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源学生社区's Archiver

风幽然 发表于 2007-4-30 11:57

那个信封的标志闪动了几下之后消失了。屏幕上出现“消息发送成功”的提示。易遥把手机放在写字台的玻璃上,屏幕一直安静地没有再亮起来。  
过了十分钟,易遥抬起手用袖子擦掉脸颊上的眼泪。她吸了吸鼻子,打开书包开始写作业。  
玻璃板下面是易遥从小时候到现在的照片,有一滴眼泪,正好落在一张照片中易遥的脸上。  
那时易遥刚进初中时班级的集体照片。所有人都站在三层的红色教学楼前面。蓝色的校服在阳光下反射出年少的纯洁的光芒。照片里的易遥淡淡地微笑着,身后是一脸严肃的齐铭。他英俊的五官被剧烈的阳光照出了峡谷般深深的轮廓。狭长的阴影覆盖着整个眼眶。  

好多年就这样过去了。  
连一点声音都没有留下来。  
像是宇宙某一处不知道的空间里,存在着这样一种巨大的旋涡,呼呼地吸纳着所有人的青春时光,年轻的脸和饱满的岁月,刷刷地被拉扯着卷向看不见的谷底,被寄居在其中的怪兽吞噬。  
易遥觉得自己就像是站在这样的旋涡边缘。  
而思考的问题是,到底要不要跳下去呢。  

早上喝完一碗粥之后,易遥把碗筷收拾好放进厨房。  
林华凤在房间里不知道在整理什么东西。  
易遥轻轻打开衣柜的门,把那个白色纸袋拿出来,然后再掏出里面两个更小的装着药片的纸袋。  
白色的像维生素片一样的很小的那种药片是药流用的,另外一种稍微大一点的药片是帮助子宫扩张的。  
一天一次,每种各服用一片,连续服用三天。每天必须定时。第三天的药需要到诊所去吃,吃完后就一直需要等在医院里,然后听医生的指导。  
前两天不会有剧烈的反应,稍微的不舒服是正常范围,如果有剧烈的不适就需要联系医生。  
把这些已经烂熟于心的话在脑海里又重新复述了一遍之后,易遥把药片放进嘴里,一仰头,就着一杯水喝了进去。  
低下头的时候看见林华凤站在门口望着自己,“你在吃什么?”  
“学校发的,”易遥把杯子放好,“驱虫的药,明天还得吃一次。”  
说完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易遥翻开盖子,是齐铭的短信,“我要出发上学了,你呢?”  
易遥回了句“弄堂口等”,就转身进房间拿出书包背在背上,从林华凤身边走过去,打开门走进弄堂。  
“我上课去了。”  
林华凤站在门口,看着易遥渐渐走远的背影,表情在早晨还很淡薄的阳光里深深浅浅地浮动起来。  
易遥的脚步声惊起了停在弄堂围墙上的一群鸽子,无数灰色的影子啪啪地扇动着翅膀飞出天线交错的狭窄的天空。  

弄堂口的齐铭单脚撑着地,跨正在单车上用一只手发着短信,看见易遥推着车过来,就把手机放回口袋里,从肩膀上把书包顺到胸前,从里面掏出一袋热牛奶。  
“不想喝。”易遥摇摇手。也不知道是心里作用还是因为刚刚吃了药的关系,易遥觉得微微有些胸闷。她深吸了一口气,跨上车,“走吧。”  

骑出弄堂之后,易遥轻轻地说:“我吃过药了。你也不用整天逼问我怎么办了。”  
“吃了什么?”齐铭并没有很明白。  
“我说我吃过药了,”易遥把声音提高了些,“堕胎的,药。”  
身后并没有传来回答,只是耳朵里传来的清晰的刹车的声音,以及小手臂突然被铁钳夹住般的疼痛感。  
易遥好不容易把单车稳住没有连人带车翻下来,回过头有点生气地望向齐铭,“你疯啦?!”易遥甩了甩手,“你放开我!”  
“你才疯了!”齐铭抓着易遥的手陡然加大了力量,指关节绷出骇人的白色。齐铭咬着牙,情绪激动,可是声音压得很低,“你知不知道药流很容易就大出血,搞不好你会死你知道吗?你搞什么!”  
“你放开我!”易遥提高声音吼道,“你懂个屁!”  
“你才懂个屁!我上网查过了!”齐铭压低声音吼回去,两条浓黑的眉毛迅速在眉心皱出明显的阴影,狭长的眼睛变得通红。  
易遥停止了挣扎,任由齐铭抓着自己的手。  
时间像是有着柔软肉垫的狮子般脚步轻盈,从两人身边缓慢而过。易遥甚至恍惚地听到了秒针滴答的声音。只剩下手臂上传来疼痛的感觉,在齐铭越来越大的力气里,变得愈发清晰起来。齐铭的眼睛湿润得像是要淌下水来,他哆嗦地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再说出话来。

风幽然 发表于 2007-4-30 11:58

红绿灯像背景一样在两人的头顶上换来换去,身边的车流人流像是嘈杂的河流。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  
易遥慢慢地从齐铭的手里抽回自己的手臂。  
她揉了揉被抓出来的红色痕迹,低下头轻轻地说:“那你说,我还有别的办法吗?”  
说完她转身跨上车,然后慢慢地消失在纷乱而嘈杂的滚滚人海里。  
齐铭趴在自行车上,用力弯下了嘴角。  
地面上啪啪地掉下几滴水迹,在柏油马路上渗透开来。  
口袋里的手机突兀地响起来,齐铭掏出手机,看见电话是顾森湘打的。  
齐铭接起电话,说了声“喂”之后,就小声哭起来。  

走进教室之后易遥就明显感觉到一种不同往日的兴奋的味道弥漫在周围的空气里。直到自己打开笔袋是看到昨天记下的便条,上面写着下午的科技观之行。  
原来只需上上午的课,整个下午的课都被参观科技馆的活动代替。易遥看着自己装满全天课本的沉甸甸的书包叹了口气。  
刚坐下来,就看到唐小米走进教室。易遥随便看了看,就看到了她在校服外套下的另外一件外套,校服裙子下面的另外一条裙子。  
没必要为了一个科技馆的活动而费尽心机吧。易遥扯着嘴角不屑地笑了笑,低头准备第一节课的课本。  

课间操的时候易遥请了假,跑去厕所检查了一下身体。发现也没有什么感觉。没有出现血也没有出现剧痛。  
易遥从厕所隔间出来,站在洗手池面前,她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皮肤简直好得不像话。  
回到教师坐了会儿,空旷的教室只有易遥一个人。易遥想着早上吃下的药片到现在却没有任何反应,甚至有点怀疑是否有用。那么一丁点大小的药片居然就可以弄死一个胎儿,易遥想着也觉得似乎并不是完全靠得住。  

从窗户望出去,可以看见满满一个操场的人,僵硬而整齐划一地朝着天空挥舞着胳膊。易遥觉得有点肚子饿了,于是起身下楼去学校的小买部。  

包子或者牛奶都显得太腻了,易遥买了一个馒头和一瓶矿泉水,然后慢慢地走回教室。  

所有的学生都在操场上做课间操,头顶的空间里从来没有改变过的那个毫无生气的女声,拖长声音喊着节拍,与激扬的音乐显得格外疏离。  
走到一半的时候音乐结束了,学生嘈杂的声音慢慢从远处传来,像渐渐朝自己涌来的潮水一样越来越嘈杂。易遥从小路拐进那条通往教学楼的林阴大道,汇进无数的学生人群里。  
远远地看见齐铭走在前面,背影在周围的女生里显得高大起来。顾森湘走在他的边上,手里是齐铭的一件白色的外套。冬天里齐铭经常穿着的那件,穿在身上的时候鼓鼓的像一只熊。不过却不知道是准备还给齐铭,还是齐铭刚刚给她。  
天气已经渐渐热了起来,已经不会感觉冷了吧,而且早上来的时候,也没有看到齐铭有带这件衣服。所以应该是还给齐铭吧。  
那,又是什么时候借给顾森湘的呢?  

