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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五夜,不穿鞋






 “如果你在夜晚街道上看见没穿鞋走路的人,赶快把自己的鞋子脱掉吧,否则,他就会一直看着你的鞋子,跟着你回家了。”







这篇,呵...




先放预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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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受通令影响,不能上,继续更新,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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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夜 不穿鞋


  黎正暂时住在纪颜家里。而我继续着我时而紧张时而悠闲的工作。只是今天我接待了个非常奇怪的客人。
  说是客人也不能完全是。她几乎是强行进了我的家。今天正在家中午休。门被拍的很急促。一开门,一个年轻女孩忽然窜了进来。我还没来得及问她又把门关上了。
  我低头一看,女孩没有穿鞋,赤着脚,一溜小跑坐到沙发上,把腿盘了起来。
  年轻女孩子在陌生人房间里是很少这种坐姿的。
  “请问您是公安局的便衣么?”我小心地问她,电视经常看见这类情景,女孩子摇摇脑袋,胸膛一起一伏,似乎刚刚跑过来的,还来不及喘气说话。我始终看着她的脚,倒不是说我有特殊的嗜好,只是觉得现在外面的天气还没达到要可以光着脚丫子撒欢乱跑的程度。她的脸被风卷的通红,身材很瘦小,即便身上裹着件件厚厚的毛绒衣服也觉得可以把她轻松的举过头顶。
  “那您是特工吧?”我再次问她,这回女孩已经可以说话了。
  “您别瞎猜了。”女孩双脚互相搓着,脚趾使劲卷曲起来,就像刚从冰箱拿出来的鸡爪子一样,看得出很冷。“我是您的读者,只是遇见些怪事,我实在受不了了。只好抱着试试的心态直接来找您,电话怕说不清楚。”我倒是没见过这么直接的。
  我端了杯热牛奶给她,女孩像得到母乳的婴儿,贪婪的一口气喝光了。
  “先给您道个歉,但我非常害怕,看了您的文章,我想知道您的朋友能否帮助我。”她指的是纪颜吧。
  我示意她别急,慢慢的把事情说清楚。喝过牛奶后,女孩的脸色好多了,恢复了红润,虽然不及李多和落蕾漂亮,但却有种很难得的清纯和透明。大大的眼睛始终盯着交叉放在膝盖的双手。我看着她裸露的双脚很不舒服,我讨厌不和谐。
  想拿双棉鞋给她,但她很快拒绝了。我发现似乎她对鞋子有种厌恶,那只好给了她一条毛毯,把自己双脚抱起来,要不然,这样冻着绝对会生病的。
  “我是名在读的大学生,今年开始决定复习考研,怕在寝室里吵,就在学校外面租了个房间。就在学校斜对面的一栋居民楼的第五层。一室一厅。可是,自从我上个月搬进去后我总觉得不舒服。”
  “哦?能具体说清楚么?”我好奇地问她,女孩傻傻地使劲点头。
  “那个房间进去的时候居然家具齐全。我是在网上的租房广告上看到的。由于和学校近而且很符合我的要求,所以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房价稍微便宜了些,但那房东非常开心的把房子钥匙交给了我。现在想想,这人还真是坏心眼,他肯定知道那房子有问题。那人大概二十多岁,感觉和街边的痞子一样,我问他房子的问题他都会回答得很不耐烦,最后拿了钱一下就跑了。”女孩狠狠的咬了咬牙,说老实话,她生气地样子很像小孩子被别人抢走了心爱的玩具一样,或许对我来说她本来就是孩子。
  “房间里家具都很整齐。当天晚上我就住了进去。那栋宿舍住的人很少,当然也很安静。我还为自己能找到这样的环境暗暗庆幸。
  为自己随便做了点吃的,我就开始温书。房间很冷,我不明白为什么连卧室都喜欢铺瓷砖,我只好找来一件不用的衣服,垫在脚底下,在房间里,我一般喜欢穿着那种大头的卡通毛绒鞋,一是好看,二也为保暖。
  可是没过多久,我听见电铃的声音。




  单身女孩子在外面总觉得很危险,尤其是像我这样颇有几分姿色的。”女孩非常可爱地眨了眨眼睛,很认真地说。我则笑了笑,示意她继续。
  “那是,向您这样的晚上在街上走路无异于告诉别人一个瘦弱的人身上背着一袋金子。”在报社工作几年,别的没学会,恭维人你一定要会。
  “当时我找了个手电筒,您别见笑,我实在找不到其他更有攻击性的武器了。”她用手比划了下,我看了看她的指甲,心想都可以直接练九阴白骨爪了。
  “门是安装了猫眼的,这也是我看重这房子的原因,顺着猫眼看了看,是一个长相很英俊的年轻男子,穿这一身洗涤的快要发白的蓝色工作服,可能是外面的楼灯太暗的缘故,因为看上去蛮实诚的。我喊了声是谁啊。他则对着猫眼笑笑。并举起了一块夹着表格纸的硬板,我猜想他是来查抄水电的吧。
  我见没有恶意,就把门开了条缝,下面用铁链锁着。因为外面还有铁闸门,所以我也不是十分害怕。
  但打开门去发现门外空无一人。我起初认为他想引我出去,所以没理会,去继续温书了。
  那天晚上睡的还算踏实,只是老听见头顶上有劈劈啪啪的声音传过来,如同小孩光着脚丫子踩在光滑的大理石上一样,不算大,但有点烦人,心想可能是楼上的小孩跑来跑去的缘故,孩子么,和小动物一样,一刻也不得安静下来。而且睡着后经常会被风吹醒,我以为是窗户没关,但关上了还是有种凉风吹在我脸上的感觉,仿佛还带着一种小孩子的抿着嘴巴笑的声音。
  第二天,当我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学校的时候。我发现门外有东西。
  是一双男式皮鞋。
  我小心的蹲了下来,把鞋子拎起来,非常普通的皮鞋,不过很破旧了,鞋头几乎都磨平了,两边都皱的出现了像鱼尾纹搬的白色折痕。我小心的把其中一只拿了起来,发现鞋头处还有些干掉的泥巴。我有些不解,谁这么无聊啊。不用理会,我告诉自己,接着把那双皮鞋用脚踢到楼下去了。
  下楼的时候,从楼上下来个三十来岁带着个可爱小男孩的女人,她还在整理着自己的黑白相间的职业装,小男孩背着个和自己体型极不相称的琴盒,一只手提着包袋装牛奶,一只手拿着个啃了一半的面包,眨巴这一对黑色如玛瑙的大眼睛盯着我看,他似乎很不安分,穿着小运动鞋的脚老是蹭来蹭去,好象很讨厌一样。我友好地冲她笑了笑,点了点头,算是对邻居的问候,但她却很吃惊地看了看我。
  “您住这里?”她问我,接着催促调皮的儿子赶快把手上的早点吃掉。
  “是的。”我告诉她自己是学生,打算租住这里考研用,女人听完后恍然大悟的啊了一下,随即点点头。接着带着儿子下去了。我则跟在她们后面。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
  快到楼下的时候,我们分开了。那孩子忽然高声对母亲叫了起来。
  “妈妈,我看见那个漂亮姐姐的鞋跟后面有手印,好脏啊。”母亲立即拍打了他一下。
  “赶快吃,学完琴还要去练毛笔字,妈妈下班来接你。”儿子很委屈的摸着被打痛的头,嘟囔着嘴巴。而我则吃惊的看了看自己的鞋子。
  什么也没有啊,那天我穿着的是灰色面蓝底的休闲鞋,我这人很爱干净,若是鞋子脏了绝对不会穿出来。
  我心想,昨天晚上大概就是那个孩子跑来跑去吧,看上去挺调皮的。




  第二天晚上,我照例看书,房间比昨天更冷了,虽然天气预报说温度却比头天要高。
  “大概是五楼的缘故吧。”我一边搓着冻麻木的双脚一边背着单词安慰自己。谁知道越来越饿了。冷还能受得了,但饥饿就很烦人了,比如我在背单词,如果背到食物类的就会不停的去想。这里楼下有个小卖部,我决定去买点吃的。
  说来也巧,正当我换好衣服准备出门,门铃又响了。我顺着猫眼一看居然又是什么人都没有。打开门却听见一阵急促的上楼梯的跑步声和孩子隐约的嬉笑声音。
  楼道里很暗,虽然和管理员提过意见,但总是不肯更换那盏几乎快断气只能发出昏黄光线的楼灯。
  我笑了笑,估计又是那个孩子的恶作剧。
  可是当我低下头,却发现早上的那双皮鞋好好的摆放在地上。而且旁边还多了双儿童鞋。
  一双很脏的儿童鞋,上面沾满了泥土,鞋带随意的散落在鞋面上,而且好像还在动似的,由于光线太暗,我也看不得很清楚,反正是双连收破烂的都不会要的破鞋。两双鞋端端正正的房在我面前。
  “谁这么无聊!”我生气地把鞋子踢了出去,但去发现有点不对。
  鞋子里好像有东西,以至于一脚踢过去鞋子没有如想象的飞了起来,而是沉重的颠了两下。
  我蹲下身子,用手电筒照了照那个黑乎乎的儿童鞋。
  一条硕大肥胖的蛆虫从里面爬了出来,抬起了头左右慢慢的一边蠕动一边摇晃。原来我看见的蠕动的鞋带就是这个。
  我有点想吐的感觉,可是等手电筒的光直接照进鞋子里,我却连吐都无法吐了。
  鞋子里之所以有蛆虫恐怕就是因为这个。
  里面有一只从脚踝处被齐齐切段的脚,已经高度腐烂了。显然,那是只小孩的脚。伤口的碎肉像被扭断的铁丝一样翻卷了起来,红色的肉和灰白色如岩灰的断骨刺激着我的眼睛。我捂着自己的嘴巴,看着那只在鞋子里的断脚,身体靠着墙不由自主地瘫软了下去。
  我告诉自己,这都是幻觉,以前老看电影,总是嘲笑主人公胆子小,结果这下发现自己也差不了多少。
  等到我稍微可以站起来,立即冲到楼上,把早上遇见的女人叫下来看。
  可是门前早就什么都没有了。我目瞪口呆的望着地面,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女人很和善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上来坐坐吧。”我只好随着她一起上去。
  她的家比较宽敞,布置得也很得体,他儿子见我来了很高兴,但很快被母亲呵叱进去继续练琴了。
  女人端来了杯热茶,我颤抖着灌进了肚子,好受多了,身体也没抖得那么厉害了。
  “您不该住进那房子。”女人插着手站在我面前,神情很严肃。她的皮肤很白,在客厅的灯光照射下看的很清楚,说老实话,即便是我的同学也没有她这么好的皮肤,何况人家还生过孩子。
  女人在任何时候都会对美的东西产生渴望,即便刚才还吓得失魂落魄。
  “到底是怎么回事,您能告诉我么?”我把茶杯放下,希望可以从她嘴里知道些什么。
  “他们不想害你,只是希望你赶快离开,如果要杀你,你昨天晚上就死了。”她轻轻动着薄如蝉翼的红色嘴唇,宛如一抹会动的血迹。
  我听了大吃一惊。女人见我不解,只好慢慢告诉我原委。
  “你住的那个房子以前好像是对夫妇住的,他们还有个孩子,不知道为什么,前几年他们全家居然都死在家里,死的时候三个人都没穿鞋。后来警察在房子寻找的时候发现家里一双鞋子都没有。后来这房子据说就变成凶宅了,在这楼里住的人大都在开门的时候见过鞋子。比如那双男士皮鞋和儿童鞋,有部分人忍不住搬走了,当然那也有些像我这样找不到合适的房子又带着小孩的。”
  我听了吓了一跳。
  “现在要去找房子哪有这么容易。我需要带着孩子,在这城市我又没别的亲人,离开这里就要露宿街头了,有时候,事情要从反面去想,一些东西看上去奇怪,但如果你多想想自然有发生的原因,虽然住的很不舒服,但我也没有办法。”
  电话忽然响了起来,那女人起身去接。我顺便站起来看了看。
  和下面我的租的房子布局一样。我的卧室上面果然也是那个孩子的卧室,他正躲在里面练琴呢。
  “知道了,明天把钱给你。”女人挂断了电话,笑着走出来。
  我又和她攀谈了几句。期间她还是劝我赶快搬走。我也想搬,不过想想大家既然都住在这里也就算了,毕竟再去找比这里又便宜地位又好的房子太难了,而且我给了那个坏房东三个月的房租,搬走就太不划算了。
  女人见我没有搬走略有失望,不过还是热情地对我说只要觉得不适都可以上她家来坐坐。
  “记住,听别人说看见男士的皮鞋和小孩的儿童鞋都没关系,但是看到了白色的老式女装鞋的人都出事了。要么发生意外受伤,要么莫名其妙的死去。”女人神态严肃的交代我,我则点了点头。
  临走前,我发现出来和我说再见的孩子和那个女人都不穿鞋。小孩的脚冻的通红。我有点惊异,但不好说。
  关门的时候我望着孩子的卧室,总觉得那里有些不协调。




