听说这件事以后自己有多么震惊。邓布利多是一个非常伟大的巫师。如你所知,我们有不同的意见,但是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你想要什么?”哈利直截了当地问。 斯克林杰看上去有些恼怒,但是和从前一样,又赶紧把表情调整到了悲伤的谅解。 “当然,你的打击很大,”他说。“我知道你和邓布利多非常亲近。我想你也许是他最喜欢的学生。你们俩之间的联系——” “你想要什么?”哈利停下了脚步,重复了一遍。 斯克林杰也停下了,他拄着拐杖盯着哈利,表情十分精明。 “听说他死的那天晚上和你一起离开了学校。” “谁说的?”哈利说。 “邓布利多死后有人在塔楼上对一个食死徒施了昏迷咒。那儿还有两把飞天扫帚。魔法部会做加法,哈利。” “听到这个我很高兴,”哈利说。“好吧,我和邓布利多去了哪儿,做了什么都是我自己的事。他不想让别人知道。” “如此的忠诚当然令人钦佩,”斯克林杰似乎正在艰难地抑制自己的愤怒,“可是邓布利多已经不在了,哈利。他不在了。” “只有到学校里不再有人忠于他时,他才会不在了,”哈利不由自主地微笑了起来。 “我亲爱的孩子……就连邓布利多也不可能从——” “我不是说他能回来。你不会明白的。但是我对你无可奉告。” 斯克林杰犹豫了一下,然后用一种明显很圆滑的口吻说,“魔法部可以给你提供各种保护,哈利。我愿意安排一两个我的傲罗任你差遣——” 哈利大笑了起来。 “伏地魔想要亲自杀死我,傲罗们拦不住他。所以非常感谢这个帮助,但是我不要。” “那么,”斯克林杰的声音变冷了,“圣诞节的时候我提出的那个请求——” “什么请求?哦,对……就是要我告诉全世界你正在做一项多么伟大的工作,以换取——” “——每个人士气的提升!”斯克林杰猛地打断他说。 哈利仔细地看了看他。 “释放斯坦·桑帕克了吗?” 斯克林杰的脸变成了一种难看的紫色,让他立刻联想到了弗农姨父。 “我明白了,你——” “从头到脚都是邓布利多的人,”哈利说。“没错。” 斯克林杰瞪了他一会儿,然后没有再说一句话,转过身跛着脚走了。哈利看到珀西和部长的代表团里剩下的人都在等他,他们紧张地瞟着还在座位上抽泣的海格和格洛普。罗恩和赫敏急匆匆地向哈利走来,途中经过了正在往反方向走的斯克林杰;哈利转过身,慢慢地接着走,等他们赶上来,最后他们坐到了一棵山毛榉的树荫下,他们曾在那棵树下度过了许多比现在更快乐的时光。 “斯克林杰想要干什么?”赫敏小声说。 “跟他圣诞节时想要的东西一样,”哈利耸了耸肩。“想要我向他透露我和邓布利多之间的事,然后做魔法部新的形象代言人。” 罗恩似乎挣扎了一会儿,然后他大声对赫敏说,“听着,我要去揍珀西!” “不行,”她抓住他的胳膊坚定地说。 “这样会让我感觉好一点!” 哈利笑了。连赫敏微微咧嘴笑了笑,可她抬头看城堡的时候笑容就褪去了。 “我一想到我们不会再回来了,就无法忍受,”她轻柔地说,“霍格沃茨怎么能关闭呢?” “也许它不会关,”罗恩说。“我们在这儿并不比待在家里危险,不是吗?现在每个地方都一样。我甚至觉得霍格沃茨更安全,有更多的巫师在护卫这个地方。你怎么看,哈利?” “即使它真的不关闭,我也不会再来了。”哈利说。 罗恩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赫敏则伤心地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但是你要去做什么呢?” “我会再回一次德思礼家,因为邓布利多想要我这么做,”哈利说。“但那只是短期访问,然后我就永远地离开了。” “但是如果你不回学校,你要去哪儿呢?” “我想我会回高锥克山谷,”哈利喃喃地说。他从邓布利多死去的那个夜晚开始就有了这个想法。“对我来说,所有的事都是从那儿开始的。我只是感觉我需要去那儿。我可以去给父母扫墓,我想那样做。” “然后呢?”罗恩说。 “然后我得去寻找剩下的灵魂碎片,是不是?”哈利说,他的眼睛盯着湖那边倒映出的邓布利多白色的墓。“那就是他希望我去做的事,那就是他告诉我这些事的原因。如果邓布利多是对的——我敢肯定他是——那么还有四个流落在外。我得去找出来并把它们毁掉,然后我就会去追寻伏地魔身体里的第七块灵魂,我是那个将会杀死他的人。而且如果我在途中遇到了西弗勒斯·斯内普,”他加了一句,“遇到他将是我的万幸,而遇到我将是他的不幸。” 然后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人群基本上已经散去了,离群的人远远地躲着格洛普巨大的身影,他正搂着海格,后者悲痛的号叫仍然回荡在水面上。 “我们会去那儿,哈利,”罗恩说。 “什么?” “你姨妈和姨父的房子,”罗恩说。“然后我们会和你一起去,不管你去哪儿。” “不——”哈利迅速说;他没有料到这个,他本想让他们了解到他准备独自进行的这趟极为危险的旅行。 “你以前对我们说过,”赫敏平静地说,“如果我们想的话,早就有机会退缩了。我们曾有这样的机会,是不是?” “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会和你在一起,”罗恩说。“但是,哥们,在做任何事之前你一定要先来我爸爸妈妈的房子,甚至是去高锥克山谷之前。” “为什么?” “比尔和芙蓉的婚礼啊,记得吗?” 哈利吃惊地看着他;像婚礼那样正常的事情依然可以存在,这感觉真是难以置信,但又十分美妙。 “是啊,我们不能错过它,”他最后说。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握住了那个假的灵魂碎片,但尽管发生了这一切,尽管他面前是一条黑暗而曲折的路,尽管他知道与伏地魔的最终会面一定会来临,不论是一个月后,还是一年后,或者十年之后,他一想到还有最后一天金子般的和平可以同罗恩和赫敏一起享受,就感到心里已经云开雾散了。
作者: 咔哇咿    时间: 2005-8-20 17: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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