易遥远远地走在后面,无数的人群从她后面超过她,直到后来林阴道上易遥落在了人群的最后面。  
远远看着齐铭侧过头看着顾森湘的侧面,在无数的人群里,变得格外清晰。像是被无数发着光的细线描绘了轮廓的边缘,泛出温柔的白光来。而他旁边的顾森湘,正在眯着眼睛微微地笑着。不同与唐小米那样扩散着浓郁芳香的笑容,而是真正干净的白色花朵。闻不到香气,却可以清楚地知道是清新的味道。  

像有一把锋利的刀片迅速地在心脏表面极肤浅的地方突然划过,几乎无法觉察的伤口,也寻找不到血液或者痛觉。  
同时想起的,还有另外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易遥被吞下去的馒头噎住了喉咙,食道和呼吸道像是突然被橡皮筋扎紧了一样连呼吸动不行。易遥拧开矿泉水的瓶子仰头喝了几大口水,憋的通红的脸才慢慢地恢复苍白。别呛出的眼泪把视线弄得模糊一片。  
易遥拧好盖子,抬起头已经看不到齐铭和顾森湘的背影。易遥朝教室走去,刚走了两步,就突然朝道路边的花坛弯下腰剧烈呕吐起来。  
胃被扯得发痛,刚刚吃下去的馒头变成白花花的面团从口腔里涌出来。这种恶心的感觉让易遥更加剧烈地呕吐起来。

风幽然 发表于 2007-4-30 11:58

后背和手心都开始冒出大量的冷汗来。  
从腹部传来的痛觉像山谷里被反复激发的回声渐渐变得震耳欲聋。有一把掉落在腹腔中的巨大锋利剪刀,咔嚓咔嚓地迅速开合着剪动起来。  
恐惧像巨浪一样,将易遥瞬间没顶而过。  
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  
老师吹出的口哨的声音清脆地回荡在空旷的操场上空。带着不长不短的回声,让本来就空旷的操场显得更加萧索。  
跑道周围开始长出无数细细的蒿草,天空被风吹得只剩下一整片干净的蓝,阳光没有丝毫阻挡地往下照耀。  
晴朗世界里,每一寸地面都像是被放大了千万倍,再细小的枝节,也可以在眼睛中清晰地聚焦投影。  

如果从天空的视角看下来,操场被分割为几个区域,有一个区域的班级在踢球,有一个区域的班级在100米直道上练习短跑,而在沙坑边的空地处,散落着几张墨绿色的大垫子,穿着相同颜色运动服的学生在做着简单的柔韧体操。前滚翻或者跳跃前滚翻之类的。  

一个足球跳了几下然后就径直滚进了草丛里,人群里一片整齐的抱怨。随后一个男生从操场中央跑过去捡球。他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珠在阳光下变得很亮。  

易遥坐在操场边的台阶上,经过了之前的恐惧,易遥也不敢再有任何剧烈的动作,所以以“痛经”为理由想体育老师请了假。尽管眼下已经没有了任何不适的感觉,一个小时之前像要把整个人撕开一样的剧痛消失得无影无踪。  

春天永远是一个温暖的季节。气流被日光烘得发出疲倦的暖意,吹到脸上像洗完澡之后用吹风机吹着头发。  

易遥在明亮的光线里眯起眼,于是就看到了踢球的那群人里穿着白色T恤的顾森西。他刚刚带丢了脚下的球,看样子似乎有些懊恼,不过随即又加速跑进了人群。  
易遥看着顾森西,也没有叫他,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白色的T恤在强烈的光线下像一面反光的镜子一样。  
易遥收回目光,低下头看着面前自己的投影。风吹乱了几缕头发,衣领在风里立得很稳。  
其实也并不是多么熟悉的人,却还是微微地觉得心痛。但其实换过来想的话,也还好是不太熟悉的人,如果昨天遇见自己的是齐铭,那么这种伤心应该放大十倍吧。不过假如真的是齐铭的话,哪里会伤心呢,可以很轻松地解释,甚至不用解释他也可以知道一切。  
易遥想着,揉了揉眼睛。身边坐下来一个人。  
大团热气扑向自己。  
易遥回过头,顾森西的侧面一半在光线下,一半融进阴影里。汗水从他额头的刘海一颗一颗地滴下来。他扯着T恤的领口来回扇动着,眉毛微微地皱在一起。  
易遥把自己手中的矿泉水朝他递过去,顾森西没说什么伸出手接过,仰头咕嘟咕嘟喝光了里面的办瓶水。  
易遥看着顾森西上下滚动的喉结,把头埋进膝盖上的手心里哭了。  

男生准备着体操练习,女生在隔着不远的地方休息,等待男生练后换它她们。  
齐铭帮着老师把两床海面垫子叠在一起,好进行更危险的动作练习。弯下腰拖垫子的时候,听到班里同学叫自己的名字,抬起头来看见几个男生朝着一边努嘴,不怀好意地笑着。齐铭回过头去,看到站在边上的顾森湘。她手里拿着两瓶矿泉水。  

在周围男生的起哄声里,齐铭有点不好意思地笑起来。他朝顾森湘跑过去,问,你怎么在这里啊。  
顾森湘笑了笑,说,刚好看见你也在上体育课,就拿瓶水过来。  
齐铭接过她递过来的水,拧开盖子后递回给她,然后把她手里另外一瓶拿过来,拧开喝了两口。  
顾森湘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来,问道,擦汗吗?  
齐铭脸微微红起来,摆摆手连声说着不用了不用了。  
低头讲了几局之后和对方挥了挥手又跑回来。  
年轻的体育老师也忍不住调侃了几句,齐铭也半开玩笑地回嘴说他“为师不尊”。于是班上的人嘻嘻哈哈地继续上课。  
而本来应该注意到这一幕的唐小米却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这边。她望着坐在操场边上的易遥,以及易遥边上那个五官清晰的百T恤男生,表情在阳光里慢慢地消失了。  
直到有几个女生走过来拉她去买水,她才瞬间又恢复了美好如花的表情,并且在其中一个女生指着远处的易遥说“她怎么不过来上课”的时候,轻松地接了一句“她嘛,当然要养身子咯”。