  由于租住了房子,我在学校办理了走读,把床位退了,所以即使想搬也不行了。但一个人实在害怕,只好叫上我一个住在当地的同学和我一起同住,没想到却害了她。”女孩的样子有点憔悴和难过,我有些不解,希望她继续说下去。
  “她曾经是我的室友,因为关系不错,所以被喊来壮壮胆。
  她是那种非常热情而且胆子很大的女孩子,和我不太一样,而且托付她办事都会爽快答应,和她说的时候她还一直笑我是自己多疑罢了。那天来的时候还带来了根学校体育部借来的垒球棒,她很喜欢体育,穿了身运动服和一双黑色的运动鞋。两人吃着买来的零食谈笑着,倒也很开心。我把事情告诉了她,但没有告诉她我和楼上女人的谈话。
  这样一直到深夜。
  我们都有点困了,把衣服换了。这时候,门铃又响了起来。很刺耳,我们两都不敢做声。朋友拿起垒球棒,对我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然后探着身体接近了大门,并对着猫眼看了看。
  随后,她面带微笑的耸了耸肩。把垒球棒扛在身上,背过身子朝我走来。
  “什么也没有啊。我没看见你,可能是恶作剧吧,我说你在学校胆子就小,叫我怎么说你呢。”我也很高兴,毕竟多个人就是不一样。
  当我准备朝她走过去接过垒球棒的时候,我看见对面的门居然自己打开了。开的很慢,仿佛是那种电影电视里的皇宫里的厚重铁门一样。我几乎张不开嘴,愣愣地看着门打开了。
  外面的铁闸门也自己打开了。
  女友见我发呆,于是摇晃着我问怎么了,我喊不出声音,只是用手指给她看。她回头一望,也吓了一跳。
  那门完全打开了。而且楼灯不知道为什么也熄灭了。屋子里的灯光仿佛根本找不到外面,漆黑一片,宛如个会噬人的黑洞。
  门外什么也没有。
  女友叹了口气,笑我可能门没锁好吧,居然被风吹开了。我暗想这里虽然冷,可是风还没到能刮开大门的地步啊。两人于是走了过去想带上门。
  楼灯嚓的一下忽然亮了。而且比平时要光亮数倍,一瞬间把外面照的清清楚楚。
  当时我宁愿是黑暗一片,反正自欺欺人什么都看不到也好啊。
  可是我们都看到了。门外整齐的摆放着两双鞋子。
  是的,两双,一双男士皮鞋,一双儿童鞋。那天看见的鞋子又回来了。室友却笑了笑。
  “这么差劲的把戏。”她用垒球棒把两双鞋像击打高尔夫一样打了出去。很奇怪,这次并没发生别的什么事情。
  当时我在想,可能真的是自己太多心了,或许是学习压力太大搞得自己神经紧张出现了幻觉。
  晚上,我们两个相拥而睡,依然听见楼上劈劈啪啪的声音。我也没去多想,只当是那是那孩子在玩耍,不过问室友,她迷糊地说什么都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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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先走了。可是当我换鞋准备去上课的时候,却发现了她的黑色的运动鞋却安静的躺在门口。
  她没有穿自己的鞋子走。而我检查了一遍,我的鞋子都在。
  她到底穿了什么走的?
  那一整天她都没来上课,也没有听说请假。我打给她电话,才知道出事了。
  等我来到医院,原本热情的室友满脸痛苦的躺在床上。居然浑身帮着绷带。还好伤势并不是太严重,有几处骨折和擦伤。来的时候我大概知道,她居然是被车子撞得,我纳闷了,一向反应和动作都很快的她到底是怎么了。
  “到底怎么了?”我连忙问她。
  “早上起来,我发现自己的鞋子不见了,看你睡的很熟,没叫醒你,自己在鞋架那里拿了双鞋,穿的很不舒服,我打算回家来换鞋去跑步。但没想到脚上越来越重。”
  “越来越重?”我奇怪地问。她点了点头。继续说。
  “是的,而且那鞋子仿佛感觉越来越紧,就快要陷入肉粒一样。当我准备过马路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脚被灌了铅似的。根本迈不开步子,最后居然像被粘住了,动都动不了。我只好低头看着自己的脚。鞋面居然被深深按了下去。
  两只脚都是,我可以清楚地看见两只手的印痕,接着,就是一瞬间,我绝对看到了,一个小男孩跪在我脚边,用双手按着我的鞋面,居然还抬起头冲着我笑。
  我当时吓傻了,直到一阵汽车喇叭声才把我拖回现实。
  接着一辆汽车直接朝我撞了过来。还算幸运,那车速度不快,而且司机反应及时,不过车沿还是带到了我。结果左腿和肋骨骨折了。不过我很知足了,能捡回条命就不错了。”说完,她叹了口气。我感到非常内疚,如果不是我胆小叫她来陪我就不会出这种事情了。
  临走的时候,她劝我赶紧搬家。
  “你的鞋子呢?”我忽然问她,“我家并没有少鞋子啊。”
  “一双白色款式很旧的女式皮鞋。我在你鞋架拿的,出事后就没找到了,现场也没有。我还纳闷,为什么你整个鞋架上都是一模一样的鞋子,难道你想学爱因斯坦么?”
  “整个鞋架都是?”我大惊,因为我的鞋架上根本就没有任何一双白色的皮鞋。
  “是的,”室友斩钉截铁的点头,“否则我也不会穿一双那种鞋子上街。”
  “看见白色女式皮鞋的都回发生意外。”那女人的话在我耳朵边上回响。
  我整个人天天处于精神半游离状态。
  直到今天早上。这几天我无论做什么都能看见那双白色的女式皮鞋。有时候我从床上醒过来就能看见本来在床下的拖鞋却变成了那双白色的女式皮鞋。我想我快神经衰弱了。想去找楼上的那个女人聊聊,但她也说无能为力。




  早上出门的时候,我发现家里没有别的鞋子了。
  我把自己缩到墙角,整个客厅都堆满了白色的皮鞋,外面冷冷的阳光射在鞋面上,反射出惨败的光。放在我面前的只有一堆白色女式皮鞋。到处都是。饭桌上,客厅,地板,书桌,椅子,厨房。到处都是,整个房间几乎快变成白色了。我都快疯了,只好赤着脚跑了出来。
  没有别的解决办法了,平时见过您写的故事,所以我只好来您这里。”女孩终于说完了,我也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不穿鞋子了。
  “奇怪的女式皮鞋么?”我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不搬走呢。”我问她。
  “没有用,我没其他地方去,无论走到哪里,在学校我也能看见那白色的皮鞋,但别人都看不见,而且我也怕再使得身边的人出现和我室友一样的事了。”女孩说话的时候半闭着眼睛,说着说着居然趴在沙发上睡着了。看来这么多天她都睡眠不足。
  我帮她盖了条毯子。接着打了个电话给纪颜,把事情的大概告诉了他。
  这的确是件奇怪的事情。
  纪颜答应了,而且很快赶了过来。不过只有他一人。
  “黎正呢?”我问道,纪颜回答说黎正对自己父亲遗留的笔记很感兴趣,正坐在那里天天看呢,所以就没过来。
  由于女孩睡得很熟,我们没有吵醒她,但总不能把她一个人留在我家。我和纪颜只好去了里屋攀谈起来,也怕说话的声音打扰她睡觉。
  与纪颜交谈过后,我们决定带着女孩去她租住的那个地方看看。过了会,她醒了,但还是不肯穿鞋。
  “我怕穿鞋。”她抱着双腿缩在沙发角落里。纪颜皱了皱眉头。
  “这样吧,我和欧阳轮流背你,你多穿几双袜子,这样光着脚走路很伤身体。”纪颜的话语很柔和,女孩感激地抬头看了看她,红着脸点了点头。
  都说现在女孩子喜欢骨干,但看上去瘦弱矮小的她一上来还是有些重量,开始时我背,可能长期缺乏锻炼,在电脑前坐太久的缘故,居然有点喘气。不过这次就当负重长跑算了。
  由于是在路途遥远,纪颜也不再坚持不乘车。三人拉下一辆的士。
  等我们来到那间民居的时候已经接近下午四点了。天色比较暗,像蒙了层灰的玻璃。
  “对了,你能说说那房东什么样子么?”纪颜把女孩从车上背下来。
  “很年轻,大概和你们年纪差不了多少,170公分左右,长相很普通。不过他和我说话的时候喘气很厉害,脸上通红的,开始我还以为他是冻得,说话声音很粗糙,像在磨砂纸。我看见他从口袋里拿了瓶东西老往嘴巴里喷。喷完后脸色就好多了。”
  “看来那人有哮喘啊。”纪颜把女孩往肩上一托。我们走进了那栋居民楼。
  楼层的下面有个破烂的停靠自行车的竹棚。里面有几辆几乎褪了色的自行车。连贼都懒得偷了,自然也没人去打理。整座楼显得很荒败。车棚的墙上贴着一张大大的告示,正上方写着“拆迁通知”四个字
  我们走进楼道,女孩小声说:“放我下来吧,我能自己走了。”纪颜把她放下来。这里面的灯光果然很昏暗,长久没有更换的灯炮烧得外壳起了层厚厚的黑色污垢。我顺着墙壁摸索过去。发现墙上有很多裂痕。




  爬了五层楼,终于到了她家,女孩战战兢兢的把钥匙扔给我们,自己不敢开门,纪颜笑了笑,找准钥匙开了门。
  里面收拾得仅仅有条,很干净,东西也很少,不大的客厅里果然铺着方形的大理石瓷砖,一块足有四十多平方厘米。墙角摆了张书桌。里面的卧室还有张,上面堆放了很多书,我随意扫了一眼,都是考研用的。
  书桌旁边是张双人床。墙上大都起了霉斑了,黑乎乎的,一片连着一片,还好被人用墙纸糊了起来。
  “上面太高了,所以我也没去管,只是看着由点恶心。”女孩指了指天花板。
  果然,上面的霉斑更厉害,几乎整个天花板都是黑色的。纪颜盯着看了看,然后对我说。
  “床也是你自己的?”我问她。女孩笑了笑。
  “不是,我只带了张书桌,床本来就有。”
  “能倒点水给我们喝么,有点渴。”女孩笑了笑,转身出去。我正奇怪,纪颜是极少在陌生人家吃喝的,更别提主动要东西了。女孩刚出去,纪颜就拍了拍我的肩膀。
  “闭上你的眼睛,靠镜妖看看天花板。”我奇怪地看了看他,纪颜没有再说话,我只好照办,把眼睛闭起来,抬起头,让镜妖充当我的视力。
  我看见了。
  原本一片黑色的天花板却有着一连串脚印。看大小应该是小孩子的,脚印很零乱,不过一直延伸到女孩的床头上面就没有了。而且,似乎那脚印总有些那里不妥,但一时又没想明白。反正给人一种很不对称的感觉。
  “把她支走是免得吓着她,再经受刺激怕她受不了。”纪颜在我耳边轻声说道。我睁开眼睛,想想也是。
  由于家具很少,我和纪颜干脆在屋子里转悠了一下。非常普通的房子,略显有些陈旧。
  “今天,好像还是三八妇女节啊。”我见大家一言不发,空气略显沉闷。
  女孩笑了笑,用手把头发撸到耳后。我看了看她的脚,依旧不肯穿鞋,难道那双白色的女士皮鞋真有这么大的力量?
  “这里看不出其它奇怪的东西。”纪颜低沉着喉咙说了句。
  “对了,你叫什么?”这么久还不知道女孩什么名字。她很干脆的说自己叫池月。
  好听的名字,反过来念就是月池了。
  “我和欧阳想多去了解下着房子的情况,好像这栋楼还有几家住户吧。”纪颜问池月。
  本来打算我和纪颜两人去,但池月死活不肯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大家只好从五楼一直问下去。
  直到一楼,我们发现这里除了池月和六楼的那个还没见面带着孩子的女人,总共还有六户人家。
  他们大都对我们的到到来持有很严重的戒备心,有的连门也不打开,其中有个戴眼镜的,非常不友好,一直对我问来问去,然后啪的把门摔上了。不过在我们见过的几户人家中,发现了个共同的特点。
  这么冷的天,他们都没穿鞋。
  纪颜站在一楼的楼道口,把领子竖了起来,眯起眼睛望着天空。
  “要下雨了。”
  的确,天色比来的时候更为沉重了,宛如一个倒扣着的烧了很久的黑铁锅。
  “走,去拜访下那个六楼的女人。”纪颜挥了挥手。临进去前,我听见了一声不大不小的咯嚓的声音。
  类似什么裂开或者粉碎的声音。不过只是一瞬间,或许是我太多心了。
  三人站在六楼的门口,敲了敲门,过了许久才打开了一条缝隙。
  一个小男孩只露出双眼睛,小心翼翼地站在里面盯着我们。
  “我妈妈出去了,不在。”
  “还记得我么?小弟弟?”池月蹲了下来,微笑着看着小孩,小孩似乎有些高兴,但还是不开门,看来这孩子警惕性还是值得赞扬的。
  “我记得你,你是那个鞋子很脏的姐姐。”小孩的回答让池月有些尴尬。这时候,我听见楼下传来了脚步声。
  一个长相端庄秀丽身材高挑穿着黑色的职业套裙的女人走了上来。左手提着一个大大的还未打开包装袋的毛绒玩具,右手拎着一个坤包。
  她上来后看见我们愣了下,很快脸色变得很难看。
  “你来了?”她几乎无视我和纪颜,冷冷地望着池月。池月似乎有点不知所措,只能傻傻地点头。
  “我告诉过你,既然你被那一家人选中了,就别来纠缠我了,我帮不了你,我死没关系,可我孩子是无辜的,我求你离这栋楼的人远点吧,他们都还想好好的多活几年。”女人忽然开口说到,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但听起来却让我很不舒服。
  “你的意思是说池月的死活和你没关系了?”我问那个女人,她不再回答我,只是固执的转过头,然后从包里翻出钥匙走了过来。
  刚刚打开门,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跑过来抱着女人的腿。
  “妈妈,我好害怕,外面好黑,舅舅又不停的喘气,脸通红通红的。”孩子忽然喊道。纪颜一听,一步走了过去。
  女人刚想用手捂住孩子的嘴,但手被纪颜揪住了




  “让我们见见您的弟弟吧。或许事情会清楚些。”纪颜的声调不高,但语气十分严厉,女人挣脱了两下,把手抽了出来,脑后的长发耷拉在眼前,低着头抚摸这儿子的脸,低声抽泣着不说话。
  “姐。告诉他们的了,反正也活不了多久,还不如抓紧时间把钱花出去多享受一下。”一个年轻男子从里屋闪了出来,穿着身厚实的羽绒服,手里攥着一个小塑料瓶,看上去很瘦弱,虽然我不会看相,但他的脸色实在不敢恭维,黑而且带着绝望。
  池月忽然盯着那男人,指着他叫了起来。
  “是他,就是他把房子组给我的!”那名男子笑了笑。
  “感谢你的钱,我玩的很开心。”现在房间里只有那个小男孩依然天真的望着这些身体比他高上一截的大人们,眼睛里充满疑惑。
  外面几乎全黑了,风夹着沙石把玻璃抽打的啪啪作响。大家围坐再客厅的沙发上。
  除了我和纪颜,大家都没穿鞋。
  “是我叫弟弟把房子组给你的,不,应该说是这栋楼的所有人决定的。”我吃了一惊,难道整栋楼层的人都和这事有关么?
  “知道伥么?我们这些苟活的人和怅没什么两样。”女人双手交叉在胸前,从鼻孔里闷哼了一下。而那个自称是弟弟的男人则吹着口哨若无其事的望着窗外,不时地逗逗那个小男孩,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那个房子像一个不停的需要填平的窟窿,所有在这楼的人都无法离开这里超过24小时。所有的人都见过那双白色的女式皮鞋了。就在那件事发生的五年来,苟活下来的人其实内心和死了没什么两样。”女人的声调很奇特,非常尖刻,充满了自嘲。
  “到底发生什么了?我们刚才去问过那些其他的人,他们都不理我们。”我连忙问道。这时,一直不开口的那个男人冷不丁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我好生奇怪。
  “因为他们都怕,他们怕什么时候一觉醒来自己的脚上就套了双白色的鞋子。”
  女人狠狠地瞪了她弟弟一眼。
  “你少说句不会憋死吧,把小宝带进去。”男人顺服的低着头,把叫小宝的孩子抱了起来。
  “来,小宝,舅舅带你进房间玩。”说着两人走了进去。
  “我不想让小宝知道,虽然他不是很懂。”女人看着孩子完全进了房间并把门带上,才舒了口气,继续说着。
  “这栋楼的人本来是住的很平和的,左邻右里虽然谈不上亲如兄弟姐妹,但还是有说有笑。但是那个女人搬来后一切都改变了。
  她很漂亮,很年轻穿着时髦,非常喜欢穿一双白色的皮鞋,带着一个很小宝差不多大的男孩。那男孩别提有多漂亮了,开始的时候她为人很和善,加上小孩可爱,大家都很喜欢他们母子。可是时间一长,问题也就如同海岸边潮退后的石头,凸显出来。
  首先是那个女人根本没工作,但家里环境却比任何人都好,经常早出晚归,孩子则托付给邻居们照看,虽然孩子每次见到母亲离去都会放声大哭,哭地很悲惨。大家纷纷猜测她的职业。当我们看到一个个不同脸孔不同年龄但都穿着考究的人送她回家的时候,大体知道了结果。
  但是有一个男人又有所不同。来的最为频繁。
  一次我下去买东西,看见那个男人半裸着身体叼着根烟手里纂这一些钱从房子里骂骂咧咧地跑了出来。接着那个女人头发凌乱的追了出来,边哭边骂,看见我后,她没追出去,而是靠着门一下滑到地上,痛哭起来。
  我自然过去安慰她,看见她的脸颊肿的很厉害,似乎被什么东西抽打过,把她扶进房间。攀谈之后,才知道她的故事。
  沦落风尘不是她的错,错就错在那个男人身上。一面强装笑脸去用身体迎合那些男人,一面还要拿钱给他去吃喝嫖赌。我觉得这个女人很傻。
  “为什么不离开啊。”我奇怪地问她。但她却搂着儿子,流着泪说了这么一句。
  “他威胁我,只要我敢走,就不会放过我儿子。那孩子不是他的,那畜牲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我不能看见儿子出事。”作为母亲,我自然明白她的苦心,但作为旁观者,我却无能为力,只有在平时有空就安慰她一下。
  我原以为这件事会慢慢过去,但没想到,惨剧就发生了。
  当警察敲响我家门的时候,我还没睡醒。结果我被告知,楼下,就在我的床下面的五楼房间,躺着三个人。
  那对母子,和那个经常来的男人。
  我在警察的带领下走进了房间,几乎吐了出来。