风幽然 发表于 2007-4-30 11:58

另外一个女生用尖尖的声音笑着,说:“应该是痛经了吧,嘻嘻。”  
唐小米微微笑了笑,说:“痛经?她倒希望呢。”  
“恩?”尖声音有点疑惑,并没有听懂唐小米的意思。  
“没什么,快买水去,我要渴死了。”  

“布告栏里贴出来的那个东西是真的?”顾森西眼睛望着操场的中央,尽量用一种很平静的声音问道。  
“假的。”易遥回过头去看他的侧脸。是比齐铭的清秀更深刻的侧面,线条锐利到会让人觉得有点凶。  
“那你跑去那种鬼地方做什么?”低低的声音,尽力压制的语气,没有发怒。  
“你要听吗?”易遥低下头来望着台阶前面空地上,他和自己浓黑的影子。  
“随便你,”顾森西有点不耐烦,挥了挥手没有继续说,过了会儿,他转过头来,盯着易遥的脸认真地说,“你说,我想要听听看。”  

世界上其实是存在着一种叫做相信的东西的。  
有时候你会莫名其妙地相信一个你并不熟悉的人。你会告诉他很多很多的事情,甚至这些事情你连你身边最好的死党也没有告诉过。  
有时候你也会莫名其妙地不相信一个和你朝夕相处的人,哪怕你们曾经一起分享并且守护了无数个秘密,但是在那样的时候,你看着他的脸,你不相信他。  
我们活在这样复杂的世界里,被其中如同圆周率一样从不重复也毫无规则的事情拉扯着朝世界尽头盲目地跋涉而去。  
曾经你相信我是那样的抗脏与不堪。  
就像曾经的他相信我是一个廉价的婊子。  
我就是这样生活在如同圆周率般复杂而变化莫测的世界里。  
慢慢地度过了自己的人生。  
其实很多时候,我连自己都从来没有相信过。  

春天把所有的种子催生着从土壤里萌发出来。其实即将破土而出的,还有很多很多我们从来未曾想过的东西。  
它们移动在我们的视线之外,却深深地扎根在我们世界的中心。  



谁的?”顾森西的声音很含糊,闷闷地从胸腔里发出来。
“什么?”
“我说那孩子,谁的?”顾森西抬高了音调,凶着表情吼过去。
“以前认识的一个男孩子。”易遥低着头,脸上是发烧一样滚烫的感觉。
“挺操蛋的,那男的。”顾森西站起来,把手里的空矿泉水评朝操场边缘的草地用力仍过去。瓶子消失在一片起伏的蒿草中。
易遥抬起头,看见顾森西因为叹气而起伏的胸膛。
眼泪又啪啪地掉在脚下白色的水泥地上。
“那布告栏又是怎么回事?”顾森西回过头来。
“不知道,可能是唐小米做的吧,她一直很讨厌我。但那张病历单上的字也不是她的,她的字写得好看很多,”易遥用手擦掉眼角的眼泪,“不过也说不准,可能她叫别人代写的也不一定。”
“有可能,上次说你一百块一次那个事情也是她告诉我的啊。”
顾森西重新坐下来,两条长腿朝前面兀自伸展着。“不过,她干嘛那么讨厌你?”
“因为她喜欢齐铭,而她以为齐铭喜欢我。”
“哪个是齐铭?”顾森西朝易遥班级上课的那堆人里望过去。”
“站在老师边上帮老师即记录的那个。”易遥伸出手,在顾森西眼睛前面站着远处的齐铭。
“哦,我见过他,”顾森西斜着嘴角笑起来,“眉清目秀的,我姐姐认识他的。你们这种女生,都喜欢这种男的。”顾森西不屑地笑起来。
易遥刚要说什么,顾森西就站起来拍拍裤子,“我差不多下课啦,以后聊。”然后就朝着操场中央的人群里跑去,百T恤被风吹得鼓起来,像要发出哗哗的声音。他抬起袖子也不知道是擦了擦额头还是眼睛,然后飞快地冲进了踢球的人群里,成为一个小小的白点,和其他无数个微笑的白色人影,难以分辨。

午饭的时候易遥也没有和齐铭在一起。其实也不是刻意不和他在一起,只是体育课结束的时候齐铭帮着老师把用好的海绵垫子收回体育用品储藏室,之后就没有碰见他,而且他也没有发短信叫自己一起。
所以易遥一个人排在食堂的队伍里。
排出的长龙朝前面缓慢地前进着。
易遥回过头去看到旁边一行,在自己的前面,唐小米扎在脑后的蝴蝶结。易遥本来想转过头,但正好唐小米回过头来和后面的另外的女生打招呼,余光看到了独自站在队伍里面的易遥。

风幽然 发表于 2007-4-30 11:58

唐小米上下大量了几下易遥,然后扬起眉毛,“喂,今天怎么一个人呢?”

出发时间是下午一点半。
整个年级的学生黑压压地挤在学校门口,陆续有学校的专车开到门口来把一群一群的学生载去科技馆。

易遥班级人多,一辆车坐不下,剩下的小部分人和别的班级的人挤一起。
易遥就是剩下的小部分人。
齐铭作为班长跟着上一辆车走了,走的时候打开窗户拿出受机对易遥晃了晃说:“到那边发短信,一起。”易遥点了点头。车开走后收回目光就看到站在自己身边的唐小米。作为副班长,她必然要负责自己在内的这少数人的车辆。
唐小米冲她“喂”了一声,然后接着说:“我帮你选个靠窗的位置好吧?吐起来方便一点哦。”
易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也没有说话,就那样毫不示弱地看着,有一种“你继续啊”的感觉。
“别误会,我只是怕你晕车,”唐小米也不是省油的灯,“没别的意思。”

那些巨大的花瓣像一张张黑色的丝绸一样缠绕过来,裹进全身,放肆而强烈的香气像舌头一样在身上舔来舔去。易遥差点又想吐了。尽力忍了忍没有表现在脸上。
但唐小米的目光在那千分之一秒里清晰地聚了焦。她笑颜如花地说:“你看,我说吧。”
上车之后易遥找了个最后的座位坐下来。然后把外套盖在自己头上睡觉。
车颠簸着出发了。从浦西经过隧道,然后朝世纪公园的方向开过去。道路两边的建筑从低矮的老旧公房和昏暗的弄堂慢慢变成无数的摩天大楼。
从大连隧道钻出地面,金茂大厦的顶端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近乎让人觉得虚假的强光来。
旁边的环球金融中心顶上支着两座巨大的吊臂,好像离奠基仪式也没有多少过去多就的时间,而眼下也已经逼近了金茂的高度。
再过些时候,就会成为上海新的第一高楼了吧。
经过了小陆家嘴后,摩天大楼渐渐减少。车窗外的阳光照在脸上,烫出一股让人困倦的温度。易遥脱下外套,扯过来盖住脸。

外套留下的缝隙里,依然可以看见车内的情形。易遥在衣服下面睁开眼睛,透过缝隙看着前面无数黑色的后脑勺。看了一会了有点发困,于是闭上眼睛打算睡觉。而这个时候,刚好听到前面几个另外班级的女生小声的谈论,虽然听不清楚讲了什么,但是“一百块”和“睡觉”这样的字眼却清晰地漏进耳朵里来。易遥睁开眼睛,看见前面两个女生正在回过头来朝自己指指点点。
而在那两个女生座位的斜前方,唐小米眉飞色舞的脸庞散发着兴奋的光芒。
易遥把外套从头上扯下来,站起来慢慢朝前面走过去,走到那两个女生的面前停下来,伸出手指着其中一个女生的鼻子说:“你嘴巴再这么不干净,我就把它撕得缝也缝不起来。”
那女生吓得朝座位里一缩,“你想干嘛。”
易遥轻轻笑了笑,说:“想让你嘴巴干净些,我左最后面都闻到冲天的臭味。”
唐小米刷地站起来,厉声说:“易遥你这是干什么?”
易遥转过身,把手指到唐小米鼻尖上,“你也一样。”
唐小米气得咬紧牙齿,腮帮上的咬肌肉变成很大一块。
唐小米生气之后脸涨得通红,却也不太好当着两个班的人发作。
倒是她后面的一个戴眼睛的男的站起来,说:“欺负我们班的女生?你算老几啊?”
易遥看了看他凹下去的脸颊瘦得像一只蟑螂一样,不屑地笑了笑说:“你还是坐下吧。”
说完转身朝车后的座位走去。
那男的被易遥说得有点气结,坐下来小声说了句“校长什么呀,陪人睡的烂婊子”。
正在走回车后的易遥停下脚步,然后转过身径直走到那男生面前,用力地抬起手一耳光抽了下去。
无个手指的红印迅速从男生脸上浮现起来,接着半张脸就肿了起来。易遥根本就没打算轻轻扇他。
在经过那男生的三秒钟错愕和全车的寂静之后,他愤怒地站起来抡起拳头朝易遥脸上砸过去。
“我操你X逼!”

齐铭听到后面的刹车声的时候把头探出窗户,看见易遥做的后面那辆车在路边停了下来。齐铭皱着眉毛也只能看清楚车厢内乱糟糟移动的人影。
估计出了什么故障吧。齐铭缩回身子,摸出手机给易遥打电话。
电话一直响了很久也没有人接,齐铭挂断了之后准备发一个信息过去问问怎么车停下来了,正好写到一半,手机没电了,屏幕变成一片白色,然后手机发出“嘀嘀”几声警告之后就彻底切掉了电源。
齐铭叹了口气,把手机放回书包里,回过头去,身后的那辆车已经看不见了。
左眼皮突突地跳了两下,齐铭抬起手揉了揉,然后闭上眼靠着车窗玻璃睡了。
窗外明亮的阳光烫在眼皮上。
很多游动的光点在红色的视网膜上交错移动着。

渐渐醒了过去。
于是也就没有听见来自某种地方呼喊的声音。

你没有听见吧?
可是我真的曾经呐喊过。

风幽然 发表于 2007-4-30 11:59

有时候会觉得,所有的声响,都是一种很随机的感觉。  
有时候你在熟睡中,也听得见窗外细小的雨声,但有时候,你只是浅浅地浮在梦的表层,但是窗外台风登陆时滚滚而过的响雷,也没有把你拉出梦的层面。  
所有的声响,都借助着介质传播而更远的地方。固体、液体、气体,每时每刻都在传递着各种各样反复杂乱的声波。叹气声,鸟语声,洒水车的嘀嘀声,上课铃声,花朵绽放和凋谢的声音,一棵树轰然锯倒的声音,海浪拍打进耳朵的声音。  

物理课上曾经讲过,月球上没有空气,所以,连声音也没办法传播。无论是踢飞了一块小石子,还是有陨石撞击到月球表面砸出巨大的坑洞,飞沙走石地裂天崩,一切都依然是无声的静默画面。像深夜被按掉静音的电视机,茫茫碌碌却很安静的样子。  

如果月球上居住着两个人,那么,就算他们面对面,也无法听见彼此的声音吧。是徒劳地张着口,还是一直悲伤地比划着手语呢?  
其实这样的感觉我都懂。  
因为我也曾经在离你很近很近的地方呐喊过。  
然后你在我的呐喊声里,朝着前面的方向,慢慢离我远去。  

也是因为没有介质吧。  
连接着我们的介质。可以把我的声音,传递进你身体的介

风幽然 发表于 2007-4-30 11:59

车厢里的嘈杂让顾森西一直皱紧眉头。  
耳朵里像是铁盒子里被撒进了一把玻璃珠,乒乒乓乓地撞来撞去。  
男生讨论的话题无非是火影和死神动画分别追到了第几集,最近网上发布了PS3的消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买。  
身后的女生所谈论的话题更是肤浅到了某种程度。一群拙劣地模仿日剧里夸张的说话口气的女生聚拢在一起,用动画片和偶像剧里的表情动作彼此交谈,做作地发出惊讶的”欸”的声音。  
顾森西听了有点反胃。  
干脆直接滚去做曰本人好了。别在中国呆着。  

而现在她们正聚拢在一个拿着MP4的女生周围看最新一期的《少年俱乐部》。连续不断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和”卡哇依卡哇依“的叫喊声让顾森西想伸手去掐住她们的脖子让她们闭嘴。  
最切最最受不了的就是那一副做作的样子。连听到对方的一句”昨天买了新的草莓发夹“也会像看见恐龙在踢足球一样发出一声又尖又长的“欸——”  

顾森西用手指揉着皱了大半天的眉头。揉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爆发了。他站起来扭过身,冲着身后的那群女生吼过去:“你们小声点!叫得我头都要裂了!”  
拿MP4的那个女生抬起头来,不屑地笑笑,说:“你在这里抖什么抖呀,不就是经常在学校外面打架嘛,做啥?你要打我啊?你来试试看啊,小瘪三。”  
顾森西“嗤”了一声,转过身坐回自己的座位,“十三点。”他翻了翻自己的书包,掏出上次踢球膝盖受伤时从医务室拿的一团棉花,撕开揉成两团,塞进了耳朵里。  
然后抱着胳膊,把身子坐低一点,仰躺着看外面的风景。  

已经开到了不繁华的区域。  
但是依然是宽阔的八车道。和浦西那边细得像是水管一样的马路不同,浦东的每一条马路都显得无比宽阔。但这样的开阔让四周都显得冷清。  
顾森西一直都觉得浦东像科幻电影里那种荒芜人烟的现代工业城市。偶尔有一两个人从宽阔的马路上穿过,走进摩天大楼的阴影里。  
正想着,远处慢慢地走过来一个人影。  
顾森西再仔细看了看,就“噌”地站起来,冲到司机位置大声叫司机停车。