  首先是那个孩子,左腿的脚掌被砍断了。地上到处都是血,三个人的血混杂在一起,把客厅都染红了。孩子的脸色惨白,警察说是失血过多而死。但是那个男的就可怕了。
  他的脸根本就烂掉了。
  平心而论,他本来还算是长的比较英俊,但那时候的我却被吓的连续几晚上做噩梦。
  那男人的耳朵没有了,整个肩膀被血浸泡着,脸上已经分不出五官,全都是不规则的伤口,肉粘着骨头绽开的到处都是,宛如一份被剁过的肉馅,就像是被什么猛兽咬过一样。
  而那个女人,脖子上插着一把菜刀。她的脸也变得和平时不一样,完全失去了美丽的样子,非常的狰狞,就像寺庙中看过的鬼的雕像一样,瞪着双眼。
  最令我难以忘记的是她的笑容。
  嘴角向一边夸张的隆起。带着解脱和舒适,而且她的嘴巴里,还含着一片耳朵。
  我估计那男人是被她活活咬死的。
  可是现场一双鞋也没有,三个人都是赤着脚。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接下来的数年里。房子虽然空闲着。可是住在这里的人却都开始倒霉。
  首先就是我丈夫。”说到这里,小宝的母亲停顿了下,吸了吸鼻翼,然后抬起头继续说。我看见她眼睛里有泪花。而纪颜也认真地听着。
  “我丈夫是司机,在某地税局。那天因为有事情,送一个局长去外市出差。早上出去的,第二天中午我就接到了消息。
  我丈夫居然出了车祸,他的技术是公认的,否则也不会被委派给局长开车,而且为人非常谨慎。接到噩耗我几乎昏厥过去。而去现场领取尸体的时候我却更吃惊了。
  当事人就是局长,他一点事也没有。局长告诉我,我丈夫在开车经过高速公路以后,忽然低头奇怪地喊了句。
  “怎么我穿了双这个?”接着车子速度越来越快,直接冲向了护墙。我丈夫整个人甩了出去,脖子被玻璃割开了一个大口子。而局长只是被撞晕而已。
  我依稀记得他说早上出门的时候看见门口有双白色女士皮鞋。
  那件事以后,凡是在楼层里看见那双鞋子的人,只要离开这里超过一天,就会死与非命。所以表面上我们还住在这里,但是大家都被看不见的绳子帮着,谁也跑不掉。
  我们讨厌鞋子,住在这里的所有人都经历过你一样的恐惧,但久而久之也就麻木了,除了出外没办法,否则绝对不去穿鞋,我儿子虽然小,但也看见了,所以他也很惧怕鞋子,只要在家就绝对不会穿鞋子。”女人看着池月说道,面带愧疚地说:“你的同学我想可能只是个警告罢了。其实我不想加害你,但我怕孩子出事,也没有办法,而且楼下的人逼这我这样做。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只要一个和那女人长得很像的你死了,怨气才能平息。”
  “所以你见我住进来后就想让我赶快搬走,只要过一天,我就会死?”池月吃惊地问。
  “你看见的那些东西不是她想让你离开,而是警告你不准离开。所以,我才会说,我们这些人就如同伥一样,把你领到这里来。”小宝母亲说完了,长长喘了口气。
  纪颜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事情似乎清楚了,不过我还是想知道当年那房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挥了挥手,示意我出来。
  “月池暂时留在这里吧,我和欧阳下去看看。”
  到了五楼门口,我问纪颜打算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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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那件事我有所耳闻,只是没记起来发生地是在这里。我一向喜欢搜罗比较特殊的案件,加上有些警察朋友。其实五年前的事情那女人只说对了一部分。”纪颜点燃了根烟,顺便给了我一根。
  “哦?难道还有后续?”我没心思抽,好奇地追问他。
  “是的,那个男的,其实当时并没有死。不过也差不多了,在现场的时候心跳呼吸都很微弱,才被误以为死了。后来在途中被救了过来。”纪颜慢慢说着。
  “那太好了,把他找来就是了。”我赶紧说到,但是纪颜听完却摇头。
  “我要是那个男的,我会后悔自己没死在现场。他被救活后,交代了那天的事情,虽然他的嘴唇都被咬掉了,而且精神很不稳定,但还是大体上说清楚了当时发生了什么。
  案发的当时,他正在女人家里休息,由于欠了一屁股债务,他在打算如何从这里再搜刮一笔钱,很可惜,那个女人也几乎被榨干了。当他打算扫兴的离去时候,发现自己的鞋子不见了。
  一双很普通的皮鞋。
  两下里一交织,他就大吼起来。结果发现是那个小男孩藏起来了,问他藏到哪里,也不说话,结果母亲出来后发现所有的鞋子都不见了。全被男孩藏了起来。
  原来这个人很喜欢用皮鞋殴打男孩的母亲。男孩总是躲在一边观看着。”纪颜一边说,一边走进了房间。我随着他,走到了池月的卧室。
  “当男人发现鞋子不见,钱又没弄到,非常的生气,他开始殴打男孩,结果女人从厨房里跑了出来,手里提着菜刀。
  在争执的过程中,男人抢过了菜刀,并把到架在了小孩的腿上。
  “如果不给我钱,反正我也会被放高利贷的砍死,要么,我现在就把这讨厌鬼的脚砍下来,以后讨饭也容易点。”男人这样威胁道。
  自然换来的是一顿痛骂,不知道为什么。或许人在意识混乱的时候行为也混乱了,总之这个男的居然真的下手了,一刀砍掉了孩子的脚掌。
  任何一个母亲面对这种情况都会发疯。这个也是,结果自然是冲过去厮打起来。一个被咬成重伤,而那个女的被砍到了颈动脉,当场死亡了,孩子也失血过多没救回来。据说开始的时候女人在外面喊了很久,想乞求帮助,虽然是中午,大家都听到了女人的哀嚎,可是没有一个人肯出来。
  如果事情就这样结束也就罢了,可是住进医院的重伤的男子没过几天就失踪了,尸体,不,应该说是尸块被发现扔在了医院的垃圾堆中。
  几乎被剁了个粉碎。监视器录像只录到了一个画面。”纪颜一边拖鞋,一边站上了池月的床。
  我奇怪他想干什么的时候,他却用手敲了敲天花板。
  “到底拍摄到了什么?”我问他。
  “一个女人,一个拿着刀的女人走进了病房,头发全是白色的,但是只有背面。”纪颜又跳了下来,继续在房间里踱步,似乎在寻找什么。
  “你知道死者不穿鞋光脚意味着什么么?”纪颜突然问道,我自然摇头不语。
  “没有鞋子的人,会永远在常世不停地走下去,永无止境,直到找到自己合适鞋子为止。或许这里居住的人认为池月可能就是适合的‘鞋子’。
  当一个母亲看着孩子受到伤害,再懦弱或者温柔的人,在那一刹那也会变成夜叉。”
  “夜叉?”
  “是的,佛教中的夜叉履行着行刑者的职责,他们会吃鬼。人,也会变成夜叉。”纪颜又转悠回卧室。他的话让我糊涂了。
  “你不是看见了天花板上孩子脚印了么。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妥?”
  “看到了,好像觉得似乎只有一只脚的脚印。”我终于想了起来。纪颜点点头,他忽然蹲了下来。
  “来帮帮忙。”纪颜喊了我一下。我走过去,帮他把床翻了起来。
  床的地板显露出来。
  纪颜笑起来。
  上面用胶带纸帮着很多双破旧的鞋子。包括那双白色的女士皮鞋。
  我们回到了楼上,池月仍然躺在沙发上和那个女人聊着。




  “我躺在楼下的时候,你家小宝好像很喜欢光着脚跑来跑去,有点闹啊。”池月对小宝的妈妈说。女人非常惊讶的站起来。
  “没有啊,小宝的房间里铺的是很厚的地毯,我怕他着凉才特意买的。”池月惊讶的望了望女人,又低下了头。
  这时,门外响起了很嘈杂的声音。
  原来所有的住户都上来了。他们手里都拿着东西,拖把,菜刀或者撑衣架。
  “把那个女孩赶出这楼!那样女鬼就会追着她出去了,这样楼层拆了大家也不会有事了!”其中开始那个戴着眼镜,知识分子模样的人喊道,其余的人立即赞同。
  除了我和纪颜所有的人都赤裸着双脚。这么多双脚交叉站在了一起。
  “你们不觉得太自私了些么?”我忍不住问道。
  “那你说是死一个好还是死大家这么多人好?”眼睛忽然冲我喷了一句,弄得我哑口无言。
  “如果我离开大家可以安全的话,我愿意走。”池月忽然站了出来。一时吵闹的人群忽然安静了些。
  我和纪颜包括小宝的母亲都无法劝阻池月离开。池月不说话,只是默然穿起了鞋子。
  “既然要走,还是穿着吧。”我和纪颜与池月一起被赶出了这栋大楼。
  外面的天气已经非常坏了,初春的雨带着还未完全离去的冬寒劈头盖脸的下了下来。
  “你们走吧,我们只想好好的活着,不想再担惊受怕了!”眼镜和大家站在楼道出口,冷冷地说。
  这时候,一个闪电打了下来。
  眼镜忽然失声惊叫起来。
  “她来了!”里面赤裸着双脚的人纷纷往里避去。小宝的母亲被人拥到了墙的外侧,几乎出来了。
  可是在雨中的我和纪颜什么也没看到。可是池月也坐到了地上。
  “她来了。”她也指着地面颤抖着声音说,身体还不由自主地朝后挪着。
  小宝忽然叫了一声。他的身子居然自己走了出来,不,应该仿佛是被什么脱了出来一样。
  另一面小宝的母亲和舅舅死命拉着小宝的另外一半。
  “别抢走我儿子啊!“那女人尖声高叫起来,接着微弱的楼道光和闪电,我发现女人的神情很骇人,真的如同我看过的夜叉雕像一样。
  但是似乎小宝的母亲和舅舅两人的力气也无法组织小宝被拖出去。他的身体大半已经被淋湿了。
  里面的人忽然骚动起来。
  “既然她要你儿子,就给她啊!不要连累我们!”他们自觉而默契地一起从后面把三人推了出去。我和纪颜连忙扶起小宝,帮他遮挡下大雨。纪颜则和小宝的舅舅把女人扶到一边。
  混乱之中我听到了轰隆一声巨响,接着是一阵冲击把握震倒在地。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发现楼层开始坍塌了。
  还是纪颜反应迅速,连忙把我们拉开。
  楼层塌的非常之快,里面的人一个也没来得及跑出来。
  废墟中,我看见了无数赤裸着的双脚,从废石堆里伸了出来,他们到死也没穿上鞋子。
  “看见了么?”纪颜抱着小宝,指着废墟向我说。
  是的。我也看见了。一双没有穿鞋的脚。一个拿着刀浑身白头发的女人,她的脸如同带了个面具,完全变成了佛教里夜叉的样子。
  她的另外只手牵着一个小男孩,男孩的左脚掌被砍掉了,男孩的手上提着一双白色的女士皮鞋。他们两个呆滞地站在那片废墟上。
  不过只是一瞬,很快又不见了。
  原本就要被拆迁的房子,结果在暴雨中自己坍塌了。这件事其实也算不上什么新闻了。
  而从中获救的四人当然应该深感幸运。
  不过幸运从来都不是老天爷赐予的,幸运要靠自己争取。
  解决了例行的公事,纪颜暂时为这四人找到了住处,就和我找了个地方坐坐休息下。
  “你是怎么知道鞋子在床底下?”我问纪颜。
  “当然是四处找啊,不过也得益于我父亲。他经常外出,小时候我单纯的认为只要把他鞋子藏起来,他就不会离开了。那时候的我,就是把鞋子用胶带帮在了床板的底部。所以,我自然会去看看。”
  “那对可怜的母子还会出现么?”我想起雨夜中看到的情景,还有些不舒服。
  “会的。成为夜叉的人是无法消失的,他们母子会永远走在这世界上。”纪颜忽然严肃的对我说。
  “如果你在夜晚街道上看见没穿鞋走路的人,赶快把自己的鞋子脱掉吧,否则,他就会一直看着你的鞋子,跟着你回家了。”
  说完,他又孩子似的笑了笑。我一直追问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但他闭上嘴不再说了。
  “走吧,还是回我家一起喝点酒驱寒吧,否则会生病的。”纪颜拍了拍浑身湿透的我。
  雨已经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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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六夜 枕虫


   虽然都说阳春三月,可是梅雨不断,天气还是寒的让人不舒服。我不喜欢过初春,冬天冷倒还情有可原,可年历上明明显示的是春季,却还这样就真是让人有些不悦了。
   这个星期下了两场雨,一场四天,一场三天。整天顶着雨伞上班的我心情如同阴霾的天气,糟糕的吓人,稍有不顺,就有摔东西的冲动,看看周遭的同事,好像都有类似的情况,我们如同塞在罐头里即将过期发霉变质的三文鱼。
   唯有下班后,才有少许的解脱。有家的人都去家里寻求温暖了。像我这样的人,只好去纪颜家转转。
   脚后飞溅的水花已经把裤筒完全打湿。小时候极羡慕那些即便雨再大,而裤脚依旧干净的人。而我则相反。当我收起湿嗒嗒的雨伞敲响了那座红色厚实如同发糕的门,开门的却是黎正。
   “是你啊。”他打开了门,然后自己走进去了。我奇怪难道纪颜就让他一直留住在这里么。
   纪颜的家是单独的一栋平宅。里面收拾得很干净,全然不像个单身男人的居所。
   我纠正,现在应该说是两个男人,或者说一个孩子和一个男人。
  纪颜面带着睡意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见我,眯起的眼睛陡然睁开了。
  “你来得正好,我还想去找你,这天气弄得我好想睡觉了。”春眠不觉晓看来很适合他。我倒也想和纪颜一样,心情不爽就呼呼大睡过去,只是怕一觉醒来,饭碗就不翼而飞了,唯有对他报以苦笑。
   “欧阳,你的头发全湿了。”纪颜扔给我一条毛巾,我象征性的擦了擦。
  正想要扔掉,忽然在一旁一直默然的黎正开口了。
   “擦干净吧,带着雨水入睡是不好的。”他极少开口,但我总觉得黎正的故事也很多,虽然这段日子两人住在一起商量如何对付那个盗用黎正身体的家伙,可是估计更多的时候是互相讲故事吧。
  纪颜不知道从哪里端出几杯热热的茶。我正觉得全身都是寒意,接过来先暖了暖冰凉的手,然后吧碧绿的茶水放到嘴边轻轻呡了一口,霎时全身打了个哆嗦,热流从胃流向身体四肢,最后汇总到丹田处,喝了个全身通透,三神开窍。真是好茶,只是一口,就将寒冷和疲乏赶跑了。
  “那是个怎样的故事?”我脱去了外套,坐在沙发上,用毛巾使劲地擦拭头发。黎正则慢悠悠地喝下一口茶,双眼无神的望着窗外的大雨。伴随着雨滴有节奏的击打窗户的声音,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分外清楚。
  “所谓无根水,在里西游记提及过,就是指从天上下来没有触碰到任何东西的雨水。这种雨水本来也是道家修炼所需要的东西之一。但其实雨水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干净或者拥有所谓神奇的力量,相反,有的时候可能会造成不好的结果。