风幽然 发表于 2007-4-30 11:59

顾森西还没等车门完全打开跳了下车,易遥只顾着低头走路,突然看见自己面前自己面前出现的人影时也吓了一跳。等看清楚了是顾森西后易遥松了口气,“你搞什么啊。”  
顾森西看着易遥肿起来的太阳穴,紫色的淤血有差不多一枚硬币那么大,不由得急了,“我才是问你搞什么!你和人打架了?”  
易遥也没说话,只是一直用手揉着额头。  
身后车上的人开始催促起来,司机也按了几声尖锐的喇叭。顾森西拉着易遥,“走上我们班的车。”  
易遥甩开顾森西的手,朝后面退了退,“不要了,我要回家。”  
顾森西转过头不耐烦地说:“你这样子回什么家,上来!”说完一把拉着易遥上了车。  
易遥硬着胳膊,整个人不由分说地被拖了上去。  

顾森西叫自己身边的同学换去了别的空着的座位,然后让易遥坐在自己边上。  
顾森西看着身边头发被扯得散下来的易遥,额头上靠近太阳穴的地方肿起来一大块淤青,叹了口气,然后从书包里掏出跌打用的药油。  
“你随身带这个?”易遥看了看瓶子,有点吃惊,随即有点嘲笑,“你到是做好随时打架的准备了。”  
“你就别废话了。”顾森西眉心皱成一团,他把瓶子拧开来,倒出一点在手心里,然后两只手并在一起飞快地来回搓着。  
易遥刚想说什么,就被顾森西扳过脸去,“别动。”  
一双滚烫的手轻轻地覆盖在肿起来的地方。刚刚还在发出胀痛的眼角,现在被发烫的手心覆盖着。温度从太阳穴源源不断地流淌进来,像是刷刷刷流蹿进身体的热流。  
顾森西看着易遥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闭着眼睛,过了会,顾森西感觉到手心里淌出更加滚烫的眼泪来。  
顾森西拿开手,凝神看了看,低沉的声音小声地问,痛啊?  
易遥咬着下嘴唇,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一声不响地沉默着,只是眼泪像豆子一样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顾森西有点不知所措,拧好瓶盖,坐在边上也没有说话。  

窗外整齐的鸽子笼一样的房子刷刷地朝后面倒退而去。  
身后有几个多嘴的女生在说一些有的没的,顾森西听了一会,然后转过身把装瓶子的那个纸盒用里砸过去,啪的一声砸在女生旁边的车窗上。  
女生扯开架势想要开骂,看到顾森西一张白森森的脸上张了张口,有点胆怯地重新坐了下来。易遥低着头,像是没有看到一样。手放在座位的下面,用力抠着一块突起来的油漆。

风幽然 发表于 2007-4-30 11:59

科技馆外面的空地上停了七八辆工车,而且后面陆续还有车子开过来。都是学校的学生。  
密密麻麻的人挤在科技馆的门口,嘈杂的声音汇聚拢来,让人觉得是一群骚动而疯狂的蝗虫。  
齐铭等车子停稳后下车来,朝车子驶来的方向张望着,等了一会,看见了开过来的大巴士。车上的人陆续地下来,然后就加入了人群,把嘈杂的人群变得更加嘈杂。  

直到最后一个人走下车子,齐铭也没有看见易遥。  
  
唐小米下了车,正准备招呼着大家和前面一辆车上的同学汇合,就看靠穿着白衬衣的齐铭朝自己跑过来,阳光下修长的身影,轮廓清晰的五官让唐小米心跳加快了好多。  
齐铭站在她的面前,低下头开微笑地打了下招呼,唐小米也优雅地笑着说“你们先到了哦”。齐铭点点头说:“恩。”然后他朝空荡荡的巴士里最后又张望了一下,问唐小米:“看见易遥了么?”  
唐小米灿烂的表情在那一瞬间有点变得僵硬,随即很自然地撩了聊头发,说:“易遥半路下车回家去了。”  
“回家?”齐铭似乎不太相信的样子,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想要打,看到漆黑的屏幕才想起手机没电了。“那个”,齐铭对唐小米扬了扬手机,“你手机里有易遥的电话吗?”  
“没有哦,”唐小米抱歉地笑了笑,“她从来不和班里同学来往吧。”  
齐铭低头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抬起头,“谢谢你。我们带同学进去吧。”  
“恩。”  

顾森西和易遥下车后,拥挤在科技馆门口的学生已经进去了一大半,四下也变得稍微安静了一点。只是依然偶尔会有女生细嗓门的尖叫或者笑声,在科技馆门口那个像是被陨石砸出来的巨大的凹地里来回震动着。  
顾森西揉揉耳朵,一脸反感的表情。  
凹陷处放着浑天仪的雕塑。  
几条龙静静地盘在镂空的球体上。后面是巨大的像是来自未来的玻璃建筑。  

科技馆高大得有点不近人情,冷漠而难以接近感觉。  
这是科技馆建成以来易遥第一次真正地走进来参观。以前经常会从外面经过是看到这座全玻璃的巨大弧形建筑。而现在真的站在里面的时候,每一层的空间就几乎有学校五层教学楼那么高。易遥仰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  
“你以前来过吗?”顾森西站在易遥边上,顺着易遥的目光抬起头。  
“没有,第一次来。”  
“我也是,”顾森西从口袋里掏出钱包,“走吧,买票去。”  
“买什么?”易遥显得有些疑惑,“学校不是发过参观票了吗?”  
“我是说看电影,”顾森西抬起头手,易遥顺着他的手看过去,“那边的那些电影,一起去吧。”  
那边的电子牌上,“球幕电影”、“4D影院”、“IMAX巨幕影院”等种类繁多的名字吸引着无数的人在购票窗口前面排队。易遥又把目光看向那些价目表:《海底火山》40元,《回到白垩纪》60元,《昆虫总动员》40元,《超级赛车手》40元。  
看完后易遥摇了摇头,笑了笑说:“我不要看。”但其实真正原因是因为“没那么多钱”,不过也不太方便说得出口。  
顾森西回过头去看着电子屏,一副非常想看的样子,回过头开看了看易遥,“你真不想看?”易遥再次肯定地摆了摆手。顾森西说:“那我去看了。”说完朝买票的窗口走过去。  
易遥摸出手机发了个短信给齐铭,问他“你在哪儿”。过了半天没有得到答复。于是易遥打了个电话过去,结果听到手机里“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的声音。  
挂上电话抬起头,顾森西站在自己面前,他递过来两张电影票,《海底火山》。  
易遥抬起头望着顾森西,顾森西没等她开口,就抬了抬眉毛,“不喜欢也没办法了,只剩下这个了。其实我是想看恐龙的,霸王——”顺手就学了狰狞的样子,等到看到易遥脸上的怪表情顾森西赶紧停下来,有点尴尬,好像确实太幼稚了,“呵呵……”

风幽然 发表于 2007-4-30 12:00

易遥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电影院。  
其实准确地说,也只是很小的时候,才有去电影院的经历,长大了之后,就几乎没有再去过了。除了偶尔学校回组织在多功能放映厅里播放一些让人昏昏欲睡的科教电影之外,长大以后,易遥几乎就没有真正意义上去电影院看过电影。  
而眼前的这一个,就算是在电视里,或者诡异荒诞的想象中,也没有看到过。  