   年轻的时候,男人们都喜欢彰显自己的活力,可以让人,特别是女人觉得自己与众不同,给人以深刻的印象,诸如此类的愚蠢做法有在半夜在宿舍楼下扯着嗓子狂喊妹妹我一无所有你何时跟我走,在教室的时候旁若无人的脱掉鞋袜光着脚丫放在课桌上,上身穿西装打领带下身穿黑色运动裤配着光着脚再套双皮鞋去上课。其实从生物角度来看,这和那些在发情期喜欢到处炫耀自己身体和繁殖能力的雄性动物没有太大的区别,不过人类懂得用更含蓄的办法。
  我有一个同班同学,他就属于这种人,姑且叫他做阿龙吧,因为他经常喜欢人家叫他阿诺格式瓦星格史泰龙。阿龙天天期盼下雨,尤其是大雨暴雨,有时候打雷也想出去,还好被大家拦住了。
  只要下雨,他就如同沙漠里的骆驼一样,脱光上衣只穿短裤跑在操场上,一边跑一边叫唤,他经常说这就是展示青春和个性。可是在大家看来,尤其是女性同学,他展示的无疑是胸肌和背二头肌罢了。
  不过即便如此,他的身体一直都很健康,是的,一直,只是在身体之外的一些东西出了问题。我起初没有留意,因为我和他总是保持着一段距离。但是在我看见了他奇怪的动作后,开始知道他有些问题了。
  最初的时候,阿龙总是在教室里下意识的做些小动作,做些别人包括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动作,可是坐在后排的我看见了。
  他经常摇头,或者用手掌拍拍自己的耳朵。
  接着,阿龙说话开始莫名其妙的结巴,这种事以前也发生过,但似乎却越来越严重了。
  我开始接近他,因为,我对奇异的东西有着莫大的兴趣。对我来说,他就像一只管在笼子里被注射了不知名东西产生奇怪反应的小白鼠。”黎正开始一本正经地说这我还有些好笑。但他说出这句时,不经意地看了看我,拿这杯子品茶的我忽然怔了一下,一时间竟然被他奇怪的眼神望着不知道该干什么,但他的视线从我身上离开的时候,我才能发觉自己可以动了。
  他始终是黎正啊,千万别被他小孩的外表欺骗了。我在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句。
  故事依然在继续。
  “当我和他开始交谈的时候,阿龙的不适已经很严重了,他仿佛七八十岁的老头,刚刚说过的话一下就忘记了,记忆力之差实在让人费解。
  ‘你最近有吃过什么奇怪的东西么?’我只好从他的饮食来源着手。但话一出口我就发现自己错了,要他以现在的状态回忆这段时间的食谱,无疑等于逼他考试一般。
  看着他痛苦的冥想,我挥手说算了。忽然,我望着他满头湿漉漉,如同下完雨后杂草般的头发。
  果然,刚进来里就闻着一股子霉味。
  ‘你多久没洗头了?’我问他,这次他很委屈地说自己每天都洗头,因为最近老有人说他头上有股子怪味。但是不管怎么洗,头发总是这样。
  ‘最近老是下雨,烦死了,好像,好像连着下了一个礼拜了。’他忽然抬起头,望着外面的大雨。我看着他的背影,觉得像他这样思想如此单纯的人真的很少了,他和我一样没有什么朋友,而原因却不同,我是因为在身体外面竖起了一道篱笆,而阿龙则是别人嘲笑的对象,无论是头脑还是他巨大笨重的身体都是男生女生闲暇时候的谈资。



  我决定去阿龙的寝室看看,或许那里,能有什么新的发现。
  还好,他的床铺比我想象的干净的多。一切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有枕头看上去好生奇怪。
  这枕头是学校统一发的,开始的到手里的时候都是白色。不过现在五颜六色什么样的都有了,枕头的多种奇奇怪怪的功能也被开发殆尽。
  但阿龙的这个枕头奇怪之处不是颜色。而是它居然是湿的。
  你知道我当时想到了什么么?
  是雨女干的?”
  “雨女?是曰本传说的妖怪么?”我听到这里忍不住说了句。黎正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相传雨女只要在大雨中会要求有伞的那人和他共伞回家,以后就会一直缠住持伞人,那人周围的环境全会变的潮湿不堪,正常人根本无法忍受,很快就会死亡了。”纪颜再一旁进一步解释道。
  “不过那不是雨女干的。”黎正说,“的确,开始的时候我是怀疑,但想到阿龙下雨天出门从来不带雨伞就彻底推翻了。
   可是那会是怎么回事?,或许只是他最近那条神经不对,搞成现在这样,又或者是他经常带着湿漉漉的头发入睡么。
  ‘平时头发湿了或者刚洗完澡懒得等它干,所以直接睡下去了。所以枕头有些湿吧。’阿龙见我看着枕头发呆,笑了笑摸着后脑勺解释道。
   我也只好无奈的看着他。
  当时他的脸离我很近,我又属于那种视力极好之人,所以哪怕是他脸部的胡须,我都能根根看的清楚。
  可是我没心思数他的胡子。
  我看见的是他的太阳穴忽然蠕动了一下。是的,如同虫子一般的一根巨大粗壮的不知道是血管还是神经蠕动了一下。虽然只有一下,但我确实看清楚了,因为伴随这那蠕动,阿龙的脸也迅速做出了古怪的反应,他的嘴不自觉的笑了一下,可是他自己却没有发觉,不知道你们见过人偶么,被控制后做出来的动作和自己本身做的动作差距很大的。



  很快,阿龙又习惯性格的拍了拍自己耳朵。
  ‘怎么了?’我问他。
  ‘最近老觉得耳朵闷闷的,好像隔着一层薄膜,就像进了水一样,不过拍两下就没事了。’他笑着回答。
  真是那样么,我狐疑的又看了看他,没有发生刚才的异状了。不过我还是取走了他的枕头。并告诉他今天把头发擦干净在睡觉,阿龙憨厚的点点头。
  枕头被我带了回去。可是我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有些懊恼的把枕头扔到一边,就不再管它。
  只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才想起来,于是干脆放到我自己枕头旁边。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或许文克在的话一定可以提出个好的方法。
  我只是下意识的觉得,那枕头一定有问题。
  像我这种人经常做梦,而且睡的很迟。夜晚有点声音我就辗转难测,何况窗户外面下着大雨,我不是女孩子,当然也没有‘夜雨飘窗前,榻风对长眠’闲情诗意。
  可是我究竟还是睡着了。不过我很容易惊醒,这恐怕也是个优点。
  人在睡眠的时候最为脆弱。任凭你有在厉害的武功,在多的护卫。当你睡着了,你的生命就变得异常脆弱。即便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幼童,只需要一把尺来长的刀子,朝你最为软弱的咽喉处来那么一下,一切都完了。
  古往今来多少英雄都是死在床上,人们经常认为要杀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难杀的男人要靠女人,不是说女人可以让男人放松警惕。而是女人可以让男人睡得很死。
  当一个日夜提防外人威胁自己生命的人睡的很死的时候,就离死不远了。
  难怪曹操处心积虑,不惜演一处梦中好杀人的滑稽剧来警告身边的人,吾梦中好杀人!
  当然,我也不是张飞,有睁开眼睛睡觉的本领,可是我有控尸虫,它可以让我睡的很安稳。
  控尸虫有天生保护宿主的本领,任何对它来说是能威胁到我生命的东西它都会毫不犹豫的阻止。因为我若死了,控尸虫也就消失了。
  开始的时候,我只是感觉手上有一阵搔痒,那是种很轻微的,宛如微风轻抚的感觉,可是我觉得不舒服。很快,这种感觉居然迅速转移到了耳朵旁边,我听到了阵非常微弱但清晰的沙沙声音。
  怎么说呢,就像是虫子爬行在沙砾的响声。我猛地爬起,控尸虫已经自动出现了,躺在我的枕头边上。
  可是我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既然控尸虫出现了,证明刚才的确有危险。不过我在枕头旁边看到了一个很小几乎肉眼不仔细看就看不到的白色小点。我的枕头旁边本来是没有这个的。
  或许是我多心吧。
  我再次睡去,但没有出现先前的情况了。第二天醒来,我拿着枕头去找阿龙。



  可是他已经疯了。当我知道消息的时候也大吃一惊。
  是的,昨天还和我好好说话的人居然疯掉了,毫无征兆和原因。他如同个三岁孩童一般吵闹着要这要那,东西到手后就一个坐在床铺上傻乎乎的玩耍,可是没几分钟就把手里的东西扔掉,开始放声哭闹。他的室友已经被折腾得够呛,毕竟他这种体型发起蛮来是很难对付的。可是校医也来过了,却没有任何结果。他根本不想离开房间,大家只好暂时让他呆着,去找人把他送到医院。
  我知道送到任何一家家医院他也会被诊断为精神错乱然后送进医院。大多数医生都能无师自通一项本领,那就是误诊。说的多么冠冕堂皇,误会而已,本是无心,何必说我有意,把过错推的倒是一干二净了,落的心里一阵轻松。
  可是当我走近他,阿龙却意外地平静下来。
  他的脸比昨天居然胖了一圈。与其说胖,其实说肿更恰当,就像一个放置了一晚发酵后的馒头。
  这次我又看见了,他的脸上如蜘蛛网状的神经似的东西在不停的蠕动着。其中最大的一条朝天灵上爬去。
  我终于知道了这是什么了。虽然不敢肯定,但起码我知道对付的办法了。控尸虫离开了我的身体而进入到了阿龙的身体。
  ‘把他用绳子绑起来,最好坚固点,多绑几圈。’我命令他的室友道,开始他们觉得纳闷,可是还是去拿绳子了。
  刚刚把阿龙绑好,他就开始发狂了。九十公斤的身体发怒挣脱着身子起来就像一头暴怒的公熊。他的眼睛布满了血丝,大张着嘴,口水从嘴角流淌下来。
  虽然他们看不到,可是我能看到控尸虫正在阿龙的脑袋里吞噬着。
  控尸虫正在吞噬着枕虫,分散开来的控尸虫像捕食者见到猎物一样,大量的吞噬这枕虫。
  枕虫一种用医学术语可以称作为寄生虫的玩意。我一直没有想到它,是因为我实在以为枕虫只是一种毫无实体的灵虫,就像蜮(yu)或者东方朔以酒浇之就会溶化的怪哉,对人脑无直接伤害,包括控尸虫本身,都是无法对活人的精神产生影响的。”



  “蜮是什么?”我问黎正,东方朔的故事我自然知道,可是这个就没听过了。
  “蜮的解释有很多种,但是在《博物志》中最为有趣,相传蜮为甲类,生于山溪中。长一二寸,口中有弩形,以气射人影,所中之出发疮,不及时医治则死。”纪颜在一旁解释给我听。黎正见纪颜说完,接着叙述。
  “可是控尸虫却有着可以吞噬其他种类虫类的本领。不过,阿龙的脑袋已经被侵蚀的差不多了,即便是把里面所有的枕虫消灭光,他的神智也无法回复了,枕虫靠吞噬人的记忆为生,当人所以学过记过的东西都不复存在,那他也就会回到刚出生的状态了,就如同一个婴孩。
  他将永远以无意识的状态活着,因为这种破坏是无法逆转的,即便想再慢慢学习也是不可能了。
  我很奇怪枕虫的来源,后来知道这种东西原本是没有身体的,只是拥有自己的意识,长期一堆堆的聚拢在一起。漂浮在空气中的它们会混杂这雨水或者雾气来到人身上。如果长期被雨水淋湿而又不及时擦干净头发,大量的枕虫会进入到人脑里面,并在里面生根发芽,吞噬脑内的记忆,甚至可以使自己从灵虫过渡成拥有真实肉体的虫子。
  而之所以叫做枕虫,因为它们总要等人入睡之后,窸窸窣窣的从头发中飘落下来,通过耳朵或者鼻孔眼睛进入人的身体。少量的枕虫进入脑子是无法造成伤害的,因为它们无法抵抗的过人自身的意识和意志,可是数量过于庞大就难说了。在开始,被侵蚀的人会感觉到头部不适,耳朵听不清楚,因为枕虫会像织网一样在耳膜处集结在一起。
  量变产生质变。就像蚂蚁,单体几乎可以说是最弱小的动物,可是那些行军蚁群可以轻易的在几秒内吞噬掉世界上任何一直庞大动物。
  这种虫子很脆弱的,只要保持头发干燥入睡,就会避免了。可是阿龙发现的太晚了。或许说,应该是我发现的太晚了。”黎正忽然望了望我。
  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让我擦干净头发了。耳朵边似乎也传来了一阵阵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我拿起毛巾狠狠的擦拭着头发,擦得生疼。
  纪颜看着我的动作忍不住笑了出来。
  “没必要这样,你只要记得别带着湿头发入睡就可以了。”纪颜指正我说。
  “或许是吧。”黎正的眼睛看着窗外的雨发呆,不再理会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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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夜 雾藻


   男女很多地方都有不同,洗澡就是一个方面。
   男人洗澡,像我这样要刮胡子的,顶多也就二十分钟了不起了,倘若那种因为工作数月洗一次的也就半小时足矣。但女性就不一样了,大学时代曾经陪室友等过他女朋友洗澡,好家伙,我洗完后等了十几分钟,接着去提水吃饭,还帮他带了份,等我室友吃完他女友还没洗完。这次后我才知道为什么女孩都是用水做的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了。
  可能大家猜到了,我今天想说的就是关于洗澡的。正确的说,是关于女生浴室的。从小到大,澡堂厕所一律向左转,别说进去观摩,倘若眼睛歪了点,被人发觉都会觉得羞愧不堪,但人又都是好奇的动物,越不能看又越想看。终于,拜李多所赐,我这个连女孩寝室都没去过的人,居然站在了女生浴室里,当然,我旁边就是纪颜同学。
  其实事情起始于上周末。我正和纪颜,黎正在省图书馆查询资料。却被李多一个电话直接叫到她学校去了,黎正不想和李多见面,就留在了图书馆自己看书。其实自从合唱团的事之后,我不是很喜欢她学校,似乎每次进去都有些很不舒服的感觉。而这次,是她们浴室出了问题。
  “有很多同学都反映说今年新盖的浴室出了问题,好像是说以前旧浴室发生过什么事情,起初我开始不相信,但昨天却被发生的事情吓坏了。”来到学校我们和李多来到了学校的餐厅,坐下来谈了谈。
  “昨天我身体不舒服,就没去上下午的课。你知道的,从小我有点不适就爱去洗热水澡,洗完就舒服多了。”李多端着热热的咖啡,对着杯子吹了几口气,蒸汽慢慢上扬,现在是下午,窗子外面的光打进来,和雾气形成了一种很华彩又很绚丽的样子。李多的脸在里面若隐若现。
  “学校的澡堂时四点半开门,我早早的提着桶子站在外面等了,因为我不喜欢人太多,一个人进去洗感觉澡堂时自己的一样,那么大的澡堂而且一次才两元,没时间限制,又经济又划算。”李多侃侃而谈,还不时的用手比划一下。纪颜咳嗽了两声,她才反映过来,笑着吐了吐舌头。
  “进去的时候果然只有我一个人,整个浴室很空旷,但也很冷,我没急着脱衣服,而是把好几个热水管同时打开,水流声很大,可能是回音的缘故吧。我让蒸汽先充满下,这样不会太冷,浴室的控温系统很不错,每个淋浴头下面都有水温显示,很好控制。
  不久,里面就全是水气了,到处朦朦胧胧地,接着我便开始洗了。但是在洗头的时候,我低着头,忽然头上感觉上面有东西滴下来,冰凉冰凉的,冷得我缩脖子,我以为是天花板的水滴凝结掉下来,没去太在意。
  一不小心,我的香皂滑出手了,感觉是掉在了脚边,眼睛上由于都是发露泡沫,我只好蹲下来地上慢慢用手摸索,可是,我没摸到香皂,却意外地看到地上好像有一只脚。
  我忽然觉得很冷,即便头上的热水淋下来,但我还是仍打了个哆嗦。我觉得纳闷,这个时段也有人?应该和我一样吧,不喜欢浴室太过于拥挤了。我站了起来,用水冲洗掉脸上的泡沫,这才仔细看清楚她。发现女孩皮肤很白,似乎有点过分了,居然比我还白,但是又觉得好像非常干枯,仿佛放旧了变质的干奶酪。但她头发非常长,几乎把整个脸都遮住了,也没有打开水龙头,只是呆呆地站着旁边一动不动。
  “同学,你也来洗澡么?这里水温很好控制的,可以很清楚的调节温度。”我以为她不会是用,就手把手的教她,并教她调好温度,但从始自终,她都没说一句话,也没抬起头。只是低垂着站在我旁边。我也没在意,毕竟帮助人是件快乐的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舒服得淋着热水,忽然感觉旁边的水气越来越重,而且飞溅过来的水滴都很烫,我奇怪的望过去,依稀看见旁边的水温记上居然显示的是80度。”李多说道这里,我都不禁倒吸口凉气,80度的水温,人都可以煮熟了。可想而知,李多看见水温的表情是什么样子。
  “我吓坏了,但更惊人的却是那个长发的女孩子,居然仍然站在水里面,我能清楚地看见她肩膀的皮肉已经在软化脱落了,白色的肉混杂着黑色的头发一缕缕掉下来,然后露出了灰黑色钙化的肩骨。
  想都没想,连东西都没收拾,我就跑出浴室,来到换衣间,连忙穿上衣服出去,那时浴室还是只有我一个人。但她也出来了。
  一步一步,黑色的头发依旧挂在前面,不过大部分已经和头皮掉落了下来,每走一步,皮肉都掉下来一块,啪的掉在地上。我人都瘫软了,坐在塑料长椅上。看着她渐渐靠近我。



  走近了看的就更清楚了,即便我想闭眼,可我发现自己的脸部肌肉完全不受控制了,那个女孩子的脑袋已经没有多少头发了,整个头皮都被烫得皮开肉绽。可是,当走到我面前的时候她迟疑了,接着消失了,怎么说呢,仿佛是慢慢变得透明起来,和气体一样,挥发的无影无踪。我等自己缓过来后,才哆嗦地穿好衣服,扶着墙走出去。一回到寝室就和你们打了电话。”说完后,她仍然惊魂未定。很奇怪,我向来认为李多的胆识别说在女孩子中,就是在常人中也算大的,怎么会吓成这样。纪颜没说话,只是拿手摩挲着光滑的下巴,这是他一贯的思考动作。
  当然,这都是几十分钟前的事,而现在,我和他正站在刚才李多说出事的浴室里面。当我决定去浴室探究一番的时候,管理浴室的大爷似乎很不高兴。
  他大概五十多岁,听说很早以前这所新浴室还没建好的时候他就在这里附近居住了。他是个光头,而且极爱抽烟,左手手腕上还有老大一块伤疤,似乎看上去像烫伤,肉芽横竖交错,有些吓人。进出的人只是尊称他一句刘叔。
  “你们里干什么,这浴室有没什么问题,不过是那些娃娃被蒸气熏得眼花了而已。”刘叔执拗的想阻止我们进女浴室,虽然和他说了是校方的安排,而且女浴室已经关闭了,里面没有人,但他还是很顽固。没有办法,我只好动用镜妖,让他暂时休息一下。
  只是在使用镜妖进入他的时候,我感觉很热,一种非常莫名的灼烧感。虽然只是一瞬间,不过还是很奇怪。开始的时候听人说,似乎几年前这里的旧浴室出过事故,烧伤过一个女孩。
  不过今天它似乎很不安分,走到浴室门口就剧烈的动弹,还发出蜂鸣声。
  浴室并没什么特别之处,和从小到大去过的另外一边没有太大的区别,这不免让我有点失望。纪颜则到处观察,不过地上没有任何可以的东西,当然没有什么所谓的血肉。
  “你怎么看?”真难得,纪颜居然会征求我的意见。我愣了下,有点不适应,思考了下,只好这样回答他。
  “不是很清楚,不过我觉得应该和那封印无关吧,可能只是单纯的灵体吓人而已。”我知道他心中依旧担心那件事,否则他不会那样严肃,甚至还问我的看法,纪颜似乎觉得我的话印证了他看法,自己点了点头。
  “可是,你不觉得奇怪么,为什么同样是浴室,对面好像没传出什么事啊。”我忽然问到,纪颜本来是蹲在一个衣橱旁边看,一听这话,立即站了起来。忽然笑了起来。
  “对啊,雾气,女生浴室,我居然把它忘记了。”纪颜说,却把我弄糊涂了。
  “不过要让它出来,还必须靠你的镜妖帮忙。”纪颜指了指我肩膀上正在摇头晃脑看来看去的镜妖。它看见纪颜指着自己,不好意思地低下了脑袋,我心想你害羞个什么劲啊,又不是夸奖你来着。
  纪颜叫我去借一面镜子,随便怎样的都行,最好是圆的。我费了好大劲,才从两个过路的女生手里买了一块,买完之后我隐约听见后面小声地议论。
  “一个大男人买镜子干什么啊?”女生甲。
  “不知道,旁边就是女生浴室啊,他该不会去偷窥吧?”女生乙。
  “啊,太变态了。”女生甲。
  我当时也只能自己骗自己耳朵聋了,加快脚步跑回去。
  镜子大概只有手掌大小。纪颜看了看,皱了皱眉头,不过勉强答应了。然后他咬开中指,在镜子中间画了一个我看不明白的符咒。接着,他又在镜妖的圆脑袋上也画了一个。镜妖睁着圆鼓鼓的大眼睛奇怪地向上翻着。画完后,还不是得用小爪子摸摸自己的头。
  “让它进去。”纪颜对我说。我点点头,命令镜妖进入镜子,它老大不情愿的望了望我,把身体慢慢融入了那个圆镜子。纪颜见镜妖完全进去了,接着把镜子朝着空中大力抛出去。
  镜子没有掉下来,而是如同一盏灯一样高悬在半空里。接着发出红色的光芒,把整个浴室塞满了。红得耀眼的光满,就像是挂满了大红灯笼一样。这时候,从墙角飘出一阵白色的雾。
  “这是什么?”我指着那白雾奇怪地问。纪颜面对着白雾走了过去,伸出手,可是那白雾仿佛有生命一般,居然会自动躲避纪颜的手,好像一条蛇一般,委婉得在空旷的浴室里飘忽。



  “它叫雾藻,是一种很奇特的妖怪,没有实体,只是像一阵白雾,而且无法生存在室外。和你眼里的镜妖一样,需要以来媒介才能移动变化,有水蒸气或者雾气的地方它就能生存,而且最大的本事是可以利用雾创造出各种各样的幻觉,景物或者人,所以李多看见的应该是雾藻变化出来的幻觉。”纪颜再次把手伸过去,这次那股白雾没有再躲避,而是小心地用仿佛触角样的雾状东西碰了碰纪颜的手,又赶紧缩了回去,当发现没有危险了,又像带子一样一圈一圈的缠绕在纪颜手臂上。
  “可是,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对面的男浴室没有啊.”我仍旧感觉好奇。纪颜笑了笑。
  “妖怪之中,最为好色的就是这雾藻了,它只喜欢呆在女浴室,当然,雾藻的胆子也极小,人多地时候就绝对不会出来,所以它只是像捉弄一下李多罢了。”变成带状的雾藻仿佛听懂了我们的说话,点了点头,然后又迅速的从纪颜手上褪下来。
  “那现在怎么办?”我问纪颜。
  纪颜想了想,对我说:“就让它呆在这里吧,好好教训下它,别再四处乱吓人,如果把它赶出浴室,它是无法活下去的。不过,这次要帮它换个家。”纪颜话音一落,雾藻就像被吸尘器吸起来一样,全部进入了半空中飘悬的镜子里,等它完全一点不漏的进去后,镜子掉了下来,回到纪颜手中。
  “走吧,把它放到男浴室里,呵呵。”很少看见纪颜笑得如此开心,看来把雾藻放在对面的男浴室也算是小惩大戒了。
  可是当我们想去打开浴室的门,却发现被锁死了。从里面无论使出多大气力,门却纹丝不动。
  这时候,浴室内的天窗都自己关闭了,包括通风关口。而且我听见了水流声。原来所有的热水龙头自己打开了。一时间本来是空旷干净的浴室充满了水蒸气,我和纪颜仿佛生活在幻境里一样。两人渐渐被浓厚的白雾分开了,我看见纪颜的身体消失在雾气里。而我自己也分不清东西南北。
  水龙头还在开着,整个浴室成了一个大的蒸笼。紧接着,我听见一声清脆的镜子破裂的声音,因为镜子在纪颜手里,我当然按照声音的方向走过去,果然,我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那里。
  “纪颜?是你吗?”我被蒸气呛得难受,连忙走过去拍他的肩膀,由于是背对着我,所以我只好绕到他前面,并且用手赶走蒸汽。
  眼前的哪里是纪颜。
  这人的整张脸像晒干的桔皮,全部萎缩了起来,五官深深陷进了脸,宛如一个被放了气的气球,我大吃一惊,退后数步。
  水龙头的声音停住了,所有的水蒸气一下聚拢了起来,形成了个白色的人形,看样子好像是个女人。这时候我才看见,纪颜其实好好的站在我旁边。手里拿着刚才的镜子,不过镜面已经破了。
  “刚才的雾藻不是被你收走了么?”我疑惑的问着纪颜色,可是纪颜并不说话,只是严肃的看着那团白的像一团棉花的蒸汽。现在那东西好像一直在变形,就如同一块正在塑形的泥巴,慢慢的变成人形。



  “看来这个浴室还有别的东西。”纪颜说着,在破碎的镜子上用手指点了一下,镜妖便从里面钻了出来,看起来似乎有些疲惫,眼睛也闭上了。
  虽然已经完全能看出是个人体的形状,但还是像云层一样,似乎碰一下就会散掉。头部有两个黑洞,直勾勾的盯着我们。纪颜蹲了了下来,同时也把我拉了下来。
  “不知道这是什么家伙,但是水蒸气比空气轻,我们蹲着会安全些。”
  “安全?它很危险么?”我奇怪地看看那个怪物,不过是一团蒸气罢了。
  还没等我说完,四周便开始产生热浪,我的头发能感觉到它在向外喷射着高温蒸汽,这要是被烫着可就不好受了。
  我们两个只好半蹲着如蛤蟆跳一样蹦到门口,可是门已久紧锁,而且这里的温度由于那个怪物不停的喷射蒸气已经越来越高了。
  “所谓妖魔鬼怪,其实是四种东西,妖怪并不可以混为一谈,大多数妖没有实体,像镜妖和雾藻,都要依托一种物体才能被发现,而现在这家伙我自己说都不上属于什么了。”纪颜一边说,一边掏出一把匕首。
  我认识这把匕首,在怨崖的时候,他曾经使用过。不过这次才近距离看见,很奇怪,几乎没有刀刃部分,倒像是个锥子,手柄的前面是一根很细的大概十几厘米的空心管子,大概和针粗细差不多。
  “不过不管它是什么,有没有实体都好,血剑都可以刺穿。”说着,纪颜将匕首插入掌心,等拔出来的时候,我看见了血剑的样子了,两指来宽,薄如蝉翼,半透明的红色剑身,大概有两尺长左右。而拔出来的伤口却很快恢复了。
  头顶部分全都是滚烫的蒸气,我看见纪颜的脸都通红了,只要站起来立即会被灼伤的。
  而那个家伙就像一个被烧开的水壶。
  纪颜决定把血剑扔出去,只要能擦到它就可以了。
  听起来似乎很容易,但我们现在蹲着,首先力量就减弱不少,加上空间里再次充斥着大量蒸汽,我们已经看不见那家伙在哪里了。
  浴室虽然不大,但也有七八十平方米。
  “你来扔。”纪颜把血剑交给我。“你的眼睛封着镜妖,可以透过蒸汽看见它。”
  我接过血剑,比意料的要轻得多,只是好像比先前短了些。
  “血剑拔出体内就会慢慢消失,所以要抓紧时间。”纪颜解释道。
  我闭上另外只眼睛,果然,我可以透过蒸汽看见它。
  手里的血剑已近瞄准了,虽然我从小到大玩射击类游戏极差,但这次不容有失。
  我稍微对准一下,手里的血剑飞了出去,直接刺在那怪物身上。只是一瞬间,所有的蒸气轰然消失,天窗也打开了,在阳光的照射下浴室又恢复了清楚凉爽。
  “雾藻呢?”我问纪颜,他站起来看了看。
  “不知道,在有阳光的地方看不见它,或许躲起来了。”纪颜从地上拾起已经消失了剑身的剑柄,放回口袋。“似乎,血剑把雾藻和那东西又重新分开了。”
  门也可以打开了。
  不过不是我们打开的,那位刘叔猛地撞了进来,一脸着急的在浴室里转了几圈,接着抓着我的肩膀说。
  “你们把它怎样了?”
  真实女莫名其妙的话,浴室里明明一个人也没有。
  纪颜分开我们两个。“您有什么话慢些说,我们不是很明白。”刘叔气愤地抓起我们的手,把我们拉了出来,直奔外面,一路走还一路骂骂咧咧。
  “我就知道,你们是学校派来的,根本不怀好意.”他一边说着奇怪的话,一边把我们拖到一所矮小的平房外面。
  到了门外,看起来蛮横的刘叔忽然一反常态的温柔起来,小心的接近大门,掏出钥匙慢慢打开,就像做错事晚回家的孩子一样,让我看了有些好笑。
  可是当我走进去就笑不出来了。
  矮小昏暗的房间里,躺着一个人,我分辨不出她的年龄,,因为她的脸缠着纱布,包括手臂。不过我从床边墙上挂着的照片来看,她估计是刘叔的女儿
  在床的旁边,还有很多换下来的就纱布,床头的柜子堆满了药品和一些书籍,我随便看了看,都是些大学教程和励志小说。
  “这是怎么回事?”女孩奇怪的指着我们,她的声音也很粗糙,完全不像人的声音,犹如机械发出来的一样。刘叔尴尬的介绍了刚才的事,女孩有些悲伤地叹了口气。
  我和纪颜都糊涂了。
  “你们在浴室里看见的怪物其实就是我。”女孩忽然轻声说道。