粉红色的荧幕。  
整个电影院被放进一个巨大的粉红色的球体内部。  
柔和得近乎可爱的粉红色光线把里面的没一个人都笼罩得很好看。  
很多学生掏出手机对着头顶的粉红色圆弧穹顶拍照。依然是听到了“卡哇依卡哇依”的声音。同样一定也会看到的是对着手机镜头嘟起来装可爱的嘴。  
顾森西拿着手中的票,然后寻找自然地搭在易遥的肩膀上,在身后慢慢地推着易遥朝前移动,沿路已经入座的人的脚纷纷收进座位底下,顾森西点着头,抱歉地一路叫“借过”走过去。  

易遥突然冒出个念头,有点想回过头去看看顾森西现在的样子。但是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太多自然,如果自己转过头来,未免有点太亲热了。  

2号和4号在正中间。仰起头正好看到穹顶的中心。像是经度纬度的白色线条聚拢在那一个点上。  
易遥低下头来正好看到身边顾森西仰望着穹顶的侧脸,粉红色的光线下就像是一个陶瓷做成的干净少年一样。  
周围光线渐渐暗下来,一片整齐的兴奋的声音,然后随着音乐响起来慢慢小了下去。周围安静一片,粉红色的穹顶变成一片目光穿透不过的黑暗。  
电影进行了几分钟后,门口一束光电筒的光弱弱地在巨大的空间里亮起来,两个人慢慢朝里面走,应该是迟到了的人吧。电影几乎都是深海里黑暗的场景,所以也没有光线,看不清楚是谁。只是依稀分辨出一前一后两个人慢慢朝座位上走。  
荧幕上突然爆炸出一片巨大的红光,海底火山剧烈喷发,蒸汽形成巨大水泡汹涌着朝水面翻腾上去。整个大海像煮开了一般。  
在突然亮起的红光里,齐铭白色的衬衣从黑暗中清晰地浮现出来,顾森湘跟在他的后面,两个人终于找到了位置坐下来。  
顾森西顺着易遥的目光看过去,也没有什么,不由得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喂,看什么呢?”  
“看电影啊,”易遥回头有点不屑,“还能看什么?”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有时候觉得真别扭。

东东 发表于 2007-5-8 22:17

:16:

乐の感覺 发表于 2007-5-13 16:12

下文~~~~~~~~~~~``

活潑di 发表于 2007-5-13 17:37

现在有的买吗?

ɑ.尕ω葰o 发表于 2007-5-15 21:33

我有个朋友很喜欢郭敬明的书.~他的书真的很好看么.~:15:

风幽然 发表于 2007-5-18 13:08

99
    李宛心和齐铭爸心急火燎地赶到医院的时候正好看见林华凤指着齐铭的头顶骂出一连串的脏话,而自己的儿子坐在椅子上,抱着头一声不吭.李宛心就像是一颗炸药被突然点着了。

    “林华凤你嘴巴怎么那么臭啊你!你做婊子用嘴做的啊!”

    齐铭爸一听这个开场就有点受不了,赶紧躲开免得听到更多更年期女人所能组合出的各种恶毒语句。他转身朝医生办公室走去。身后是越来越远的女人的争吵声。

    “妈逼李宛心你说什么呢?你以为你们全家是什么货色?你男人在外面不知道养了多少野女人,你以为大家都不知道吗?现在好了,你儿子有样学样,搞到我们家易遥身上来了。今天不把话说清楚,谁都没完。我们母女反正豁出去不要面皮了,就是不知道你们齐家一家子丢不丢得起这个人!”

    “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了!婊子!我儿子有的是小姑娘喜欢,你们家那张阴气裹身的易遥送我们我们都不要,晦气!看她那张脸,就是一脸晦气!该你没男人,一该她有爹声没爹养!”

    “呵呵!你在这里说没用,”林华凤一声冷笑,“我们就问医生,或者我们就报警,我就要看看到底是谁的种!”

    李宛心气得发抖,看着面前坐着一直一声不响的齐铭心里也没底。

    弄堂里早就在传齐铭和易遥在谈对象,只是李宛心死活不相信,她看着面前沉默的儿子,心里也像是被恐惧的魔爪紧紧掐着。

    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拉起自己的儿子。

    “齐铭我问你,你看着我的眼睛说,易遥怀的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

    齐铭没有动。

    “你说话啊你!”李宛心两颗黄豆一样大小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滚出眼眶来。

    齐铭还是没动。

    身边的顾森湘别过脸去。两行清泪也流了下来。她拿过书包朝走廊尽头的楼梯跑去。她连一分钟也不想继续呆在这里。

    头顶是永远不变的惨白的灯光。灯光下齐铭沉没的面容像是石头雕成的一样。在他身边的李宛心,像是一瞬间老了十岁。她颤抖的嘴唇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一把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作孽啊!作孽啊……”

    林华凤趾高气昂地站在李宛心面前,伸出手推了推她的肩膀,“你倒是继续嚣张啊你,说吧,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齐铭站起来一把推开林华凤,“你别碰我妈。”

    他把李宛心扶起起来,看着她的脸,说:“妈,你别急,孩子不是我的。我发誓。随便他们要报警也好,要化验也好,我都不怕。”

    李宛心刚刚还一片虚弱的目光,突然间像是旺盛的火眼一样熊熊燃烧起来,她矫健地跳起来,伸出手指着林华凤的鼻子:“烂婊子,婊子的女儿也是婊子!你们一家要做公共厕所就得了,还非要把你们的脏逼水望我们齐铭身上泼!……”

    齐铭皱着眉头重新做下去抱起了头。

    那些难听的话像是耳光一样,不仅一下一下抽在林华凤的脸上,也抽在他的脸上。他转过头朝玻璃窗里面望过去,看见易遥早就醒了,她望向窗外的脸上是两行清晰的眼泪。沿着脸庞的边缘流进白色的被单里。

    齐铭趴在玻璃上,对着里面动了动嘴,易遥看见齐铭的嘴型,他在对自己说:对不起。

风幽然 发表于 2007-5-18 13:09

悲伤逆流成河100
    家里的气氛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但是顾森西并没有因此而收敛起他那副无所谓的强调。他躺在沙发上,把腿搁在茶几上,悠闲地翻着当天的报纸。森西爸在旁边戴着老花镜看电视。

    森西妈站在门口,一直朝走廊张望着。两只手在面前搓来搓去。

    已经快要八点了。顾森湘还没有回来。

    森西妈一直在打她电话,但是永远都是关机状态。

    顾森四看着他妈在客厅里转来转去,哪儿都坐不稳,于是放下报纸,说:“妈你就别急了,姐姐肯定是学校有事耽误了,她也是大人了,还能走丢了吗?”

    “就是大人了才更容易出事儿!她以前学校有事都会先打电话回来的,今天电话也没打,手机又关机,能不担心吗?!”

    “那你在这儿一直火烧眉毛的也没用啊,你先坐下休息会儿吧。别等她回来了,你倒折腾出什么毛病来。”顾森西把报纸丢下,起身倒了杯水。

    “你看看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她是你姐姐呀!她这么晚了没回来你怎么就跟没事儿人一样啊?你们以前都一起回来,你今天又疯去哪儿野了没和你姐一起回家?”