  刘叔长叹一口气,告诉我们事情的原委。
  原来这所学校以前的浴室存在很多漏洞,水管的供水经常出现问题,以前曾经有学生反映水温会突然升高,但校方总是以资金不够为理由一拖再拖而且澡堂没有专门的看守负责处理急性事故的人员。结果一次刘叔的女儿,同时也是在这所大学上学,一个人单独去洗澡,锅炉出现了问题,她被喷出的水蒸气严重灼伤,本来如果处理得当也不会受伤太深,只因为当时外面一个人都没有,还好刘叔第一个发现,但是送到医院的时候大部分皮肤都坏死了,结果到现在做了多次手术还是没有完全好。出了这事情后,校方才终于同意重新修建新浴室取代原有问题的澡堂,并且让刘叔来管理。
  “我很想再洗一次澡,但医生说我的皮肤恐怕永远不能承受热水的温度了,家里离新开的浴室很近,我每天趴在这里都能看见女孩们高兴的从浴室走出来,我很羡慕。”刘叔的女儿缓缓地说,“其实我也很哀怨过,甚至想到自杀,因为我的容貌和声音全毁了,结果一次我做梦,发现自己来到了浴室,而且和有一阵白雾总是围绕着我,在梦里我也惊奇的发现自己的容貌又回来了,每次做梦我都会很开心,后来我查阅书籍知道那个白雾叫雾藻,是一种躲藏在浴室的妖怪,不过它变出的幻像真的令我很高兴,也伴随这我度过了最辛苦最难熬的日子,我曾经告诉过它不要吓唬浴室的女同学,结果还是搞成这样。”女孩忽然抬头望着我们,那双仅有的没被损坏的美丽眼睛带着哀求望着我们。
  “我希望你们别带走它,以后它会改正的,我不会在让它吓唬其他人了,放过它吧。”我听了看着纪颜,纪颜走过去拍着女孩的肩膀。
  “我没有带走它,雾藻还在那澡堂,今天你睡觉后还会在看见它的,相信我。”随后笑着看着女孩,刘叔的女儿点了点头,又重新躺了下去。
  刘叔送我们出来的时候告诉我们,自己的手就是当时跑来救女儿的时候被灼伤的。
  “这孩子命苦,所以我不想她唯一的希望都没了,起码让她在梦里高兴些。”刘叔说着声音有些许哽咽。
  我们安慰他几句,离开了那平房。路上我不解地问纪颜,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女孩的精神和雾藻联合在一起了,所以才会变成那个样子,而且不肯离开浴室。”纪颜笑着说。“大部分妖怪没有思想和意识,当遇见游离的女孩的意识后自然会捕捉下来,当作自己的思想,不过雾藻也没有消失,应该是躲了起来吧。”
  “原来是这样,不过那女孩真的蛮可怜的。”我想起来不禁又叹了口气。纪颜也有些许不快。
  “事情往往总是到发生了以后才会引起别人注意,就像曲突徙薪成语里建议主人家弄弯烟囱搬走柴火的邻居,反而后来不如救火的人受到的待遇高。真正的智者往往防患于未然,但其实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得到潜在的隐患的。”纪颜轻嘘一口,望了望又开始正常营业的浴室。
  “走吧,我们回去吧,黎正同学恐怕在图书馆等着急了。”纪颜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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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夜 礼盒


  礼盒本事寻常之物,大多收到礼盒的人无不欢喜雀跃。可是也不是每一个收到礼物的人都会高兴,相反,可能会陷入到莫名的怪异事情中。
  无疑,哲野就是其中一个。
  哲野的名字听上去就很怪,可是毕竟第一次见面,我也不好去讨论别人的姓名,那样是很不礼貌的。
  “我希望你能帮我刊登个寻人启事。”哲野诚恳地对我说道,看他的样子我觉得十分憔悴,脸颊的两侧如同很久没有浇水而干瘪的仙人掌,带着暗绿色,薄薄的嘴唇和切开口放置在空气里的苹果颜色一样,红铁锈般的难看。我以为他已经四十多了,因为眼角旁边堆满了数条延伸出去的鱼尾纹。可是一问才知道,他居然只比我大两岁。
  “你的气色,似乎不太好呢。”我一边记录着他要刊登的内容,一边规劝他。我的身体也不好,从小就非常弱,生病几乎是家常便饭,不过有道是久病成医,每每看见气色不好的人我都喜欢告诉他们几句养生之道。今天也是一样,当我正要告诉他如何调养自己的身体时候,哲野低垂着头,摇了摇手。
  他的手指很纤长,又白皙,像刚做好的石膏雕像般的光滑,几乎看不到粗大的指节或者汗毛,我真怀疑这是男人的手指么。
  “这,不是身体的缘故,我自己知道,要说起来,还真和今天刊登的寻人启事有关。”他的声音很干涩,从进门开始,我看见他已经舔了自己嘴唇六次了,他舔得很快,肉红色的舌尖只是一扫,我便看见干枯发裂起着白皮的嘴唇瞬间亮了一下,但很快,像油漆干掉的结果一样,嘴唇又比先前看上去更加干涸。
  我倒了杯水给他,哲野感激地一口喝下,这才恢复点元气,凭心而论他还是可以用英俊来形容的,可是同我所认识的纪颜与黎正又不同,他的脸总让人感觉到不安和阴沉,尖尖的下巴和高挺却非常狭窄的鼻梁,以及那双鹰眼,都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喝过水,哲野开始了自己的叙述。
  “其实我是一个在农村出生的孩子,那是个非常古老有着很长历史的村庄,这里的人有的甚至几百年都没有搬家过,独特的地理条件使这里几乎成了相对隔绝的桃源。家里虽然在村子里还算可以,但其实与城市里的你们相比就相形见拙了。就好像在内地的富人搬家到沿海,阶级一下就降了个档次。很多东西都需要参照物的,所以,对任何事物都不要盲目的主观论定。
  我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往上走,最后顺利成章的考入了名牌大学,在大学里我靠着自己的勤工俭学,为家里分担了部分学费,但昂贵的费用依然压着我抬不起头来,我只有靠着努力的学习和良好的为人处世的态度,获得别人的尊敬。
  但那种尊敬是不值钱的。
  这个社会判断一个人是否优秀的标准很简单,那就是你是不是个成功的人,所谓成功,当然是靠金钱来衡量啦。”哲野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一下,充满了自豪和得意,我看见他的眉毛下意识的朝上抖动了两下。或许看见我对他的高论没有表情,他只好继续说下去。
  “还好,我靠着自己的能力在毕业的时候进入了一家大型公司,并且在那里努力工作,或许如果我没有遇见老板的女儿,事情会发生些改变。
  她实在太优秀了,无论长相气质和能力智慧。当然,我瞬间就迷上了她。可是现实总是残酷的,因为我的心里还压抑着另外一个女人的债,经过痛苦的挣扎,我告诉了老板的女儿,也就是我现在的妻子。
  那个女孩是我同村的,从小学到高中的同学。我说过,虽然我家在村子还算过得去,但要负担那么一大笔开支还是很艰难,而且家里还有弟弟妹妹也要上学。这个叫龙秀的女孩子本来也考上了一所师范大学。可是她为了我,居然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出来打工,为我交纳学费。而我每次在回村子的时候,都会见她,我的家里人和村子里的人早就把她当作我的妻子了,我也很感激她,甚至一度也对她发誓非她不娶,因为任何男人面对这样一个为你付出的女孩,都是无法去拒绝的,我甚至在规划何时赚够了钱就回家和她成亲,当然,这一切都在遇见老板的女儿之前的想法。
  我知道你可能会鄙视我,但我也没有办法,有很多事情是无法描绘清楚的,因为我发现对龙秀只是一种感恩的心理,我觉得带着这种心理和她结婚我和她是不会有幸福的。所以,当我几年前回家的时候,告诉了她一切,并且告知她我很快会结婚。
  我做好了一切暴风雨般的责骂,甚至决定哪怕她如何羞辱我,我觉得也是应该的,因为毕竟是我辜负了她。可是很奇怪,她没有任何的表情。
  只是说了句话。
  ‘结婚的那天,我会送你礼物,以后只要我有空,我就会记着你,送你礼物。’然后淡淡地走开,没有任何其他的表示。我感到非常惊讶,或许我低估了这个送来没有上过大学的女孩的气度和容忍力。仿佛她很早就知道了我已经变心了一般。
  你知道么,我听父亲说龙秀的家里不是一般人,他们似乎总有种未卜先知的能力,而且龙家人经常早早过世,仿佛是种诅咒一样,又仿佛是神的安排。
  给你一样东西,我就拿走一样东西。



  龙秀以前经常这样对我说。她还笑着说,自己可能很年轻就会死,所以最好还是不要嫁给我。
  即便如此,我还是很内疚,给了她一大笔钱,真的,是一大笔,足足是她给我的数十倍。当然,我知道,这无法抵消她施与我的恩惠。从初中我就知道龙秀喜欢我,经常照顾我。因为学校离家里远,大家都是住校,她主动要求为我洗衣服,虽然这使我一度成为学校男生的笑柄。
  龙秀没有接受我的钱,而是默默地出了村子,在离开的那天晚上,她把我叫出来,来到了村子的后山。那个晚上天色出奇的黯淡,连月亮都蒙着曾厚厚的灰色。我听说过,这叫月枷。老人们经常说,日枷风,月枷雨。就是说太阳出现这种情况第二天就要刮大风,而月亮这样自然代表着第二天有大雨了。
  我来的时候龙秀已经站在那里了,见我过来,就送给我一个礼盒,她不算那总很漂亮,但非常清秀,一种很让人怜爱的感觉,在不亮的月光照耀下,显得有些楚楚动人。只是月亮只能照到她一半的身子。
  一个很普通的礼盒。我不知道如何形容,只是感觉和装骨灰坛的盒子很相像。
  因为以前小时候我抱着的爷爷的骨灰盒就是那样大小,只是颜色不一样罢了。
  龙秀交待我,一定要等结婚的时候打开,当然,如果我好奇心太重,提早打开也无所谓。
  说完,龙秀就走了。当时我看着她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忽然有种很悲凉的感觉,我觉得自己以后见不到她了。
  第二天,果然大雨,但是我听说龙秀坐了南下的火车离开了。
  村里的人没有责骂我,因为我被告知,前些日子龙秀就告诉他们,我已经有了别的意中人,并央求大家不要给与我过多地责备和谩骂,免得让我难受。
  我很感动,面对这样一个人,我只能以亲人这个词来形容。
  但亲人不能变成爱人。
  所以我始终都会把她当作妹妹。
  后来我改了自己的名字,换了现在这个名字,和我的妻子在这个城市工作和生活。很幸运,我靠着自己的努力和老丈人的背景,顺利地成为了商界为数不多的青年翘楚,我的同学和熟人无不对我报以热切和羡慕的目光,这种感觉,还是不错的,起码在去年之前。”哲野仿佛陶醉在自己的以往的幸福之中,眼神有些迷离,这种故事桥段我原以为只有故事和电影剧本里才有,没料想真的有这种事,当然,我也说不上讨厌或者鄙视他。所有对那些名人或者成功人士评头论足,充当着批评家焦色的人无论是自己还是旁人都知道,因为那是嫉妒罢了,换了他自己在那个位置,还不见得有多好。所以我也是,没有资格去批评哲野的对错,如果是我,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选择,毕竟这个世界没有永恒的承诺,只有无限的诱惑。



  “我的幸福生活被一个礼盒破坏了。”哲野的表情忽然变得狰狞起来,像一头被激怒的动物,白森森的牙齿咬着自己的下嘴唇,眼睛几乎凸了出来。
  “可是,我不明白,这和您今天来刊登寻人启事到底有什么关系。”我终于还是不解的问他,虽然我早上还算有空,但也总不能听他一个劲在这里讲故事。哲野恢复了他尊雅的面容,很有风度的向我道歉,并强调下面的话才是他今天来这里的真正原因。
  “您还记得刚才我说的龙秀送的礼盒吧。其实我一直都没打开过,我恪守着自己为数不多的对龙秀的承诺,因为这样会让我稍微好受些。可是没想到我居然把它忘记了。盒子被归置到储物柜里,居然一呆就是几年。一直到去年我在家里做大扫除,才把它翻出来,虽然家里有钱,但我不喜欢让佣人来触碰我的东西,我宁愿自己来打扫,因为每一件旧物都能触发我脑海深处一些平时无法摸索的角落。这个盒子也是,当时我甚至还在那里回忆了好久这到底是什么,最后好不容易才起来,这是龙秀送我的。
  既然都过了这么久,打开,也就无所谓吧。于是我使劲打开了盒子,不知道是盒子太紧还是我的力气小了,我费了好大气力,弄得浑身是汗。
  可是很奇怪。打开盒子前我明明觉得盒子有些分量,但是打开后忽然一下轻了。
  盒子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难道龙秀在戏弄我?我觉得很奇怪,她应该不是这种女孩。这时候我感觉仿佛有个很微弱的声音在我耳边叫了下我。但是回头看去诺大的空房子里只有我一个人,太太去了岳父家。
  我把礼盒盖上,重量又重新回来了,顿时沉了下去,但打开,里面还是空的。我这样开开关关试验了很多次,结果都一样。
  我决定去联络下龙秀,因为很久没有她的消息了,这完全怪我,人事一多,就把她渐渐遗忘了,我本应该想到,像龙秀这样的女孩子从来不会主动去要求什么。
  可是等我好不容易联系到村子里,大家都说龙秀自从那天离开就再也没有任何音讯。只是知道去了南方那个的某个大城市,可是她家里也不知道她的下落或者确切的地址。我带着失望看着那个礼盒。
  盒子的颜色一如数年前一样漂亮,颜色都没褪,红色。
  但是第二天,我的生活就改变了。
  一大早,我就接到了一个邮包。邮包是放在门口的,正方形的摆放在门前。
  但是打开后,是个盒子,准确地说是个礼盒,和龙秀曾经送我的那个颜色一样,仿佛出自同一人之手。
  邮包里还有贺卡。我打开一看,居然是龙秀的字迹。
  ‘你打开盒子了吧,就像那天我答应你的,会一直送礼盒给你的。’当时我很高兴,甚至没有想过这一切又什么不对,只是想龙秀能联系我证明她原谅我了,所以兴奋得打开盒子。
  可是明明打开之前颇重的盒子,里面还是空的。
  关上盒盖,重量又回来了。
  懊恼感觉受了戏弄的我把盒子狠狠地抛在先前的礼盒上。
  是龙秀的玩笑吧,她还没有原谅我,还在戏弄我,她们家族本来就有着被人害怕被神灵诅咒的怪异能力,想要戏弄我真是易如反掌。我忽然从心底开始升起了一阵淡淡的对龙秀的厌恶,但是又非常期盼可以再次见到她。
  都过去这么久了,何必还对我这样。我没有扔掉盒子,只是小心的放在一起,因为我想看看,龙秀到底想做什么。
  可是几乎没过上一段日子,我都能收到龙秀寄来的包裹,都是一样质地的礼盒,大小也差不多一模一样,当然,和以前一样,打开来什么也没有。这件事我一直没告诉我妻子,怕她担心害怕,她这人一直都很胆小。有次她也吃惊地问我盒子那里来的,但被我敷衍过去了。
  细细数来,我几乎已经接到了好几个这样的盒子。而且寄来的地址五花八门,全国各地都有。至于上面的贺卡,无非就是一句,‘每当我想你的时候,我就会寄给一个礼盒。’倘若只是些盒子道也罢了,只是后来却发生很怪异的事情。”哲野说道这里,居然如说书人一般喝了口水,倒是让我急不可待了。
  “我将所有的盒子堆放在一起,忽然发现了个奇怪的事。



  这些盒子,每次我把它们码放好,第二天一看所有的盒子又平放下来。随着盒子的增多,摆放的形状居然越来越接近一个人形,就像一个顽皮的孩子堆放得积木一样,但是没有头部。而我的妻子也越来越怪异,一次她居然把其中一个礼盒打开,让自己的手塞进去。还说了句。蛮合适啊。当时我就把盒子夺过来。结果两人大吵一架。她坚持让我扔掉盒子,说我这样留着盒子就是代表心里还想着龙秀,在她要求下,我把盒子一股脑的扔进垃圾箱,并亲手把它们抛进了来运送垃圾的车子。我以为事情结束了,可是第二天,所有的盒子完好如初的放在客厅的地板上,依旧摆放成一个人体的形状。
  我没有办法,只好把盒子好好的收起来,并骗妻子说盒子已经没了,她才安心一些,家里才安宁一点。但是我却安宁不了,到现在我甚至害怕看见盒子,别人送东西给我拆都不敢拆。
  正巧,昨天收到的盒子的时候我看了看地址,居然就在这个城市。所以我希望找到报纸可以刊载篇寻人启事,看能不能找到她,让她结束这种无聊的游戏。”哲野终于说完了,擦了擦汗,把杯子里剩余的茶水一饮而尽。
  我按照他提供的材料和相貌刊登了寻人启事,由于照片只有一张哲野提供的龙秀高中早期的照片,所以也只好如此了,由于哲野不想把自己的联系地址公布,所以暂时在启事上刊登的是与我们报社联系,随后再由我告诉哲野消息。从照片看上去,虽然衣着简朴,但看的出龙秀是个很美的姑娘。
  目送哲野回去,我也把准备的样稿递交过去,报纸明天就会出了。
  第二天,繁忙的工作几乎让我忘记了这件事。但是一个电话把我叫醒了。一个人告诉我,他看到照片可以提供关于龙秀的消息。我告诉他在一处地方等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选择第一时间告诉哲野,而是独自去见这个人,因为我忽然很好奇,为什么龙秀要寄这么多盒子给哲野。
  和我见面的是一个男人,一脸的猥琐和不堪,穿着破旧而脏乱的皮衣。双手插在口袋里,深弯着头蹲在路旁边,说老实话我对他没有什么好感。
  当我叫出他的名字,这人仿佛触电似的站了起来,灵活的转动着小脑袋,就像被风吹动木偶的人头。厚实如吸饱了血的海绵般的嘴唇张了张,脸上露出了些许喜悦。
  “你,你来了!”他跑了过来,我下意识的退了一步,他察觉了,从伸出几根黑毛的鼻孔里闷哼了一声。
  “你知道照片里女人的下落?”我收紧了声音,决定赶快问清楚,因为我怀疑这人是个骗子,只是为了启事上不菲的酬金而来。因为哲野许诺,能提供消息的可以得到一笔令大多数人眼红的钱。
  “你一定认为我是骗子吧?哼,我可不只是见过那个女人,而且我对她的事知道不少呢。”男人的话让我吃惊,的确与他的外表略有差异。这个男人得意的抖了抖身体。我只好把他拖到最近的一家饭店。这是他自己要求的。
  面对一桌饭菜他狼吞虎咽,我纳闷到底一个人要多久没吃饭才能有这样的食量。
  “龙秀是个古怪的女人。”男人没告诉我他的名字,我见他穿着相貌倒是和小米有些相似,只是块头大了一圈,那干脆叫他大米吧。
  “我和她是在同一个厂里打工的。你知道,在南方这种工厂多的是,一做就是十几个小时,每天回来没有不生病的。我一个老乡和龙秀同一个房子居住,有时候会去转转,当然也就认识她了。
  虽然不太说话,但由于长得还算漂亮,所以我也就格外多注意她。但是听老乡说,龙秀是个让所有女工非常讨厌的女人。
  女人之间的喜恶是很微妙的,可是龙秀却有一种可怕的能力,她可以读心,无论你嘴巴说什么,但是心里的真实想法,龙秀都可以知道,而且她经常在公众宣扬出来。
  我第一次见到她,刚想和她问好,结果她冷冷地说了句:“你来找小李是为了向她借钱吧?”
  那天我的确是想找我老乡借钱,但我根本还没开口。
  包括某某女工勾搭工长,某某人小偷小摸之类的。所以到后来,所有的人都很讨厌她,甚至高声咒骂她,巴不得她死。每次她一来,所有人都散开,畏惧和她在一起,怕被她读到自己的想法。而龙秀却微笑着站在一边,居然盯着那些女工。
  她说:“如果你们有怨恨,就来杀我啊,杀了我,怨恨自然消失了。”大家都得出了个结论,龙秀是个疯子。
  而龙秀似乎没有任何反映,或者说这种情况正是她期待的。平时做完工作,老乡说她就一个人躬着腰坐在床前制作礼盒。
  一种非常漂亮的盒子,虽然大小不是一样的,但颜色外形差不多,我们工厂是搞木材家具加工的,龙秀经常拾一些废料,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只要有休息时间,她哪里也不去,就猫在里面做礼盒。而且所有的礼盒,她一做完就放在床下面。
  终于有一次,龙秀失踪了。我老乡说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一天深夜,她独自一人出去,也不说为什么。但是那天晚上的月亮很模糊,仿佛套着一层毛玻璃。
  几个月后,警察来到厂里,通知了我们厂长,说在不远处找到一具尸体,已经被肢解了,从死者的身份证来看,就是龙秀。
  我不知道是谁干的,这个工厂有很多男人都眼红着龙秀,一方面女人们厌恶她,而男人们却窥伺着她。在那个厂里,龙秀算是很漂亮的了。
  可是根据后来的情况我慢慢了解到,龙秀的死非常怪异。



  首先,所有的工厂的男性似乎都没有作案时间,警察也找不到任何证据,而且尸体旁边就是作案的刀,但是上面只有龙秀自己的指纹。而且,最令人感到不解的却是尸体的样子。”大米说到这里却停住了。我着急的让他继续讲下去,而他却向我伸出了手,摊开的手掌就像一个投币口。
  “钱,没钱我不告诉你。”大米裂着嘴笑着。我只好按照他的要求给了他一些钱。
  “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是被整齐的切成了几乎一样的块状,但是又没有分开,也就是说从外面看还是一具非常完好的尸体。
  自那以后,我老乡就不敢睡在原来的房间里了。她说晚上经常听见床下有翻找东西的声音,每次声音过后,她早上去床下察看,发现原本堆放在床下面的龙秀做的礼盒就会少掉一只。而且,听说龙秀被分解的尸体,后来也不翼而飞了。”
  “龙秀是什么时候死的?”我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问大米。大米歪着脑袋想了一下,然后十分肯定的告诉我。
  “一年前。”
  按照约定,我把哲野的联络方式告诉了大米,叫他去联系哲野拿钱。大米高兴的拿着地址出去了。
  当我刚要离开的时候,忽然追上大米。
  “盒子是什么样子的你还没告诉我。”
  大米不耐烦的挣脱开我的手。“不就是木制的么,还没上油漆呢,龙秀说油漆不好,会褪色。”
  我依稀记得哲野说的礼盒是红色的。大米见我发呆,又补充了句话。
  “接着她微笑了下,又说,这世界上任何东西都会褪色,只有血的颜色不会。所以如果要上漆,用血最好了。”我听了也不奇怪,反正她平时说的怪话多呢。”说完这些,大米就真的消失在我的视野里了。
  当我纳闷地走在回报社的路上,却接到了哲野的电话。
  我正想告诉他一个叫大米的人告诉了龙秀的下落,可是哲野在电话里喊出一句话来。
  “把寻人启事取消吧,我已经找到龙秀了,她正在我家呢。”我一听愣了,感到莫名的一阵凉气。等我想告诉他龙秀已经死了的时候,哲野把电话挂断了。
  既然这样说,那这个叫大米的人一定在说谎了。但是我还是决定去哲野家一趟,因为我总有些许不放心,本来想叫纪颜同去,可是电话却一直忙音。
  还好上次问哲野要了他家的地址,居然离报社不远,有钱人就是好,居然在市区中心的繁华路口处买了房子。



  我按了下门铃,出来的居然是哲野,他的样子很高兴。
  “你来的正好,我还想去报社感谢你呢,龙秀她看见你的启示,所以来了,而且还带来了礼物。你知道么,原来龙秀送礼盒给我是为了给我惊喜罢了。”我进门一看,果然,一个很漂亮气质很好的女孩子坐在沙发上端着一杯咖啡。旁边还放着一个礼盒,红色的礼盒,我感觉刚好和一个人头差不多大小。
  的确是照片里的龙秀。
  这下我安心了。不过既然来了,就干脆进去看看吧。
  我也坐在了沙发上,龙秀朝我友善的笑了笑,我也一样。她穿着一套袖子很长的鸡蛋黄绒衣,脖子上围了条不长的围巾,咖啡杯里的咖啡是满的,看来龙秀并不喜欢,只是拿来暖手。家里似乎只有哲野和我们三个,看来哲野的太太不在家。
  哲野高兴得从房间里拿出个DV摄影机,说要让我帮他们两个拍段视频留作纪念,龙秀的样子看起来很腼腆。
  “龙秀,真的好多年没见你了,原来你也到了这里,这次在我家住几天,我妻子也很想见见你。”哲野热情地对龙秀说。只是奇怪,龙秀并不说话,单是点头微笑。
  我那好摄影机准备为他们拍摄。
  龙秀把手中的咖啡放回去。我从镜头里清楚地看见,她的手腕处有一道明显的红色伤痕。
  一整圈,仿佛整个手腕是被切除后又重新装上去的。我忽然想起了大米的话。
  龙秀被发现后整个尸体都被肢解,很整齐,都是一块一块的。
  接着,龙秀摘下了围巾,她嫩白的脖子处也有一圈红色极细的伤痕,如同在脖子处帮了一条红线。
  龙秀看见了我惊讶的表情,用食指伸开放在嘴唇处,做了个嘘的表情。接着笑了笑,望着一脸兴奋的哲野。
  我忽然感觉一阵眩晕,手中的DV落在了厚实的地毯上,接着,我失去了知觉。
  当我苏醒的时候,龙秀和哲野都不见了。
  我看见地上的DV还在,心想好像镜头是开着的,于是拿起来看了看。
  从开始我晕倒时,镜头晃动了几下,看来是摔在了地毯上,很幸运,是斜靠在旁边的桌子角。所以镜头正好朝上对着沙发。
  我看见龙秀微笑着用双手抚摸着哲野的脸,哲野显的很开心。两人深情的接吻了。
  可是当龙秀的嘴唇离开哲野的时候。我看见哲野的身体如同一个被积木堆起来的物体,龙秀稍稍用手指一戳,哲野的整个身体就散架了。脑袋,手掌胳膊大腿所有的肢体都掉了下来。一整块一整块的,很平均。但是奇怪,没有留一滴血。
  接着龙秀微笑着离开了,回来的时候带来了很多礼盒。
  她把哲野分开的肢体一个一个小心地装入礼盒,最后哲野的头,依旧还带着凝固的笑容,被龙秀放进了沙发上新带来的礼盒里。当哲野的身体被十几个礼盒装进去的时候,龙秀开心的笑了。
  她的身体也开始慢慢消失,最后一刻,她终于开口了,声音很好听。
  “我们,回家吧。”
  我看了看四周,果然,在墙角处堆了一些礼盒,盒子的外面鲜红色的,很妖异。
  好奇心驱使着我过去打开礼盒,但我又在犹豫。终于,我还是过去了,选择了其中一个较小的,拿了起来。
  比较沉,我能感觉到重量。但是当我打开的时候,里面却空空如也。但是盒子盖一关上,重量再次回来了。
  我只好将盒子放回原处。离开了哲野的家
  哲野就这样没了,从此后在任何场合都没见到过他,他的妻子也没有提及过他,而是很快便改嫁了,仿佛现实中根本就没存在过哲野这样一个人。
  我不知道,是否在很遥远的一个村庄里,还会有一对年轻的男女非常开心的坐在村口,看着那灰蒙蒙的月亮,嬉笑着讨论着明天是否会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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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夜 养狐


  连绵的大雨后总是会跟着非常好的天气,虽然起风的时候还有些微微作冷,但是街道上行人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大家一扫连续数日的阴霾之色,个个喜笑颜开。如此好的日子不去踏青,那就太浪费了。
  城外有座省级旅游处,是一座不大的小山,趁着还有假期,邀上几位好友,带着自制的食物共去山间赏春花观溪水,领略一下自然之美岂不快哉。当我充满兴致地提出这个意见的时候,没想到那两人确实一副满不在意的表情。
  “春游?没兴趣,小孩子的玩意。”黎正想去拿架子上的一本书,无奈太高,踮起脚也够不着,他只好咳嗽了两声,再次回到沙发上坐着。
  “无所谓吧,反正在家里也呆腻了。”纪颜神了个极长的懒腰,活动了下筋骨。
  “那好,我把落蕾和李多也叫上。”我兴奋得提议。两人没有吭声,算是默许了吧。
  与他们相反,那两个女孩倒是非常高兴,真的如同小孩一样,特别是李多,居然跳起来拍着巴掌。我忽然意识到真的要去的话还是要好好盯住她,别到处乱跑才对。东西收拾得很快,食物都是李多和落蕾准备的。我们三人,准确地说是我和纪颜负责外出的物件包括帐篷啊,睡袋以及日用品。黎正站在一边,带着戏谑的表情看着我们。
  “去可以,不过小心山上的狐狸。”黎正忽然说道,我不解的望了望他,又看看纪颜。纪颜笑了笑。
  “没事,不过他说的对,这个时候是母狐产幼崽的时间。大多数狐狸非常害怕人,它们很警觉,对幼崽的保护性很高,只要发现有不对的情况,立即会全体搬家。但是,这种狐狸没有什么危险,在山间有一种狐狸的幼崽是千万别去招惹得,它们叫……”纪颜还没说完,忽然响起了敲门声,我立即去开门,却看见李多和落蕾已经提着一大堆食品站在门外。
  既然准备妥当,一行人当然决定上山了。从这里去郊外有一段路程,不过纪颜不肯坐车,我们只好先过去。
  “那不是要等你好久?”我问纪颜。还没等他回答,坐在我边上的黎正懒懒的说话了。
  “他会缩地之术,还会神行,你还担心他,说不定他先到,汽车后到呢。”黎正带着嘲笑说到,我心想原来如此。
  “你们先去吧,不用担心我,到了后我会打电话给你们。”纪颜在车后招招手。我本想接着问黎正那种狐狸叫什么。可是看着他闭着眼睛靠着座位睡觉心想还是算了。
  由于这个路段平坦而车辆稀少,车子行驶的很快,在李多和落蕾的谈笑声已经到了郊外了。很久没有看见青山绿树,一下子瞧见还真有些不适应。最大的感受是窗外的空气非常得好,大概是下过雨的缘故,外面娇嫩的青草绿的逼人眼睛。
  大概过了两小时,我们来到了山脚下,这里有个小小的木屋,里面有看山人居住,顺便可以招待一些旅行者歇息和饮食。其实这座山非常的平坦,几乎没有什么坡度,无论是身体孱弱的老人还是气力不佳的少儿都非常适宜来玩,加上离城市较近,所以人气还算比较好的,只是想着人来多了,仅存的一点绿色恐怕也要被糟蹋了,无奈我们自己也成了其中的一员。
  下车一看,没料想纪颜已经到了,悠闲在旁边的凉亭里面饮茶。见我们来了,乐呵呵的走了过来。我到真是羡慕他有如此本领了,这样一来七天假期旅游到节省不少路费。
  “干脆教我吧。”我对他打趣道。纪颜把我拉过来低声说:“这种东西不是说教就交的,而且使用一次极耗体力,我已经在凉亭休息了半小时了,还是有些不适,不是和你说过么,遁甲之术付出和回报是成正比的。”想想也是,世界上任何事情都存在着平衡,脱离了平衡自然会受到惩罚。
  一行人说说笑笑的沿着山路上去,由于刚下完雨,人不是很多。除了我们外,还有两个奇怪的男人。
  一个个子很高,穿着黑红格子夹克,背上背着个长长的木盒,黑色的,看上去像是装提琴的。我纳闷还有人在这里来练琴么,不过又想了下,艺术家么,总要与我们普通人不同,否则就不叫玩艺术了,而是被艺术玩了。
  另外一个带着黑色鸭舌帽,穿着件黑色皮夹克,手里提着一个黑色大塑胶袋,身材矮胖,神情古怪。两人都带着墨镜,把衣领竖的很高,根本看不清长相。只是安静地走在我们前面,偶尔看看我们一眼又很快转移视线。一路上说话也非常小心,几乎听不见实质的谈话内容。
  不过这并未影响我们的心情,沿着山路一路观看风景,只是黎正好像对前面的两个人更感兴趣。
  “喂,你老看他们干什么。”我问黎正。
  “你不觉得他们很奇怪么,感觉不像是来旅游的,倒像是来寻找东西的。”黎正指着那个高个子的男人。我一看,果然,他瘦长尖立着如梭子似的脑袋左晃右晃,只在附近草丛里看。
  “哼,愚蠢的人,难不成是想打它们的主意。”黎正忽然冷冷地说了句。我一时没听明白,刚想问,却被李多拉了过去要我帮她提东西。也难怪,她是断然不会让她纪颜哥哥受累的。
  走到山腰,那两人就和我们分道扬镳了,朝着更僻静更深处走去。我也开始狐疑,这两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中午的时候,大家都累了,天气不错,到了块山顶的地方似乎离太阳也更近了,雨后的青草被阳光一烤散发出类似薄荷样的味道。李多和落蕾去采集点柴火,我们则准备做饭。