    “你别没事儿找事儿啊你!按你说的姐没回来还怪我的啊?”

    “你管管你儿子!”森西妈突然罢高的尖嗓门朝正在看电视的森西爸吼过去,“你看他眼里哪有我这个妈!”

    森西爸放下遥控器,说:“森西你也是,和妈妈讲话没大没小的。”

    顾森西回到沙发上看报纸,懒得再和母亲计较。

    刚刚把报纸翻到娱乐版,走廊里就传来电梯开门的声音。森西妈像是突然被接同了电一样跳起来朝门外冲,然后走廊里就传来母亲大呼小叫的声音:“哎哟湘湘啊,你怎么不打个电话啊,你要急死妈妈呀。哎哟,我刚刚就一直眼皮跳啊,还好你回来了,不然我就要报警了啊。”

    顾森西放下报纸,走进厨房去把饭菜端进来。

    吃饭的时候,顾森湘一直低着头。

    森西暗中偷偷看了看姐姐,发现她眼圈红红的。他在桌子下面踢了踢她,然后凑过去小声问:“干嘛,哭鼻子啦?”

    顾森湘只是摇摇头,但是那颗突然滴到碗里的眼泪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最先爆发的就是森西妈。她联想着今天这么晚才回家的经过,又看着面前哭红了眼眶的女儿,各种爆炸性的画面都在脑海里浮现了一遍。“湘湘……你可别吓妈妈啊……”母亲放下了筷子。

    顾森湘可能也是觉得自己失态,于是擦了擦眼泪,说:“妈我没事,就是今天一个女同学突然大出血,别送进了医院。她是因为之前做了流产,所以引起的。我就是看着她可怜。”

风幽然 发表于 2007-5-18 13:09

101
    顾森西突然站起来,把桌子震得直晃。

    “你说的是易遥么?”顾森西问。

    “是啊。”顾森湘抬起头。

    顾森西转身离开饭桌,拉开门就像要往外走。走到一半突然折回来问:“她现在在哪儿?”

    全家人还没反应过来,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情,只是当顾森西发了疯。

    惟独明白过来的是顾森湘。她看着面前紧张的弟弟,然后有想了想现在躺在医院的易遥,还有齐铭的摇头否认。她看着顾森西的脸,心重重地沉了下去。

    “你坐下吃饭。”顾森湘板着一张脸。

    “你告诉我她在哪儿啊!”顾森西有点不耐烦。

    “我叫你坐下!”顾森湘把筷子朝桌子上一摔。

    包括顾森西在内的所有人,都被她吓住了。就连母亲和父亲也知道,顾森湘从来都是袒护这个宝贝弟弟的,今天突然的反常也让人摸不着头脑。

    顾森西赌气地拉开椅子坐下来,虽然不服气,但是看见面前脸色发白的姐姐,也不敢招惹。

    一家人沉默地吃完了饭。

    顾森湘没有像往常一样起来收拾桌子,而是把碗一推,拉着顾森西进了房间。

    她把门关上,回过头来问顾森西:“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姐你怎么啦?”顾森西有点委屈的声音。

    “你和易遥什么关系?”顾森湘的脸色变得更加不好看了。

    “姐你想什么呢?”似乎有点明白了,顾森西无奈地摊摊手。

    “我问你,”顾森湘抓过弟弟的袖子,“易遥的孩子是不是你的?”

    顾森西张了张口,刚要回答,门就被轰地一声踢开来。

    门口站着铁青着一张脸的母亲。

    还没等着顾森湘说话,母亲就直接朝顾森西扑了过去,“你找死啊你!作孽啊!”

    劈头盖脸落下来的巴掌,全部大在顾森西的身上。

    顾森湘想要去挡,结果被一个耳光正好扇在脸上,身子一歪撞到写字台的尖角上。

    易遥躺在床上。眼睛直直地望着天花板。

    好像很多年一瞬间过去了的感觉。所有的日日夜夜,排成了看不见尾的长队。而自己站在队伍的最后面,追不上了。于是那些日日夜夜,就消失在前方。剩下孤单的自己,留在了岁月的最后。

    好像一瞬间就老了十岁一样。易遥动了动身体,一阵虚弱的感觉从头皮传递到全身。无数游动的光点幻觉一样浮游在视界里面。屋内是黄昏里渐渐暗下去的光线。厨房里传来稀饭的米香。

风幽然 发表于 2007-5-18 13:10

102
    林华凤拿着勺子把熬好的稀饭盛到碗里,抬起手关了火,擦掉了脸上的泪。

    她拿出来走到易遥的床前,“喝点粥。”

    易遥摇摇头,没有起来。

    林华凤拿着碗没有动,还是站在床前等着。

    “妈你别这样。”易遥闭上眼睛,两行眼泪从太阳穴流下去。

    “我别这样?我什么都没做。”林华凤拿着碗,“你现在知道疼,现在知道哭,你当初脱裤子时不是挺爽快的么?”

    黑暗里易遥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用力地咬着嘴唇发抖。

    “你就是贱!你就是彻底的贱!”林华凤把碗朝床边的写字台上用力地放下去,半碗稀饭洒了出来,冒着腾腾的热气。

    “对,我就是贱。”易遥扯过被子,翻过身不再说话。

    林华凤站在床前面,任由心痛像匕首一样的五脏六腑深深浅浅地捅着。

    办公室里像是下雨前的天空。乌云压得很低,像是在每个人的头顶停留着。

    易遥站在所有老师的中间,旁边站着林华凤。

    年级组长喝了口茶,慢悠悠地看了看易遥,然后对林华凤说:“家长你也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情,学校也很难过,但是校规纪律还是要严格执行的。特别是对于我们这样一所全市重点中学而言,这样的丑事,已经足够上报纸!”

    “老师我知道,是我们家易遥胡来。但千万别让她退学。她还小啊,起码要让她高中毕业吧。”

    “这位家长,她继续在学校上学,那对别的学生影响多大啊!天天和一个不良少女在一起,别的家长该有意见了。”一个烫着卷发的中年妇女说。

    易遥刚想抬起头说什么,就看见站在自己旁边的林华凤像一棵树一样笔直地跪了下去。

    “妈你不用这样!”易遥的眼泪从眼眶里冒出来。

    “妈逼的你闭嘴吧!”林华凤尖利的声音,让办公室所有的人瞪大了眼睛。

    黄昏的时候响起的江上的汽笛。

    每一次听见的时候,都会觉得悲伤。沉重的悠长的声音,在一片火红色的江面上飘动着。

    易遥和林华凤一前一后地走则后。

    周围和便利商店咕咕冒着热气的关东煮,干洗店里挂满衣服的衣架,站立着漂亮假人模特的橱窗,绿色的邮局,挂满花花杂志的书报摊。黄昏时匆忙的人群心急火燎地往家赶。有弄堂里飘出来的饭菜的味道。亮着旋转彩灯的发廊里,染着金色头发的洗头妹倦怠地靠在椅子上。有飞机亮着闪灯,一眨一眨地飞过已经渐渐黑下来的天空。地面上有各种流动着的模糊的光,像是夏天暴雨后汇聚在一起的水流。这所有的一切被搅拌在一起,沉淀出黄昏是特有的悲伤来。

    易遥望着走在前面一言不发的林华凤,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易遥小声地说:“妈,你刚才没必要对他们下跪。我其实也不是一定要念书的。”

    易遥低着头,没听到林华凤回答,抬起头,看见她起得发抖的脸。她突然甩过手里的提包,朝自己劈头盖脸地打过来。

    “我这么做是为了谁啊!”林华凤歇斯底里的叫声让周围的人群一边议论着,一边快速地散开来。

    “我不要脸无所谓了!我反正老不死了!你才多大啊!你以后会被别人戳一辈子脊梁骨啊!”