  可是她们回来的时候手里没有柴火,却抱着一个小家伙。
  我是第一次见到狐狸。
  长着长长尖尖的嘴巴,小眼睛紧紧闭着,两只大大毛茸茸的耳朵不时地扇动,它只有一个巴掌那么大,和刚生下来小狗一样,全身通红像一团火一样的,不过它的后腿好像受伤了,还在流血。我很吃惊它的皮毛,犹如一块上好的缎子,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
  “这是什么?”我奇怪地问,李多抱着小家伙,手抚摸着它的小脑袋,似乎受了惊吓,它在李多怀里不停的颤抖着。
  纪颜色和黎正看了大惊,连忙赶过来质问她们。
  “你们怎么把黑狐带来了?”我一听,原来它叫黑狐,只是它明明是红色的。
  “它们太惨了,我在拾柴的地方找到了它,附近还有只中了枪死去的母狐狸。”李多忿忿地说道,“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残忍。”
  “他们是为了黑狐的皮。”纪颜忽然说道。大家把小狐狸放在一堆衣物中,简单的为它包扎了下,还好是皮外伤,没有弄到骨头,猜想可能被子弹擦伤了,但是由于刚出生不久,它眼睛还睁不开。恰巧我带了包牛奶,用手蘸着喂着它喝下了,小家伙饿坏了,伸出肉红色的小舌头舔着我的手指,有些痒,但也很舒服。
  “狐狸按照毛色分成很多种,一般看见的最普通的品种叫做红狐,赤狐或者草狐,接着上面的就是蓝狐和雪狐,也叫做白狐。而真正稀有的,则是黑狐。
  黑狐的肤色变化很多样,刚出生的时候和普通狐狸没什么两样,但是成年后就会变成黑色。在黑狐幼年时,它的头顶中心会有一抹黑色的毛发,所以也很容易分辨。”纪颜解释说。
  “但这漂亮名贵的皮却给它们带来麻烦。由于皮毛名贵,据说带着黑狐皮制成的围脖可以减缓皮肤的衰老。但由于黑狐的力量很强。只有在母狐生产完之后力量减退,人才敢来猎杀它们,而且专门捕捉母狐和刚出生的小狐,靠它们的皮毛卖钱。所以说,每次母狐生产,其实都冒着巨大的危险,甚至,当它们发现幼崽有危险的时候会故意改变自己的毛色来吸引注意,而让幼崽逃脱。”
  接着,纪颜把小狐狸抱起来,对着李多说。
  “我们还是赶紧找到另外只公狐狸,把幼仔归还给它,否则,狐狸的报复是很可怕的。”说着,他让李多带着我们去发现幼狐的地方。
  向前走了一段路,我们在草丛里看见了死去的母狐。不过它的皮已经被剥去了。看来捕猎者随后就沿着血迹来到了这里。
  “抱着它也不是办法,如果扔了,即使不被偷猎者抓住,它也很难活下去。”纪颜看了看吃饱了酣睡在衣服里的小狐狸。的确,一时间我们也无法找到雄狐在哪里,但是捕猎者恐怕就在附近。
  “那怎么办,干脆我们带回去养着它吧。”李多喊道,落蕾也怜爱的摸着小狐狸的头,点头同意。
  “那我们先下山吧,以后再说。”纪颜只好做出这个决定。
  这次的旅途并不愉快,因为下山的时候我们发现天气骤变,上午来时还是晴空万里,而现在我们站在山脚看去,黑色的云层紧紧地逼在山顶上,还起了阵阵大风。
  “回去吧,雄黑狐发怒了。”纪颜面带忧虑地望了望天空。
  “等小狐狸的伤好了赶紧送它回来吧。”我对纪颜说,并希望能由我照顾幼狐,因为儿时在乡下经常照顾小动物,什么小鸭子小鸡之类的,可惜经常养大了就抓去被宰,所以干脆就没养了。
  说老实话,我还是第一次养狐狸,非常兴奋,这种动物很少出现在人类的家中,不过没有什么经验,我只好在网上查询了下。与纪颜他们分手好我回到了家里。分开的时候落蕾和李多还轻抚着小狐狸。
  “它的皮毛,还真是非常舒服,就像是人的皮肤一样。”落蕾赞叹道。



  一回家,我就按照小狗的胃口配好奶,然后找来一个热水袋灌上,因为这几天天气很冷,我怕小狐狸受不了。木盒子放在我床头边上,每次我把它抱进去它在我手中就微微颤抖着身体,发出低声的叫唤,那声音像婴孩一样。虽然细弱,却有着感人肺腑的力量。我只好把它抱在怀里和我一起睡在床上,它慢慢的蠕动到我脖子边上趴好,叫声就嘎然而止,然后满意的依偎着我的脑袋睡着了。虽然睡着,但长长的鼻子却一个劲的往我耳朵钻,看来狐狸喜欢钻洞的天性是无法改变的。
  这样一来我提前体会到了做父亲的艰苦,每每睡觉的时候都怕压着它,或者吵醒它,数天后,我的精神非常差,眼睛也是熊猫眼,但看着小狐狸渐渐成长又非常开心。由于它身上有股原始的野兽和青草混合的怪异味道,但不难闻,所以我决定叫它臭臭。
  十天后,在我经常用手指喂奶的滋润下,臭臭居然睁开了眼睛,淡淡的蓝色如宝石般的小眼睛奇怪地看着我。这也坚定了我喂养它的决心,不过分手的日子也快到了,纪颜通知我,既然小狐狸的伤好了,而且度过了最弱小最危险的时候就应该放它回山上去了。我虽然不肯,但也只好答应,只能抓紧最后的几天多和它亲昵一下。一般我都把他放在木盒子里,它也很老实的呆着。我一般都把鱼肉丝咬的稀烂,再用手指喂它吃,现在它已经可以进食少量的固体食物了,不过还是很喜欢喝牛奶,吃饱后就满意的闭上小眼睛,扇动两下耳朵,抱着我的枕头呼呼大睡。
  但是今天我回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六点了,天色依旧很暗,晴了一天后又继续变回了坏天气,当我走到离家不远的小路上,忽然感觉有人跟踪我,暗暗回头一看,发现那人好生眼熟,这才想起来,这个人好像就是那天在山上的两个人中的一个,因为他尖尖的脑袋即便戴着帽子也太惹眼了,双手插在敞开衣口的夹克口袋里,低着头快速朝我走来。
  我开始带着他绕圈,终于快到家的时候那人看不到了。我吁了口气,刚想从口袋里掏钥匙出来开门,却发现自己的手腕被一双手牢牢的抓住。猛一回头,却发现手的主人正是那个梭子头。
他没有带墨镜,夸张的歪着脑袋,眼球像得了甲亢的病人一样几乎完全鼓胀了出来,嘴唇苍白的扇动了两下,吐出几个不连贯的字。
  “把,把它交出来。”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不过请你放手。”我挣脱了两下,却发现他的力气大的惊人,居然纹丝不动,犹如铁钳子一样。
  “快交,交出去,否则……”梭子头没再说话,似乎显的很痛苦。这时候另外一个人跑了过来。我认识他,这个胖子是那天和梭子头一起上山的。胖子看见了梭子头,连忙跑来揪住他的衣领,摇晃起来,这一次,我趁机挣开了手。
  “你他妈的把卖皮的钱都吞了?害我找你这么多天!赶快把钱吐出来,否则我要你的命!”所字头的脑袋像风车一样被胖子摇的乱抖。等到胖子平息了怒气后,他才怪异的转过头来。



  我之所以说怪异,是因为他是从另外一边转过来的,那一下我清晰的听见咯嚓的声音,像一把干柴被脚踩断了一样。可能由于天色较暗,或者胖子过于激动,居然没有注意道,可是我是看见了,忍不住朝后退了一步。
  “你说什么皮?”我差异梭子头的脖子扭断了居然还能说话,不过那声音就像是带着口罩说的一般,闷声闷气的,由于胖子很矮,所以必须仰着头说话。
  “你他妈装什么蒜啊,不就是那张狐狸皮么,说好了卖给那个贵夫人的,你八成是把钱都吞了吧,告诉你,今个你要是不把我那份吐出来,我就扒了你的皮!”胖子说完,作势就要拿梭子头的长脸当作沙袋,可是拳头到了半空停住了。
  “吐,是这样吐么?”梭子头忽然大张开嘴,那是人类无法张开的程度。
  除非,他的下巴脱臼了。
  他的下巴的确是脱臼了,我都能看见从旁边肌肉凸出来的骨头。接着,从梭子头的大嘴里吐出一大把钞票,全都是一百的,不过上面粘了很多粘液样的东西,湿答答的,而且大都被咬碎了,一片一片的,地上顿时多了座“钱山”。
  即便是再迟钝如胖子样的脑袋也终于发现那里不对劲了。他哆嗦着放开梭子头,慢慢朝后退去。
  “钱,钱,我不要了,都给你吧。”胖子说完,扭头就跑,可是没跑多远,梭子头纵身一跃,像野兽扑食一样按倒了胖子,那双手如同铁爪子一样抓着胖子的喉咙,梭子头歪着脑袋盯着胖子的脸。
  已经完全入夜了,月光从后面慢慢的铺上来,冷清的接到想起了胖子杀猪般的声音。我清楚的看见,月光找到梭子头身上的时候他的身体逐渐起了变化。
  他的身上仿佛着火了一样,燃烧起来,月光照射到的地方都开始燃烧,可是,那火焰却是黑色的,和银色的月光映衬开来,显得非常的瑰丽多彩却又很妖异。
  终于,火焰熄灭了,我看见的是一只黑色的狐狸,即便不算它那条摇晃着的大尾巴,它的身体都比任何一个成年男子要巨大。那如夜色般的漆黑的毛皮闪闪发亮,散发着银光的爪子已经把胖子的肥硕的脖子抓住了血痕。
  黑狐呲着牙齿,嘴唇完全裂开到压根,明晃晃的白牙咬得紧紧的。
  只是一口,胖子连哼都没哼一声,脖子就被咬断了。我闭上眼睛把头扭了过去,可是当我回过来一看,黑狐却站在我面前。
  它毫无表情,只是摇晃着那条粗壮的尾巴,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我看见它明晃晃的牙齿上还带着胖子的血和一缕肉丝,蓝色如同宝石样的眼睛直视着我。我明白只要被这种野兽盯上,只要我一动,它就会扑上来。
  房间里忽然响起了臭臭的呼喊声。我这才记起,每当这时候我都是应该进去抚摸并给它喂奶的时候了。
  巨大的黑狐似乎也感应到了,它的眼睛和臭臭一样,圆鼓鼓的淡蓝色,黑狐转了转头,眼睛里流露出了一直未曾看见的少有温情。
  “去把小狐狸抱出来吧.”我终于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原来是纪颜,他气喘吁吁地扶着墙,站在我旁边。黑狐忽然警惕的竖起了耳朵,歪过头再次露出牙齿盯着纪颜。
  纪颜半弯着腰,同样喘着气抬起头看着黑狐。一人一兽互相对视着。
  我忽然发现他们的眼神似乎有些相像,或许是我的错觉罢了。忽然黑狐皱了皱眉头,往后退了半步,又把脑袋对着我。
  在纪颜的催促下,我从房间里抱出臭臭,它饿坏了,一下就叼着我的手指不松开。可是当它看见外面的黑狐,小小的身体又开始颤动了,而且抖得很厉害,臭臭对着黑狐叫了几声,黑狐也同样从喉咙出回应着它。
  我把臭臭放在地上,它一摇一晃着奔向黑狐,一边跑,嘴里还发出嘤嘤的叫声,由于刚开始接触地,差点摔倒,黑狐收起牙齿,轻轻的把臭臭噙在口里。
  口里含着臭臭的黑狐渐渐远去,它们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黑夜里,我依稀看见臭臭回过头看了看我。虽然略有些失落,但是我还是赶紧搀扶起纪颜,因为他看上去很虚弱,脸色非常苍白。
  “那是小狐狸的父亲,黑狐家族里雄狐的力量最强,也最少露面。我在家的时候感觉到了黑狐来到了市区,于是料想一定是雄狐顺着气味找你来了,所以连忙赶了过来,可能术用的过多了,身体有些无法负荷,我休息下就好了。”果然,他在地上坐了下,脸色恢复了不少。
  “为什么黑狐的报复如此强烈,这些人还是要去冒险去捕猎它们。”我看了看躺在地上那胖子的尸体。不忍感叹道。
  “哼,黑狐的报复那里及得上大自然的报复,可是还不是照样有人在破坏环境,有时候只要是金钱摆在面前,这些人就不管那么多了,总觉得会有例外,总觉得自己应该是最幸运的那个,其实,凡是捕猎黑狐的人,没有一个能活下来。包括,那些购买黑狐皮的人,所谓能穿上黑狐皮可以变年轻,估计都是道听途说罢了。而且,这些购买者,才是整件事的源头,没有他们的欲望,也不会有这些人去疯狂的捕杀黑狐。”纪颜冷冷地望着地上的胖子说。
  “刚才你和黑狐对视那么久是怎么回事呢?”我好奇地问他。
  “不是对视,是它告诉我一些事情。”纪颜忽然眉头一锁,不再说下去。我看他不想多说,也就闭嘴不再问了。
  我本来还担心胖子的尸体如何处理,可是纪颜却说不必操心,凡是被黑狐咬死的人,都会被黑色的火焰烧尽身体。果然,当我再次出来的时候,胖子的尸体不见了,地面上直留下一个模糊不清的黑色人形痕迹。
  几天后,我偶然看到一则新闻,一个富人的妻子在晚宴的时候,身上的名贵皮草忽然着起火来,也是诡异的黑色火焰。不知道为什么,皮草像粘在她脖子上一样,怎么脱也脱不下来,结果这个贵妇人的头被活活的完全烧成了焦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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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停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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