    易遥抬起手挡着脸,任由林华凤用包发疯一样地在大街上抽打着自己。手臂上一阵尖锐的疼,然后一阵湿漉漉的感觉袭过来。应该是被包上的铁片划破了。

    易遥从挡住脸的罅隙里看出去,正好看见林华凤的脸。

    在易遥的记忆里,那一个黄昏里林华凤悲伤欲绝的表情,她扭曲痛苦的脸,还有深陷的眼眶里积蓄满的泪水被风吹开成长线,都像是被放慢了一千万倍的慢镜头,在易遥的心脏上反复不停地放映着。

    空旷的操场上陆陆续续地被从教学楼涌出来的学生填满。

    黑压压的一大片。

风幽然 发表于 2007-5-18 13:10

103
    广播里是训导主任在试音,各种声调的“喂”,“喂”,“喂”回荡在空气里。在队伍里躁动着的学生里有人清晰地骂着“喂你X逼啊”。

    躁动的人群排成无数的长排。

    空气里的广播音乐声停了下来。整个操场在一分钟内安静下去。

    每个星期都不变的周一例会。

    主席台上站着训导主任,在他旁边,是垂手低头站立的易遥。

    主任在讲完例行的开场白之后,把手朝旁边的易遥一指:“同学们,你们看到的现在站在台上的这位同学,她就是用来警告你们的反面教材。你们要问她干了?她和校外的不良人员胡来,发生性关系。怀孕之后有私自去堕胎。”

    主席台下面的人群突然轰地一声炸开来。像是一锅煮开了的水,哗哗地翻滚着气泡。

    易遥抬起头,朝下面密密麻麻的人群里望过去。穿过无数张表情各异的面容,嘲笑的,惊讶的,叹息的,同情的,冷漠的无数张脸。她看见了站在人群里望着自己的齐铭。

    被他从遥远的地方望过来。

    那种被拉长了的悲伤的目光。

    他的眼睛在阳光下湿漉漉的,像是一面淌着河流的镜子。

    易遥的眼眶一圈一圈慢慢地红了起来。

    训导主任依然在主席台上讲述着易遥的劣迹。唾沫在光线下不时地飞出来喷到话筒下。讲到一半的突然没有了声音。他拿着话筒拍了拍,发现没有任何的反应。

    主席台墙壁背后,顾森西把刚刚用力拔下来的几根电线以及插座丢进草丛里然后转身离开了。

    易遥像是消失了力气一样,慢慢地在主席台上蹲了下来,最后坐在地上。眼泪啪啪地掉在水泥地上,迅速渗透了进去。

    齐铭抬起手,沿着眼眶用里地揉着。

    已经放学了很久。

    教室里已经走得没有什么人,齐铭站在教室门口,望着教室里逆光下的易遥。

    夕阳在窗外变得越来越暗。橘黄色的光随着时间慢慢变成发黑的暗红。

    教室里没有人拉亮荧光灯,空气里密密麻麻地分布着电影胶片一样的斑点。

    易遥把书本一本一本地小心放进书包里。然后整理好抽屉里的文具,拉开椅子站起来,把书包背上肩膀。

    走出教室门口的时候,从齐铭旁边擦肩而过。

    “一起回家吧。”齐铭轻轻地拉住她。

    易遥摇了摇头,轻轻拂开齐铭的手,转身走进了走廊。

    齐铭站在教室门口,心里像是被风吹了整整一个通宵后清晨的蓝天,空旷得发痛。

    收割之后的麦田,如果你曾经有站在上面,如果你曾经有目睹过那样繁盛的生长在一夜之间变成荒芜,变成残留的麦杆与烧焦的大地。

    那么你就一定能够感受到这样的心情。

    易遥走出楼道的时候,看见了站在昏暗光线下的顾森西。

    他沉默地朝自己伸过手来,接过了易遥手上的书包,把它放进他的自行车筐里。他推着车往外面走,沉闷的声音在说:“上来,我送你。”

风幽然 发表于 2007-5-18 13:10

104
    易遥坐在顾森西的车上,回过头的时候,看见巨大的教学楼被笼罩在黄昏无尽的黑暗里面。夕阳飞快地消失了,路灯还来不及亮起。

    之是最最黑暗的时候。

    易遥看着面前朝自己倒退而去的大楼,以及看不见但是却可以清晰地感觉到的现在大楼里站在教室门口沉默的齐铭,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飞快地分崩离析。就像是被一整个夏天的雨水浸泡透彻的山坡,终于轰隆龙地塌方了。

    如果本身就没有学会游泳,那么紧紧抓着稻草有什么用呢。

    只不过是连带着把本来漂浮在水面的稻草一起拉向湖底。多一个被埋葬的东西而已。

    易遥闭上眼睛,把脸慢慢贴向顾森西宽阔的后背。

    衬衣下面是他滚烫而年轻的肌肤。透出来的健康干净的味道,在黑暗里也可以清晰地辨认出来。

    穿过学校的跑道。

    穿过门口喧哗的街。

    穿过无数个红绿灯的街口。

    一直走向我永远都没有办法看清的未来。

    顾森西眯起眼睛,感受到迎面吹过来的一阵初夏的凉风。后背被温热的液体打湿了一大片。

    他用里地踩了几下,然后小时在茫茫的黑暗人海里。

    生活里到处都是这样悲伤的隐喻。

    如同曾经我和你在每一个清晨,一起走向那个光线来源的出口。

    也如同现在他载着我,慢慢离开那个被我抛弃在黑暗里的你。其实在自行车轮一圈一圈滚动着慢慢带我逐渐远离你的时候,我真的是感觉到了,被熟悉的世界一点一点放弃的感觉。

    在那个世界放弃我的时候,我也慢慢地松开了手。

    再也不会有那样的清晨了。

    林华凤死的时候弄堂里一个人都不知道。

    她站在凳子上去拿衣柜最上面的盒子。脚下没有踩稳,朝后摔了下来,后脑勺落地,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就死了。

    易遥打开门看见一片黑暗。

    她拉亮了灯,看见安静地躺在地上的林华凤,她慢慢地走过去想要叫醒她,才发现她已经没了呼吸没了心跳。

    易遥傻站在房间里,过了一会甩起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几声沉闷的巨雷滚过头顶。

    然后就听见砸落在房顶上的细密的雨声。

    漫长的梅雨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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